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大白兔

第35章 以為的

以為的

“誰在那？！”路辭邊問邊追上去。聽聞段知羲脖頸麻，本能想扭頭走，卻為時已晚，路辭在瞬間就竄了過去。

剛抓上對方的肩，路辭發覺情況不對——他愣住了，不敢将人扭正過來辨清楚。段知羲亦不願被他見到自己的狼狽樣，不敢轉過身問個清楚。

路辭方才在笑，那是什麽意思呢？路辭現正鉗住了我的一肩，他會向我解釋明白嗎？此刻段知羲在等待一個解釋。

那是段知羲？那真是段知羲！那剛才杜忠欣所說的話不就全部……“他媽的，他怎麽還不逃走？！我有什麽好狡辯的呢，到時候被戳穿不就又死了？此刻路辭在等待一個逃竄。

杜忠欣沒上前，她知道自己上去了沒用，她還是先走吧。

二人僵持不動，雙雙亟待彼此行動。

流光似乎一滞不前了，盡管霞風呼呼刮來，盡管湖紋片片漣漪，盡管蟬鳴吱吱作響，華表也不度走一刻。

即便礁柯爛盡，段知羲也無話可說，如果路辭向他解釋道歉便一切無所謂了。他知道人都有千面，在別人面前要要面子可以，只要內任裏是誠心的喜歡那就一筆勾銷了，只要路辭開口。

可惜，他再也等不到了。

“啊嚏——！”段知羲估計是真沒睡好，打第三個噴嚏了。

當然，路辭的心也不是鋼筋水泥做的。他唯諾地關心道。

“……知羲，你——”“嗯。我也覺得她說對……”

段知羲打斷他說話。路辭不計劃解釋，那還是離開好了。

段知羲忍着哽咽的氣息，沒有轉身，一字一句說：“我自小就是娘們唧唧的，從小就沒有親生父母陪着……我只是缺人愛而已——誰都可以。我懦弱，誰也保護不了，誰也幫助不了，關于我是誰至今也沒有能力知道，這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旋即段知羲回眸，透過淚晶過視路辭：“幸好有你，給了我足夠的幫助。你不用掩蓋對我的真實感情……我知道，我什麽都不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大家的笑點，讓你笑笑，也挺好的。”

因為微微昂首，淚珠積在了眼睑上，顫顫抖擻的，也有幾顆打下。

原來，段知羲根本看不清他那真實的樣子。所謂的借錢，是假面付出；所謂的等待，是緩兵之計；所謂的受傷，是故意所為；所謂的悔改，是一出好戲。難道是段知羲不配真心對待嗎？為什麽所有人都要辜負他？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到底可恨在哪？！

心一蹦就碎了，支離破碎，碴紮一地。

整個世界都喜歡捉弄他，看他被欺辱得失望無助，看他被取樂得疼痛不忍……大抵我真的該無人喜愛，就此孤寂。段知羲這樣想。

路辭欲言又止，心髒撞了又撞，想拉回些什麽。

“所以……嗯。祝你，生，日，快，樂。”雖然段知羲在不停地淌淚，卻沒有埋頭，因為即便埋頭将不堪藏起，亦無人悅他。

此時段知羲雙手舉起了禮物，擠出一個不那麽傷心的笑。

段知羲其實很好看，潤亮的眼睛被淚水洗滌過，透出靈通的摯意，

眉毛雖皺于八字，孤唇卻告之人：他并不苦悶，更像堅強。

雖然對方并不待見他，他仍是很期待對方收到自己贈送的禮物時之情。路辭不敢直視了，因為一直看下去胸肺中似乎就有種溺水的窒息。

待路辭僵硬接下了禮物，段知羲簡簡地道了一句便走了。

“噢……忘說了。你可以去找唐盈盈來解你的心結。她——是你那個前女友。”不知為何，路辭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映眼他徒步而去的背影，路辭想去追上，又無動于衷。

似乎這個他不配路辭放下身段去追。不過這個他還挺純真的，都這樣了還沒忘送生日禮物。路辭突然很好奇，拆開了禮物。

是一對耳墜，看起來價格不菲，很精致，确實配得上路辭。

路辭一“呵”笑，摸探了自己的耳垂。

還有一張紙條。路辭撥開了紙，上面是段知羲手寫的祝福。簡潔，工整，看起來便撲滿誠意：

追求自我的你，浪蕩又自由。

不妨将心結作線，我願等你飛翔。

路辭，生日快快樂樂。 ——段知羲

“心結作線，等你飛翔……”雖然路辭不是很明白其定義，閱之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用心了。

路辭“呵”笑第二聲，可惜了，段知羲以後還會那麽用心嗎？是啊，段知羲就是個娘炮，羸弱得誰也保護不了。

可他卻有內涵，希望被尊重被誠心相待。他尊重所有人，誠心對待所有人，願意相信每一個人。但……

我還是又欺詐了他。

段知羲十足別致，白皙的嫩膚包裹住纖細的骨骼，眸子中總是很有神，杏眼中波光溢彩，永遠沒有一副生氣的模樣。

這麽簡單純淨的人，我還是又欺詐了他。

然後路辭“呵”笑第三聲，心髒似是被紮了，持久的刺痛。

明明對方對他十分虔誠，到現在還是落了個心碎的下場——像當時的他一樣，真心崩塌。終歸他是變成了他最讨厭的樣子。

明明段知羲是個很好的男孩，認真付出，細致相待，到現在還是落了個一場空的結局……不，他想追上去，這個人對他很重要。

一擡頭，那個人早已消失在巷中無影無蹤，就像沒來過似的。

路辭抓住胸脯，心的位置空空的，還在“嗒嗒”滴血。

“段知羲……”原來他先已将心付出給了段知羲，因為段知羲小心呵護着，始終不忍心摔下，他還以為是自己夠心硬……

等等……！段知羲方才說的，唐盈盈，是楊珏？！

直覺告訴他段知羲不會騙人。

粗略盤算了一下往日的細節，路辭肯定了段知羲的說辭。随之憤憤地回家中與唐盈盈對峙，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吼了一聲唐盈盈。

原先“F3”還在讨論他們的感情線，結果唐盈盈便被吓了一跳。

全場目光頓時注目在路辭臉上，面容令人發指，眸子瞪得唐盈盈出火來。唐盈盈深感不對，大概猜到要發生什麽了，還是小小心問路辭幹嘛。

只是路辭再也忍不住，當場發飙，質問她裝作一臉無知好玩嗎。

須帶出了幾句“媽的”，指着唐盈盈鼻子罵，罵道厚顏無恥、不要臉。

唐盈盈手足無措，悻悻地掉淚珠。路辭罵得對，她無法反駁。衆人見之早已習慣唐盈盈的無辜樣，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我他媽恨你這麽多年，你現在還想在我面前扮不知道？！”

他把桌上的水杯狠狠摔，“哐唧”碎了一地，吓死個人，看來是真生氣了。

群人裏默默道一句“有事先走了”，便引發了羊群效應，大幫大幫人離開。唯獨留下寥寥那幾人。唐盈盈吓壞了，連忙哈腰，道歉。

她不知道是誰告訴路辭的，引得路辭能在生日的這天發怒。

自己隐藏得夠好了，卻還是被睽睽之下剖出嘴臉。

“是我的錯，一時的懵懂無知傷了你十年……”

氣憤的路步步逼近：“拿到個陌生的身份來看我笑話很開心是吧？！”

害怕的唐盈盈原形畢露，懦弱地搖頭：“不是的，我真的不想騙你……”

話剛說完，“啪”的一聲掌襲來，她被打了。

極其刺痛。這巴掌路辭可忍了十幾年，今天終于打出來了。

“你有一萬次機會坦白你為什麽不說？！他媽的非得我打你啊！！啊！！！”唐盈盈被吓得不成樣，撫上被打的地方，開始唧唧地哭。

“別再讓我看到你，滾！操你媽……”唐盈盈落荒而逃。

他現在眼見什麽都不順眼，想把整個屋子砸得稀巴爛。

趙平慧接到路辭朋友的請求趕緊回來滅火。

而路辭掀翻了茶幾，桌上的玻璃制品全碎了。

然後路辭又拾起那個段知羲給他的生日禮物，撲進了趙平慧的懷中……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啊，為什麽一切都雞飛狗跳的？！

逃走的唐盈盈就納悶，路辭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明明自己捉戲過路辭後便随家庭工作變動去了別地，後來随了母親改姓改名，自己整個人都爆改了怎麽還是被發現了。

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扯出了她虛僞嬌縱的皮臉。

……段知羲，一定是段知羲！剛剛杜忠欣就告訴她們段知羲來攪渾水了，一定是段知羲告密的！！！

氣不打一處，唐盈盈只好蹑着手腳回家。

夜半，家中只有段知羲一人。茹願已昌已經一個月沒回家了。

這樣也好，省得段知羲抹好臉去應對任何人。

空洞地望着餘額數字，段知羲無可奈何。

他還天真地認為，天上掉餡餅了；他還天真地認為，他和路辭和好了；他還天真地認為，以後會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