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
棄子一詞,用得雖然不太妥當,就以賀知安這種背靠大樹卻被吹得東倒西歪的咖位,無論是被包養還是隐婚,聽上去都像是糊逼多作怪。
他的工作室挂名在星河,一直是個不痛不癢的存在,上有岑雲回挂在公司首頁一臉“北京歡迎你”的氣勢,下有剛出道就賦閑摳腳的小偶像,他夾在中間,高不成低不就,很難讓公司動用資源保住這枚棋子。
更何況事情的發酵過程有跡可循,就差喊一嗓子臣妾百口莫辯。
但如若岑雲回下場摻和,把水攪渾,公司就要另當別提——姓岑的手裏捏着星河的股份,就算不多,可沒有說不撈財神爺出火坑的道理。
俞涵文和他交換了個眼神,知道這是個一門心思的犟種,嘆了口氣,收拾東西便準備打道回府。
岑雲回到還很有良心叫住她:“晚上一起吃個飯?”
俞涵文傷腦筋的擺手:“我才不上趕着當電燈泡呢,況且還有點工作沒處理完,既然你要找機會秀戒指,那路演就不給你推掉了,這樣我們最晚後天就要出發,待會還要對接一下服裝和車輛,嘶,李哥那邊還得和公關部打點預防針,要不然到時候天下大亂,我第一個難逃其咎。”
她搓着臉,只是想想就覺得崩潰。
岑雲回點頭:“記得開發票,找我報銷食宿車費,等手頭的事情過去了,去放幾天假,我出錢。”
小俞助理一副理所應當,揮了揮衣袖,順走順走前臺兩塊陳皮糖。
岑雲回看着她出門,拐彎,消失在人群中,剛要起身,微信鈴聲便驟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俞涵文發過來個文檔,名字起得十分有文化涵養。
《論網絡ABO文學中男性omega形象起源和探究》。
岑雲回牙酸的點進去,瞥了一眼1MB的體積,忍不住反思,自己究竟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境地裏來的。
他飛快浏覽着文章長達兩頁的目錄,莫名找回一絲畢業前夕的痛苦和挫敗,不由嘆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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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之下,《破曉》的拍攝工作仍舊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攝影棚中人來人往,全然看不出一絲懈怠。
“唉……”
賀知安心神不寧的攥着劇本,彩筆标注的段落旁密密麻麻寫着注解,而他卻無心默戲,視線漫無目的的落在半空中,活像是丢了魂。
他的戲份臨近殺青,最後幾場戲的分量都不算太重,沒什麽壓力在身上,但卻有外來因素騷擾着整個劇組,讓人不得不心生憂慮。
一輛塗裝成黃色的應援餐車明晃晃停在劇組裏,熱飲便當一應俱全,通通免費供應。
這本來是好事,唯獨壞就壞在應援車上扯着賀知安的尊姓大名,一撇一捺,工工整整,看得他恨不得不認識字。
平時這種應援手幅外加包車的行為,他也幹了不少次,微博小號的首頁至今留有“罪證”,如今回旋镖紮在了自己身上,疼得人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倆嘴巴子。
而更壞的是,餐車的主人,現在正如魚得水般跟劇組自來熟的打成一片,連冷臉瘟神如陸導,都露出了幾分笑意。
陸博深平時笑起來可謂是陰森可怖,要麽陰陽怪氣,要麽死死盯你半天,渾身散發着不想幹別幹的氣息,最後才微微一笑,親自上陣,手拿把掐的調教演員。
別說賀知安怕他,就是劇組裏路過的流浪貓,都夾着尾巴耷着毛,好像見了鬼似的沖他凄厲的叫喚。
可今天,賀知安卻終于從陸博深的笑容中,中體會到了一絲,正常的,普通的,社交性質大于諷刺的柔情。
他恨不得把陸導盯出朵花兒來,心中暗道,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他娘的這麽大。
目光游移,罪魁禍首露出水面,岑雲回站在陸導身旁,微笑着正在說些什麽。
賀知安豎起耳朵,但劇組人多口雜,器械又吵,壓根分辨不出來,反倒是同劇組的演員劉子義最先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拍了下他的肩膀,叫人回神。
“瞧什麽呢。”
他順着賀知安的視線看過去,正巧,岑雲回也看過來,三人遙相對視,畫面頓時有些詭異。
賀知安語重心長:“朕好久沒見陸導笑得這樣開心了。”
劉子義噗嗤笑出聲:“今天也奇了怪了,也沒聽說過陸導和岑雲回有關系來着,居然隐藏的這麽深嗎,不過話說回來,他怎麽和你一起來了?”
賀知安把劇本扣在懷中,仰面倒在折疊椅上,幽怨般瞪了一眼岑雲回,後者莞爾一笑,笑得便宜極了:
“哈哈,巧遇,巧遇。”
巧遇,但是從一輛車上下來。
巧遇,但是還給應援探班。
真是好巧的遇啊。
可他總不見得說,姓岑的早八百年就和自己鬼混在一起,今天一大早就不安分的堵着酒店門,不讓人出去,淚珠子啪嗒啪嗒的掉,滿臉胡攪蠻纏,大有一種今天他不跟着去,明天就找根歪脖子樹吊死的意思。
可悲可恨,賀知安,好吃這一套。
于是情況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情況,影帝探班,粉絲圍攻,賀知安都不敢看微博,索性直接卸載,眼不見心不煩
劉子義倒是知道前段時間網上鋪天蓋地二人不合的傳聞,有因有果,言之鑿鑿,甚至還有不少圈內人知道他正在和賀知安拍戲,都打聽到了自己頭上。
起初,他也沒有多想,娛樂圈裏拜高踩低常有,捕風捉影也常見,就算是賀知安和岑雲回鬧的不愉快,也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至少在他這裏,賀知安還能算的上是個好演員。
只不過現在看來,卻讓劉子義心生疑惑。
在這兒眉來眼去的,這兩個人,關系分明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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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一直拍到傍晚,賀知安飾演的楚華宸點燃府邸,沖天火光映在他陰氣森森的面龐之上,顯得尤為可怖。
忽然,他近乎瘋魔的笑起來,看着遠處跑來救火的兄長,慢慢合上了門。
嘈雜地呼救聲似乎也随之被他抛之腦後,只是緩緩于堂前落座,閉上了眼。
楚華宸不願讓人救,也不願死在兄弟的刀劍相向之下,烈烈火舌舔舐着他僅剩的生命,于風中送出一折子《哀江南》,放悲聲到老。
火是真火,門也是真關了,鏡頭以一個窺視般的角度懸停在上方,看得人心生膽顫。
劇組配備的消防人員只聽一聲“咔”,便沖進了火場,賀知安被熏得止不住咳嗽,小臉黢黑,眼淚都嗆了出來。
他一路小跑地跑到監視器前,惴惴不安地盯着剛才拍攝的畫面,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雖然措施妥當,火也不大,可說不害怕也是假的,剛才推翻燭臺是的時候就差點引火上身,直接燒了衣服,要是待會再來一條,賀知安估計就得淚灑兩行。
但好在,陸導将全部鏡頭過完,難得沒挑出什麽毛病,便算是過了。
至此,賀知安在《破曉》的戲份全部殺青,收工大吉。
拍了合照領了紅包,賀知安被化妝師領回去卸妝,他離開前,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岑雲回的身影。
難道是走了?
賀知安坐在椅子上,任由着化妝師擦到臉上的妝造,心卻不安分地一直瞥着手機,生怕錯過什麽消息。
但除了零星幾條推送,微信裏沒有一點動靜。
幹什麽嘛,死皮賴臉地要來,又悶不吭聲的就走,連招呼都不打。
他憤憤把手機往懷裏一揣,心裏酸溜溜的。
管他呢,Alpha不都是這樣,好了哄兩聲,壞了就愛答不理,昨天還狗似的咬人呢,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賀知安沒由來地瞪了一眼鏡子,惡狠狠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化妝師小姐姐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專心致志把細長的彎耳勾從他耳朵上卸下來,一時覺得他亂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人老實一點:
“別動別動,這東西難拆,別劃傷了,”
氣鼓鼓的賀知安徒然撒了氣,老實的正襟危坐,三明治都吃得慢了些。
所幸,拆耳鈎的過程有驚無險,化妝師順手收了戲服,便離開了房間,只留賀知安一個人慢吞吞嚼着三明治。
他不死心地把手機又摸出來,看着正在接收的小圓圈緩緩轉動,直到結束,也沒能彈出來他想看見的信息。
“嘶……”
賀知安下意識去摸後頸上,被衣領遮住的齒痕,紅腫的傷口尚未結痂,輕輕一碰,就勾連起絲絲痛意。
忽然,有只冰涼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輕輕往傷口上吹了口氣。
“還疼嗎?”
他擡起頭,岑雲回正站在身後,懷中抱着一捧鮮花。
賀知安別開眼:“超級疼,誰讓你咬這麽狠的,要不是拍民國戲有領子遮住,我就要被導演罵死了。”
岑雲回松開手,乖巧地在他膝邊蹲下來,讨饒般将花束捧到胸前,眉眼垂順:
“那這可怎麽辦呀,這捧花你先收下,就當賠罪了好不好,下一次,我一定輕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