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從地底挖出來的植物瓊斯全交給了國王送他的幾個農學專家研究,另一方面他還讓騎士帶着重金到各個有大片荒地的鄉村裏去,雇傭閑散的村民們繼續挖地,也算給他們一點掙錢的機會。
短短兩個月,冬夜州就取得了數噸被瓊斯命名為“鑽石葡萄”的植物,可謂碩果累累。
與此同時,瓊斯也收到了國王的回信,信紙上字裏行間都是滿滿的震驚與不信,但出于謹慎他還是派了幾個心腹到多明尼克身邊,美名其曰協助他的建設,其實只是貼身監視罷了。
能得到這個結果瓊斯已經滿足,比起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
這段時日冬夜州在高裴的帶領下煥發了不小的生機,這也得益于瓊斯從三花貓那拿來的不少好點子,畢竟聯邦曾經的發展歷史都可以拿來借鑒。就是他自己從前生活的長船星雖然窮,倒也有過一段還算安居樂業的時光,只不過是後來被戰争毀了而已。因此他雖沒念過書,學習到的經驗卻恰好能與高裴相輔相成。
“殿下,柳大人送來的報告送來了。”
城堡頂樓,艾比走到走廊盡頭的房間輕輕敲了一下門。巴塞洛缪瓊斯殿下已經很多天沒正常睡過覺了,好不容易回城堡睡一覺,她都不太好意思來打擾。
其實她剛站到門口瓊斯就已經醒了,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只要高裴不在他身邊,他的警覺性就會立即回到從前的水平。
他迅速坐起來,揉揉眉心“拿進來吧。”
“您看起來很累,我還是去告訴高裴閣下,讓他過來幫您按摩吧”艾比把厚厚的報告放到床頭,擔憂地打量着瓊斯的臉色。
瓊斯面色頓時更加難看。最近他只要一喊累,高裴就會硬把他拖回房給他按摩這也就算了,怎奈高裴技法非常高明,一上手就把他按得通體舒暢,讓他好幾次呻吟着睡過去。以至于近侍們現在都把“高裴有一雙巧手”這件事傳開了,動不動就想讓人給他按摩。
“別鬧了,你先出去吧,順便給我倒杯水來。”瓊斯抽着嘴角把侍女趕走,拿起報告認真看了起來。
原來這鑽石葡萄當真是永恒帝國從未出現過的植物,只有其它國家偶爾能在深山采礦時發現一兩株,再遙遠一些就只在傳說中有過寥寥幾句描述了,古時的女巫都稱它為“衆神的眼淚”。鑽石葡萄一般都是聚衆生長,小顆的可以入藥,對于女巫、精靈、魔法師等等需要修行法力的人來說是非常合适的補品,特別是在加工後不僅有療傷之效,補魔之功,稍稍稀釋了還能給普通人用以強身健體。而百株中才有一株的巨型葡萄則更為珍稀,柳傳寫明了,據他們觀察,它可以修複多種不可逆轉的傷勢,如被法力強行毀壞的晶核,無法複原的肌體,徹底枯竭的魔力等等,用上一顆一定有奇效。
壓抑着興奮的心情,瓊斯耐心地把整份報告看完,再盯着最後的數據統計傻笑了半天。
只要運用得當,冬夜州絕對能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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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只要讓柳傳他們繼續研究怎麽人為種植,怎麽加工生産,再聯系城主一層層發令下去開始發放種子、建設工廠完整的産業鏈已經浮現在他眼前。
“艾比,過來。”瓊斯轉念想起什麽事,從抽屜裏取出一顆巨型葡萄,放到她手裏“你把這顆給大衛,讓他騎快馬往迷星城走一趟,把它轉交到女巫塔去。順便幫我帶句話真相我已經查明,這是我送給你的謝禮,當然,也可以當做我幫你複仇前的定金。”
艾比傻傻地抱着鑽石葡萄,反複默念幾句他的話,直到瓊斯有些不耐煩了才忙轉身蹬蹬蹬地去安排了。
此後又過了數十天,永恒帝國終于進入了深冬,以大雪聞名的冬夜州也開始了終日落雪的季節,地面總是積着深雪,怎麽鏟也鏟不完。現在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出家門,每天窩在家中靠在火爐邊做做手工活,勉強賺幾個零花錢。好在在巴塞洛缪殿下到了之後,他們賺的錢也多了些,往常艱難的冬天現在儲存的糧食竟也夠每日吃上兩頓,家中的木柴因為有騎士的四處奔忙也多了不少,至少睡覺的時候能點上火了。
瓊斯穿着厚外套,懷中抱着侍女精心準備的暖手袋,先在鑽石葡萄生産研究基地逛了一圈,又打着哈欠去安德魯府上坐了會兒客,問了問種子的發放情況,等出來時就又開始下起了大雪。
“回家吧”眼見着能見度越來越低,瓊斯遺憾轉身,驀地頭頂的雪停了,他仰目一看,是有人給他撐了把傘。
高裴将傘面往他的方向傾斜過去,自己落了滿肩白雪,他輕輕一笑“我送殿下回家。”
兩人便共着一把傘,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松軟的雪地上緩步而行,瓊斯用餘光瞥他“好久沒見你了,事情都還順利吧”
要說累,高裴絕對比他累上一百倍,他都懷疑高裴是不是也有幾天沒睡了,不然眼底的青黑不至于明顯到這個程度。
高裴親密地幫他摘去長發上的雪屑,柔聲回道“一切順利,所以可以休息幾天回來見見殿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殿下最近好像格外體貼。”
瓊斯撇着嘴嫌棄他“怎麽,好話不想聽想挨罵啊”
“無論您說什麽我都喜歡聽的。”高裴搖頭失笑,說完看了看漫天大雪,轉而道“聽聞今夜雪停後,城外的夜色很美,還能見到一年一次的紅月。殿下可以陪我一同去賞月麽”
賞景這種事,瓊斯向來是沒有什麽興趣的。但騎士大人這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根本就不容他拒絕。
“想去就去吧”
防備盡皆卸下,男人輕輕嘆了聲,朝他展顏一笑。
高裴忍不住摸了摸心口。
天寒地凍的,他竟渾身發熱。
夜晚果然如高裴所言,雪漸漸停了,天氣晴朗,夜空高闊而清晰,藍得像一片深海。
高裴騎着馬在城堡前等他。
“就一匹馬”瓊斯磨磨蹭蹭地走到馬邊上,不滿意地摸了摸白馬的鬓毛。
高裴不答,自己下了馬,讓瓊斯先上去,然後在他不情不願的眼神中翻身上馬,雙手越過他握住了缰繩。
“喂。”
瓊斯被迫窩在他懷裏,有些咬牙切齒。
“城外風大,這樣我可以幫殿下擋風。”高裴彎着雙眼催動了馬,熟門熟路地往河灘方向走去。
“”
都已經這樣了,瓊斯也懶得再計較。他今晚在侍女的堅持下穿了不少衣服,還戴了一條厚厚的圍巾,此時把半邊臉都遮了起來,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雙目,再有高裴溫暖而充滿安全感的懷抱,竟讓他真的感受不到一絲寒冷了。
今晚賞月的人很多,高裴選的路線卻是行人罕至,他們沿着山脈策馬奔跑,一路上只有輕風與隐約的河流,過了許久景色才豁然開朗。
這兒像是一片私人的庭院,一處高裴珍藏的寶地。
平坦的河面一望無際,如海一般與天
相接,荒涼的河岸由于寸草不生卻恰好使得景色一覽無遺。淡淡的玫瑰色的月光如薄紗灑落在水面上,天上地下兩彎紅月遙遙相映,一瞬便如颠倒了人間,在無邊寂靜下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
瓊斯的灰眸也染上了這醉酒般的紅色,在盛景之中驟然無言。
兩人騎着一匹馬,靜靜觀着月,瓊斯突然發現,如果是從前的他,一定會遺憾不是和哪個美人在這喝酒,而現在他極其放松地靠在高裴的懷中,心中只有不盡的安定與舒适,好像他本來就該與高裴一同前來,就連靈魂都好似在這一刻契合成了一個。
這時他才想起,他們早在殿堂就已經用靈魂定下了契約。
于是平靜的心霎時如這被風吹皺的河面,泛起了細小的波瀾。
“殿下”
高裴低聲喚他。
“在迷星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但你就是不改。”瓊斯硬邦邦地回他。
高裴微微一愣,随即輕笑“我只是習慣這樣稱呼您。”
“那你再叫我名字試試”
好好的話都被他說得像是威脅,高裴沒來由地想笑,稍稍俯身,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窩上,如他所願地溫柔喚道“巴塞洛缪。”
瓊斯身子立馬僵住。
當初高裴這樣喊他他還沒感覺,現在他的聲音就在耳邊,讓他幾乎是立馬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波瀾聚成一場風暴,在他胸腔裏作亂,他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再熟悉不過的稱呼,他從前最煩的稱呼,在這浪漫的紅月下竟也變得迷人起來。
他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為高裴心動。
“巴塞洛缪,你好像很冷。”
高裴的手不知何時松開了馬缰,圈住了他的腰,感受到他些微的顫抖,眸中積滿了憂慮“或許我們該回家了。”
“沒我不冷,你想看的話,就多看看吧。”瓊斯聞言忙回頭勸他,總是充滿寒意的灰眸被紅月照得波光粼粼,其中深藏的種種情緒就是敏感如高裴也無法看個完全。
他不由自主地拉下瓊斯已經有些松散的圍巾,一手貼着他的面頰,這的肌膚還存留着一絲餘溫,然後莫名地發起燙來,燙得他手心一片麻軟。
瓊斯被他這樣盯着,心頭發毛,正要返頭,便被高裴的手擋住了。高裴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輕輕捧着他的面頰,在他不解且帶着些愠意的目光中,緩緩垂下頭,猝不及防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只是溫柔地相貼,不含一絲一毫的侵略性,高裴的唇幹燥溫暖,柔軟得像天邊的雲絮,蝴蝶的薄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瓊斯甚至覺得有點甜。
淡紅色的月光籠在他們身上,瓊斯腦子一片混亂,這個吻綿長而溫柔,讓他在震驚過後又像跌入了一池軟綿綿的春水,整個人漂浮不定,找不到重心,直到親吻結束還茫然至極,只是呆呆地将圍巾再次遮住臉,遲鈍地轉過身去。
算上上個宇宙,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接吻,氛圍卻迥然不同。
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仙君高裴為什麽親他,現在竟然又
“巴塞洛缪,”高裴做錯事一樣再次埋頭在他肩窩,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我想和你度過一生。”
“以靈魂發誓。”
過了許久,瓊斯才悶聲回他“我知道。在教堂的時候,你不是就已經宣過誓了嗎”
“不同的,不同的”
高裴圈着他的腰,唇邊悄悄綻開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