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之後還能退貨嗎

第29章 祝賀你

祝賀你

夏鄰星沒有留到最後。

看完池旌的兩場比賽，也才中午過一點，但池旌還不能出來。

段廷軒陪他去吃了個午飯，夏鄰星跟在他旁邊，發現段廷軒對體育館附近很熟悉，估計是來過很多次。

吃飯的時候，夏鄰星有點踟蹰。他有點想問一些關于池旌的事，又覺得有點猶豫。

雖然不覺得自己是冒犯…畢竟再怎麽也是接過吻的關系吧！夏鄰星想，什麽都不主動說，果然池旌還是挺過分吧…

但到最後夏鄰星還是忍住了，沒問出口。

賽程很長，接近傍晚的時候才到頒獎儀式，夏鄰星跟着段廷軒摸進體育館，只看了池旌領獎的部分，然後就悄悄溜出來了。

現在在體育館外層層臺階上坐着，捧着手機，夏鄰星看着天邊的夕陽發呆。

一直沒有信息。

在第三次不知不覺地點開手機，查看“C”有沒有發東西過來的時候，夏鄰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怎麽下去了。他抿了下嘴唇，打開相冊，最頂端是一段小小的視頻。

沒帶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小，恢弘的頒獎音樂在寂靜的臺階邊，黃澄澄的夕陽光下響起，夏鄰星靜靜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捏緊了手機的邊緣。

屏幕中心是池旌的臉。

市體育館前兩年翻修過，裝上了一個很氣派的大屏幕，可以實時轉播鏡頭。此時那個大屏幕的中心，一大半都是池旌那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

哪怕是在這麽寬的鏡頭下，也沒有扭曲多少，還是那樣，一眼就能讓夏鄰星說不出話。

夏鄰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意識感覺到恐懼，才會在看到池旌走下領獎臺之後，馬上匆匆和段廷軒告辭，逃一樣地跑出場館。

…好喜歡啊。

太喜歡了。怎麽辦啊？心裏邊那只小家夥嗚嗚地哀叫出聲，爪子不停地刨啊刨的，癢癢的，夏鄰星摁住自己胸膛的位置，把自己縮在一起。

有一秒鐘，池旌忽然看向了轉播的鏡頭。

他那雙眼睛對上焦點，睫毛纖長，黑發濃密，那麽淺那麽特別的瞳孔，釘在大屏幕上的視線，會讓所有人都誤以為自己被他看着，與他對視，值得他目光的焦點。

即使現在看這段手抖拍出來的，模糊的視頻，夏鄰星還是想，池旌耀眼得讓人沒辦法呼吸。喘不過氣。

滴滴。忽然有了新消息，夏鄰星用最快的速度點開：

C：我贏了。

我知道你贏了。夏鄰星看着那條信息，猶豫了很久，點開對話框又關上，不知道要說什麽。

C：你看到了嗎。

從黃色向暗紅色變化的霞光，染上夏鄰星白皙的臉頰。

有幾分鐘夏鄰星沒回複，那一頭也沒有新的信息，孤零零的，純色的背景顯得有點冷漠。

在逃避嗎？在逃避啊。哪怕是夏鄰星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一秒鐘，會覺得有人太耀眼了，感覺有點沒辦法靠近啊。

這一瞬間，本能告訴夏鄰星，或許不應該繼續了。

他是個被愛着的人。這個世界愛他，他周圍的人愛他，他的世界很少出現過挫折，煩惱和不甘心。他總是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夏鄰星卻知道自己不是一個那麽勇敢的人。

他會害怕自己遭受無法控制的傷害。池旌是這樣的人。

他之前那麽喜歡池旌。池旌不能說話也喜歡，池旌看起來會把他拖死也喜歡，池旌…池旌那樣輕易地摸清他的心情，一個眼神，一個呼吸，讓他心旌搖曳，夏鄰星也喜歡。

可是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夏鄰星的直覺告訴他，如果再繼續這麽下去，總有一天，池旌能很輕易地傷害他的。他拱手把這個權利讓渡給他，搖搖欲墜的心，在邊緣上懸挂，一晃，一晃，馬上就要墜落下去——

C：你在哪？

這一瞬間，夏鄰星的指尖顫抖了一下。

落下去了。

好吧，他對自己說，也不一定會，是不是？池旌不是一個壞人，誰都看得出來。他覺得他必須去試一試。池旌在問他了。他在尋找自己。

“二號門，門口。”所以夏鄰星顫抖着手，打下這個字：“我在這裏等你。”

池旌出來的速度比夏鄰星想得要快一點。

聽到身後不太平緩的呼吸聲時，手機上的時間只過去了一分鐘，夏鄰星有點訝異地扭過頭去，看到頂着一頭微濕的頭發，肩上是單邊的純白色的運動挎包，站在他身後，眼神比夕陽更濃郁的池旌。

他看上去英俊漂亮得甚至有點純情。

他們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池旌說：“怎麽不在裏邊等我？”

夏鄰星對他笑，“有點悶，我就出來了。”他站起來，隔着兩級臺階，就這麽仰望他：“我看到你贏了。祝賀你。”

池旌笑了一下。他的呼吸變得穩定，好像剛剛那個有點急躁的人不是自己一樣。聲音也變成平日那樣游刃有餘的輕松，“謝謝。”

他們繞着體育館裏走。

有點蠢，夏鄰星想，但他也無暇顧及這一點，池旌溫熱的呼吸就在旁邊，夏鄰星捏着手機的手滲出汗，他忍了忍，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想和池旌說“你今天真的很厲害”的時候，池旌先說話了：

“你不高興嗎？”池旌問。

夏鄰星愣了愣：“沒有啊。”他不确定地說，“為什麽？”

池旌沉默一下，扭過頭，表情有點失落，“我以為你會等我。”

“你今天來，我其實很高興。”他露出那種被丢掉的小狗狗的表情。眼睛卻帶着微亮的笑意，夏鄰星沒辦法抵抗。

“也沒有啦，”這時候夏鄰星反而覺得羞恥了。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好像怎麽說都顯得丢臉。但他走着走着，快要把體育館繞完一圈的時候，夏鄰星說：“就是覺得你有點，太帥了。”

他不看池旌，“今天才第一次知道你游得這麽好。感覺我都不太懂你啊，哈哈。”

池旌愣了一下。他忽然停住了，夏鄰星走出去兩三步，才疑惑地回頭，看着後邊站得定定的池旌。

想問他怎麽了，但是一擡眼，在暗下來的日光中看見池旌的耳垂。夏鄰星睜大眼睛，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摸了一下。

…燙的。

池旌顯然也被他驚到了。他們倆就這麽愣愣地對視，夏鄰星的手也沒松開，然後十幾秒後，他觸電一下收回手，整張臉都紅了，“不是，我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沒有想碰你…！”

池旌笑了。比他之前每一次都笑得不一樣，是一種被打破外殼之後露出來的開心。他笑了好一會兒，夏鄰星都想去打他的時候，忽然，電話鈴響了。

丁零零，池旌還是沒停下，一邊笑一邊拿出手機，看都沒看就接了電話。

剛開始半分鐘還沒停下，敷衍地邊笑邊嗯嗯，聽到某句話的時候，忽然停下了，眉毛皺了一下，仔細聽了一會，變得懶洋洋的，說了好幾個“不。”

夏鄰星好奇地看着他。

“不去了，”池旌對電話那頭說，“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

“啧，說了不去了。人太多。”

“有什麽好慶祝的。”

“閉嘴，”來回幾次之後，他對着那邊說：“挂了。”

“誰啊？”夏鄰星看着池旌在那推拉，問。

“段廷軒。”池旌搖搖手機：“今天我讓他去接你的那個人。他來找我去慶祝。”

“你不去嗎？”夏鄰星問：“你教練是不是也在等你？”

“他和你說了嗎？”池旌無奈，“肖叔才不會等我，他不打我就不錯了。估計是一些D城的朋友吧。”

夏鄰星笑了：“我聽說你很混蛋啊。”

“是嗎。”池旌挑挑眉，然後忽然湊近，近得夏鄰星能看清他的眼睛，那雙大屏幕裏的眼睛此刻纖毫畢現地曝露在夏鄰星以厘米計的距離，“誰跟你說的？”

“哪裏…混蛋？”

夏鄰星臉騰的紅了。

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踩空，被池旌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太蠢了，夏鄰星在心裏罵自己，剛剛不還很自然嗎，不還牽着池旌的鼻子嗎，怎麽一下子就這樣？心裏忿忿不平，随口找了句話：“朋友都不見嗎？段廷軒應該也在吧。”

“嗯。”

好吧。不去就不去，夏鄰星才懶得勸。

他在心裏回憶中午還看到了什麽店，要不要和池旌一起去吃晚飯，剛比完賽有沒有什麽忌口啊，去吃烤肉是不是油膩…然後聽到池旌問他：“你想和我一起去見他們嗎？”

……啊？夏鄰星愣住。

“我的一些朋友。”池旌笑着看他，手機在掌心裏搖晃，上面是短信界面，一條短短的地址：“喝酒，去不去？”

反應過來之前，夏鄰星已經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