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第6章
◎扭曲怪異的蒸汽朋克世界五◎
意料之中，這句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客廳裏一如既往的安靜，除了雪白長發及腰的少女之外，沒有任何發出聲音的活物，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自言自語的瘋子。
但在拉薇妮娅的第六感裏，那種毛骨悚然的注視越來越明顯了，浩瀚、冰冷、毫無感情，正在居高臨下的俯視自己。
這種目光帶來了她情緒上的起伏變化，拉薇妮娅深吸一口氣，感覺到那種虛幻而混亂的瘋狂感又出現了。
她眼前的各種家具還有天花板的都在不斷起伏變化，忽大忽小忽遠忽近，折射出種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細密嘈雜的低語開始在耳邊響起，古怪光球都在視野角落浮現又消失，就像一場離奇的夢境。
受不了這種難受的感覺，拉薇妮娅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煩躁的低聲喊道：“別看了！”
“別看了！”
這句話剛一說出口，拉薇妮娅就感覺到“目光”挪移消散，自己煩躁不安的理智也開始逐漸恢複。
那個淡灰色人影到底是什麽意思？
拉薇妮娅這些疑問壓在心裏，走到了三樓屬于布萊克的房間裏。
這棟地段不錯的宅邸一共有三層，一樓是公共廚房和客廳，二樓和三樓分別有書房、主卧室、次卧室、客房和抽煙室等房間。
後來出租的時候，二樓那些改造的房間相對差一些，三樓的套間更大更寬敞，出租價格也相對更貴。
在一年前，剛從鄉下來到索倫特市的布萊克住了二樓房間，後來把原主追求到手，和她建立了未婚夫妻關系之後，就理所當然的搬到了三樓僅次于拉薇妮娅卧室的套間裏，并且再也沒有交過租金。
拉薇妮娅現在回憶起這些事，都想為原主的識人不清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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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保證，即便沒有昨天晚上的災難，原主和那個布萊克結婚之後，也注定會過得不幸福。
窗外的天空已經徹底黑了。
街道上，一盞盞煤氣燈開始被工人點燃，散發出暖黃色的光芒，雖然她待的這棟房屋依舊黑暗死寂，但附近的聯排房屋裏，開始漸漸燃起明亮的燈光，飄散出食物的香氣，看上去溫馨美好。
三樓布萊克的房間裏，到處都是顏料、畫布和沒有完成的油畫，整體看上去相當淩亂，靠牆角的一張桌子上，堆積了不少信件、書籍、還有鋼筆。
拉薇妮娅用手罩着一根蠟燭，小心翼翼的維持那點光源，避開地上的各種雜物，走到書桌邊坐下，然後把蠟燭放在桌角固定。
接着，拉薇妮娅拿過那一疊信紙，開始在燭光下細細翻看。
她在研究布萊克寫信時的說話風格以及筆跡，等到感覺揣摩的差不多以後，拉薇妮娅以布萊克的名義寫了幾封信。
她先是給附近的“家庭仆人協會”寫了信，請他們在後天下午三點左□□遣仆人過來，幫他收拾地下室裏的屍體，将他們送到城外的公共墓地安葬，如果可以的話，再幫忙通知一下他們的家人。
這是個不太吉利的大清掃工程，所以拉薇妮娅直接随信附贈了三倍的報酬，希望“家庭仆人協會”看在錢的份上，接下這個麻煩。事。
接着是幾個平日裏和布萊克聯系較為親密的朋友。
拉薇妮娅以布萊克的口吻告知這些朋友慘案的發生，所以，他要帶着拉薇妮娅的骨灰前往故鄉安葬，大概一個月後回來，原諒他因為未婚妻的死亡而悲痛欲絕，暫時根本不想見任何人，所以就不和他們當面告別了。
最後是平日裏有來往的左鄰右舍。
這回她同樣是用布萊克的口吻寫信，說短時間內不打算回來住了，因為這棟剛剛發生過神秘學災難的宅邸太不吉利，他害怕還有什麽隐藏的危險，所以去鄉下住一段時間避風頭，順便安葬拉薇妮娅。希望鄰居們也不要來這棟宅邸瞎逛，否則出了什麽事他可不負責！
幸好布萊克的字體稀疏平常，沒什麽特色，她模仿起來難度不大。
寫好這幾封信之後，拉薇妮娅在信封上落下火漆，寫下地址貼好郵票，打算等到半夜街道上空無一人時，把信件投到公共郵箱裏。
索倫特市的郵遞員，會在每天清晨五點左右把公共郵箱裏的信取走，然後在七點左右，把本市內的信件分發完畢。
這幾封信寄出去，大概率能夠把布萊克死亡這件事拖延幾天暴露了，她可以趁時間差離開索倫特市，跑到鄉下去過兩年平靜生活。
把這些細枝末節在心裏盤旋一遍，确保沒什麽遺漏之後，拉薇妮娅向後靠在了椅子上。
不夠明亮的燭光下，幾縷銀白長發垂在拉薇妮娅臉頰側面，她用手撐着額頭，嘴角上揚，勾出一個相當涼薄冰冷的笑容。
是的，布萊克在她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就算怪物不會再出現，拉薇妮娅也會一刀捅死他。
這樣一來，前兩個問題基本解決了。
還有那個被召喚出來的怪物……
拉薇妮娅掩蓋好心口的空洞，換上一身普通的夾克褲子，讓外表看起來盡量像個少年人後，打算今天晚上，就在一樓客廳的窗戶邊一直坐着。
如果最糟糕的猜測成真，那個怪物今晚再出現，拉薇妮娅不打算硬碰硬，立刻翻窗出去躲藏到天亮，然後寫一封舉報信給警察局，讓那些警察拿着蒸汽炮彈和□□和怪物對打去吧。
至于還在地下室裏的未婚夫布萊克，也請怪物把他當做小甜點嚼了吧，她不介意的，相信原主也不會介意的。
換好服裝的拉薇妮娅重新從桌角拿起蠟燭，沿着樓梯慢慢向下走，沒想到在剛走到一樓時，就聽到地下傳來了布萊克沉悶的慘叫聲。
“啊！”
這聲音太過凄厲恐懼了，中間夾雜了斷續的求救和求饒聲，然後歸于無聲。
正在手持蠟燭的拉薇妮娅愣了兩秒，後背本能的竄一股寒意，意識到是那個害死原主的怪物出現了。
一剎那間，這棟宅邸仿佛發生了某種無聲的異變，變得更虛幻、詭異，而且每一處線條和角度都和現實完全相反。
龐大深黑的陰影，從正在持燭的少女背後出現，然後一點點淹沒過來，最後徹底遮蔽這一片區域。
拉薇妮娅的心髒漸漸沉下去，猛然轉身，然後擡頭看去。
站在她背後的怪物，是那個身披淡灰色長袍的人影。
只不過比起前兩次見面的虛幻感，他這次的外表顯得更加凝實、更加接近于人類，少了那種遙不可及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處于更高維度的存在，将自己的形态改變了。
她和這個淡灰色人影的距離就在咫尺之間，近的一擡手就能碰到，拉薇妮娅盯着他兜帽下依舊看不清的面孔，感覺到一絲絲恐懼升起。
“你殺了布萊克，然後想像昨天晚上一樣，再殺我一次？”拉薇妮娅猜測的問道。
降臨時間剛巧和地下室那個妖鬼碰到一塊的猶格·索托斯：“……”
微弱的燭光下，拉薇妮娅眸色冷淡，警惕的盯着祂，不知道無意中給祂扣了一口黑鍋。
“不是我。”猶格·索托斯說道。
這個淡灰色人影側過身體，用引導的方式，示意拉薇妮娅去地下室看一看。
拉薇妮娅遲疑了兩秒，還是跟在這個淡灰色的人影身後，又走進了地下室裏。
血腥惡心的地下室裏，布萊克已經死了。
他癱在地上，腹部被撕扯出巨大的傷口，臉上還帶着已經定格的驚恐絕望，而在布萊克上方，一個全身皮膚皺皺巴巴的畸形怪物，正在埋頭大口吞吃他的心髒，它的動作同樣定格在張口吞咽的那一瞬間，嘴巴裏的牙齒雪亮慘白。
“妖鬼是一種類人型的生物，生活在幻夢境、辛之墓穴的地下世界中，喜歡黑暗和肉食，有同類相食的習慣，畏懼光亮，一旦碰到現實世界的陽光就會死亡。”猶格·索托斯冷靜淡漠的說道，仿佛還帶了一點漫不經心。
從這個語氣裏，拉薇妮娅猜測這個神秘人根本沒有把這種恐怖怪物放在眼裏。
見光死？
那這種叫妖鬼的怪物的弱點還挺明顯的，剛才沒有來攻擊她，也許正是因為她一直拿着照明的工具。
“它怎麽不動了？”拉薇妮娅問道。
“我降臨時，定格了此刻的時間。”猶格·索托斯說道。
拉薇妮娅想了想，意識到這是一個殺死怪物的好時機，于是走到妖鬼的旁邊，拿出之前使用過的水果刀，精準割斷了它的喉嚨。
水果刀鋒利的刀刃割斷了血肉和氣管，按理來說應該有鮮血噴湧而出，但因為時間定格的緣故，妖鬼依舊一動不動，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定格狀态。
拉薇妮娅稍微用了一點力氣，重新把水果刀拔出來，然後退後幾步，站遠了一些。
“啪。”
就在這時，身穿淡灰色長袍的人影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瞬間，屋子裏那些詭異混亂的角度重新歸于正常，時間也重新流動起來，妖鬼脖子處的淡綠血液噴湧而出，緊接着重重倒地不起，掙紮了兩下後歸于死寂，成為了這間地下室裏的衆多屍體之一。
神秘怪物也死了，這算是又解決了一個麻煩吧。
雖然這個淡灰色的人影看起來比怪物可怕了一百倍，但拉薇妮娅感覺他沒有惡意，或者說目前還沒有惡意，因此也就放松了些許。
拉薇妮娅用手帕将水果刀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放回了口袋裏，擡頭盯着這個神秘人，相當識時務的換了個尊敬稱呼，說道：“閣下，我應該怎麽稱呼您？您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外神的真名人類無法聆聽，一但聽到就會陷入瘋狂，因此人類稱呼那些超脫宇宙的至高存在時，只能用相似的音節說出大概名字。
“你可以稱呼我的名字為猶格·索托斯。”猶格·索托斯用人類的語言說道。
對于後一個問題，祂并沒有回答。
反正終有一日，到達宇宙之外、終極之門的人類少女會明白一切。
“好吧……”
拉薇妮娅也看出了這個神秘人的态度，沒有再追問下去，低聲将這個名字默念幾遍記住之後，拿着蠟燭朝樓梯上走。
“……雖然不知道您有什麽目的，但是您幫了我一個大忙，為了表達感謝，我有什麽能幫您做的嗎？”
而這個神秘人的語氣一如之前平靜淡漠，近乎沒有感情。
“那麽，你願意成為我的戀人嗎？”猶格·索托斯說道。
“……”
拉薇妮娅大受震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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