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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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回頭,看着那怪獸的手,但那怪獸似乎掙紮了一下,居然沒有把手畏畏縮縮收回去。
冷冷地掃向那怪獸的臉:“怎麽?”
那怪獸看着他,在那束縛住他的繩子範圍內,朝王耀走近一步,像是要張嘴說些什麽。可那怪獸又停下了,愣愣地看着王耀。
王耀這才意識到,自己竟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而那怪獸,似乎因為這一步的退縮,把滿肚子的話都吞了回去。即使他要說的那些怪聲,王耀壓根也聽不懂。
王耀把自己的手從那怪獸的手中抽出來。
不痛,但王耀還是揉了揉。他擡眼掃到了那怪獸的臉上,也算是給他的欲言又止留了一眼的時間,讓他繼續解釋剛才的行為。
可見那怪獸毫無反應,王耀也不再給機會,轉了身,打開門便走了出去。
他朝自己走近的那一步,可能只是簡單的、因為對身體動作的适應而無意識的調整。但在那欲言又止的動作完成以前,這樣莽撞的靠近可以順理成章解釋成求吻,或者是蓄勢待發反咬一口。
前者使他難堪,後者使他洩氣。
王耀想要趕緊從這裏出去。
生活還是簡單地充滿着辛苦就好。面對複雜的氣氛、解開錯綜複雜的謎底,就和解決惹來麻煩的人一樣,都不是王耀所擅長的。
王香乖乖地去跑腿買了衣服,許久才回來。
在門口看王耀在外邊坐着,便繞過王耀,把給那怪獸的衣服扔在了一旁。
王耀一看王香走的那曲線,就知道不對勁,讓王灣把疊好的衣服拿過來,一抖,衣服“哧”的一聲,浮起還未抖落的一層線頭,皺巴巴的和鹹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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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省錢啊。”王耀看着王香,“還特地繞遠了去買二手貨。”
王香道:“大哥太辛苦,錢來之不易。”
“......”王耀懶得與這幫小孩計較,只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等那怪獸在水桶裏把自己撲騰幹淨。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王耀便拿着衣服走過去。剛開了門,便看到那怪獸吓了一跳,渾身裸露着,站得卻不太自然。
他頭上挂着濕淋淋的淺金色毛發,一滴一滴挂着水。頭偏到一邊,透過一绺绺的發絲,躲閃着看着王耀。
直到看到那怪獸鬼祟的眼神,王耀才回過神來,伸過手來把衣服扔給了那怪獸。
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王耀也開始不由得用眼睛偷偷審視那怪獸的身體。
皮膚白得泛着些紅,不似自己身上的小麥色,但從那胸前結實的起伏,随着線條蔓延至遮掩的□□,與普通人幾乎別無詫異。
只是再回到那雙妖異的眼睛——漂亮得異常的不僅是那雙眼睛,從深邃的眉眼至高挺鼻梁,無一不精致立體。這種從未接觸過的陌生的美麗,好似帶毒動物或菌類鮮豔的保護色,警示着人勿去靠近。
那怪獸一拿過衣服,就立刻有意無意地遮擋住了腹下,這個動作如此自然,可王耀還是被觸怒了。
王耀伸出手來掐住那怪獸脖子,把他壓在牆邊,“要是給我發現你是人——是來捉弄我的人,我特麽宰了你!”
這一夜王耀睡得不太安穩。
王耀這個晚上每次進屋,看到地上坐着的怪獸,都感到不适應。那怪獸就躺在床腳的席子上,不再臭烘烘的像一條看門狗。
很少有人會把美麗的東西放在地上暴殄天物,更何況這東西與人如此相像。
王灣幾個在看到那怪獸被王耀牽出來的時候,也是吃驚了好一會兒,滿嘴巴的意見要發表,卻在王耀的生冷面孔下止住了。
王耀躺在床上,盡量讓自己渾身放松下來,讓自己能夠感受到柔軟床被帶來的倦意,讓他能夠停止胡亂的思考。
可不知過了多久,王耀依舊清醒。床腳下不可忽視的存在就像是夜裏的幽靈,讓人無法完全把自己的注意力松懈下來。
起床喝點水上個廁所,也許是個改變狀态的好辦法。
正要起身,床腳沙沙的響動卻讓他不由得中止了行動。
這鬼祟的沙沙聲很快又安靜下來。那怪獸又在看着自己,王耀感覺得到。
如果這樣的觀察是在确定王耀是否入睡,好做出某種行動,那今天應該會有不一樣的改變。因為今日是從那廢墟下出來後,自己再次對他實行了的喜怒無常的暴力。
像是裝死的老鼠一般,王耀等着那怪獸暴露自己秘密的決定。
他能感覺得到枕頭下的小刀,今天也許能用上它。
床微微搖晃,那怪獸似乎在解自己脖子上的繩子。好,很好。動作倒是靈活,這就爬上來了。
床是老床,稍微動靜大一點就會發出聲音。那怪獸剛爬上來的時候,床的吱呀聲吓到了那怪獸,他停下來動作,聰明地控制着自己的肌肉,把動作盡量放輕了。
氣息逼近,已到身邊。王耀的手攥緊了,時刻準備着從枕頭下拿出利刃,像是宰殺雞鴨一樣,給這企圖暗中冒犯自己的妖怪做個了斷。
那怪獸已經就在身邊,離自己的心髒不過幾尺的距離,卻遲遲沒有繼續動作。
一只手落在了自己身上,卻不是自己的心髒,而是自己的肩膀。
就在那怪獸觸碰自己的那一瞬間,王耀睜開了明亮的黑眼睛!還沒等那怪獸做出反應,王耀已經翻身把他跨坐在身下,一柄小刀也橫在了那怪獸的脖子前。
那怪獸眼神微怔,不知道王耀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感覺到脖子上的冰涼,那怪獸的手,又下意識抓住了王耀的手腕。
王耀霎時便感受到了危機,手腕被牢牢鉗住,像是無法掙脫的鐵鎖。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把那刀子壓近這怪獸!
可當王耀的動作威脅到了他的生命,他似乎又格外有勁,變回了村裏人口口相傳的、力大無窮的怪獸來——
王耀甚至還沒有機會手腳并用,那怪獸腰彎起,猛地起了身子,把這個村中最矯健的少年以略勝的優勢反壓在了身下。
“媽的!”
王耀眼中燒着怒火,但此刻的心情倒是今日以來最痛快的時刻,他能夠站在正确的角度與這怪獸進行身體力量有關的博弈。
人的習慣和行為多次被套用在這個怪獸身上,會觸碰了他某種底線,讓他肆意的暴力和怒火以及平日裏的冷漠,都喪失了存在的合理性。他需要看到怪獸的野蠻和反于人的特性,來縱容自己的冷漠與無常。
例如肮髒的外表、強大的力量、或者對人類行為無法共情的冷漠——可随着與之不斷的接觸,這怪獸的聰明靈性日益顯露,他兇猛的肌肉力量逐漸收斂。
如今,就連這肮髒的外表,都被王耀親自允諾清洗幹淨了!
也就只剩這還暗藏在他肌肉中的爆發力量,能讓王耀看着他的感覺正常點!
渾身機能被調動起來,王耀用力往身上的怪獸踢去!看着那怪獸那眉眼一皺,王耀把小刀一別,又在那怪獸的手臂上劃了一道。
一絲鮮血像是被畫在那白得不自然的皮膚上,那怪獸卻并未放手。他不像王耀那般用盡辦法兇狠地拳打腳踢,卻也毫無松懈要壓制住王耀的力氣。
兩人氣喘籲籲,王耀無法把在一開始反擊占了上風的怪獸掀開,那怪獸也沒有把王耀手上的小刀成功奪走。
那怪獸第一次如此堅持,兩人相持不下,誰也沒有放棄,床的木板發出晃動的吱呀聲。
王耀喉嚨發出一陣怒吼,用盡自己在林子裏求生時迸發的力量,腰身一掀,那身材高大的怪獸牽制住他的手便不太穩當了。
可下一刻,那本來盡量與王耀的身體保持着距離的怪獸,卻跨坐在了王耀的腰上!
他把王耀擡起的腰不容反抗地壓下,就似方才王耀那般。
一時不慎讓王耀着了一道,但那雙手卻在混亂中取得難得的機會,從那怪獸的手中徹底掙脫——王耀抓住時機把那刀尖對準了那怪獸的胸膛。
怪獸可不是人,你以利刃對着他,他應該惱怒或掙紮或發狂,可不像人一般會老實地聽話下來。王耀深知這一點,可當他的刀尖朝着那怪獸之時,心中卻開始隐隐發憷,仿佛那被刀尖指着的是自己的心髒。
那怪獸的一個動作,讓他手中正要行兇的小刀終于有了停下來的理由。
他終于知道為何自己的雙手能夠如此輕易地得到解脫,因為那怪獸一只手只能壓着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的食指,豎在了唇上。
就像在那廢墟之下,自己做過的一樣。
“噓——”
那怪獸發出了聲音。
王耀喘着氣,永遠燃燒着一簇不滅火苗的雙眼,盯着他怪異的紫色眼眸。
他看着王耀晃動的刀尖,俨然的緊張和警惕。
王耀雖然躺在他身下,可一雙眼吊着,倒是有種蔑視的氣魄。
“學東西倒是學得挺快啊,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麽?”
話雖然說得懶懶洋洋,可手中的刀卻沒有放下。
那怪獸顯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他下一個舉動,卻與兩人目前這樣一觸即發的緊張的情況無關,王耀看着莫名的心生異樣。
他看了看那緊密遮掩的窗——這窗為避免王二叔突然到訪,一向緊密遮掩。
這個看向窗外的動作如此疏忽,能讓王耀把他殺掉好幾次。愚蠢的怪獸,有靈性通曉人的意思也沒用,丢在林子裏活不過三天。
那怪獸目光落在王耀床邊的拐杖棍子,伸手拿了過來,把那窗戶戳開了。
窗戶一開,室外的微涼的清風灌滿室內,把這焦灼、沉悶、壓抑的氣息吹散,讓室內人的呼吸能夠與窗外的夜露、遠山和星辰連接在一起。
王耀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但又迅速回到了那怪獸線條起伏的臉上。特別是那雙往遠處望去的眼睛——要是這雙眼睛露出一絲殺意,王耀都會毫不留情地把他宰殺!
那怪獸卻忽然伸出手來,指向了窗外。
窗外只有十年如一日的夜空、山巒與村莊,王耀不清楚他的什麽意思。
接着那怪獸又把手收了回來,放在胸口之上刀尖之下。
他想傳達給自己某種意思。
“......”王耀猜測,“你要上天?”
王耀笑了一聲:“你指清楚點,要不我怎麽知道你是哪顆星星上的神仙,還是哪個山頭的山大王?”
王耀奚落的表情似乎刺激到了那怪獸的神經,那怪獸忽然湊近的王耀。王耀忍不住收斂了笑容,把那刀子直直地亮起。
“!@#¥%¥……%……%!”
那怪獸嘴裏念着奇怪的聲音,像是急于說明什麽,又不斷的伸出手指着窗外的月下和胸口。
來來去去好幾次,甚至不顧性命,把那張急切的面孔越湊越近,仿佛這樣便能打破兩者之間溝通的障礙。
王耀的刀子只能不斷往自己胸口縮了回來。漸漸的,他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怪獸動作與聲音所指示的內容上,而是那怪獸逼近的臉和壓在自己身上的動作。
這個動作太過親密,王耀從人的角度出發,不可抑制地,聯想到了那怪獸數次對着自己發情的樣子。
兩人的姿勢雖危險,但卻讓王耀的腰部漸漸得以松動,恢複了行動力。
“唔......”
那怪獸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王耀結實的腿腳一掀,那怪獸便翻下了床。
王耀縱身跳下床,把那被怪獸解開的繩子拾起,撲了上來,用那繩子嚴嚴實實,把那還未冷靜的怪獸反手綁在身後,再綁在了床邊。
“¥##%¥%……%!”
那怪獸看着王耀,眼中焦慮着。
“閉嘴。”王耀粗聲粗氣地,“知道了。過段時間把你往那個方向送去。”
“再敢向我湊來你那張臭臉......”王耀知道那怪獸不明白他話裏過于複雜的意思,便盡量把表情做得兇悍,“我把你反方向運送十幾裏,死在回你地盤的路上,我可不管。”
那怪獸似乎被王耀的表情震懾住,只得用一種氣惱和無可奈何的眼神盯着王耀。接着喘着氣,漸漸平靜下來,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看着他這些反應,王耀心中莫名和堵了一塊石頭似的。
他目光從那怪獸的鼻梁,滑到了那低垂的嘴角上,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下巴,就如平時沉默着,輕拍王灣王澳的臉讓他們振作似的。
那怪獸身子一僵,也緩慢擡起了頭,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看着有些驚愕之色。他直視着王耀,思考着王耀的動作。
王耀很快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陰晴不定地看着那怪獸。
這雙手向來只對三個弟弟妹妹友好,路上的小貓小狗聞到他身上那股畜類禽類血腥氣,都會躲得遠遠的。連摸一只小貓,他都沒試過。
王耀盡力緩了緩表情,稀釋一下此時尴尬氣氛,他拍了拍那怪獸的額頭,把那他那雙直勾勾的紫色眼睛遮住。
“睡吧,明天冷靜了就給你松綁。等我腿腳好了你馬上滾。”
把手移開,那雙寶石一般璀璨的眼睛依舊睜着,打量着他。暗淡月色下,這與起伏的臉部輪廓像是鬼魅。
王耀踢了一腳那被捆綁的怪獸,不輕不重,把他踢倒在地,又用膝蓋把他的肩往下壓,讓他算是躺在了席子上。
“奇怪的東西......”王耀嘴裏念叨着回到床上。
清風拂來,他側過頭,發現窗戶還開着。
遠處的大山和月明媚着,不知那邊到底有着什麽秘密。
像是上天有意拖着不讓這怪獸走,要王耀家四兄妹多一些磨難,王耀的腿腳恢複得不快。
即使是每天在床上躺着吃好喝好,被當成待宰的豬伺候,那傷也不會加快愈合。
每日在那房間內與那怪獸大眼瞪小眼,惹得王耀心煩,無聊了經常會拿點東西逗着玩,以觀察那怪獸的反應為樂。
看那怪獸不知警惕地困倦了,便壞心眼拿竹棍子戳那怪獸,不讓他睡着;王香拿來的果子,那些酸的,咬一口便拿去砸那怪獸,那怪獸便會撿起來攥在手裏,一雙眼看着笑起來的王耀,不知道作何反應。
或者看着那怪獸的金毛有些新奇,便坐在床尾,伸手過去玩弄着,這個時候凡是那怪獸有一點動靜,王耀便會光着腳用力在他肩上踩一腳,把他放倒在地上,不讓他有任何反擊的可能性。
忽然閑了下來成日沒事做,但那王香也是個不省心的。
不願意看王耀躺着就把店關了,王香炒菜雖炒不了幾個,但小點心倒是會做,想着賺錢便動着腦筋又去買點食材做點心賣。
仗着王耀暫時管不了,偷偷帶着王灣王澳浩浩蕩蕩在店旁開了點心攤。結果做的東西讓村裏小孩吃得拉肚子上家裏鬧,氣得王耀把三個小的叫來房裏說了一通。
三個小孩聰明的站在了門口聽教,因為那個位置王耀的拐杖夠不着。
“過來。”王耀命令。
三個小的忸怩着:“我們三個一起進來太擠了。”
“之前進來怎麽不覺得擠?”
“......”
有人笑出了聲,三個小的扭過頭,居然是那床腳下的怪獸。
“哥,我覺得馬上把他扔掉挺好的。”王灣對怪獸的态度立刻站在了王香這邊。
雖然點心是不做了,但是在王耀的指點下,早餐包子還能開着。
包子重開的第一天,第一個客人便把包子掃去了一半。
“太好了小香,你繼承了大哥的衣缽,剛開店就賣了一半哎。”王灣開心。
“......”王香看了王津抱着一堆包子別扭地掏着錢,“沒錯,我相信是因為我的天賦。”
可這做早飯可不是容易的事,首先得要起早。
天還未亮,這一家人就起了床。第一天還都能精神抖擻,第二天王澳和王灣就睜不開眼睛了,折着柴火腦袋一晃一晃。
王香看着精神些,可劈起柴火卻也有點走神。
本來人胳膊還沒長好,劈得便吃力,現在那幾斧頭連着劈得亂七八糟,劈了不下一會兒,便又把刀扔在地上歇息片刻。
不劈也沒辦法,現在天氣潮濕,露在外邊的柴都濕了,得拿點藏好的幹燥的柴火來用才方便。
“小澳灣灣!”王耀把他們叫精神了,“困就回去睡。”
“我不困!”王灣挺直了背脊。
“我只是在用心傾聽食材的美妙。”王澳也睜大眼睛。
“小香......”王耀剛回頭,整個人便僵站住了。
那脖子上還拴着繩的怪獸,在地上撿起了那塊頭不小的劈柴刀。
王耀怕他惹事,基本不會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自己要下樓,也會把他帶來。
王香看着那怪獸,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引起了那怪獸的注意,可他似乎對這些人的過分緊張習以為常,只是看了王耀一眼,轉身便把一塊立起的長木劈成了均勻的兩半。
“......這怪獸的模仿能力和猩猩似的。”王香道。
“那就可怕了,大哥可沒少打他,那他肯定很暴力。”王澳分析頭頭是道。
“那我經常在他面前寫作業,他能幫我寫作業嗎?”王灣異想天開。
王耀看着那怪獸當真一刀一刀把那柴火砍了,砍兩下還看自己一眼,那模樣倒是輕松,可總覺得這家夥的好心來的有目的性。
是在向他們這些人示好不成?
王耀想着,又覺得好笑。除了複雜的人,也沒有什麽動物,會在被欺壓的時候還會對欺壓者這般示弱自保了。
不管是不是示好,王耀知道此舉确實還是奏效了。
正掐準了王耀腿腳不便的時候,家裏弟弟妹妹年紀又都不大,正缺人手。王耀管這怪獸有什麽小心思,有便宜白占不占,領着這怪獸做了許多活。
劈柴、倒水、搬東西......
這些簡單的,能把意思能夠傳達清楚的體力活,王耀全都指使着那怪獸去做。
相處時間越長,那怪獸便越像人了。
自從那個晚上他給自己的一個不清不楚的暗示動作後,王耀似乎是強迫說服自己,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就算不是人,也至少是一個與人的諸多習慣無異的生物。比如妖怪。
不過把這怪獸帶至樓下,也只是敢在這天還未亮的時刻罷了。
即使如此小心,幾天後還是有人朝王香旁敲側擊。
“小香,你這包子做的不錯,小小年紀,大清早的,辛苦你了。”有人買了包子不走,朝裏邊張望着。
王香認出了這人是王二叔那邊的人。
“我哥在幫。”王香道。
“你哥?”那人将信将疑,意有所指,“你哥這恢複得挺快啊,身子跟鐵打的似的。這店很快就能全天重開了吧?”
這怪聲怪氣的,聽着不舒服。
王灣在裏邊做作業,聽得煩悶,嚷道:“小香,誰呀!”
“哦,店裏的老粉,對大哥的健康特別關心。”
“......”那人啞口無言。
“我們一直都在開張,前幾天還賣小點心,你怎麽沒來?”王香很誠懇地埋怨着,“這裏還有一些,你拿去吧。”
“謝謝,謝謝!”那人誠惶誠恐。
這樣的日子過得沒幾天,村裏發生了大事。
曾經的村裏一把手王大爺家,莫名其妙起火了。
這火起在了潮濕的雨季裏,那王大爺家還是在水邊的。最主要是在大白天裏,王大爺獨自一人在家午睡,那火便燒到了王大爺家裏。
光天化日之下,燒了大半個房子才被發現。
這火起得離奇,半數村裏人一下便聯想到了那逃跑的怪獸。即使這怪獸的蹤影,他們已經許久未見了。
“怪獸報仇了!怪獸報仇了!”
這次這消息不是王香在路上聽王麻子說的,而是與那怪獸來村裏的時候一樣火熱,直接送到了店門來的。
現在店裏下午就是些閑着沒事來喝茶的人,也不多,讨論起來卻呱呱作響,都是閑着慣的。
“那火呼地便起來了,王大爺家也是慘哪,唯一的年輕人孫子王八又不在家,現在躺着,也只有隔壁王嬷嬷照顧。”
“這麽潮濕的天,那火怎麽生起來的?家裏柴火都是濕的,非要燒還費勁,冒着濃濃的煙呢......”
“邪門!太邪門了!都怪王二叔,怎麽就随便捉個東西回來......”
“噓,小聲點,村裏還是他管呢......”
樓下大聲議論的聲音,樓上都能聽見。
王香端茶倒水,也只是默默聽着,沒有插嘴。
“王大爺家現在怎樣了?”
王香擡頭一看,王耀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出來,那拐杖卻不在身邊。
“大哥,你的腿......”王香詫異着。
“沒事,好了。”王耀笑道,朝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