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叼住
叼住。
一腔熱烈的酸澀與悸亂在喘息間勾纏着、捕捉着她, 幾乎調動起她全身的酥麻快感,幾股暖流在心窩沁開,爬向四肢百骸, 又彙聚湧入小腹,昏暗中默閉的刺激感反而提上了嗓子眼。
焦侃雲目不能視, 只聽見有人在她的耳畔低吟,如泣如訴,“才幾天…你不考慮要我了?”熱氣呼得她的耳朵發癢, 情不自禁地在黑夜中輕笑了一聲, 那聲音自胸腔中悶哼出來, 過于蠱人心神, 男人嘶啞的嗓音頃刻變得顫顫巍巍,“你要和哪個郎君在路上說體貼話?”如同這趟略微颠簸的馬車, 搖晃,蕩漾。
虞斯的目力很好,夜間亦可窺視, 他将焦侃雲眼底的狡黠笑意盡收眼底, 手掌輕輕松開一隙。
“哪來的登徒子?”
幾近無聲,仿佛只是在他的掌中吹了口氣。
他頓時如被火燎, 驚然一顫, 酥癢感瞬間使他的手臂癱軟,只好用手肘抵住她頸邊的車壁, 收掌握拳,手臂的肌線再次繃緊。
“焦姑娘, 今夜宴飲簡陋, 承蒙二位不嫌棄,還能與某酣談暢聊, 一解心愁,正如阮兄所言,你我投緣。”馬車外,魏疏狂朗朗高聲作問,“還不知道姑娘的喜好興趣,下次魏某若還想邀姑娘見面,該如何投姑娘所好啊?”
阮祁方灑然一笑,“魏兄果真直爽人也,小妹,我看你們二人也是登對得很,不如就将自己的喜好諸數告知,不要忸怩了。”
兩道聲音刺進馬車內,焦侃雲朱唇輕啓,尚未回答,虞斯的手掌再次緊捂住了她的嘴,她被撈起按壓在頭頂的雙手也被箍得更緊,不疼,卻另有一番灼燙磋磨。
虞斯幾乎抵住了她的鼻尖,忍了又忍,委實克制不住那洶湧的占有欲望,分明是想威吓,語氣卻近乎祈求,“別跟他說話…”他的胸膛激動地起伏,看車窗一眼,眸色陰沉,再看向焦侃雲,半誘半哄:“拒絕他。”小心翼翼地松開手掌,讓她開口。
焦侃雲卻張口咬住了他的手,叼住拇指,狠狠拿牙齒錐刺,疼痛和快感一道刺入皮膚,虞斯微微蹙眉,呼吸愈發激烈,他的腦中不斷嗡鳴,另一只大掌反複搓揉着她的手腕,已有幾分混沌不明的迷亂柔情,低頭在她耳邊詢問:“我也要咬你麽…”
“焦姑娘?可能聽見魏某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太唐突了?哦,魏某只是想進一步了解姑娘,若是姑娘不願告知私密喜好,亦是合情合理……若,此刻有難言之處,便不必勉強。”
仿佛是走到了一段華燈遍懸的街道,外間有了幾分哄鬧人煙,窗紙透光,一盞盞輪換,晦朔交錯,光明與黑暗,一半一半。焦侃雲擡起臉頰望向虞斯,他已面紅耳赤,神色癡迷,喘息如潮,她看不清太多,卻能窺見他眸底盈盈水光發亮,她忽然松口,嘲笑一般低呵了一聲,擡聲回外邊:
“我喜歡……玩。”
虞斯皺眉,聽懂了她的深意,似是不滿于她對外邊的男人應和,以及為了應和而松開的撕咬,他咬牙,虛虛地端起她的下颚,拇指挲指她的唇,卻不敢觸碰,低頭湊上去求她,“繼續,玩我。”
近在咫尺的男人散發着說道不明的欲色意濃,焦侃雲并不理會,繼續對外間道:“游山玩水,吃吃喝喝,魏公子若要相約,可以擇休沐日。近期我都要随阿爹到吏部當值,他突然将我嚴管起來,只放我五日一休,又派遣侍衛盯守,如實彙報我的動向,恐怕你我就算相約,也難以玩得盡興了。”
阮祁方卻道:“魏兄莫要見怪,也萬萬莫要被吓退,你們該約仍是要約,這些侍衛雖說礙眼,卻是必不可少的,你不知道,忠勇侯詭計多端,他一廂情願地追求我家小妹,故意行事轟轟烈烈,鬧得滿城皆知,若不設防,你二人出游必被攪局啊!須得像如今這般,侍衛左右相護,方可萬無一失。”
不知為何,魏疏狂突然爽朗大笑起來,嘹亮的笑聲許久未止。
最後道:“萬無一失?是嗎?阮兄真是風趣啊。魏某雖知忠勇侯怖如閻羅,卻沒有見識過他一廂情願、死纏爛打的功夫,我只知他看似狂妄,實則一向內斂,在武堂時更是個連赤膊都不肯的羞臊兒郎,竟還為情詭計多端嗎?不知焦姑娘怎麽看待此事?”
虞斯低垂着眸子深凝着焦侃雲,他的喉結不斷梭滑,焦侃雲剛才繃着手指尖撓他的手背,“你哥怎麽這般看待我?你真跟你的家人說讨厭我、害怕我了?”他放下焦侃雲的雙手,将其分開拉到自己的臉側,虛放着,“摸一下我…說你不怕。”
焦侃雲慢悠悠搖頭,手指尖卻刮過他的耳廓,看不見他微微眯眸動情,張口顫唇的模樣,她察覺不到任何危險,直接拽住虞斯的一縷頭發繞在指尖,摸索着牽到他的唇畔,輕道:“叼着。”有意找了個法子讓他閉嘴,她實在懼怕外邊的人聽見他的聲音。
虞斯聽話地張口叼住發辮,嘴唇觸碰到她的手指,他眸色更深,等待她下一步。
“忠勇侯确實是個很惡劣狂妄的人,讓人心生畏懼。魏公子不曉得,我與他辦案獨處時,屢屢被欺壓,別說開口發表見解了,多數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焦侃雲聽見面前的人大氣喘得上下不接,和着心跳怦怦聲,如在耳畔,盈滿一廂。她順着心底的一絲催促,湊過去握住他的脖頸,仿佛想将他的心跳和喘息全都扼在掌中,她微微捏緊,“你小點聲…不許喘。”
虞斯仰頭迎合着她的手,輕微的窒息感令人意亂情迷,頭暈目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勾住唇間的發,直接咬在齒間,摩挲吞咽,忍下所有喘息。
忽然一道聲音湊近,就靠在車窗外,她心頭一跳,定神循着聲音,是表哥過來說悄悄話。
“啊?你怎麽沒跟我爹說過他将你欺得這麽慘?…真有這麽慘?還是在博取魏公子的同情?需要我配合你再說得誇張一些嗎?”
焦侃雲生怕阮祁方突然打開窗探過來,驚魂未定,虞斯卻看出她的懼怕,笑了一下,拉過她的手腕,将她調轉方向,從正坐處挪到了車窗一側,就抵在阮祁方說話的那扇窗邊,半躺半坐。
她瞪大雙眼,龇牙警告,虞斯單膝跪在她身側,咬緊發,指了指窗外,示意她,要想低聲回答只能離窗近一些,又想起她看不清自己,更興奮了,俯身在她耳畔落下一個字:“說。”他的手指搭在窗沿,以防真有人開窗探頭。
焦侃雲卻不曉得他有防備,失去了剛才戲耍的從容,滿心緊張,壓低聲音回阮祁方,“你別管,好好騎你的馬。”
阮祁方這才調轉馬身回歸正道,扯開話題,“魏兄,你說忠勇侯在武堂連赤膊都不肯,可我怎麽聽說他最喜歡招蜂引蝶?你們平時在武堂,除了較量拳腳,還幹些什麽?沒有姑娘攜着冰盞子來探望,順道談情說愛一番嗎?”
魏疏狂失笑,“也不是沒有,但忠勇侯确實沒有。平時除了較量拳腳,也會膚淺地比一比身量吧。忠勇侯從不參與此事,他可是……覺得我們無聊?”
聽外頭的人錯開了話,焦侃雲松了口氣,冷笑一聲打算跟虞斯算賬,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在他耳畔說,“侯爺是覺得無聊,還是覺得自卑?嫌自己身材不好,比不過人家?”
虞斯蹙眉,叼着發難以開口,只得模糊不清地說:“你上次還說喜歡。”
“誰許你說話了?”焦侃雲直接揭過他點出的錯漏,羞惱地咬唇,虞斯已緩緩擡起她的手,重新覆上自己的脖頸,有些急切地哼了一聲“嗯”示意她。倒是沒再說話,可這一聲“嗯”自胸腔傳到喉管,滿是情欲撩撥,焦侃雲聽得臉紅心跳,并未握住,反倒抽回手。
虞斯狹眸,看出她的羞澀,便沒有動。誰知焦侃雲下一刻就摒棄了害羞,擡手握住了他的脖頸,卻一觸即分,他剛湊上去閉上眼,又睜開,不解地等待着。
一時不察,外邊的人已聊到了婚嫁,“最近家中的頭等大事,自然是小妹的婚事……實則近期家父與姑父将小妹看管得這麽嚴,就是為了給她擇選夫婿,她抵觸慣了,一連幾日接觸了二十多位郎君,雖說都相談甚歡,但難以成好,唯有今夜與魏兄很不一樣……是吧?”
虞斯的眉頭皺得更緊,多少?十日不到相了二十多個?全部相談甚歡?他的眸子轉瞬蓄滿淚水,情緒無不激動,傾身過去,想讓焦侃雲看清,嘴裏咬着的頭發又不敢吐掉,最後只能盯着她含笑的眼睛,聽她的回答。
“表哥可別胡說,我哪裏與他們相談甚歡了?”焦侃雲的指尖刮着虞斯的脖子,将握未握,最後順着喉結往下,勾住了他的衣襟,她的手一頓,松開,又順從自己的心挪到他的心房處,她想感受勃勃的生命力,“莫讓魏公子誤會。”
魏疏狂笑說,“我倒是不會誤會。能成為姑娘另眼相待之人,魏某只會覺得十足榮幸。其實,魏某還記得兩年前宮宴後,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竟還想讓姑娘幫我回家……”
這模棱兩可的說辭,讓焦侃雲迅速笑了起來,開口就接道:“如今,卻是魏公子幫我回家。寂夜美好,令人流連。我從金玉堂的老板那裏得知,過幾日隐笑要講那忠勇侯情史下冊的第二章,不如,我請魏公子聽書,屆時公子再送我回家吧。”
魏疏狂搖頭嘆笑,聽懂深意,順着她的話探道:“彼時還會有侍衛嗎?”
焦侃雲道:“很多。若是魏公子覺得多有不便,那我定一間雅廂。”她別有深意地說,“公子一定要來,我有許多重要的話要同你聊。彼時房內,只有你我。”
魏疏狂不作應答,笑了笑。
阮祁方更是大喜過望,沒想到這一夜這麽順利,這疑似忠勇侯的出現,居然極大地升華了小妹與魏郎君的感情,他可以回去和父母交差了!
虞斯被她摸得渾身燥熱,還要認真記住她透露的消息,一時分心,讓焦侃雲戳到了不可言說之處,石子硌硬,他今日沒有系挂那一縷狼毛,毫無緩沖,他猛地握住了焦侃雲的手腕拉開。
焦侃雲一怔,手指尖後知後覺地傳來異感,她明白過來方才戳到什麽,登時心跳如鼓,臉色紅如滴血。
“哈哈,我就知道,小妹對魏公子是有幾分歡喜的,只是羞澀不肯說。小妹素來瞧着正經從容,實則是我們家兄妹幾個裏行事最大膽的,這會兒居然直接邀請郎君幽會,我也不知該不該從旁聽見,該不該喝止。”阮祁方樂意戳破窗戶紙,加速進程,他一向潇灑,此刻便直言道:
“可是小妹,人生不過寥寥數載,你若真喜歡,就合該這麽大膽,遵從自己的內心,開心才好。”
下一刻,焦侃雲的手指重新戳了上去。
虞斯震驚地盯着她,頓時松口急喘,發辮自唇齒滑落,她狡黠一笑,開心得很。
“焦府快到了。”魏疏狂朗聲,有意多問:“焦姑娘,魏某還是想知道,你當真對我有些歡喜麽?”
虞斯蹙眉,想再管顧外邊得寸進尺的男人已經沒那個心力了,焦侃雲的指尖仍未離開,他的一只大掌抵住車壁,指尖盡數摳緊,渾身都在顫抖,狼狽至極,此刻傾身湊近她,像狼一般輕嗅着她的側頰,張口想咬她,幾度隐忍,最後只是低聲對她說,“用力。”
焦侃雲失笑,抽回手,不管顧眼前人的失望,“魏公子,你怎麽會說自己愚鈍不堪呢。你分明比我表哥這樣有些學識的人要聰明得多啊。只是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魏疏狂笑得更大聲,與她心照不宣,只是看向阮祁方,“阮兄啊阮兄……哎,我只能說,你家小妹,确實很大膽。我真想立即上門提親,恨不得馬上看到讓我恨得牙癢癢的忠勇侯吃癟流淚的表情。”
阮祁方一怔,“提親倒也太快了吧?呃…”他想說,你倆雖然可以更進一步接觸,但後頭還排着數十位郎君沒有相面,哪裏知道你是不是最好的,是不是最配得上我家小妹的呢?
他把話轉了幾道彎,委婉地表達,“你二人若能成好,我也算作媒人,自然樂見,但感情之事,大膽歸大膽,開心歸開心,還得要循序漸進,徐徐圖之。我小妹是阖家上下所有人的寶貝疙瘩,豈有魏兄見過幾面便輕易娶走的道理?魏兄若是心儀我家小妹,還要拿出将數十位郎君全都比下去的真心才好啊。”
魏疏狂踢了踢馬肚,加快了速度,生怕自己沒憋住笑太大聲,“阮兄,原來你們還安排了數十位郎君和焦姑娘相看啊?一想到我有這麽多對手要應付,實在是太難過了。焦府到了,我的馬還要繼續追星逐月,停不下來,便不作停留了。姑娘,保重。”
阮祁方古怪地望着遠去的一人一馬,勒馬剎停,卻不急着下,反問車內的焦侃雲,“他到底是對你有意思,還是沒有意思啊?怎麽聊了一整晚,把我給聊糊塗了?小妹,你喜歡他嗎?”
焦侃雲與虞斯在黑暗中安靜地對望着。虞斯滿目委屈地盯着她,馬上要走了,他很舍不得。
焦侃雲卻十足緊張,這都到門口了,他怎麽走?從哪走?表哥就在車廂邊,他還這麽淡定?
虞斯傾身,猶豫着在她耳畔問:“喜歡嗎?”
意味不明,不知問的誰。
她擡高聲量,“表哥啊,他在河邊等我,連放了數只河燈,分明時間充裕得很,卻故意不更衣,想給我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也是告訴我,比起成家,他更追求立業,他那般勤勉,顯然追星逐月才是他的目标。對我,自是沒有情意的,也就無所謂我喜不喜歡了。”
阮祁方狐疑地“啊”了一聲,“那你們今晚到底在聊什麽?”
焦侃雲擡眸看向虞斯,嫣然一笑,握住他的脖子,輕輕收捏,無聲擺出口型:“侯爺,金玉堂見。”
虞斯被她捏得意亂情迷,車門邊有響動,是阮祁方要為她開門,他的大掌直接按住了門,不準人進,焦侃雲一愣,他卻用另只大掌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脖頸上的手,用力收緊,而後極盡纏綿地喘息着,在她耳畔哭道:“不要,就現在…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