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挑釁
第038章 挑釁
早上剛來以為老師跟她打聽進修的事情, 現在又來一個。
但早上那個好歹只是旁敲側擊一下，現在的這個卻是有些難以評價了。
來人名叫李建方，瞧着三十來歲的樣子, 堵在唐書蔚下課的路上。
起初唐書蔚還以為他有什麽事找她, 笑着說：“李老師？是有什麽事情嗎？”
唐書蔚沒有拖課的習慣，所以現在正是學生們多的時候, 在走廊上又跑又跳的。
李建方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唐書蔚？”
語氣不善，眼神也讓人讨厭, 唐書蔚将笑容收起來, 微微皺起眉，點了下頭，不準備搭理他, 從他身邊走過去。
也不知道這種這種連基本尊重都不懂的人是怎麽當上老師的，他真的能交好學生嗎？
“哎？”李建方見她就這樣走了，邁開步子跟上去說, “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素質？”
唐書蔚聽到聲音後翻了個白眼，加快腳步，現在走廊上學生這麽多，他們倆要是在這裏發生矛盾，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建方看着她腳步匆匆的背影, 有些瞠目，一個女的, 怎麽走的那麽快？
他也連忙跟上去，進了她辦公室。
唐書蔚不想跟蠢人多糾纏下去, 覺得這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情, 但無奈蠢人一定要跟上來。
剛下課，辦公室裏的大部分老師也是才從教室裏回來, 拿着保溫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休息閑聊。
李建方跟在唐書蔚後面進來，大家都有些驚訝：“李老師？你怎麽來了？”
李建方聽見大家跟他打招呼，心裏的那份得意又升起來，眼珠子輕輕一轉，勾着嘴巴笑：“我這不是好奇咱們來自學校的唐書蔚嗎？她現在可是名人了，不過再出名，只要還是在咱們學校，那就得懂得謙卑，小小年紀就這麽傲慢，可實在是不好。”
明着擠兌，都是同事，卻直言“唐書蔚”，連“老師”都不加一個，又話裏有話，衆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常老師站出來笑說：“李老師這話可嚴重了，小唐老師年紀雖輕，但我們可一直都是贊不絕口的，你怕不是有什麽誤會。”
她是老教師了，可以說了解學校大部分老師的脾性為人，李建方這人她不評價，但唐書蔚怎麽樣，她心裏可是有數的，平時最是和氣，對誰都是一副笑模樣。
“能有什麽誤會。”李建方沒想到她會反駁自己，當下便說，“年齡小，就要穩紮穩打，別整天想着走捷徑，好好的把心思用在教書上，什麽都比不上學生的成績來的實在。”
唐書蔚直視着他，笑說：“李老師這話說得可真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身為老師，教導學生是我們的本職工作，現在是上班時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李老師是五年級的老師吧？五年級的辦公室離我們這可是有些距離的，您不在自己辦公室裏好好備課，怎麽跑到我們這裏來了？我年紀小，工作向來認真，可不敢在上班時間玩忽職守的。”
此話一出，衆人都扭過頭笑出來，但估計着李建方的臉面，沒有笑出聲罷了。
李建方盯着她的嘴一張一合，自然也看到了衆人的反應，當下便有些覺得丢了面子，皺着眉說：“明明是個女孩子，怎麽說話跟機關槍一樣，我說一句，你要頂十句，真是沒禮貌。”
唐書蔚瞪大雙眼，簡直要被他氣笑了，真是沒有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李老師，恕我直言，沒禮貌的是你才對吧，請問你到底找我有何貴幹？你要在上班時間偷懶，我們可沒時間陪你，要不然回頭還要被某個不長眼的污蔑。”
“你！”李建方惱羞成怒，當下也不再掩飾，撇嘴道，“我好心好意來告誡你，沒想到你這麽不識好歹。”
唐書蔚假笑：“請問你有什麽資格告誡我？仗着你光長年紀不長腦子嗎？”
現在真是什麽人都有，明明連面都沒見過幾次，卻偏要舔着臉莫名其妙地說“告誡”她。
其他人可能還估計着李建方的面子，趙世英卻是直接笑出聲：“李老師，你是不是嫉妒唐老師又年輕又有能力啊？要不然我實在是想不通你大老遠的不在自己辦公室裏享清閑，來我們這裏幹什麽。”
李建方循着聲音看去，怒容定在臉上，最後強壓着說：“趙老師，我是看在趙教授的面子上才容忍你，我勸你交朋友還是走心一點的好，不要什麽朋友都交，尤其是那些不正混的朋友。”
這話就實在是有些不講道理了，趙世英稀奇道：“什麽叫不正混？怎麽樣算是不正混？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唐書蔚看她一眼，眼裏盈着笑。
李建方冷哼一聲：“誰不正混，誰心裏清楚，才來學校半年，要不是走了捷徑，怎麽能夠得上進修名額呢？小姑娘家，還是清白一點的好。”
唐書蔚恍然大悟，她說怎麽這人要來她這裏找沒臉呢，原來是嫉妒她擁有了争奪進修名額的機會啊。
她道：“且不說進修名額人人都可以争取，我就算只來了半年，但我帶出來的成績就算是顧校長也是認可的，在這一方面，我不知道李老師你有什麽值得看不上我的地方。”
“再說，現在名額并沒有定下，我不知道李老師怎麽就如臨大敵，非要來找我這裏找存在感，怎麽，是心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多了我這個強勁的對手，肯定得不到名額是嗎？如果李老師有這個想法，那我勸你還是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要天天兩眼一睜，就想着別人怎麽怎麽樣，要不然您班級的成績永遠上不去，您不如就引咎辭職吧，也省得誤人子弟了。”
“最後，小姑娘又怎麽了？小姑娘招你惹你了？怎麽只要小姑娘得到了機會，您就覺得人家不清白了？到底是人家不清白，還是您自己不清白，所以看誰都覺得髒呢？”
一連串的話嘟嚕出來，趙世英第一個鼓着掌叫好。
李建方被說的啞口無言，默了一會兒後指着她道：“你一個女的，我不跟你計較。”
聞言，唐書蔚更不屑了：“你是不想跟我計較，還是想但卻不能？這可是兩個概念，你還是別為你自己挽尊了。”
對于這種說話不過腦子的蠢人，她向來不留情面，畢竟以他們的智商情商，任他們怎麽做也翻不出花來。
但蠢人既然有膽子過來挑釁，那麽他背後至少有給他撐腰的人，畢竟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不然怎麽敢那麽嚣張，這點腦子還是有的。
他也不過只是別人手裏的刀而已，甚至都不一定開了刃，只想起一下震懾的作用，但沒想到她實在威武，竟然完全不怕，還敢怼回去。
但唐書蔚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想要震懾她？進修名額說少也不少，哪怕她得到了一個也不該讓人覺得忌憚才對，畢竟進修回來也還只是普通老師，頂多升一下級別加一下工資，但再怎麽升也不可能直接升成主任啊。
她想不通。
李建方簡直被她批的一文不值，他雖然不甘心，可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争辯，最後只能落荒而逃。
上課鈴早就已經響了，辦公室裏有課的老師也早就已經走了，雖然他們也想留下來看熱鬧，可總不能将學生晾着，只能不情願地去上課。
等人走後，趙世英跟她說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這個李老師，學校裏的人都不太喜歡他，天天自視清高，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的，這麽大的人了，成天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別人有了什麽成績就都是那個人走了什麽捷徑。”
“殊不知，走了最大捷徑的人就是他自己，要不是因為他家裏有人，怎麽可能進到咱們學校教書。”
唐書蔚之前也隐隐約約聽說過他的事情，說：“我記得他帶的班級成績是倒數第一吧。”
“是啊，他們班級的學生都不喜歡上他的課，成績能好就怪了。”
唐書蔚搖搖頭，不欲再談論他，翻開書備課，最近班裏的小朋友們不知道怎麽了，都很乖巧，上課認認真真的，平時喜歡搞些小動作出來的學生也都坐的端端正正。
也不知道他們這狀态能持續多長時間，她可得好好把握，趁着他們學習效率高的時候多教一點。
她和李建方在辦公室大吵了一架的事情沒多長時間就被傳的人盡皆知，畢竟他們兩個都沒有絲毫收斂。
錢主任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怕唐書蔚心裏憋屈，便去把她叫到自己辦公室。
主任是有單獨的辦公室的，一個小房間，辦公桌和小沙發都有。
“坐。”
唐書蔚根據她指的方向坐到小沙發上。
錢主任給她倒了杯咖啡：“聽說李老師找你吵了一架？”
“主任這麽快就聽說了，其實沒有大家口中說得那麽嚴重，只是有點小摩擦而已。”
錢主任笑了笑：“李建方這個人，說得難聽點，就是長了個豬腦子，他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她是主任，當然可以去評價另一個員工，但唐書蔚要是順着她的話說就顯得有點拎不清了。
她回道：“李老師是有些心直口快，兩個人互相說了一通也就過去了，我不會放心上的。”
“那就好。”錢主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要讓這些事情耽誤你的前程，下個月就要确認進修名單了，現在要以這個為重。”
唐書蔚點頭道謝：“謝主任關心。”
錢主任放下杯子笑道：“你是咱們年級組的，又是我招進來的，以後如果受了就來找我。”
唐書蔚聞言也笑。
這句話的意思是，唐書蔚是她這邊的人，而李建方所教班級的年級主任是古主任，也就是說他背後站的那個人就是古主任。
學校裏的副校長年齡大了，已經快要到了退休的年紀，他們兩個都是接任人選。
所以表面是唐書蔚和李建方争進修名額，實際是錢主任和古主任争副校長一職，如果争不過，恐怕直到退休也再難以移動了。
她不喜歡職場的黨/派争鬥，但學校裏那麽多主任，年級主任、部門主任，但卻只有錢主任是女性，也許這只是無意識現象，但唐書蔚不喜歡，今天李建方僅靠着年齡和性別就想壓着她，誰能保證不會有下一個人也這樣？
“當然，我相信錢主任一定會為我做主。”這便是站隊了。
兩個人會心一笑，不必再多說什麽。
唐書蔚從辦公室裏出來時，可巧不巧就遇上了古主任。
她對這個主任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相比起其他主任來說，性格更加圓滑，看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圓頭圓腦圓肚子，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好相處。
但今天的事情發生後，唐書蔚自然不會再這麽淺顯地理解這個人。
她對着他笑了笑，“古主任好。”該有的禮節總要有，總不能像那個李傻子一樣。
說完後就準備從他身邊過去，畢竟二人向來沒有交集，若不是上次典禮上她大出風頭，恐怕他都不會知道她這個人。
“小唐老師。”他叫住她。
唐書蔚有些詫異的停下腳步，轉過身問：“古主任有什麽事情嗎？”
“小唐老師今天受委屈了。”古主任笑笑，臉頰鼓起，像個彌勒佛，“我已經批評過李老師了，要求他向你道歉，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跟小姑娘這麽說話。”
他的話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刺耳，“大男人”“小姑娘”，好似在為你着想，但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不屑。
唐書蔚笑：“古主任說笑了，李老師是老教師了，有了那麽多年的教書經驗，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覺得我年紀輕輕就能跟他一起競争進修名額，心裏感到不平衡也很正常，我能夠理解的。”
這麽大年齡了，又這麽有經驗，還會嫉妒年輕老師，只能說他本身就是個沒本事的，大家的眼睛都是往上看，誰會和廢物計較長短。
古主任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笑道：“小唐老師善解人意，怪不得顧校長總是說咱學校幸運，挖到了寶。”他身為主任，跟個小老師生氣，不值當。
車轱辘話來回說，沒什麽意思，唐書蔚指了指教室的方向說：“古主任，我下節課還有課，就先回去了，您要是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沒有沒有，你去忙吧。”古主任連連點頭，“以後工作上要是有什麽不解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這當然只是一句客套話。
唐書蔚笑着點點頭離開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後，邢忘見到她的第一面就問：“你今天怎麽樣？”
“你為什麽這麽問？”因為以前從沒這樣問過，唐書蔚道，“你已經知道嗎？”
附小和滬大人員幾乎是流動的，事情雖然沒鬧大，但該知道的幾乎都知道了。
邢忘在聽說的那剎那，簡直想要沖到她學校去，但想着她可能會不喜歡，才會忍到現在，但還是請了假，早早地在家裏等着她回來。
他上前抱住她：“你有沒有受委屈？”
唐書蔚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放心吧，我一點委屈都沒有受，反而那個李建方被我怼的說不出話。”
邢忘聽到的也是這個版本，但人都有護短心裏，哪怕外人都說唐書蔚是占上風的，他心裏也總是覺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心裏總是隐隐作痛，看着實驗室裏琳琅的材料，各種不好的想法全部噴湧而出。
唐書蔚還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若是知道恐怕會被吓一跳。
不過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安，這種護着她為她擔心的感情讓她很是受用，被他緊緊環抱住，哪怕覺得有些勒也不說，只是縱着他。
但一直站着，腿也有點酸，而且上課時站得多了，回到家就想随時随地坐下。
她故意軟着腿往下滑，将人拉倒在地。
好在邢忘向來将家裏打掃的很幹淨，地板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她伏在他身上，用手輕輕點着他的下巴：“你放心吧，我不會被人欺負的，誰欺負我，我當場就罵回去了。”
這一點不是安慰他，她從小就這樣，又霸道又蠻橫，邢忘小時候可沒少被她欺負，邢忘倒在地板上，頭部沒有支撐，下巴微微昂起，聞言笑了笑。
笑意克制，從唐書蔚的視角只能看到他彎起的唇和高挺的鼻尖。
她往上爬了爬，雙手撐在他頭的兩側，直視着他的眼睛：“不過你身為我的丈夫，就應該這樣無理由的偏愛我，擔心我有沒有受委屈，這一點你做的非常好，值得一個獎勵。”
邢忘還躺着，閉着眼等着她口中的獎勵，誰料突然聽到一聲輕笑，身上突然一輕。
唐書蔚從他身上起來坐到旁邊問：“晚上想吃什麽？我來下廚，說起來，感覺我好像很長時間都沒有做過飯了。”
邢忘睜開眼，眼神中還有些幽怨，唐書蔚故意憋着笑不看他，自顧自道：“廚房還有什麽菜啊？你要是沒什麽想吃的，我就自己看着做了。”
她剛說完，眼前就一黑，唇上觸覺明顯，溫熱柔軟，讓人忍不住沉淪。
良久後，邢忘嘴唇微腫，看着更加誘人，他輕輕開口，氣息中還帶着熟悉的味道：“這個才是獎勵，你那個不是獎勵。”
唐書蔚迷蒙的眼神瞬間清醒，好笑道：“好好好，都聽你的，你說什麽是獎勵，什麽就是。”
她剛剛保持一個姿勢坐在地上，現在腿有些麻：“既然獎勵已經被你自己領走了，那我今天可就不做飯了，還把廚房交給你。”
邢忘沒說拒絕，只眼神還盯在她唇上。
唐書蔚看着他濃密纖長的睫毛，眼睛泛着滿足過後濕漉漉的光，突然笑起來，主動将唇送上去。
吃完飯後，唐書蔚去洗碗，畢竟兩個人一起生活，那家務就要分着一起做，不過說是這樣說，她真正做的也不多就是了。
等事情都做完後，兩個人又窩在小床上看書，這幾天因為各種事情不斷，每天都匆匆忙忙的，小說都好幾天沒看過了，今天正好得了閑，就又撿起來看。
偶爾靜下心還能聽到外面風的呼嘯聲，但陽臺門緊緊關着，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唐書蔚蜷在邢忘懷裏，津津有味地翻着手裏的小說，舉一會兒覺得累了就換邢忘拿，看一會兒又覺得他拿着看起來不舒服，再接過來自己舉。
這種時候，就是在小床上最有感覺，兩個人在冬天的飯後挨挨擠擠，胸背相貼，一起看一本有點懸疑色彩的小說，最是幸福不過。
燈泡吊在天花板，光照着整個房間，也将唐書蔚的臉蒙上了一層微黃的霧，看起來朦朦胧胧。
唐書蔚看了幾章後就開始犯困，眼睛一閉一閉的，沒過多久，眼皮就重的再也睜不開。
邢忘一開始還沒有發現，是看完了一面後等了許久也不見她翻頁，這才側過頭小心翼翼地看她是不是睡過去了。
看到她五官平靜，閉緊雙眼，呼吸也變得平緩，邢忘無聲笑了笑，輕輕從小床上下來，将書夾上書簽放到一邊，随後慢慢地将她抱起來。
唐書蔚感覺到自己在被移動，微微睜開了雙眼，但實在是太舒服了，又閉上了眼睛，将頭往他懷裏深深埋了埋，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邢忘自然也看見了，他進到卧室，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又出去将外面的燈關掉，這才上了床，翻過身摟住她的腰，帶到自己懷裏，和她一起沉沉睡去。
夜色缱绻又漫長，兩人有足夠的時間相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