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吐到胃痛
吐到胃痛
酒喝到日暮西斜,來往的服務生進出幾波,直到天幾乎要黑透了,賀知安才拖着陳牧生,從那扇門中走出來。
冬夜的氣溫低,猛得叫冷風一吹,身上悶出的汗被吹散了,不由打了個寒戰。
站在一旁的服務生見只他二人出來,不由有些愣神,下意識越過往裏看去,還沒瞧清楚,便被賀知安的肩膀擋住了視線。
“賀先生……”
賀知安輕勾起嘴角,雙頰泛着桃紅,目光也算不上清明,挺高的個子懶散的靠在門框上,被陳牧生壓得有些歪斜。
他舔了下嘴唇,柔聲道:“趙總喝多了,待會你去叫幾個男生來,攙他出去,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多謝了。”
服務生雖然也是見慣了成日進出的大小明星,但少見先把金主喝趴下的,更況且賀知安在綜藝裏的表現不是在賣乖就是發癫,實在讓人難以想象私下裏是這樣一幅面孔。
還怪,怪有反差感的。
她詫異地點了點頭,目送着賀知安漸漸走遠。
繞出拱門,行至回廊下,方才還裝得人五人六的賀知安終于脫了力,拍着陳牧生垂下來的手臂,小聲嘟囔:“陳陳,醒一醒,太沉了,我肩膀都酸了,那個姓趙的也太他媽能喝了,我感覺我都要胃穿孔了。”
趙總的酒量一看就久經沙場,白的兌啤的,啤的又換洋的,屁股下邊像是穿了盔甲,穩坐定軍山,熱菜都涼了幾遍,還是我自巋然不動。
賀知安不得不多費些口舌,話說得口幹舌燥,胃裏也燒得難受——之前也不是沒跟合作商喝過酒,這樣要命的喝法,還真是頭一次。
“媽的,說什麽不喝就不給面子,合同都簽了毀約是要賠違約金了——唔——”
踉踉跄跄走過回廊,會所的幾個工作人員見狀急忙走了上來,賀知安肩上一輕,喝醉了的陳牧生不知被誰攙了下去,季岚一路小跑的從休息室沖過來,一把扶住賀知安軟綿綿幾乎要摔進池塘裏的身子。
季岚的聲音像是夏夜蚊蟲般盤旋,賀知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些什麽,只知道現在人很多,一圈一圈的圍上來,擠壓着本就稀薄的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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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嘴,費力的呼吸了一口,翻江倒海的胃液卻沒給他在衆人面前留面子,酸性腐蝕帶來的灼燒感順着喉嚨反流,賀知安難受地推開季岚,盡量錯開身,艱難道:
“讓一讓,有沒有衛生間……唔……”
話音未落,酸苦的液體幾乎霎時間便再一次湧了上了,賀知安渾身發涼地蹲在馬路邊,終于吐了出來。
真好啊,還沒出名就先出糗,要不說算命的說我星途暗淡呢。
*
賀知安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因為是臨時定的酒店,房間很小,只擺了一張窄窄的單人床,他吃力的掀開眼皮瞥了一眼四周,嘗試着叫了一聲季岚,喉嚨便裏火燒火燎的痛。
季岚不在,陳牧生也不知去向,他艱難的裹着被子翻了個身,頭還是悶悶的痛。
他向來酒量就一般,有季岚在場的時候,基本就是喝得點到為止,上一次吐成這樣,估摸着還是年輕的時候,忘了是那場戲開機,他頭一次演男一,從導演喝到場記,直接喝進了急診裏。
怎麽到了這個年紀,還能再重蹈覆轍呢。
賀知安伸手壓着抽痛的小腹,有一些沒一下的頂着不安分的胃袋,背後附着一層薄汗,被子稍微漏風,便覺得有刺骨的寒意鑽了進來。
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明天拍攝的時候要是還是這副樣子,那可真是職業生涯上的滑鐵盧了。
他這樣迷迷糊糊地想着,房卡開門的電子音忽而傳來,賀知安沒什麽力氣的垂着頭,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岚姐,有沒有止痛藥。”
剛走進來的季岚嘆了口氣,将從樓下接來的溫開水倒進一次性杯子裏,坐在床邊拆藥:
“怎麽不等疼死了再說,你知不知道明天還有通告,就這麽和那個趙銘泰一見如故,喝成這樣?”
“那總不見得讓陳陳跟他喝吧,眼珠子都快掉人身上了,還說小同志呢,呵。”
賀知安從被角裏漏出個毛茸茸的腦袋,看着季岚:“本來在內娛當不知名演員就擡不起頭,長得好看的就更擡不起頭了,人家就差把‘陪大爺來一晚’寫臉上了,我有這麽omega嗎?”
季岚皺起眉,把藥和水遞給他:“沒怎麽樣吧,我和岑雲回說一聲?”
“沒有,”賀知安勉強坐起身,靠在軟包的床頭:“跟岑雲回說了,他估計要想辦法鬧了,姓趙的有心沒膽,看唱戲的猴子獵奇罷了,圈子裏掙錢吃飯,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了。”
正如賀知安所說,娛樂圈是花團錦簇的熱鬧,轟轟烈烈的來,轟轟烈烈的去,背地裏花花轎子人擡人,站不住腳了,被扔下臺,也要仰着脖子透過欄杆往裏瞧,這一點上,各行各業實際上也是沒有區別的。
不吃這裏的苦,總要吃那裏的苦,世界就整一個大苦瓜。
大苦瓜裏生小苦瓜,小苦瓜還要生迷你苦瓜,迷你苦瓜仰着脖子把苦藥吞進去,恹恹地,長嘆出一口氣。
“陳陳怎麽樣了,他酒量比我還爛,啤的都沒撐到,就睡過去了。”
季岚道:“沒大事,被他經紀接回去了,你別在這裏買嘴了,早點睡,明天還得繼續拍廣告,我們之後的行程很緊,過些天還要去森林錄節目,估摸着,新年都要在外面過了。”
新年啊,賀知安渾渾噩噩的想,果然計劃趕不上變化,先前還以為,可以團團圓圓的過個年呢。
可他跟岑雲回,現在別說團團圓圓了,狗見了狗都要先搖頭。
他縮進被子裏,見縫插針的撒嬌:
“岚姐,我要是新春佳節流落街頭,你會收留我嗎,我可以捏肩捶腿,還能暖被窩——唔,你打我幹嘛。”
季岚又揍了他一下,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
第二天的拍攝定在了一片竹林當中,陳牧生和賀知安因為是分開拍攝,所以沒有碰面。
陳陳對昨天發生的事情依舊有些後怕,在微信上難得多說了些話,賀知安回複完他的消息,便坐在一旁,浏覽着趙盼昨天發過來的劇本。
因為本次彩妝線整體走的是神話志怪的風格,眼影配色相較于日常通勤,也更偏向于玩妝性質,所以在演員妝面的設計上也頗具巧思,賀知安對這方面的概念不甚了解,和趙盼溝通之後,基本上便将基調定在仙俠劇的感覺上。
演戲嘛,這個賀知安還是手拿把掐的。
更況且,趙盼對于自己的産品有着非常明确的認知,定位精準,相較于現場調度的把控也十分在行,确實是對這次宣傳下足了功夫。
賀知安換好了那件件銀狐色的裘衣,內裏的藕色的衫子拖着長如蛇的拖尾,兩者的質感并不相配,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突兀。
但人工降雪徐徐落下,他赤腳拖着裘衣在竹林間神色慌亂的奔跑,淩亂的珠串随着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霧氣随之在幹冰的加持下開始彌漫,一聲銀鈴震響,賀知安驟然回頭,對着攝像機露出無辜而受驚的眼神。
他淺色瞳仁被豔麗的赤紅色而取代,銀色的亮粉在眼尾拉出條纖長的眼線,随着眼睫顫動,被滾落的淚珠暈開。
在核對劇情之前,賀知安倒是對這個設定産生過疑問,這樣難道不會讓人覺得産品不好用嗎,而趙盼則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
“眼影被暈開很正常,重點是氛圍感,賀老師你可能不追星,理解不了這種嬷到深處情難自禁的氛圍感。”
賀知安沉默半晌,心說他可太懂了。
不過官方這麽搞,豈不是會把同人逼死啊……
所幸,相較于昨天的舉步維艱,今天的拍攝倒是十分順利,收工的時間原比想象的要早很多。
賀知安夜裏沒怎麽睡好,拍到最後已經純靠咖啡吊着狗命,但他又不敢喝太多,怕上鏡水腫,季岚難得陪了他全程,生怕他因為低血糖再暈過去。
暈雖然沒暈,但人是徹底折騰了個底朝天,上了保姆車便直接昏睡了過去,中途醒了一次,語氣十分堅決的跟季岚說他不要回家。
家裏有岑雲回,兩人氣氛沉悶的坐在別墅了,跟要演什麽苦情戲似的。
要是可以,他這輩子也不會去了,管他什麽愛啊恨啊的,通通作罷。
他靠在車窗上,姿勢并不舒服,但又不願意再動了,兩眼漫無目的的落在窗外,對面馬路上駛來的車輛開着遠光燈,在雨幕中格外刺眼。
不知什麽時候,已然下起了小雨。
“當然不回家,我們去機場。”
賀知安安心的閉上了眼,随着車身搖晃,睡意漸濃,不知過了多久,他呆愣楞猛得睜開雙眼,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錄露營?”
季岚一副那不然你還有什麽活的樣子。
可,那,那豈不是又要見到岑雲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