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原來沒睡
原來沒睡
煮熟蝦需要十分鐘,煮熟賀知安卻只需要一毫秒。
這是岑雲回這麽多年以來總結出的道理。
賀知安略顯驚恐地瞪大眼,像是在辨別岑雲回到底說了什麽般愣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頂着張紅得透亮的臉嗷一嗓子掀開的被子,眨眼的功夫就鑽了進去。
他死死攥着被角,恨不得用棉被把自己捂死,聲音發悶,語速極快:
“岑老師——這可使不得啊啊啊啊,你們,不是我們,那什麽您看現在科技在進步,人類在發展,我們都相信醫療環境創造幸福指數,這種事情就交給OMEGA保護協會下屬委員會來處理就好了!”
“我!實在不行就去把腺體摘了啊啊啊啊!”
賀知安一番慷慨激昂,倒是将岑雲回給弄懵了,他回想着自己的教參,決定還是應該找小俞補補課。
可影帝一沉默,賀知安渾身的汗毛就天線似的根根豎起,他不由自主想離岑雲回更遠一點,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腺體就遭殃。
他慢慢扭動着往床裏靠,可憐巴巴看着不為所動的岑雲回:“你今天都親過了……不能再咬了。”
賀知安摸着自己的臉,繼續口不擇言:“反正是不行,再一再二不再三,這都第二回了!”
岑雲回一腳踩住他露出的狐貍尾巴,佯裝不知,笑道:“怎麽就第二回了?”
“之前在酒店——”
賀知安脫口就要把自己在酒店裝睡的事情透露個底兒掉,吓得差點一口要掉舌頭,岑雲回意味深長幽幽一眼,恍然大霧般點了點頭:
“安安,原來那天你沒有睡呀。”
暧昧的眼神絲網般将本就臊得要死的賀知安連人帶被子一同裹住,幾乎就要替岑雲回直接咬上側頸,他裹着被子直搖頭,舌頭貓叼走了般說不出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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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別說是岑雲回,他都要覺得自己熟了。
不要緊的,這種事情,首先我們要先找到時光機——不會有這種東西的啊!
“那為什麽上一次,沒有推開我呢”
岑雲回站在門口,依舊沒有要進來的打算,他似乎已經有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答案,但是想借由賀知安,再聽一遍。
賀知安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理所然,反複嘟囔着在外邊怎麽能和酒店一樣,恍神間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搖頭,眼神飄忽地直往天花板上飄,
“我明白了。”
岑雲回選擇性地只聽半截:“在外邊不行的。”
賀知安魂魄從半空中飄下來看他,好像有點要心寧歸位的意思。
這才對嘛,在外面不行的,大庭廣衆朗朗乾坤,孤男寡男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退一萬步說,賀七七它就不會心痛嘛?
他們兩個“心有靈犀”“達成共識”般對視一眼,憑空拟定了和平協議。
以後可不能做出這種奇怪的事情了呢,賀知安如是想。
以後把所有親親留在家裏會不會好一點呢,岑雲回的算盤提溜響。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随時給我打電話。”
岑雲回終于不再逗他,生怕再惹得耷拉毛,賀知安聽他要走,連忙乖巧點頭:
“岑老師一路順風,工作順利一路長虹,我們半個月之後見。”
岑雲回笑盈盈:“好,安安,我們錄制時間見。”
錄制時間,什麽錄制時間?
賀知安迷茫的看着岑雲回關上的卧室門,害怕的抱緊了被子。
他和岑雲回還有什麽要一起錄制的東西嗎,不會把,誰會把他和岑雲回湊在一起錄節目啊我說——
……
靠,郭必行!
賀知安一個翻身猛得從床上坐起來,以三分緊急七分惶恐十分坐立不安但萬分尊敬的口吻,給郭必行發了條微信。
【打死我也不說:郭導您好,我想問問咱第四期飛行嘉賓是不是已經定下來了?】
【郭導:沒地方加塞了,你們岑總給拉了新贊助,暫時不會動人了。】
【打死我也不說:啊我不是這意思,就是想問問新同事是誰,好提前了解一下。】
郭必行那邊不知道怎麽回事好久都沒回複,過了半晌才發來一串語音:
“知安呢,你和岑雲回沒商量好嗎,小兩——朋友之間有什麽就說什麽,不要有什麽顧慮,岑雲回要來的事情我們已經協商好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他剛才是想說小兩口的把。
他絕對是說了小兩口吧。
他已經說出小兩口然後為了避嫌然後生硬地用朋友轉折了吧。
賀知安舉着手機呆呆地望着這串三十秒小綠條,長按選擇了删除。
好可怕的語音,這種東西不可以在手機裏存在啊。
賀知安默默捂住臉,疲倦地嘆了口氣。
事情發展的路線,真有越來越詭異了。
*
賀知安是第二天淩晨趕到的N城,下飛機時天剛蒙蒙亮,季岚帶着他去吃了個早餐,兩人坐在冷清清的面館兒裏,對着頭吃打鹵面。
季岚和他與其說是同事,更不如說是亦師亦友,認識的時間太久了,就已經變成吃完韭菜都能見面的關系。
但即便是這樣的關系,賀知安也很難将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季岚,只能撿着沒那麽難以接受的說了最後道:
“總之,我不想和岑雲回賣CP。”
嗦着面條的季岚沒有擡頭,但頭頂上已經散發出了對傻子的容忍和包容,以及對失憶症患者的愛護,她從容地咽下食物,擦了擦嘴,才道:
“你自己是知道的,搞CP麥麸這件事,不是說随便抓倆公耗子放一塊大家就會驚呼好甜,觀衆的眼睛是尺,什麽是強扭的瓜不甜,什麽是架不住強扭,還是很清楚的。”
賀知安鼓着腮幫子,臉頰像個儲藏冬糧的小松鼠,他哀怨地看着季岚,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給他看。
季岚皺起眉頭,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這個小傻蛋,合法夫妻,怎麽能叫賣呢。她嘆了口氣,實在是沒主意,敷衍着讓他趕緊吃飯,嘴上答應和郭導那邊溝通溝通。
這是和導演溝通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首要得解決岑雲回啊……
“不過比起這個,”季岚正色道:“那些網上對你不利的評論才是更重要的,既然岑雲回已經出面了,你最好還是做些表示。”
賀知安倒是一直在微博圍觀,雖然相較于岑雲回剛發博那天讨論度已經有所冷卻,大部分目光已經轉戰岑雲回的新戲,但一旦有人提及,那仍舊是一片波濤洶湧。
他小口小口吃着面,點了點頭,就沒有了下文。
*
試戲在N城的一家酒店中進行,整個三樓被劇組包場,剛走下電梯,迎面就走過兩個扛着器械的男人,行色匆匆地朝着裏面走去。
這部民國劇叫《破曉》,這個小少爺楚華宸的演員其實在最開始已有人選,只不過那位老師檔期實在是排不開,但開拍在即,導演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後經人引薦,才将目光鎖定在了賀知安身上。
賀知安先前倒是拍過幾部民國戲,其中有一個乾旦的角色傳出的花絮備受好評,也成為粉絲非常期待的一部劇集,只不過這部戲壓了很久都沒有擡上來,久而久之,只能變成心頭的白月光。
楚華宸這個角色倒是和那個小乾旦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雖是個家生府養的小少爺,但暗裏也是個票友,所以賀知安拿到的第一場戲的劇本,便是他在戲樓和長兄唇槍舌劍。
這裏矛盾沖突很大,但雙方語氣臺詞卻沒有明面上上的劍拔弩張,暗流湧動中,緩緩将劇情托出。
賀知安定了定心神,敲開導演的房門。
陸博深正坐在一張長桌後,見來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并沒有過多的寒暄,
與他坐在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看樣子也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其中那位女性簡單和賀知安溝通了一下,确定了從什麽地方開始演,然後站在了鏡頭之外,幫他搭詞。
久違的,賀知安重新站在了攝像機前,不算太大的酒店房間即使是白天,也拉着遮光窗簾。
随着陸導的一聲開始,賀知安眼前風雲驟變,窗簾如大幕拉起,裏面正演《青霜劍》。
角兒正謝座兒,鬧哄哄地叫好聲活要把戲樓的頂棚掀翻,紅紙包得彩頭撲簌簌冰雹似的砸在臺上,叮咣亂響。
賀知安溫吞從椅上坐直身,剝了粒松子丢進嘴裏,頭頂長眼似道:
“大哥來得不巧,阮老板唱完了,正謝座兒呢,不如您也抛上點彩頭,讨個吉利罷。”
他大哥冷冷一哼:“殺人砍頭的戲,你要我讨什麽吉利,怕不是也要讨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扒到墳頭好好哭上一哭!”
賀知安微微咧了嘴,笑意卻未達眼底,杏核似的招子裏無端透着股子寒意,像是在回味這句墳頭哭喪,家破人亡。
可他怎麽又舍得讓偌大的實業付之東水,又怕他大哥恨向膽邊生,讓他做了孤魂野鬼,眉目流轉間莞爾一笑,定住心神,露出張笑盈盈的白玉芙蓉面,只一擡眼,看定鏡頭:
“那大哥可要給小弟多些紙錢,不然這下面濕冷困乏,怎麽解悶兒呢?”
陸博深微微一愣,看着賀知安綿中藏針的表情,暗暗收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