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原來你在家啊, 早說嘛，害我在那找半天鑰匙。”
歐陽丹手裏提着東西進門，嘴裏不忘使喚她, “外面還有一箱牛奶，你去搬一下。”
“牛奶？”蘭婉婷盯着她手裏的大袋小袋，“你拿這麽多東西過來幹嘛？”
“這話問的, 除了吃還能幹嘛？”歐陽丹将手裏的水果、面包一股腦兒堆到門旁櫃子上，“快去把牛奶拿進來，搬得我累死了, 要知道你在家, 就叫你下去跟我一起搬上來了。”
“來就來, 你買這麽多東西幹嘛？”蘭婉婷出門把那箱牛奶提進來, “一會兒你帶回去，自己留着吃吧。”
“神經。”歐陽丹放好東西，熟門熟路地從鞋櫃裏拿出拖鞋，“我吃飽了撐着跑來跑去當搬運工。”
她之前來過幾回，對她家并不算陌生，往日那麽熱鬧的家, 如今就剩下閨蜜一個人……
壓下心底酸澀，歐陽丹很快換好了鞋子，語氣平常，“我們醫院去年發的購物卡, 今天剛好去用掉，我一個人又吃不完, 就順路帶一些過來了。”
就像她最窮那會兒婉婷也經常給她寄吃的一樣。
歐陽丹停頓了一下, 有些疑惑地看向一身制服的閨蜜，“你不是在上班嗎？怎麽這個點——”
後面的話沒說完, 她瞪大眼睛，在她身後不遠處找到了答案……
指着不遠處正兀自低頭吃飯的男孩，歐陽丹臉上的笑消失了。
不是昨天就把人送走了？怎麽人到還在？難道只是在敷衍她？其實她根本就沒把人送走？
一堆疑問掠過腦海，歐陽丹擰起眉頭看向閨蜜，音量瞬間大了起來，“蘭婉婷！！！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呃……”蘭婉婷掏了掏耳朵，“小點聲。”
順着她視線回頭看了一眼，就知道閨蜜這關不好過。
硬着頭皮扯了個笑，“不是你想的那樣……”言簡意赅把昨天下午送小澤去派出所包括今早在門口發現他在門口和民警給她打電話說的事陳述了一遍……
末了不忘強調，“他當時身上衣服都濕了，也不知道在那裏坐了多久吹了多久的風……”
“所以你就大發善心再次把人收留了？”歐陽丹哼了一聲。
“不然呢？他都救過我，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蘭婉婷打量着閨蜜的表情，小聲解釋，“要是我不管他，他就要被送去救濟站，我們市的救濟站條件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還被新聞報出虐待殘疾人呢，小澤身上那麽多傷，好不容易治好了一點點，要是再被人打，他哪受得了……”
仿佛已經想到那個場景，蘭婉婷眼眶一熱，仰臉忍下濕意，“而且他還不會說話，人家打他都不知道說，就算被虐死了也只是一條新聞——”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你心軟？”
歐陽丹都不知道要說她善良還是聖母心，自己欠一屁股債還要背個大包袱在身邊，沒好氣瞥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他這個情況是很不穩定的，你能管得了他一時，能管得了他一世？萬一哪天人又跑丢了看你上哪兒找去？再說你又不是他的誰，連人名字都不知道，萬一他惹出什麽事來，你擔得起那個責任嗎？”
“不會啦。”
見閨蜜表情有所松動，蘭婉婷連忙挽住她手臂，“小澤其實挺乖的，我之前出門幾次他都一個人乖乖待在家裏，我交代過他，他不會亂跑也不會亂碰危險的東西。”
“你确定那些話他聽得進？”歐陽丹挑眉，“他連溝通都成問題，你還想養他，又不是養阿貓阿狗你以為有那麽簡單？”
“他只是不說話，可以聽得進去的。”蘭婉婷順着她視線看向那道瘦削的身影，“我這兩天教了他一些基本生活自理，像上廁所、刷牙洗臉還有打飯這些他都沒有問題的。”
“是嗎？”歐陽丹有些懷疑。
“真的。”蘭婉婷忙不疊點頭，恰好這時男孩一碗飯吃完，于是她沖閨蜜使了個眼色然後走了過去，“小澤，你還想不想吃飯？”
“……”
不遠處歐陽丹看着一臉呆懵的男孩，等了會兒都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那邊蘭婉婷卻十分有耐心，再次指了指小澤面前的碗，“小澤，你還要不要吃米飯？”
又是一陣沉默，男孩盯着空空如也的碗停頓了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
卻也只是盯着閨蜜的臉看，表情依然是懵懂的。
“小澤，要不要再打一碗米飯？”
“……”
就這？
歐陽丹雙手環胸，她從前接觸過不少自閉症患者，他們基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面語言沒什麽太大反應，記得之前有個七歲的女孩，老師用盡各種辦法幹預引導了她一年都沒有效果……
雖然他對閨蜜似乎和旁人不太一樣，但她畢竟不是專業特教……
暗自嘆息了一聲，正想上前勸閨蜜放棄，下一秒卻倏地瞪大了眼睛。
飯桌那邊，男孩微乎其微地點了下頭。
居然真的有反應？？？！！！
歐陽丹腳步一頓，環着的手不知不覺松開，目光緊緊盯着兩人的互動。
就見蘭婉婷指了指廚房方向，又說了聲“自己去打飯吧”。
而男孩竟也十分配合地端着碗站起身來。
兩人先後進了廚房，隔着玻璃門，歐陽丹看見小澤在蘭婉婷的示意下有些笨拙地打開電飯煲，舀飯，一勺，兩勺……一直到打滿一碗為止。
打完飯之後，蘭婉婷又提醒他自己打湯，而小澤也自己乖乖拿着湯碗進廚房打湯。
不同于打飯，這次他的動作比剛才小心了很多，用的時間也更久，當然，最終還是順利打完了湯。
歐陽丹十分驚訝，就像那天在醫院閨蜜勸他回病房一樣，不同的是，小澤對閨蜜的話有了更明顯的回應和反應。
像一個大人在引導蹒跚學步的孩童，又像是機器人在接收指令後做出的反應，雖然慢了點。
可是才這麽短時間……
會不會，他其實并不是普通的自閉症患者……
“怎麽樣？這樣可以嗎？”
閨蜜的聲音拉回了歐陽丹的思緒，她定了定神，婉婷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旁，正并肩看向那邊重新坐下來吃飯的男孩。
“這還是你們那位項主任那天教的ABA幹預法，沒想到還挺有用的。”
歐陽丹目光微閃，這已經不僅僅是ABA了，她還融合了自然情境和回合試驗的幹預辦法。
她清了清嗓子，“又不是我們科室的，本來就專攻自閉症這塊，不專業怎麽行？”
“不管怎麽說，回頭真得好好謝謝他。”蘭婉婷真心道，“包括貸款的事，你和他比較熟，能不能幫我問下他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他吃個飯？”
“誰和他熟了？”歐陽丹耳朵一燙，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又不是什麽大事，對他而言舉手之勞。”
“那也算幫了我一個大忙啊，沒有他朋友出面，我的貸款哪有那麽快下來？”
蘭婉婷還想再說，卻被閨蜜沒好氣瞪了一眼，“吃什麽飯，你錢多是吧？”
“呃……”
“不用你操心……那個人情我會還的。”歐陽丹含糊說了聲，朝飯桌方向揚了揚下巴，話題再次回到小澤身上，“所以呢？你真打算把人留下來養一輩子？”
“哪有那麽久，只是暫時過渡一下。”蘭婉婷讪讪摸了下鼻子，“警察那邊一有他家人消息就會聯系我。”
“是嗎？”歐陽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聲音多了幾分揶揄，“就算人長得帥，但你也不是富婆啊？”
“你想哪兒去了？”視線掠過男孩那張清俊的臉，蘭婉婷尴尬地擺了擺手，“他今年才十九，比我還小四歲，就跟弟弟一樣，我怎麽可能那麽禽獸？”
确實在她心裏，已經把小澤當成了小志……
“他可不是。”将她眼底的黯淡盡收眼底，歐陽丹故意調侃她，“你要是當童養夫養，那也得好好考察一下。”
眯了眯眼，她笑得有些邪惡，“起碼得再養壯實點，”
不得不承認，這人畜無害的一張俊臉，确實很吸引女孩子。
“什麽跟什麽啊？”蘭婉婷一臉黑線，“老牛吃嫩草，還是算了吧。”再說人單純就跟個孩子一樣，怎麽可能對他下手？那也太禽獸了吧？
不過……
她眼睛一亮，閨蜜這是同意她把小澤留下來了？
連忙挽住歐陽丹胳膊搖了搖，“好丹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聲音軟糯，歐陽丹雞皮疙瘩一下子豎了起來，“少來這套，要是出了什麽幺蛾子你自己承擔！”
蘭婉婷繼續搖她胳膊撒嬌，“我知道，有啥事我自己擔着。其實你也不是真的要趕他走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賺錢，絕不耽誤還房貸！”
“行了行了。”歐陽丹嫌惡地甩開她的手，“不是上班偷溜回來嗎？趕緊滾回去，被扣工資別又來我這哭鼻子。”
心裏放下一塊大石，蘭婉婷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松開她手，“好，那我先給小澤準備晚餐——”
小澤小澤，滿腦子就只有小澤。不是童養夫誰信？
歐陽丹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她倆認識了七八年，她這才和他認識多久？
“拉倒吧你，趕緊回去。”将人拉了回來，她沒好氣道，“放心，有我在，保管伺候好你家澤大爺行不？”
“丹丹……”蘭婉婷一陣感動，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就被歐陽丹按住肩膀轉個方向直直推向門口，“先回去上班，小心一會兒你們領導抓你翹班扣你錢！”
“我——”蘭婉婷還想再說，口袋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衛雪敏的號碼，還真是來催人了。
“那行，我先回酒店了，這邊就麻煩你了，小澤不挑食，但是飯量挺大的。”
“去吧去吧。”歐陽丹不耐地擺了擺手，“反正我今天休息，等你回來我再走行不？”
“那倒不用，我晚上十一點才下班，你要有事就先走。”蘭婉婷換完鞋子，突然想到什麽又轉過身來。
“丹丹，你不會趁我不在把他趕走吧？”
“滾！”
“好嘞！”
一聲麻溜應下，蘭婉婷終于走了。
歐陽丹又氣又好笑。
不經意轉頭，卻見那邊的男孩不知什麽時候停下動作，正怔怔望着門口方向……雖然那道嬌小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誰欠誰的？”歐陽丹嘀咕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
蘭婉婷一路跑回酒店，“對不起啊雪敏姐，讓你等了這麽久。”
“沒事，剛才李經理過來，我跟她說你肚子不舒服去廁所了。”
衛雪敏不在意地笑笑，“早上的機票和文件客人都已經取走了，我直接幫你挂了房賬，單子也給他們簽了。現在我得去催續了。”
“謝謝雪敏姐。”蘭婉婷連忙道謝，“你趕緊去忙吧。”
“好。”
衛雪敏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什麽，遲疑着回頭，“剛才……謝總監也來過。”
謝骁钰？
蘭婉婷皺了皺眉，她以為中午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了？
“他有說什麽嗎？”
“沒有。”衛雪敏淡笑道，“他見你不在就走了。”
“哦。”蘭婉婷默然，該不會想找她算賬吧？
衛雪敏打量着她的神色，語氣溫和，“不管怎麽說，畢竟他是咱們上級……”
望着那張溫婉娟秀的臉，蘭婉婷心底掠過一絲複雜情緒。
就像她明明知道謝骁盛已經結婚了，卻還是委身于他嗎？
蘭婉婷剛來酒店那會兒就聽說了衛雪敏的事，知道她是酒店總經理謝骁盛大學時交的女朋友，為了他只身從外省來這裏工作，但那個時候謝總已經結婚了，後面不知道兩人怎麽弄的，反正最終衛雪敏也沒有離開，謝骁盛還經常帶她出去，她和謝總的事已經是酒店上下公開的秘密……
目光微閃，最後蘭婉婷也只是輕應了聲“我知道的。”
“嗯。”點到即止，衛雪敏不再多說什麽，“那我先去幹活了。”
“好的，謝謝雪敏姐。”
“應該的，不用和我客氣。”
蘭婉婷一直望着那道婀娜的身影漸行漸遠。
衛雪敏性格溫柔，知書達理，老實說對她實在讨厭不起來。
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不是衛雪敏，也無法感同身受，只能做好自己的事。
收起思緒，蘭婉婷給打印機加了墨粉。
退房高峰後，酒店來了兩個旅行團，于是又忙活了一陣。
一直到吃完晚飯才閑下來，才發現歐陽丹給她發了幾條信息。
丹丹：【晚飯都準備好了，我切了點水果，不過你家澤大爺太高冷，壓根兒不理我，晚上回來自己伺候。】
【給你買了個攝像頭，可以用手機遠程監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自己悠着點。】
【我走了，本想和你約個飯，看來近期都沒空了。】
【有需要吱一聲。】
丹丹……
蘭婉婷心裏一陣發暖，給她轉了兩百元：【攝像頭的錢你先收着，等我有錢了，咱倆出去搓一頓。】
那頭很快回了，【跟我客氣，才一百出頭，用不着那麽多。】
把錢退了回來。
蘭婉婷剛要再轉，歐陽丹又發了過來，【再說，某人現在可是有童養夫的人了，哪還有空陪我吃飯？】
她還叫上瘾了？
蘭婉婷啼笑皆非，拿着手機正要回她，卻聽門口傳來王昊的聲音，“小蘭，你晚上去西餅房幫忙。”
西餅房？
蘭婉婷一愣，擡頭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讓我去西餅房？”
王昊還講着電話，聞言轉頭對她道，“小林腳扭了，麥克說讓你去。”
“哎王——”
可惜沒等她說完王昊人已經走了。
蘭婉婷一臉懵逼。
可是，她什麽都不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