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事犯法
這事犯法
易感期,作為賀知安這樣一個寡了小三十年的單身OMEGA,上一次如此直面接觸這個詞彙,還是在花市。
主角攻受借此契機幹柴烈火互通心意,床頭床尾滾了三章半,看得他小臉通黃,在寂靜無人的夜裏激情留評:
太太,飯飯,餓餓,香香,嗚嗚。
旁人的床戲固然精彩,但自己的褲衩還是要提起來,有必要時,可以跑路。
或許是賀知安沉默的時間有些過分的長,岑雲回眼看着他的臉色由紅變白再鐵青,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剛才飛機上看的那本ABO小說不就是這麽寫的,Alpha易感期會變得非常需要伴侶,兩人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拉近距離。
既然賀知安不需要他,那便反過來。
可誰能想得到,小助理才沒膽子給岑雲回發真刀實槍十八禁,只能在自己收藏夾裏挑挑揀揀,甄選出幾篇清新脫俗的純愛文學供他品鑒。
有人是純愛了,但有人腦子裏,還是和諧公正民主自由。
這說明什麽,和領導對齊顆粒度很重要。
他的法定伴侶心虛得拉上外套拉鏈,飛快将領子豎起,大半張臉都縮了進去,只留下對警惕的杏仁眼,跟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連連後退:
“岑老師,婚內強迫性/性/行為也是犯法的,你,你要是再過來,我就,我就……”
賀知安一咬牙心一橫:“我就撞死在燒烤爐上!”
雖然沒太理解賀知安忽然起來的震怒,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岑雲回怕極了他會言出必行,當場給他來個血濺白練以死明志。最終還是将抑制貼遮掩了起來,乖乖坐回了離賀知安最遠的那個沙發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輕輕摩挲:
“我能不能拿一件你的衣服,家裏的阿姨洗幹淨了,沒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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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安虎軀一震,立刻就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一件有伴侶信息素的外套,用來度過難挨的發/情期。
他恍惚記得,自己曾經也在片場近距離接觸過一次Alpha發情,因為日夜颠倒的不規律的作息,其中有位演員的費洛蒙瀕臨失控,變得暴躁易怒,壓根沒有理智可言,可岑雲回卻還能平靜地坐在那裏,可想而知是多麽能忍耐。
他的OMEGA,甚至就在眼前。
賀知安的本能已經勒令他抓緊逃跑,一個易感期內,和自己已經成番了的Alpha,即便因為空氣阻隔劑的緣故情緒暫時穩定,但誰也沒法對此做出絕對安全的判斷。
要是真這麽不幸,兩個人身上的抑制效果齊齊失效,事态将恐怖如斯。
他長出口氣,佯裝輕松,顫動的眼睫卻暴露了他現在仍舊緊繃着的神經,死死拽着衣領的手随着他的動作垂下來,一陣窸窣過後,外套被脫下,遞到了岑雲回身側。
“可能有油煙味,但是沒有其他的衣服了,你,你打抑制劑了嗎?”
岑雲回點點頭,抱緊外套,聲音有些發悶:“給你添麻煩了。”
懷中的衣物上殘存的香氣所剩無幾,更多的煤炭和油脂熏烤過後,激發食欲的味道。岑雲回忍不住摩挲着這件鵝黃色的針織衫,垂着眼,偶爾擡頭注視着賀知安,神情火星似的灼得人害怕。
他瘾君子般用衣物覆住口鼻,微微吸氣——
欲望之下,淺薄的果香慢慢溢出。
賀知安對上他那雙失焦的眼睛,隐隐的喘息聲蹭過耳畔,一種被捕獲的錯覺油然而生。
“安安……”
這瞬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讓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如同一鍋被熬煳了的糖漿,滾燙地滴落在手背上,讓人不由得退縮。
男人揉搓着針織衣物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顫抖,賀知安壓根無法繼續看下去,卻又像被捏住了後頸的貓,張牙舞爪,卻動彈不得。
或許是岑雲回從被荷爾蒙掌控的間隙裏回過神,兩人衆人對上視線,賀知安才從這鬼壓床般的禁锢中醒過來,随便扯了個由頭便匆匆逃下樓,心跳聲幾乎沖破肋骨。
身後,岑雲回盯着被自己揉皺的針織衫,小熊胸章歪斜挂着,顯得有些滑稽。
沉默片刻,他仰面将它舉起,蓋住了自己泛紅的臉頰。
樓下大廳,中插還在拍攝之中,陳牧生舉着瓶贊助飲料對着鏡頭有些生硬地念臺詞,郭導倒是很有耐心,不厭其煩地糾正他的錯誤,倒是更讓陳牧生緊張起來。
除了受難般的陳陳,其他人倒還算輕松,圍着大廳裏的桌子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賀知安看過去,除了李遙和樸世賢,旁邊還坐着之前在車上見過的另一個藝人。
那是頗為年輕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衛衣,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臉頰無一例外都消瘦得厲害,但眼睛卻在這副幾乎病态的容貌上漂亮得近乎妖豔。
似乎是注意到了賀知安的視線,他微微轉動眼珠,展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
剛才燒烤的時候他并不在,卻沒有人提及,仿佛已經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
賀知安倒是還記得他是個樂隊的主唱,出道很久,但是只在圈子裏小有名氣,據說脾氣也有點古怪。但是今天見到真人,卻不由讓賀知安咂舌,要是周遠想要火起來,哪怕只憑這張臉,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周遠倒是一反常态地先起身和他打了招呼,賀知安乖乖回應,從俯視變仰頭,長着張妖豔美人臉的主唱活脫脫一北極兔,腿長腰細,比他高出半個頭頂。
他不安分地斜了一眼,匡威,平底鞋,現在孩子都吃什麽長的……
“賀老師,我叫周遠,是您的粉絲。”
賀知安不清楚他這是客套還是會說話,禮貌性寒暄了幾句,心說傻孩子,這粉絲的人設可別随便立,萬一你也倒黴,我就是前車之鑒。
嘶,不對,好像什麽地方不太對。
李遙在一旁嗅到了八卦的氣味,輕手輕腳頂着臉神秘地竊笑湊了過來,而可憐的樸世賢已經紮着蘋果頭,悄悄來到導演身後,準備完成他的大冒險。
“賀老師看,來來來。”李遙壓低聲音,順手把徘徊在外的周遠也拉進小圈,密謀吃瓜。
她看這小子不順眼很久了,成天神神叨叨神出鬼沒的,實際上就是個沒長大的臭屁小孩,一副想玩又端着的模樣,看得人心焦氣躁。
賀知安回過神來,已經被兩人圍住,李遙挨個确認了大家的麥都已經掐斷,興致勃勃道:
“第一手八卦,你們知道岑老師為什麽來的嗎?”
話音未落,賀知安就率先緊張了起來,頓時看李遙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對神婆的敬畏,這死丫頭這麽信誓旦旦,別是知道什麽隐情。
可這裏頭最大的隐情……就是他自己啊!
要死要死要死,現在跳樓還來不來得及。
就在這尋死覓活的千鈞一發之際,李遙穩坐釣魚臺,把二人的腦門壓得更低了些,頗有幾分胸有成竹:
“你們知道不知道,當時岑雲回拍《漢宮》的時候,是誰舉薦的?”
《漢宮》,就是那部令岑雲回名聲大噪的古裝權謀劇,也是他在圈中火起來的基石,作為粉絲,賀知安也沒少研究了這部劇戲裏戲外的花絮和制作趣聞,自然知道網傳有個神秘的選角導演力排衆議,将岑雲回從一幹青年演員中推舉出來,成就了一段伯樂與千裏馬的美談。
但是這個伯樂身份在各個版本中飄忽不定,一會兒是導演,一會兒是場記,更離奇也最符合怪談美學的一說,居然是亡靈托夢指名,反正是傳得邪乎極了。
不過現在話柄子沒落到賀知安身上,他倒是很願意攪稀泥,附和着搖了搖頭,就見李遙暗暗用手指了指樸世賢——身邊的郭必行。
郭導綠馬甲小墨鏡,沒心思理會樸世賢在他腦袋頂上比兔子耳朵的行為,倒是陳牧生因為小樸的到來終于有所放松,拍攝也更加順利。
賀知安将信将疑:“所以岑雲回是給郭導捧場來的?”
李遙擺手,渾身充滿了智慧的光芒:“這是煙霧彈。”
這下好,賀知安渾身的雞皮又給激了出來,他摩挲手臂的動作被周遠看得真切,一時間那北極兔居然一聲不吭地貿然離席,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李遙講到興頭,沒工夫管他,直白道:“據傳說,咱們有個飛行嘉賓,是岑影帝的暧昧對象,這是提前來熟悉熟悉,免得突然一下子打草驚蛇。你說咱們岑影帝從業這麽多年也沒有點花邊新聞,實在是不正常,我覺得,只有一種可能。”
賀知安早就僵住了身子,怔怔眨眼,含糊地接了話茬:“什麽可能?”
“保不齊倆人都已經結婚了!”
……
……
要不然,別幹演員了呢,這孩子是當神婆的一把好手啊……
賀知安回想剛才他倆在樓上的所作所為,不禁汗顏:這是怎麽推演出來的,周易八卦,還是占星塔羅,我也沒說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啊!
不對,賀知安無語凝噎淚滿兩腮,這個鍋不能背,他跟岑雲回清清白白小手都沒牽過,要背也得是原主背,怎麽辦,怎麽證明我不是我這個哲學迷思,怎麽跳出倫理五常得出這個答案,誰殺了我,而我又殺了誰啊!
哲學問題太哲學,眼前的李遙也不知道自己橫沖直撞出了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還在跟已經吓傻了膽的賀知安分析局勢。
賀知安哪裏還聽得進去,強裝鎮定,忽得,肩上一沉,他先是晃了下神,繼而像是終于想好了怎麽岔開話題般如釋重負,回頭一瞧,卻率先看見岑雲回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樓,正站在樓梯上,懷中還抱着針織衫。
而周遠身形微晃,正巧擋住他的視線,疊戴着金屬戒指的細長指骨垂在賀知安肩頭,将蓋在他身上的牛仔外套向上拽,以免滑下去。
“冷嗎?”
說話的卻是岑雲回。
“都怪我,有點感冒,害得賀老師把外套讓給我了,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