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爆”發戶
第82章 “爆”發戶
之前沒找到好時機, 萬一真測出來鬼,他一個人也未必對付的了。
現在三人行的狀态就很美麗。
二對一,誰出了問題都逃不過混合雙打, 逼急了他一叉子捅過去。
“誰先?”
應禹很平靜地觸碰了一下,從漁叉上散發的寒氣幾乎要讓他血液凝固,但是皮膚的觸感卻是冰冷的。
雖然實際沒有受傷,不過至少佐證了一個事實:聖器具有排他性。
除了它的主人, 旁人拿久了肯定會被反噬。
沈知屹定定看了幾秒,說:“換我觸碰。”
周祁安有一瞬間覺得怪異,正常人這樣做沒什麽,但沈知屹從不說廢話。
按他的作風, 直接伸手去碰就行, 沒必要單獨說一句。
疑惑只持續了一秒,周祁安有一瞬間的跑神, 接下來腦子竟然好像先眼睛一步看到畫面:
聖器表面的光突然變亮了些,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短暫握緊了下聖器,光芒又消失了。
視野中,沈知屹握住了聖器,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同時間, 應禹皺了皺眉。
他直覺哪裏不對勁,沈知屹那一句話說完後, 自己腦海中好像平白多出一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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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修改。
一個驚悚的事實浮現在心頭。
在質疑對方人類身份前,應禹首先想到了那些被控制過的村民和小孩, 這種能力和沈知屹倒是很像。
如果他不是鬼假扮的, 為什麽要做認知修改?
應禹雙目一眯, 正好看到沈知屹在望着自己,目中夾雜着淡淡的警告。
他頓時想到一個參照物:周祁安那個打了八十一個地洞的媽。
無論原因如何, 應禹不認為人皮怪能同時具備附身和修改認知的能力,他對游戲的了解很深,這兩種僞裝能力有明顯的高低級之分,普通怪物不可能具備。
沈知屹沒有動用多餘力量攻克應禹随身攜帶的防護道具,這樣的聰明人,給他個暗示就行。
果然,應禹也只是帶着抹存疑,周祁安收回聖器時,他沒有直接點明什麽。
幾人繼續往前走。
溫泉那邊的霧氣像是吹到了這邊,空氣中的濕度還在不斷增加。
玩家視線穿過迷霧,隐約能看到白色教堂莊嚴的輪廓,村婦不忘恭敬對着教堂叩首。
快到了。
玩家深吸一口氣。
周祁安仰頭望着完整的教堂,結合寇陀的信息,副本其中還有一條“潛規則”:至少要暫時保證一名女性玩家的存活。
不然祭祀儀式無法開啓。
重要任務開啓不了,會直接影響他們是否能離開副本。
水霧中籠罩的教堂,給人的感覺更加的鮮活,水汽像是給它注入了生命力,讓這座教堂随時會活起來一般。
在進去前,女教師的步伐忍不住放慢。
她的語氣頗為複雜:“聖女受到戕害,報複我們是個什麽意思?”
周祁安正好同她擦肩而過,篤定豐水村的水能降智。
“我們是什麽?”
女教師正要說玩家,忽然想起游戲裏的身份。
他們是專家,而且是專門來幫助豐水村解決問題的專家,天然和聖女站在對立面。
聖女被陋習害死,如今反過來用陋習死死鉗制住村民。
幫兇理所當然被一視同仁了。
今天的儀式明顯比昨天又要正式一點。
教堂內多出一些器皿,前方不知從哪裏搬來幾個古舊的大缸。
水缸的每一面繪制着神秘的祭祀圖案,畫面中祭拜的小人跪地高舉雙手,面容模糊,卻能清晰感覺到他們身上透露出來的恐懼。
村長在內的幾位老人身穿白色麻衣,手持特質的骨棒站在那裏,其餘村民也差不多都齊到了。
一名村婦走上前,和村長說了什麽,然後退回祭祀隊伍中。
村長擡起松垮的眼皮,看向還站在門位置的玩家。
片刻後,他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并未立刻戴上恐怖的青面面具,而是沖他們招了下。
衆人遲疑一瞬,差不多保持同一水平線朝前移動。
過去四十八小時經歷了太多。
村長的背看上去又佝偻了一些,他彎着腰,脖子向上如同掰折一般仰起。
玩家被迫和那雙陰沉的眼睛對視。
“……稍後的祈福儀典,時間要比昨天長一點。”壓抑的語氣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村長視線徘徊在三名女玩家身上,“為了儀典的完整,今天的儀式中,需要有人來扮演聖女。”
被他看到的三人神情各異,年輕女孩更是打了個哆嗦。
不止是排場,第二次儀典在人員分配上也更加詳細。
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村長最終目光定格在徐瑰身上:“那就麻煩這位專家了。”
徐瑰漂亮的臉蛋上閃過一分鮮明的詫異,大概太過出乎意料,她甚至忘了掩飾這抹驚愕。
與之相反,女教師大大松了口氣,來得路上她特意悄悄給村婦塞了枚金戒指,托她帶給村長當做燒毀院落的賠償。
女教師的技能是降低在npc眼中的存在感,雖然這玩意時靈時不靈,不過有時候,是能救命的。
年輕女孩暗中和寇陀交換了一下眼神,稍微放松下來。
這個結果不止出乎徐瑰的意料,也出乎周祁安的意料。
從泡溫泉的經歷來看,其實第一個和最後一個反而比較安全。
除了自己是靠實力抽到的簽,npc直接給徐瑰排除了危險,說明村長對她的好感度還算可以。
危險的扮演活計按理輪不到她才對。
徐瑰突然看向寇陀,眼睛不善地眯了眯。
寇陀正好站在她身側,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語氣說:“徐小姐,你昨天應該答應和我合作的。”
他給周祁安的情報并不完整。
實際還有一條:隊伍裏有多少女玩家,就會舉行多少次儀典;每一次儀典,被選為聖女的玩家幾乎必死無疑。
她們幾乎免疫教堂其他死亡規則,是因為屬于她們的死局在祭壇上。
當只剩下一位女玩家時,她将會從村長口中得到一個大秘密。
顯然,寇陀在被徐瑰拒絕後,找到了年輕女孩。
剛剛年輕女孩冒了點風險,偷偷在自己發梢抹了一點動物糞便。
沐浴的效果被破壞,被選中登聖壇的概率會降低。
只是……
“這個行為可能會帶來小麻煩。”年輕女孩自言自語。
但風險是相對的,比起上聖壇幾乎百分百的死亡率,她更能接受現在這種情況。
周祁安旁觀他們的神情變化,主要集中在寇陀,徐瑰和年輕女孩身上。
他小聲對沈知屹說:“玩心眼居然不叫我。”
看不起誰呢?
雪白到模糊的村婦一左一右上前,來到徐瑰兩側:“請跟上。”
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徐瑰低着頭,指尖揪着衣料一角輕輕摩擦,不知在想什麽。
村婦又一次催促,語氣帶着些不悅。
這次徐瑰邁開了腳步,在個別同情的目光中,朝着祭壇而去。
路過周祁安的時候,徐瑰腳步稍頓了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你做好準備。”
周祁安疑惑,做什麽準備?
徐瑰徑直走上前,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大家能清楚看到祭壇。
祭壇中心區域微微凹陷,像極了一個托盤,昨天這裏陳列着趙姐破碎的屍塊,現在,一個大活人即将替代屍塊坐在那裏。
叮。
咚。
叮咚——
類似山泉流動的曲音讓衆人再也無暇顧及徐瑰。
水缸充當樂器,村長領頭,十分有技巧地敲擊着,那屬于自然的潺潺流水聲,本可以淨化心靈。在空蕩的教堂經過幾輪回蕩,只聽得人毛骨悚然。
每一次骨棒的揮動,缸中都會濺出水珠,珠子破散的剎那,水霧彌漫,人與人之間無形隔着一層薄薄的霧紗。
冰冷的機械音完美融入在類似山樂的韻律中,聽得人從心涼到肺。
【主線任務:取樣
任務內容:從缸中取純淨聖水合計不少于二百毫升。儀式結束後,攜帶聖水去團隊負責人申小姐處,可用專業儀器進行加工檢測。
提示,經過重新加工的聖水可用于驅除咒文。】
周祁安眼神有了波動。
他看向其他人,大家表情都差不多。
是咒文,不是咒語,更強調了烙印的概念。
這基本可以佐證他們先前的判斷。
NPC的記憶裏不會有無用的東西,村民專門提到的那個木樁,多半就是承載詛咒源頭的載體。
一旦獲得“強效去污劑”,再找到帶有詛咒木樁,他們就可以順利離開副本。
【任務工具--采樣瓶,已下發。】
一個冰涼的小物件出現在玩家手中。
【采樣瓶:含刻度線,耐高溫,污染檢測的必備品。】
其他好說,耐高溫三個字看得人瞬間就提起了警惕。
游戲裏壞的靈感就沒不準過。
幾乎閱讀完提示的瞬間,空氣裏的溫度毫無預兆地攀升了。
叮!
村民敲得更加起勁,完全感覺不到旱和熱似的,他們臉上死板的面具一瞬間更加鮮活,嘴角部分高高翹起。釋放着野性天然的動作。
赤腳下,一場群魔亂舞高亢而瘋狂。
這場盛宴裏,祭壇周圍的水霧缭繞最為恐怖,旁人完全無法看清徐瑰的面容,更別提判定她的死活。
周祁安感覺皮膚火辣辣的,預感自己像是一只快要蒸熟的螃蟹。
“好熱。”
所有人中只有女教師狀态不錯,相反,年輕女孩可能是因為在頭發上抹了穢物,沒有免疫教堂的死亡規則。
另一種清脆的樂音響起。
不是村民奏樂。
從天花板到地面的柱子,斷斷續續的摩挲聲不止,那些做裝飾品四面懸挂的骷髅開始複蘇。
女教師面色難看:“硬闖嗎?”
村民和骷髅是兩座無法突破的大山。
周祁安視線穿梭在迷霧中,知道還有‘第三座大山’——
要防着在霧氣中披人皮搞背刺的隊友。
他試圖做着最後的确定。周祁安有懷疑對象,但想不通對方是在哪裏觸發了死亡規則。
這種不确定,讓他無法百分百下決心。
“等。”
沈知屹很平靜,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誰第一個沖出去,誰就是怪物。”
高溫下,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周祁安……熬得住。
第二次下副本吞噬的愛意之心後,讓他抗極溫能力增強。按照系統描述,甚至可以長期存活在六十度的熱水中。
只要他不沖,就不會被背刺。
沈知屹就更淡定了,安靜站在一邊,唯一的表情是看着村民皺了下眉頭,嫌吵。
寇陀似乎也有所懷疑,或者是顧慮什麽,反正也和個雕像一樣。
大家站在一起,就像在玩幹瞪眼。
最後是年輕女孩先受不了了,快速地喘息起來:“別浪費時間。”
她體內的水分和體力都在不斷流逝。
小紅帽成員沉聲道:“盡量兩兩一組,一個掩護,一個取樣。”
這是最合理的方案。
他瞅準村民在舞蹈時和骸骨拉開的間隙,趁着氣溫不算太高,給年輕女孩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速度極快沖了出去,準備直接完成任務。
有人比他們速度還快。
一道寒光閃過,落後年輕女孩半步的小紅帽成員脖子上出現一道細痕。
應禹出現在他身後,高男人半個頭,手上握着一柄細長小刀。
锃亮的刀鋒對準脆弱的脖子,應禹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開抹。
沒有迸濺的鮮血。
軟塌塌的,像是劃拉了面粉袋子。
年輕女孩吓了一跳。
被抹脖子的小紅帽成員猛地收住腳步,過了幾秒,他才緩緩轉過身。目中沒了剛剛的着急,語氣冰冷地開口:“你在幹什麽?”
脖子上的一層皮張開着。
底下居然還有一層,慘白,僵硬,隐約可見深紅色的屍斑。
應禹平靜說:“偷女孩子的頭發并不禮貌。”
年輕女孩反應了一下,連忙伸手摸向發梢,沾着點穢物的一小截發絲竟然不知何時斷了。
她喉頭一動,先前說要分組時,只有一個人接近了自己,有機會拿走頭發。
一個人兩張皮,傻子也知道面前的玩家過度包裝後,已經不是人了。
為什麽要唯獨取走污穢的發絲?
後怕地看着小紅帽成員,年輕女孩瞬間明白對方的目的,任務要求收集純淨聖水。
如果缸裏的水被污染了……
她甚至不敢去想這個後果。
應禹負責對付人皮鬼。
寇陀一把拉回年輕女孩:“我們去取樣。”
說完他倏地看向女教師:“你留下幫忙對付人皮鬼。”
多留一個人,防止人皮鬼又附在另一名玩家身上。
早在應禹出手的瞬間,周祁安已經開始考慮如何取水的問題。
寇陀已經出發,但不可能把希望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一具具骸骨已經快要舞到自己身邊來了。有一件事人皮鬼倒是說對了,必須有人打掩護。
問題是……誰去?
取水的相對安全一點,應付白骨可不是容易的差事。
“我掩護你。”沈知屹動了動手指,黑霧變成類似雙目顏色的灰白色細線,無聲無息朝着白骨纏去,“你去取水。”
“我……”
“時間不夠了。”
周祁安面色一肅,缸裏的水也同時在蒸發。
他開始見縫插針地做沖刺,沉聲給自己打氣,也讓沈知屹放心:“我是最快的男人,我可以。”
“……”
另一邊,年輕女孩負責掩護寇陀,連忙也說:“寇先生,相信自己,你也很快。”
寇陀:“……”
這種攀比,就很沒有必要了。
聲音在半空中飄散前,周祁安已經先一步到了前方。
沈知屹始終與他保持着三米內的距離,不知是如何做到,完全吸引了其他白骨的注意。
地板的溫度此刻也已經很高了,就在周祁安奔跑的瞬間,最上面一層的地面竟然冷不丁溶解了,下是根根粗壯的銅柱。上方正沖刺的人影身子猛地一晃,險些栽進銅柱兩側的沸水中。
幾十根銅柱代替了原本的磚地,每一根柱子間空隙頗大。
虧得周祁安四肢初步進化後,已經擺脫了小腦控制,完全可以自由進行走鋼絲等活動。
“好燙。”
堪稱現代版的炮烙酷刑。
周祁安的耐受程度要遠超現場任何一人,也不免發出如此感慨。
隐約聽到寇陀那邊也發出了吃痛聲,周祁安顧不上去看他。
地面消失後,水霧更大了。
他召喚出白绫鋪地,能隔絕一點熱是一點。
踩在上面一路狂奔,周祁安替白绫心塞:“跟了我之後,你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上。”
沒事,給人打工都是這樣的。
白绫:?
水缸近在咫尺!
周祁安沖過去的瞬間擰開瓶塞,準備以最快速度裝上聖水就跑。
正要去舀,忽然,他整個人愣住。
缸子裏沒水。
再看一眼。
不,有水,只在最底下一點,很淺的部分。
偏偏這口缸格外大,當年司馬光砸得那個恐怕也不過如此。
周祁安一咬牙:“什麽坑爹任務?”
哪怕現在溫度很高,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蒸發到這種程度,除非一開始缸子裏就沒多少水。
想要取到水,那就得牢牢扒在水缸邊緣,直到半個身子陷進去,才有可能舀到。
叮咚!
重重的顫音沖擊着耳膜。
周祁安擡起頭,猙獰的面具就在面前。
……是村長。
迷霧中,周祁安認出了他的肉瘤。
“尊敬的專家……”村長沙啞的聲音拔高,帶着股陰陽怪氣的腔調問:“我們村的水質,如何?”
話音剛落,枯瘦的胳膊高高舉着骨棒。先前那清脆的一聲叮咚不知有什麽魔力,周祁安現在都是頭暈腦脹,腦神經仿佛都在跟着顫。
世界天旋地轉。
大大的骨棒下一秒就要向太陽穴砸來。
村婦不知何時鬼祟地同步出現周祁安在身後,一雙大手就要推向前方單薄的脊背。
周祁安咬破舌尖靠疼痛保持清醒。
他只能嘗試跳到另一根柱子上。
即便邁出的腿一頓,周祁安微微眯着眼,好像看到了什麽讓他驚訝的東西。
影子。
村長腳下,有兩道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在霧中格外不協調,它竟然拔地而起,緩緩立了起來。在周祁安低頭躲閃的瞬間,黑影短暫操控村長的胳膊,改變了骨棒揮舞的角度。
“啊!”
骨棒砸在了後方村婦的頭上。
垂下來的頭發遮擋住視線,但周祁安确定看到了影子的輪廓。
更加的挺拔,年輕……那是一道絕對不屬于村長的影子。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穆天白。
後者就曾操控影子幫助過自己一回。
影子的出現稍縱即逝,周祁安強壓下所有的疑惑,一把将身後的惡婦推下水。
體內水分蒸發太多,他半只手扶住缸子邊緣,踉跄間低喝道:“寇陀!”
眼下唯有兩人合力,不然根本撈不到裏面的水。
就在周祁安和寇陀忙着舀水時,動用了集火道具的年輕女孩在遠一點的地方焦急問:“好了沒有?”
她快撐不住了。
擔心距離太近,打鬥過程中砸碎水缸,她和沈知屹不約而同又拉遠了一些距離。
“好了沒……”
就在年輕女孩要問第二遍的時候,水霧中突然跑來兩道人影。
年輕女孩臉上控制不住浮現出一絲喜悅。笑容尚未完全拉開,一股恐怖的灼浪突然從後方湧來,恐怖的煙霧瞬間席卷碾壓空氣中的水汽,沖擊力讓空氣都在跟着顫動,近處的幾具白骨直接有抖散趨勢。
嘭!
爆炸了。
……
這場爆炸來得太突然了。
正常情況下,該瘋狂往前跑才對,沈知屹和應禹卻下意識先朝後方過來的某道人影望去。
白绫的一端纏繞在圓柱上,周祁安借力奔跑,才沒有在爆炸中從銅柱上翻滾下去。
面對投來的視線,他愣了下:“看我幹嘛,跑啊!”
爆炸本身的規模并不大,聽聲響只集中在祭壇周圍,
真正造成傷害的是随爆炸噴湧出的熱氣,給皮膚造成了強烈的灼燒感。
太熱了。
氧氣一瞬間像是被抽離殆盡,蒸騰的熱流高密度地充斥在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爆炸造成的耳鳴,周祁安腦海嗡嗡的瞬間,模糊聽到了女人怨恨扭曲的詛咒,其中蘊含着極端的怒意。
聖女在憤怒。
無法遏制的憤怒。
詭異的是,這股憤怒好像更是沖着村民而來。
明明任何災難面前,玩家永遠首當其沖,唯獨這次,周祁安看到幾個祭壇近處的村民渾身是血地飛了出去。
他在胸前快速畫了個十字。
“感謝主。”
剛好跑在他後面的寇陀看到這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
教堂太大,跑出去都要點時間。
最後三分之一的路面不是銅柱鋪路,但也好不到哪裏去,到處都是碎石子。
女教師險些腳崴了一下,外面流通空氣吸入鼻腔的剎那,差點都禱告了。
“活下來了。”她附近還有幾個飛出來不知死活的村民。
玩家先後跑出來。
少了個小紅帽成員,徐瑰也不知去向。這會兒衆人已經顧不上關注他們,後怕地看向煙霧中的教堂。
最先開口的是寇陀,他面色還算平靜,但氣息不穩,竟直接看向周祁安。
寇陀號稱消息通,對青年的身份早有懷疑。
一個四星級的副本,不可能沒有用來緩沖的新人,一直沒有發現,只能說明對方有着遠超普通新手的實力。
早在村長中毒時,周祁安曾安慰大家說,他對npc下過死手,結果焚燒燒不死,炸也炸不死。
所以村長命硬得很。
倘若不是玩笑,寇陀幾乎是立刻聯想到那個最近在論壇被火熱讨論的新人。
走到哪裏,炸到哪裏。
“是你吧,地圖炮。”
“???”
女教師和年輕女孩先是愣了下,繼而反應過來,同時張大嘴巴朝周祁安看來。
周祁安嗓子被熱浪熏得難受,努力擺手表示和自己無關:“我也不知道祭壇為什麽會炸。”
寇陀:“那你反思一下。”
“……”
接下來,周祁安真的開始認真反思了。
其實他也挺不自信的,畢竟這場爆炸來得太莫名其妙了。不可能是因為取樣,聖水本身就在蒸發。
莫非是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麽?
比如偷了不該偷的,舀聖水時意外碰了什麽?還是說……
因為他剛剛左腳先邁入教堂?
不遠處村民的尖叫聲,村長指揮的聲音交織混雜擴散開,吵得本來就嗡鳴的大腦更疼了。
“咳……”
一道不同于那些憤怒的咳嗽聲由遠及近傳來,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黑煙中走出,是徐瑰,她居然沒死!
一襲長裙變得有些破爛,她嫌麻煩撕裂裙子的裙擺,動作幹脆利落。下巴上有創口,徐瑰又拿着破布無所謂地抹了下血,只見下巴上的絨毛好像變硬了一些。
“你們跑得挺快的。”
正想問她怎麽活下來的玩家,幾乎瞬間全體陷入死寂。
不是平時那種高冷女音,這是男人的聲音,還很粗犷!
其中最精彩的要數周祁安的面色。
無數的畫面瞬間串聯在腦海中,比如為什麽徐瑰一直要求單人單間,明明組隊下本,卻又不和隊友過多接觸。
自己千挑萬選招募的隊友,是個僞娘!!
所有的玩家中,村長無疑對徐瑰初始好感度最高。
在保守的村落,她雖然穿着裙子,但卻是裹得很嚴實的長裙,顏色素淨,配上她清冷的長相,頗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感。
每天上午,徐瑰都是他們中洗漱最仔細的那個,很注意個人儀表。
作為唯一一個沒有經歷過男女混住的玩家,徐瑰從各方面都很滿足村長那顆腐朽腦袋的要求。
聖女尋找的轉生軀殼——
幹淨,是最重要的品質。
不知是誰說了句:“我要是村長,絕對自戳雙目。”
規則這玩意,不但玩家要遵守,npc亦然。
讓個男人扮演聖女,還上了祭臺,這不是找聖女抽呢嗎?
周祁安望向“野男人”徐瑰,忽然抓住對方的肩膀猛晃了晃:“我甚至懷疑我自己,都沒懷疑過你的性別啊,大兄弟!”
你對得起我嗎?
徐瑰坐在路邊,大咧咧把腿一伸,以最舒服的姿勢坐下。
“我管這叫命運的指引。”
他在腰間摸了一把,似乎習慣性想找煙,意識到是副本,放下手說:“不然為什麽那麽多人響應招募,偏偏你就選中了我?”
周祁安微笑,心中問候了一下大學生。
不是他挑的,是他發照片讓大學生盲選。
多厲害啊,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後者在茫茫人海中精準給自己挑中了一名僞娘。
徐瑰一根手指勾住束縛脖子的高領,讓喉結出來透透氣,“我現實裏就喜歡扮女裝,有特殊酒吧的工作經歷,其實剛進副本時,我還用了迷惑道具,好加深npc的刻板印象。”
空氣再度陷入寂靜。
最後目光落在了周祁安這裏。
搞來搞去,導火索還是他招來的。
周祁安:“……”
徐瑰聳肩:“風險和利益是相對的。”
出于流出古屍的統一性,周祁安決定找個女隊友下本。
不過在徐瑰看來,一個被認為是女性的玩家,或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反正玩家裏肯定還有其他女性。
因為風險不小,所以他做足了準備,下副本前收購大量不同屬性的道具,在祭壇提前開了防護,才沒被炸死。
徐瑰望向教堂那裏的混亂,微笑對周祁安說:“我們賭對了。”
沒了祭壇,接下來少了獻祭一環,最好聖女一怒之下把這個村團滅了。
不過這點估計不太可能。
周祁安嘴角僵硬拉扯了一下,你就是你,不要說我們。
“可憐的村長,”周祁安徹底從性別事實中回過神,假惺惺道:“村子好慘,不知道我們有什麽能幫助他們的。”
他其實就是幸災樂禍。
誰知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把這個給他們,挂祭壇上。”
周祁安回頭,沈知屹不知何時找來的木板,上面寫着:維修中,暫停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