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包不住火
包不住火
賀知安笑着的臉一僵,腦內風暴從女娲補天滑到阿努納奇,然後繞着南美洲一路疾馳,在加勒比海被猴子一尾巴拽進了瓶中船,只能拍着玻璃發出無聲的嗚咽——
嚯,這聲真耳熟啊……
但衆所周知,賀七七是只乖慫的小貓咪,最大的愛好是扒拉罐罐和咬地毯,一般,通常,很少,跑到三樓去。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季岚,後者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沒看見七七往樓上竄。
直播仍然在進行之中,誰都不好輕舉妄動,主持人盡職盡業的繼續走着流程,而撓門的聲音也越來越強烈,還時不時的能聽見兩嗓子嗚咽咽的貓叫聲。
但好在,彈幕都以為是賀知安的貓被關在門外鬧了脾氣,所以在無能狂怒,于是紛紛建議其實可以把小貓抱進來,還能雲吸會兒貓貓。
賀知安心裏沒底兒,只能佯裝扶着耳機,暫且不動聲色。
因為是因為泥石流而導致的拍攝中斷,主持人也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此事,陳牧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罕見地接過了話茬:
“當時我和世賢在樓下,其實沒有看清楚,但好像聽見了聲音,是吧?”
樸世賢點了點頭,繪聲繪色地徐徐道來,李遙略顯無措地搓了搓鼻子尖,借着喝水的功夫,掩飾着自己的心虛。
趁着小樸說話的功夫,賀知安擡眼瞧了瞧季岚,季岚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般立刻站起身,利索的開了門。
果不其然,門外哪裏還有貓的影子,而貓咪的叫聲卻順着樓梯傳下來,吓得季岚急忙關上,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貓是跑了沒錯,不是在撓自己的門,那就只能是在撓岑雲回的門。
賀知安的手緊緊絞在一起,腦子裏有些亂糟糟。
要麽現在就讓季岚上樓把貓緝拿歸案呢……
他回過神,隔着屏幕看了一眼同樣有些無奈的岑雲回,那人單手托着下巴,比他要更顯得氣定神閑一些。
而小俞助理則蹲在門口,用力往上扥着門把手,在賀七七一躍而上屢戰屢敗的開門戰績裏,伴随着越來越焦急的喵嗚聲,心裏罵了岑雲回一萬遍。
小貓咪有什麽錯,小貓咪只是想看看爸爸有沒有私藏罐罐。
但可能是實在打不開,外頭撓門的聲音漸漸小了些,又過了片刻,最終徹底消失在了收音範圍之內。
賀知安仔細聽着耳機裏傳來的回聲,确定真的沒有貓叫,才慢慢松開了被揪得一團亂的襯衫,借着喝水的功夫松了口氣。
随着“警備”解除,直播也進入了中段,節目組很有心的找來了一些網上重播率很高的綜藝cut,和粉絲大手的剪輯,打算給這群當事人一些抱臉襲擊。
而這些片段,據說都是被觀衆打投出來的top前5,篩選完全随機,還帶着點令人恐懼的自由。
賀知安混跡粉圈橫行多年,用腳指頭想也猜到這些混剪裏可能有什麽,不由默默關小了耳機音量,以免真的殺進來一首《懸溺》,又或者《在加納共和國離婚》。
那才是真正将列入史冊的reaction。
但或許是粉絲膽子還沒那麽大,又或者cp太冷壓根兒沒人剪,前面兩個視頻都是搞笑向,殺傷力十分的溫和。
相較于穩如老狗的賀知安,岑雲回倒是對這種視頻産生了很大的興趣,雖說小俞助理偶爾也會在他面前吃點怪的,但還沒有膽子大到在正主前面舞的程度。
于是他看得很是專注,甚至因為過分專注,顯得有點呆滞和疑惑。
彈幕上的粉絲毫不留情:
“完了,感覺雲寶被沖擊到了哈哈哈哈哈~”
“不上網的2G選手被時代的浪潮沖垮了嗎!”
“安安:嘻嘻雲寶:不嘻嘻”
“樸世賢你快別呲着大牙樂了哈哈哈哈,摔水裏的是陳陳啊!”
“周遠你酷哥形象不要就不要了吧,我看見你偷笑了。”
“遙姐be like:因為太正常了所以顯得格格不入。”
賀知安努力忍着讓自己不笑出聲,卻又實在沒憋住,抖着肩膀在笑得花枝亂顫,好懸差點沒厥過去。
他忍不住在彈幕上飛了一行“23333333”,引得一陣截圖打卡,也成功地讓呆滞已久的岑雲回回了神,問道:
“23333333是什麽?”
在這個“23333”已經淪為早古梗的時代,岑雲回的發問再次引來了一場集體的狂歡。
彈幕越刷越多,密密麻麻的“哈哈哈”裏夾雜着一點粉絲暖心的解釋,小俞助理眼疾手快的給他截了個注解的圖發過去,順便指了指門,示意自己得去上個廁所。
岑雲回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念着解釋,忽然間,只聽俞涵文驚呼一聲,緊接着,一團雪白的毛球便飛似的甩着四個蹄子,餓虎撲食般飛快地跑進來,先是娴熟地咬了一口岑雲回的棉拖鞋,繼而十分不忿地喵喵直叫,扒着褲腿三下五除二的跳進了懷裏。
僵直身子保持着開門姿勢的小俞助理霎時間渾身打了個哆嗦,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在今天算是徹底走到了盡頭。
賀七七壓根就沒走,而是母雞踹窩,就地趴了下來。
事發突然,一時間,大家誰都沒反應過來鑽進岑雲回懷裏的白貓,和剛剛出現在賀知安鏡頭裏的是同一只,只有深谙內情的陳牧生變了變臉色,不由坐直了身體。
*
但紙是包不住的火的,直播間之外,微博上關于白貓的話題很快乘風而起,最開始只不過是讨論岑雲回什麽時候養的貓,繼而又在對比貓的品種時,在大數據的推送下,扒出了賀知安片場撿貓的早古微博。
那只突然出現的白貓有着十分顯著的獅子貓血統,金色眼睛,蓬松的長鬃毛,臉頰尖瘦,看起來并沒有發腮。
而賀七七的近照在半小時前,就被截圖上傳到了賀知安的超話裏,像素清晰,辨認起來,并非是什麽難事。
壓根就是一模一樣。
于是乎,另一個問題随之浮出水面。
賀知安和岑雲回家裏怎麽會有同一只貓。
或者說,同一只貓為什麽會出現在兩個人的家裏。
這種調換順序的詭辯思路很容易把人繞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數萬人在線的直播間不可能憑空表演戲法,那麽排除一切不可能,再不可思議的也只能是真相。
貓沒貓膩,人有貓膩。
一石激起千層浪。
但好在,此時已經快到了直播的尾聲,主持人也似乎收到了提前下播的通知,直接取消了最後一個環節,十分迅速的關閉了直播間。
賀知安看着屏幕裏彈出的直播結束四個大字,腦袋發蒙,恍惚間,有些想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能感受到心髒在胸腔裏一下又一下的跳動,将全身所有的血液抽幹,如數供給大腦,讓那些原本遲鈍的神經末梢在這一刻變得分外敏感。
他聽見樓上的腳步聲,正在沿着樓梯慢慢逼近,直到開門前的一瞬間,如有電流穿過身體一般,賀知安猛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直向往走去。
門外,岑雲回剛要開門,卻見他急匆匆地跑下樓,心頭一緊,緊随着他也走了下去。
“安安,你先別着急,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安安?”
賀知安置若罔聞,又或者說他現在幾乎聽不到岑雲回講話,只見他彎下腰,費力的去搬客廳裏的沙發,試圖想要把它擡起來。
岑雲回不明就裏,但還是伸手和他一起把沙發向前拖拽,沙發腳摩擦着木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也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無法修複的劃痕。
忽然,賀知安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停下了動作,只見他徑直繞到沙發靠牆的一側,趴下身子,從裏面掏出一個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乒乓球。
他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扶着沙發慢吞吞站起身,卻難以抑制地笑出了聲。
”球,七七滾到沙發底下的球。”
賀知安舉起手,把球給岑雲回看,他有些詞不達意,思緒也很混亂,剛才不知道哪一個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小段水流般的記憶。
賀七七在玩球,球跑了,滾進沙發,卻夠不出來,他搬不動沙發,只好作罷。
岑雲回皺了下眉頭,似乎還是沒有明白過來,但還是将那枚乒乓球接了過來。
“安安,你怎麽了?”
賀知安輕笑着搖了搖頭,脫力般癱坐在沙發上,長長舒出一口氣。
他好像,想起來一點什麽了,雖然只是一點,但是沒關系。
都沒關系。
“今天晚上的事,打算怎麽辦。”
終于,岑雲回也在他身側坐了下來,賀知安顫動着眼睫,想要說話,喉嚨中卻有些幹澀,似乎有意抵着他的舌根,彌漫出似有似無的苦味。
他舔了下嘴唇,嘗試濕潤自己失修的發聲系統,但卻從嗓子裏擠出來一疊聲的咳嗽。
他咳得很急,似乎要把心間那口淤血咳出來,眼看着就要要喘不過氣。
岑雲回慢慢拍着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替他順這那股反着路的勁,賀知安卻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擡起頭,咳得雙頰發紅,卻目光灼灼:
“不然,我們公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