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步步相逼
整個避難所,已經是一片混亂。
那個女人把我和莊蒙蒙堵在隔間裏,又哭又罵,她沖不開光壁的阻隔,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女兒嚎啕大哭:“你們這群天殺的,怎麽可以把一個殺人兇手放在我們身邊,這不是要我們命嗎?!”
她一哭,她的女兒也跟着開始哭,哭聲遠遠地傳出去,把許許多多的人都吸引過來,那女人見到聚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愈發來勁,從地上爬起來,指着莊蒙蒙,沖着門外的圍觀群衆大聲嚷嚷道:“就是她!這幾天的殺人案就是她幹的!”
人群“轟”的一下炸開了,議論聲、斥罵聲此起彼伏,有幾個中年女人想要沖進門來,見袁貝兒堵在面前,便開始兇狠地推搡着她,将她也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一頓,小姑娘氣得滿臉通紅,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轉,卻依舊牢牢站定,死死地封住了隔間門口。
然而,她只能擋住人群,卻擋不住聲音,兩天以來,殺人事件的陰影一直萦繞在避難所的上空,就像一塊沉重的巨石一樣壓在衆人心頭,現在終于有了一個宣洩怒火的目标,人群憤怒的辱罵聲一字不落地傳進來,其間不乏十分難聽的污言穢語。
莊蒙蒙扶着牆艱難地站着,早已是淚流滿面,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徒勞地為自己辯白:“不……不,我不是……不是……”
我望着群情激憤的人們,一顆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就在這個時候,蘇醒過來的張鐵牛也趕了過來,他不顧脖子上的刀傷和胸口處的骨折,活像一頭蠻牛,奮力地擠開人群,沖到隔間門口,先是充滿仇恨地瞪了莊蒙蒙一眼,然後對我大聲喊道:“小濤,就是她偷襲的我!你別背對着她,小心被她暗算!”
如果剛才還有一小部分人對那個女人的指責存疑,張鐵牛現在一發話,所有的懷疑都煙消雲散了!
張鐵牛他可是防衛隊的戰士,他說的話,怎麽可能有假?!
斥罵聲更加洶湧,就像海嘯一樣把整個隔間包圍起來,我只覺得心中一片冰冷,滿腔都在燃着熊熊烈火,不禁大吼一聲:“都給我閉嘴!”
在我的怒吼聲中,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我又盯着張鐵牛,沉聲喝斥道:“張鐵牛,沒有根據的話不要亂說!”
張鐵牛倨傲地昂起頭,抹了一把脖子上還在往外滲出的血液:“我沒看錯!就是她偷襲的我,當時她就穿着這身粉紅色的衣服!”
周圍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袁貝兒氣得直哆嗦,大聲喊道:“鐵牛哥你瘋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懶得再跟這頭蠻牛廢話,四下看看,撿起莊蒙蒙的一只鞋子直接扔了過去:“你好好比一比胸口的鞋印!那個偷襲你的人,她的腳有這麽小嗎?”
張鐵牛愣了一下,抓着鞋子在胸口上一比,果然小了兩號,他撓撓頭皮:“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氣不打一處來:“還問怎麽回事?有人陷害蒙蒙,你看不出來嗎?趕緊滾去治傷,別在這兒添亂了!還覺得麻煩不夠多是不是?!”
“也不一定就是陷害!”突然之間,人群外圍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我不禁一愣:“樂佳姐?你什麽意思?”
人群讓開一條道,傷勢還未痊愈的樂佳在一個女戰士的攙扶下慢慢走到門前,從張鐵牛手裏拿過鞋子,慢慢地說道:“我以前當刑警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這樣一些犯罪分子,他們為了混淆警方的視線,會以小腳穿大鞋的方式,來破壞現場痕跡。”
“對對對!”張鐵牛随聲附和道,“我們金之力的修者也常常會準備一雙大鞋,方便改變體型。”
“樂佳姐……”我寒聲道,“你的意思是,蒙蒙就是兇手嗎?”
“我只能說她是嫌疑最重的人,其他的我也不能下結論!不過……”樂佳話鋒一轉,“我記得還有一個目擊者,她在維爾特-喬森被殺的時候,第一個目擊到了兇手的長相,我想,是不是該把她也叫過來辨認一下?我們不能冤枉好人,但也不能被壞人蒙蔽啊!”
張鐵牛忙不疊地應道:“我知道她住哪兒,我這就去叫她!”說罷,他一溜煙兒地跑出了山洞,我連喝止都來不及,恍然間,我感到一雙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回頭一看,莊蒙蒙不知何時已來到我的身邊,臉色蒼白地躲在我的肩後,嘴唇嚅嗫着:“小賤,小賤,你要相信我,我不是……”
我心頭一顫,握住她掌心裏滿是冷汗的小手:“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一根頭發!”
就在這時,莊蒙蒙的媽媽回來了,她的手裏還提着一個保溫桶,裏面應該是她給女兒帶的晚飯,看到隔間外的情景,不禁呆住了,片刻後,她瘋狂地擠進了人群,想要沖進隔間,袁貝兒下意識地想去攔她,我喊道:“貝兒,讓阿姨進來,她是蒙蒙的媽媽!”
袁貝兒把莊媽媽讓進隔間,莊蒙蒙喊了一聲“媽!”,嗚嗚哭着撲進了她的懷裏,莊媽媽緊緊地摟住女兒,語氣慌亂、聲音顫抖地問我:“小濤,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已經有人大喊道:“你女兒殺人了!我們要她抓起來!”
莊媽媽愣住了:“胡說八道!是誰?哪個往我女兒身上潑髒水的?”
我勸慰道:“阿姨,別聽他們亂扯,沒有的事!”然後,我的視線冷冷地掃過人群:“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你們誰再敢胡說一句,我割了他舌頭!”
人群中寂靜了一會兒,突然又有人喊道:“別仗着你厲害就包庇殺人犯!有能耐你把我們都殺了啊!”
這一聲喊不要緊,人群中眨眼又炸開了鍋,無數的聲音嚷嚷着,要跟我這個“黑惡勢力”鬥争到底!在無休止的吵嚷和詈罵聲中,莊蒙蒙的父親、姐姐和弟弟都吃完晚飯回來了,我教袁貝兒把他們都讓進來,然後大步走到隔間門口,緊盯着那群吵吵嚷嚷的人:“我再說一遍,事情沒搞清楚之前,誰再敢胡說一句,我割了他舌頭!”
說話的同時,我慢慢豎起右手,一道耀眼的光刃在我的掌緣處閃爍起來,吵嚷聲立刻低沉下去,所有人都變得噤若寒蟬,唯有樂佳說道:“小濤,你用不着跟他們發火,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嘛!但是你放心,我們一定會還蒙蒙一個公正!”
就在這時,張鐵牛帶着李霖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便集中到了李霖的身上。
這或許是李霖第一次成為衆人的焦點,她低垂着頭,兩手捏着衣角,立在原地踟蹰不前,張鐵牛拽了拽她:“你別緊張呀!讓你指認個人而已!”
其實不要說李霖,連我都在緊張,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篤定當天晚上李霖見到的就是“莊蒙蒙”,這個兇手給我們所有人設定了一個左右為難的死局——第一次,她讓莊蒙蒙最好的朋友李霖目擊,第二次,她讓曾經身為刑警的樂佳目擊,第三次,她讓防衛隊的戰士和一個小女孩目擊。所有的目擊者都有一個共同點——不可能撒謊。
樂佳、防衛隊戰士和小女孩是沒必要撒謊,而李霖則是一個心地純良,待人誠實的女孩子,她若是撒謊,必然會被識破,若是她緘口不言,那更會坐實“莊蒙蒙”的殺人嫌疑!真不愧是心之力的修者,果然心思缜密,給我們設置的陷阱可謂是步步相逼、環環緊扣,而且,還不能不接着!
我萬分緊張地看着李霖,看着她被張鐵牛半拖半拽地拉到隔間門前,張鐵牛放開她,擡手指着莊蒙蒙:“你看,那天襲擊羁押點的人,是她嗎?”
李霖連頭都沒敢擡起來,直接搖了搖頭。
樂佳走過去,用很輕柔的聲音說道:“你別害怕,我們只是簡單地詢問一點情況——你擡頭看看那個女孩,是你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白影子嗎?”
李霖擡起頭來,臉色漲得通紅,下嘴唇卻被牙齒咬得發白,眼神不停地飄忽着,開始溢出亮晶晶的淚光,莊蒙蒙回望着她,眼睛裏充滿了期盼,我站在二女中間,看着她們的眼睛,心中愈發地惴惴不安。
片刻後,李霖低下頭,用細若蚊蠅的聲音答道:“不……不是她……”
張鐵牛按捺不住地跳了起來,指着李霖大聲叫道:“你說謊!”
李霖慌張地擡起頭來:“我沒有說謊,那個人,不可能是蒙蒙!”
她這話一出口,我暗叫一聲“不妙”,整顆心驟然墜到了谷底。
這個李霖,她真的是一點兒謊都不會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