第53章
第53章
楚昭等到裏衣後,兩人準備輪流去後面浴室泡澡。
“哦對了。”楚昭泡澡前從懷裏摸出周丹墨給他的兩本話本,“周公子白大人最新力作,給了我兩本,你留一本看看。”
相處了這麽久,楚昭也知道沈子衿會看話本解悶,有時候他從巡防營下值,路邊書攤上看到有意思的故事,還會給沈子衿帶兩本。
沈子衿只當是尋常話本接過:“好。”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洗漱完畢。
沈子衿泡得舒舒服服,喟嘆:“浴室真是偉大發明,你能把這搬到古代,必須點個贊。”
楚昭從櫃櫥裏抱枕頭被子:“大齊的浴房實在太不方便了,離卧室老遠,冬天洗完澡還得從院子裏過,而且要熱水就得等燒,中途要加,得有人在旁邊瓢盆木桶伺候,我反正是不習慣。”
軟榻很長,裝得下楚昭的大長腿,只是不寬,翻身不太方便,好在楚昭睡覺不會亂打滾,問題不大。
熄了燈,兩人在各自的位置躺下,屋內燈火一滅,寂靜的夜籠了過來,無論是老鄉相認的激動還是完善計劃時飛速轉動的思維,都在夜色中輕輕沉了下來。
一切都變得溫柔寧和,兩人也不由自主放輕了聲音。
“你的方案很好,”楚昭道,“提前解決他們,或許也能讓二哥的精神狀況好些。”
沈子衿平躺在被窩裏,輕輕嗯了一聲。
楚昭盯着房梁:“說了這麽多,還沒說到你呢。”
沈子衿瞧着床頂帳子的花紋:“原著中沈子衿沒什麽戲份,他身體不好,也不知道後來過得怎麽樣。”
楚昭:“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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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是個普通上班族,現代社會小螺絲一顆,不特殊,也沒什麽有趣的故事。”
楚昭把手臂墊到後腦勺下:“我剛來的時候,特別想回去,後來發現煩躁也沒辦法,原地變不出傳送門來,才慢慢學着放下。”
沈子衿緩緩眨動了下眼,烏黑的睫羽輕顫,眼中沒什麽波瀾:“我沒什麽留戀,到哪兒都行,倒是省了犯愁,只是沒網絡沒手機電腦,室內娛樂減少太多,一開始不太習慣,過兩三天也就适應了。”
楚昭聞言不禁微微側頭,瞧着床榻的方向。
若是有良善的父母、朋友或者戀人,不至于對原本生活的地方沒有半分留戀,沈子衿說得這樣淡,說明他在現代過的不是什麽好日子。
沈子衿把話停在這兒,就是沒有深聊自己現代經歷的意思。
楚昭沒有揭人傷疤的打算,等日後什麽時候沈子衿想說了,他可以當沈子衿樹洞。
夜談确實很神奇,黑燈瞎火,也犯不着刻意去看對方,話語間一點細微的語氣或者呼吸都會被放大,可情緒又流淌得那樣缱绻,沈子衿嗓音如涓涓流水,慢慢把他心髒浸沒。
讓人從裏到外都非常放松。
楚昭收回視線:“嗯,習慣了也還好。”
沈子衿:“說起來你還做出了哪些東西?”
“嗯……我在外還有個小宅子,被改成了實驗室,地方很偏僻,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帶你看看。哦,我還把槍也做出來了。”
沈子衿倏地翻身,黑暗中睜大了漂亮的眼:“你把槍都做出來了!?”
槍支剛組裝成功那晚,楚昭沒什麽成就感,但沈子衿的語氣卻莫名讓楚昭不存在的尾巴一晃,獅子擡起下巴,矜持道:“嗯。”
“不好做,找礦山、冶金,還有制造,樣樣都是大活,還得瞞着皇帝,光是準備工作就做了幾年,失敗次數不勝枚舉,如今即便能批量産了,也就能得個十幾二十支。”
“那也很了不起。”沈子衿真心實意道,“你會的東西可比我厲害多了,說你是大齊的守護神還真沒錯。”
楚昭雖然被沈子衿誇得有點飄飄然,但沒飄過頭:“術業有專攻啊,你的那些法子我就想不到,這方面你比我更幹,那晚在獵場你腦子轉得那麽快,當時我就在想,我天,厲害啊。”
沈子衿:“那還是你更厲害。”
楚昭:“是你。”
“不不,是你。”
“明明是你。”
沈子衿堅持:“你。”
楚昭也不讓:“你。”
兩人你來你去,“你”了半天後,聲音忽的一頓。
片刻後,兩聲輕笑在房間內低低響起。
沈子衿:“噗。”
楚昭:“哈哈,我們是準備念到天亮嗎?”
沈子衿含着笑往被子裏縮了縮:“那還是不了。”
“我也退一步,算平局。”楚昭也樂,“我們都厲害。”
沈子衿忽然很想看看楚昭此時的表情,他偏頭探過去,院中的宮燈和月光隐隐透進些光輝,非常淺,東西看得并不分明,沈子衿根本看不清楚昭的臉。
但他知道,楚昭此時此刻也在瞧着他。
無聲的暧昧忽然鑽了進來,沈子衿在什麽都分辨不明的情況下,心口卻被悄悄一撞。
白天楚昭過于專注瞧着他時,他會受不住地躲開,但在看不清的黑暗裏,模糊了界限,隐秘的藤蔓悄悄滋生,克制又大膽地纏繞上來。
夜半枕畔低語,誰家心思難量。
楚昭平時就敢那樣注視自己,此刻他又會是什麽視線呢?
沈子衿抿抿唇,眼前是屋裏模糊的影子,腦中是燈下楚昭盯住自己的模樣。
偏偏這時候,楚昭低聲道:“子衿,睡着了?”
刻意壓低的嗓音荷爾蒙爆棚,把沈子衿心口纏着的藤蔓一拉——
沈子衿猛地翻身背過身,埋在枕頭裏,含糊不清“嗯”了一聲。
急促又短暫,聽着不像困了,但聲音被枕頭一悶,悶去了沈侯爺所有的銳氣,聽起來格外地……軟乎。
楚昭深呼吸,按捺下了想揉貓的手指頭。
“困了就睡吧,晚安。”楚昭啞着嗓子說。
沈子衿:“……晚安。”
楚昭的聲音為什麽聽上去更有磁性了!
沈子衿紅着耳朵憤憤把被子一拉:碎覺!
在外面守夜的侍衛們沒事幹,暗搓搓開始打賭。
侍衛甲:“你賭多久?”
侍衛乙:“敢拿主子打賭,吃熊心豹子膽了你,我賭一個時辰。”
侍衛甲:“這麽保守,那我押兩個。”
侍衛丙:“要玩就玩大的,我猜一個晚上!”
其餘人頓時齊刷刷看向他。
侍衛丙揚起高傲的頭顱:“王爺等了這麽多年,又不一定只做一回,我看侯爺現在身體也很好,戰個整晚怎麽了?”
其餘人:“嘶,有道理啊!”
于是他們滿懷期待開始等。
從燈明等到燈滅,從天黑等到天明。
安靜如雞。
沒有木板吱吱呀呀,也沒有人聲嗯嗯啊啊。
侍衛們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死在了黎明。
衆人面面相觑:啊?
什、什麽也沒發生?
陽光劃破層雲,卻照不亮侍衛們灰敗的心,它只好越過窗戶,去照亮更多的人。
楚昭還要上早朝,他自然醒的時間比沈子衿早,生物鐘很準時。
楚昭起身,順手就把被褥疊了,還疊成了軍中标準的方塊,放進櫥櫃裏。
他換好衣服,轉了轉眼珠,蹑手蹑腳走到床榻邊,瞧了瞧沈子衿。
沈子衿正睡得香甜。
左看右看,真是怎麽看都好看,一大早就能看到這麽漂亮的臉,養眼。
楚昭心情愉悅,伸出手,用指節輕輕戳了戳沈子衿的臉。
他不想打擾沈子衿睡覺,因此戳得很輕,但睡夢中的沈子衿卻忽的動了動,輕哼了一聲。
楚昭吓一跳,立刻縮回手:不會把人鬧醒了吧?
他屏息凝神,安靜待在床榻邊,發現沈子衿面頰在枕頭上蹭了蹭,又“嗯”了一聲,臉還微微有些泛紅。
楚昭立刻想到新婚夜沈子衿燒成碳爐的情形,心頭一驚,立刻伸手摸了摸沈子衿額頭。
呼……還好,體溫正常,沒發燒。
沒生病就行,大概是在做夢。
可惜不好再去戳沈子衿的臉了,萬一他夢得淺,真被戳醒,罪過可就大了。
楚昭給他掖了掖被角,對着沈子衿的臉默念:所以什麽時候朝我表白啊沈小侯爺。
等表白了,就能光明正大揉貓了。
楚昭掖好被子退了出去,也就不知道,沈子衿還在繼續做夢。
他在夢中本來舒舒服服飄着,但不知什麽時候,好像被一只溫暖的手這裏戳戳那裏捏捏,然後……揉來揉去。
沈子衿被捏得發軟又恍惚,很想張嘴抗議:不是,您揉面團呢!?
但……又還挺舒服。
榻上沈子衿張了張嘴,身子在被窩裏忽的一顫,而後他面頰上的紅暈散了,眉眼舒展,繼續甜甜酣睡。
等沈子衿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他剛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朝空蕩蕩的軟榻上看去,心裏剛冒出“楚昭果然已經起了”的想法,就忽的察覺到了不對。
沈子衿整個人一僵,微微睜大眼。
他驚坐而起,伸出顫抖的手,慢慢掀開了自己的被子。
看清被中情形後,沈子衿刷拉把被子猛地捂上,呆呆坐在床頭,不可置信。
他,他居然在夢中,去了。
被子裏面就是無可辯駁的罪證!
沈子衿本人在欲的方面非常冷淡,而沈世子這個身體,因為常年生病,所以被迫冷淡了多年。
如今被穿來的靈魂養好了,冷淡的身體又行了,厚積薄發,居然趁主人不備,在夢裏鬧了個大的。
甚至沒有給沈子衿沖涼水的機會,悄悄偷跑。
冷靜,冷靜,正常生理反應而已,而且這個身體常年生病,如今不過是反應大了點而已。
跟昨晚屋子裏另一個人沒有關系。
絕對沒有!
自己夢裏也就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都沒看清臉呢!
沈子衿深吸口氣,無論如何,他得先去浴室洗個澡,把黏黏糊糊的裏衣換掉。
沈子衿沖進浴室,認認真真喜好,可等他出來時,卻發現小甄已經在屋子裏了。
不僅在屋子裏,還開始收拾起被褥來了。
那罪證,小甄已經全部看見了。
沈子衿:!!
是,這個點是小甄該來伺候的時間了,沈子衿為了避免自己再睡得太沉叫不醒,因此給了小甄特權,讓他早上敲門後如果得不到回應,可以直接進屋。
正常生理狀況沈子衿可以坦然面對,但要人洗被他弄濕的被褥,沈子衿做不到無動于衷!
可小甄已經把被褥團吧團吧抱起來了,如果此刻再沖上去攔,反而會将自己置于尴尬的懸崖邊上。
沈子衿面色努力鎮定,被袖子掩蓋的手,微微顫抖。
小甄抱着被褥一轉身,瞧見沐浴後的沈子衿,面色紅潤,容光煥發。
昨夜應該過得不錯。
小甄:“侯爺身子可還好?”
沈子衿八方不動應對自如,絕不露出絲毫破綻:“嗯。”
看來王爺有好好憐香惜玉。
小甄一本滿足,抱着被褥出去了。
沈子衿在他走後,大松一口氣。
好,小甄沒有大驚小怪,那麽這頁就算揭過去了,無事發生,無事……
院外,侍衛們灰頭土臉,準備跟白班的兄弟們換班。
昨晚黑鷹讓人把白枭換了下去,避免沒滿十五歲的兒童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但一夜無事發生。
黑鷹也準備換班了,然後,他們所有人都看見,小甄抱着被褥出來,要換洗。
本來已經心死的侍衛們:???
不是,什麽情況?
他們負責守明月軒,知道昨天小甄才準備了新被子,按理說不該今天就換,除非發生弄髒被褥的意外事件。
但是,他們昨晚真的沒聽到聲兒啊?
侍衛甲:“我耳朵沒聾吧?”
乙丙丁以及其餘一幹侍衛紛紛搖頭:“你剛聽我們說話非常正常。”
黑鷹盯着被子,若有所思。
在兄弟們的注視下,他緩緩道:“或許是聲音太小。”
其餘人:嗯?
“新婚那晚,王爺他們為了讓門邊的太監聽得仔細,擺明是故意把動靜鬧得大一點。”黑鷹分析,“昨晚不用演戲,他們可能很溫柔就完事兒了。”
侍衛們精神一振:是诶,有可能!
他們沒有在寝屋正上方屋頂上安排位置,都在隔壁和院牆還有其他地方,主子們在屋內談話內容他們也聽不清,辦事的時候小聲一點沒讓他們知道,好像也合情合理!
死了的心又活了!
讓我們替終于生米煮成熟飯的王爺擊個掌!
在巡防營的楚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阿嚏!”
誰在背後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