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二三(一更)
第104章 一二三(一更)
冷靜與否是次要的, 提示音下達後,衆人第一時間起身走去外面。防止鐘聲響起後,他們還在客運站和這群旅客糾纏。
在往外走的時候, 其他人看沈知屹的眼神有些古怪。
木頭人考驗的是令行禁止的能力,除了扮演木頭人,其中必須包含另一個最關鍵的角色:負責喊號令抓人的存在。
某種程度上,和前幾幕戲的【兇手】牌類似。
作為持有懷表的人, 他明顯嫌疑最大。
差不多時間,周祁安也問了沈知屹一句。
沈知屹搖頭:“我和你們一樣,負責逃。”
夏至嗤笑:“你說一樣就一樣了?萬一你藏在隊伍中,豈不是能随機害人?”
沈知屹神情冷漠, 連同聲線也是冷冽的:“那你去死吧。”
夏至一愣,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辦公室時,周祁安差不多用同樣的語氣, 對着尤馬說過一樣的話。
然後尤馬就死了。
她果斷說:“我是殺手你都不可能是。”
周祁安不禁瞧過來一眼, 這姐還真是能屈能伸。
徹底出了客運站,遠處公路上一片漆黑,根本沒有路燈照明。
比起觀察周圍烏壓壓的環境, 大家更關注自身。
夏至把雙馬尾重新紮了下, 換成盤發,防止游戲嚴苛到連頭發絲都判定。文依舊穿着那雙輪滑鞋, 似乎完全不擔心跑起來會剎不住車,只在手上套了個指環。
周祁安專注提着電飯煲。
他看了下時間, 現在是淩晨兩點, 古城通常六點天亮, 時間上并不寬裕。
沒有理會衆人,周祁安率先邁開腳步朝公路走去。
有了第一個帶頭的人, 大家一應開始沉默地往前走。中途沒有玩家用照明道具,誰也不想在黑夜裏化身電燈泡,招來隐患。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霧氣,沒走多久,衆人皆有一種海上迷失的錯覺。
真正踏上公路的一刻,天地間突然響徹巨大的鐘鳴。
【咚】
第一聲鐘響來了。
游戲沒有詳細說明規則,安全起見,所有人都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第二聲鐘響來了。每一次鐘響後,都會有很長時間的餘音。
【咚】
和之前兩道不同,第三次的鐘聲醇厚,聖潔,有種洗滌心靈的感覺。在它響起的剎那,衆人沒有先前那種心髒一緊的難受,反而覺得很舒服。
周祁安在鐘聲中,疑似聽到類似撲扇翅膀的聲音。
他心中默默計時,記錄每次鐘鳴的時間。
【木頭人】
冰冷的機械音用語調融合俏皮的感覺,聽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先前的舒适感蕩然無存。
【不許動了哦!】
最後一個字落下,周圍場景突然變了。
霧氣消退,視線可見度飛速增強,兩邊的防護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枯樹,每一根樹枝上擠滿了烏鴉,一雙雙詭異猩紅的眼珠緊盯下方的獵物。
玩家視線才剛剛捕捉到這一幕,倏地,烏鴉成群結隊飛撲着過來。
烏鴉中混着個白色虛影,正在逆着飛行。
蟻多可以吞象,烏鴉呢?至少吃下一具屍體是可以的。
鴉群沖得太厲害,呼啦的翅膀揮舞中帶來股腐肉的氣息,留給玩家的思考時間不足三秒鐘。
動,還是不動?
寸頭想要觀察其他人,奈何已經有烏鴉飛過來,擾亂了他的視線。
文的指環激發出光圈,自動形成護盾。
短發女溫希遲疑的功夫,眼角的肉被叼走一塊,她下意識屈了下身體,反手攻擊。
【警告!有人違反規則了哦!】
幾乎是同時間,溫希的一只胳膊竟然直接脫落,血肉組織沒有任何粘連的跡象,如同成熟的蘋果自動落地。
鮮血噴濺而出。
她面色煞白,強撐着不讓身體晃動,快速使用治療道具。
周祁安站在不遠的地方,從第二聲鐘響後他就落後衆人半拍,走在親媽後面。此刻周母的發絲随風飄動,正在絞殺烏鴉,連帶着他也是安全的。
烏鴉腥臭的血檢濺在臉上,周祁安屏息凝神,思維快速運轉着:三聲鐘聲持續的時間只有五分鐘。
提示音說了不許動後,玩家的呼吸,流血等行為沒有被判定為【動】。
這些還能理解,只是為什麽他媽絞殺烏鴉沒事,其他人卻接連違反規則?
不對,他媽這種行為不是攻擊……而是頭發随風飄動時的自我防禦。
游戲裏的【不許動】似乎更偏向玩家不能主動攻擊,被動性防禦倒無所謂。
而風吹動衣服,風吹動發絲,這些場景也不會計入判定。
周祁安思考的功夫,天空中飛來的烏鴉越來越多。
确定了這點後,周祁安看向前方的玩家,其他玩家已經先一步接連更換了防禦道具。
只是防禦類道具都有時效,同類型高品質的道具有時候還有冷卻期,不能接連使用,就連文那裏也漸漸有些吃力。
寸頭不禁罵了句草,下一秒——
【警告!有人違反規則了哦!】
寸頭舌頭掉了。
他用親身經歷證明游戲中還是戒掉一些小癖好比較好。
周祁安忍住搖頭的沖動,一邊心裏唱着世上只有媽媽好,一邊無所謂地繼續當他的木頭人。
老玩家拼家底,大學生拼治療,後者幸運地離沈知屹比較近,所承受的傷害有限。
不知道硬抗了多久,咚——
天地間鐘聲再度敲響。
鐘聲擴散的剎那,烏鴉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不是多了的殘肢,地表染血的羽毛,他們還會以為是經歷了一場夢。
烏鴉消失後,沒了視野遮擋,遠處竟然有一座教堂。
衆人還在定睛觀察時,周祁安目光逐漸堅定,俯身沖刺,直接跑出了幾十米。
有一點現在可以肯定:一二三木頭人,三聲鐘響相當于一二三,這三響就是屬于玩家的自由活動時間。
夏至皺眉篤定說:“公路上絕對沒有教堂。”
白天被追殺時,從公路一路跑進客運站,她對兩側的情景非常熟悉。
這人簡直就是個孤勇者,不怕是幻境嗎?
夏至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聲,大學生怯怯糾正:“草頭菇。”
菇勇者才是。
他周哥愛吃菌子。
“?”你是不是也有病?
周祁安敢沖自然有他的倚仗。
出客運站的時候,他就提防游戲搞幻境,特意使用了【不倒翁藥水】,做到提前免疫。
那座教堂是真實存在的。
“跑。”
冬立和伯特倫很快也沖向教堂。
其他人見狀也跟着跑了過來,外面的空地實在是沒有什麽探索價值。
教堂比看似近實則遠。
周祁安全力奔跑了一段時間,才堪堪抵達,耗時比想象中要多。神秘的教堂大門緊閉,不作猶豫,他直接用力推開門扉。
如白晝降臨,天地間一片光明。
一排排長椅整齊羅列,穿教士服裝的神父站在最前方的聖嬰受洗圖下,渾身散發着安詳和神聖。
進入教堂的瞬間,所有人步伐自動放緩。
這裏的結構十分怪異,以聖嬰受洗圖為中心,神父背後一共有四扇緊閉的大門,配合神父固定友愛的笑容,十分怪異。
視線在那四扇門上打轉,周祁安走過去時,主動開口:“您好。”
神父沒有回應,一動不動,只是依舊友善注視着他們。
正當周祁安還想說些什麽,鐘響三聲,循環到了靜止時間——
【木頭人】
【不許動了哦】
玩家先前奔跑中額頭的汗珠更多了,進教堂後,又在不斷冒得冷汗。
恐怖的烏鴉群沒有返場,不過一直如雕塑立着的神父動了。他的目光是如此慈愛,緩緩開口說着:“人的一生會聽到三次鐘聲。”
神父說這句話的時候,玩家耳畔仿佛回蕩着咚咚咚的響聲。
“一次是降生受洗,一次是成年時的忏悔,最後一次是來自天國的鐘聲。”
他的語氣越來越柔和:“我能感覺到,你們缺失了這些重要的片段,所以身上鋪滿了罪孽。今天我可以為你們舉行聖洗禮儀,清潔罪孽。”
“受洗後,你們将誠心忏悔,向主尋求寬恕。”
頓了一下,神父微笑問:“那麽,誰先來?”
沒人回答,他又問了句:“誰先來。”
沉默中,充滿惡意的視線先落到了周祁安身上,其餘玩家懸着的心放下半截。
早就習慣了首當其沖,然而周祁安下一秒果斷開口拒絕:“我先等等。”
他開口了!
玩家目光狠狠一顫,他竟然開口了。
上一個在木頭人時間開口的,現在舌頭還在外面。
然而周祁安回答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文目中閃過一道精光:“原來是這樣。”
木頭人,是指他們要成為被游戲操控的木頭人,要聽游戲的話,順從游戲,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一動不動。
上一輪的烏鴉,他們只能防禦不能進攻,也是一種意義上的順從。
神父活動的時間裏,玩家應該要配合互動。
至少不能讓這個npc自言自語,否則游戲進行不下去。
神父對第一個開口的人似乎有優待,視線當真暫時偏移到其他人身上。
确定能動,衆人同時後退,就差對‘左鄰右舍’把你先請寫在臉上。
在他們的禮讓三先中,神父視線又回到了周祁安身上:“人生,無需等待。”
周祁安:“……”
就這麽遭鬼恨嗎?還是該死的戲劇之王在操縱一切。
有了倒黴鬼,剩下的人幸災樂禍的笑容還沒綻放,沈知屹忽然莫名說了句:“他鄉遇故知。”
神父不自覺地反複咀嚼着這句話,末了看向伯特倫:“孩子,我看着你,有一種親切感。”
要不是場合不對,衆人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教堂是西方特色,神父也是外國人長相,看到來自西邊的友人能不面善嗎?
神父:“孩子,來吧,接受受洗。”
伯特倫:“……”
Fuck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