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尊重祝福
尊重祝福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車還真有點眼熟。”
估摸着是從誰家車庫見過一兩次,不過賀知安對此毫不在意,手法娴熟地給烤串刷油翻面,濃郁的油脂随着翻動滴進炭爐,激發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賀知安平時也沒有什麽別的愛好,除了看番買谷拍拍戲,可以說寡成了一股清流,但或許是家族熏陶,又或者是天賦值拉滿,做飯倒是一把好手。
有時候他也會想,要是娛樂圈混不下去,就幹脆收拾攤子回老家管理飯店,免得讓他媽成天念叨見不到人影。
“賀老師,別管車了,還是吃得要緊。”
李遙眼睛亮晶晶,望眼欲穿的守在烤爐旁,虔誠地雙掌合十——豪車太虛幻,但是眼前的烤串,可不是空氣谷,物美價廉,量大管飽。
因為上鏡有需求,她一直不敢怎麽吃東西,今天一整天也就中午的時候吃了點三明治,還把午餐肉挑出來給了小助理,現在餓得幾乎能追着牛啃上兩口。
燒烤大師傅顯然早就看出來了她的心思,先把容易熟的烤腸放在了火旺的地方,不多時,緊實的腸衣就在炭火的炙烤下綻開,豐盈肥潤,香氣撲鼻。
有了賀知安打頭陣,衆人一時也都忙碌了起來,切菜的切菜,烤串的烤串,煙火氣順着敞開的窗戶飄出去,細密的雨絲偶爾濺進來,打濕一隅。
攝像機也在此時悄然推進,給了每個人一個特寫鏡頭,輪到賀知安時,青年臉上帶着幾分傻氣的笑容,眼睛水潤,被煙嗆得有些泛紅。
郭導若有所思地盯着顯示器,覺得以後要是有機會拍美食綜,賀知安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雨勢收小,串也熟了,露臺餐桌被擺得滿滿登登,俨然一場小型的家庭聚餐。
賀知安覺得這檔綜藝算是來着了,自助餐飲,免費旅游,除了那個下了車就消失不見的同事,其他人相處也舒服。
他倒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回因為遠離岑雲回而感到莫大的幸福和舒心,頗有一種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的負罪感。
不過愛豆這種生物,就是要保持遠觀嘛。
Advertisement
更況且,現在這個岑雲回,實在是,對他有些不對勁。
他嘴裏嚼着樸世賢拌好的雞架,餐桌上熱熱鬧鬧,恨不得連郭導都要被拉出來喝兩杯,但岑雲回卻陰魂不散的在賀知安的思緒裏繞着圈子,讓他忍不住去想:
難道他偶像真就是這樣對誰都這麽暧昧嗎?
分明已經解釋過,自己壓根不是這個世界的賀知安,但岑雲回對他表現出的态度可沒有一絲一毫的避嫌,總覺得還有那麽點乘勝追擊的意思。
不然怎麽還會在離開時,做出那種舉動……
這,該不會是NTR吧。
該不會還有那種看見自己老婆被奪舍才興奮的分支?
賽博牛頭人?
賀知安猛地打了個激靈,頓時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嘴裏的拌雞架都不香了。
愛好挺小衆,尊重,但是不是很能祝福。
就在他妄自揣測岑影帝性癖之時,一直安靜如雞的陳牧生終于從背對着攝像機的角落裏走出來,乖巧地蹲坐在餐桌一旁,卻悄悄伸手地壓住了樸世賢那只放在燒酒上蠢蠢欲動的爪子。
“有人。”
他聲音很小,說的是K國語言,顯然是給樸世賢一個人聽的,這瓶燒酒不是贊助商的産品,商标也沒有撕下去,萬一來的人是過來視察情況的金主,即便沒人會因為這點小事問責,但敏感如陳牧生,總覺得不太妥當。
樸世賢順着他視線往旁邊看,果然看見一個男人正站在郭導旁邊,身形高大,略微彎着腰,很認真地在看顯示器。
他在桌下捏了捏陳牧生的手以表謝意,對方沒理會他,只是神色如常地将贊助商的飲品打開,分發給了大家。
鬧哄哄的氛圍随着音樂聲的響起漸漸安靜,李遙盤腿坐在晃悠悠的吊椅上,懷中抱着吉他,雨聲在此時成為她恰到好處的伴奏,柔和的嗓音也随之滌蕩在月色之中。
賀知安覺得歌有些耳熟,嘴卻跑在腦子前面,輕聲合唱。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是岑雲回剛播完的古裝劇中的片尾曲,少年俠客快意恩仇又颠沛潦倒的一生在這首歌中寫盡,結局一幕也是雨夜,俠客喝完最後的酒,提劍走在月下林中,背影孤獨。
那時賀知安熬了個大夜追平劇集,輾轉難眠,第二天頂着黑眼圈上工去拍那場小将軍的殺青戲,誰知道就這麽一摔摔出了腦震蕩,現在還和岑雲回有了說不清的瓜葛。
或許瓜葛也談不上,只能算插曲,誤入的時間線毋庸置疑,總要被撥回正确的軌道。
不過好在,一切都還能控制。
“诶,岑老師?”
李遙驚呼。
岑什麽玩意兒?!馬什麽梅?!怎麽這麽不可控啊!
剛剛恢複歲月靜好心平氣和,準備遁入憂傷流派的賀知安頓時僵住了身子,心中閃過無數的世事無常萬般皆命,然後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一句:
“啊?”
好好好,跨越千個萬個時間線裏也要見你是吧。
不過,萬一呢,岑雲回哪有這個北京時間來小糊綜探班啊我說,你們影帝別太離譜,檔期這麽滿還能擠出時間給我添堵。
賀知安生無可戀扭過頭,只見岑雲回一身休閑西裝,人模狗樣,笑容滿面地站在攝像旁邊朝着李遙點了點頭——嘶,安安吸了口涼氣,這厮還專門抓了頭發。
他算了算從家到這裏的距離,不得不佩服岑雲回的時間管理——幾乎是賀知安前腳剛走,這家夥下一班飛機就飛過來了。
影帝探班——雖然大家都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探的誰的班,卻很自覺地圍了上去寒暄——郭必行早在李遙唱完歌的時候就暫時停止了拍攝,要是再不停,岑雲回非得把賀知安給盯穿了不可。
目光如炬,聚精會神,就差把人夾在胳膊底下直接帶走。
可郭必行也好奇,你們兩位是什麽關系啊,怎麽瞅着這麽不正常呢?
一時間,還坐在餐桌前的就只剩了賀知安和陳牧生,兩人對視一眼,陳陳道:
“你腿也麻了?”
腿不麻,人麻了。
賀知安一時間沒了對策,唯一還能做的就是往嘴裏又塞了兩口烤串,陳牧生見他狼吞虎咽的,怕人噎着,起身倒水的功夫,話題的主人公便不知何時将手撐在了賀知安背後的沙發上,态度親昵地俯下身去,柔聲叫了句安安。
一句話,宣示主權,拉近距離,又絲滑地将旁人隔離在外,賀知安傻乎乎地擡頭,半個身子都被岑雲回有意圈進懷裏。
“好吃嗎。”
“啊?”
賀知安蹙起眉,他從岑雲回的領口嗅到了些話梅香,木質的底調尚未揮發,幾乎甜得發膩。
一個Alpha沒噴空氣阻隔劑,大張旗鼓外露信息素,這和脫褲子耍流氓有什麽區別。
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論誰看都暧昧,只要願意,低頭或起身,就能在對方身上留下吻痕。
念頭在賀知安腦海中閃過,眉心突突跳,過了片刻鐘,才反應過來千八百雙眼睛都盯着他倆在這演深情對視的瑪麗蘇劇。
他瞬間跟個牽線木偶似的撲棱起來,想都沒想,就對着岑雲回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鞠躬,聲如洪鐘:
“岑老師您好!好久不見!”
原本暧昧氣氛頃刻一掃而空,只剩下令人安心的尴尬在兩人之間張牙舞爪。
岑雲回倒是上道,換了副疏離客氣的口吻,規規矩矩和人握手:
“好久不見,知安。”
賀知安的手蜻蜓點水似的碰了碰他的手心,很快觸電似的收了回來,仿佛握了塊烙鐵。
這一唱一和的,再加之他倆本身明面上就沒有什麽交集,根本沒什麽更深層次的辛密可供挖掘。
可能認識,但是不熟。
只有郭必行一拍腦門:
“走,咱去樓下拍點中插去,小賀,你關下窗戶。”
一大幫子人嗚嗚泱泱都被攆下了樓,樸世賢等了半天的瓜,卻沒嘗出來滋味,悄聲問陳牧生:
“怎麽忽然拍中插?岑影帝為什麽來了,探班嗎?”
李遙同樣迷惑,按理說,但凡郭導有能力勾搭上岑雲回這樣的明星,那還輪得到他們幾個糊糊挑大梁,早就求爺爺告奶奶把人拉來扛大旗做宣傳了。
只有陳牧生品出了點什麽,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他回頭又往樓上看了一眼,卻被器械擋住視線:
“不知道,湊巧了吧。”
人很快走了個精光,賀知安把露臺窗戶關緊,鹹濕的潮氣糊在玻璃上,映出一前一後的人影。
“劇組要在鎮上取景,我不是故意跟你來的。”
沒人問,岑雲回率先開口解釋,态度誠懇又委屈,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子在賀知安面前乖乖站好,尾巴都夾起來,怯怯地琢磨賀知安的臉色,全然沒有半分方才的游刃有餘。
賀知安怕他又哭,到時候就更解釋不清:
“您不用跟我說這些的。”
他不是私生,對岑雲回的行程沒興趣,幹他們這一行的在什麽地方開工更是全憑導演一句話,就得滿世界到處飛。
但岑雲回看起來有些難過,悶悶地嗯了一聲:
“但是我還是有私心的。”
賀知安咬着起皮的嘴唇,心裏又拉響警笛,還沒說話,就被岑雲回先發制人:
“安安,你聞到我的信息素了嗎?”
岑雲回眼神柔軟得要掐出水,直勾勾撬開賀知安的心縫溜進去。
他自顧自解開襯衫扣,吓得賀知安的沉于美色的漿糊腦袋瞬間清醒,死死捂住胸口連連後退。
“你要幹什麽!我,我要去omega保護協會舉報你!”
但岑雲回只是挽下領口,眼睫不住顫抖,他撩開了些碎發,指尖摩挲着後頸上露出來的“抑制貼”。
稍稍側身,那段修長白皙的脖子如數落在賀知安眼底,脆弱的喉管随着吞咽的動作而顫動,岑雲回聲音小極了,但足以讓人聽清:
“安安,我的易感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