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安
不安
隔天楚之洲和沈叢茵過來探望楚唯, 驚喜的發現原本以為會一直沉睡下去的他,已經醒了過來。
沈叢茵激動得說不出話,又哭又笑的抱着楚之洲道:“小唯醒了!”
與她相比, 楚之洲看起來要淡定很多:“醒了就好,這麽久沒吃東西, 小唯肯定餓了, 我去熬點粥,你陪他說說話。”
剛轉過身去,楚之洲眼眶就立馬紅了,仰着頭把眼底的淚憋了回去,下樓的時候, 雙腿微微打顫。
到了廚房, 手忙腳亂的淘米摘菜,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 他終于忍不住雙手掩面。
堅強了這麽久的他,在楚唯醒過來後,心裏的防線終于松動,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哭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房裏的沈叢茵沒比他好多少, 淚水糊了她一臉, 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賀宵知道他們母子倆有話要說, 找了身幹淨的衣服,去了樓下的浴室洗澡。
這種時候不太适合苦大仇深, 楚唯坐在床上, 身後墊了個柔軟的枕頭, 把紙巾遞到沈叢茵手裏:“別哭了,您妝都哭花了。”
沈叢茵拿過紙巾擦了擦淚, 抽噎道:“亂說,我都好久沒化妝了。”
自家孩子成了這個樣子,她哪還有心思打扮。
楚唯笑了笑:“沒化妝也這麽漂亮,我媽可真是天生麗質。”
沈叢茵被他逗笑:“你這張嘴,還是這麽貧。”
“能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這心裏可算踏實了。”
“別看你爸剛那麽淡定,心裏指不定多激動呢,他承受的痛苦一點不比我少,幾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這個家要不是有他撐着,還不知道得亂成什麽樣。”
楚唯握着她的手難過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沈叢茵搖了搖頭:“一家人不說這些客套的話。我跟你爸再痛苦,至少還能互相安慰扶持,不像賀宵……”
有些話她不說楚唯也明白。
“這回你可把他吓狠了,要是你出了事,我都不敢想他要怎麽辦。”
人心都是肉長的,賀宵的反應他們看在眼裏,又如何不明白他的痛苦呢。
楚唯的眼淚落在沈叢茵手上,她心裏酸澀得厲害,伸手給楚唯擦了擦。
“都怪我,好好的說這些幹嘛。只要你醒過來,一切都沒事了,以後咱們一家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楚唯吸了吸鼻子:“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
醒過來的第二天,家裏人又把楚唯帶去醫院做了個全面的檢查,除了有點營養不良外,他的身體沒有其他毛病。
昏迷了大半個月,期間除了醫生輸的葡萄糖和其他藥物,就沒吃過一點東西,能有營養才怪。
醫院這邊給他開了點補藥,并且建議他們一日三餐都給楚唯做得豐盛營養一些。
家裏有兩個大廚,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
楚之洲每天一大早就會去菜市場買菜,雞鴨魚肉,每頓都有。
聽人說鴿子湯比較補,賀宵又去買了鴿子,加上紅棗枸杞黨參這類的藥材一起炖,把肉炖得爛熟後,就讓楚唯喝湯。
剛醒來那兩天,楚唯走路腿都會發軟,喝了一周的湯,他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勁,讓他去學校參加三千米的跑步比賽,他都有信心能奪冠。
知道他醒過來後,蔣中明和王半仙都過來看了他。
王半仙神神在在道:“看吧,我就說他沒事。”
蔣中明翻了個白眼,搞得楚唯醒來跟他這個江湖騙子有很大關系似的。
王半仙好不容易來了回省城,賀宵幫忙聯系了他在牛棚的那幾個老朋友,鐘老師他們把人接走,應該是要帶着他在省城玩幾圈。
蔣中明最近正在培養新的接班人,縣城那邊的活他打算讓其他人接手,自己則是來省城繼續跟着賀宵幹。
見楚唯沒事後,他待了兩天就回了縣裏。
在藥補和食療下,楚唯的身體很快就恢複,寬大的衣服慢慢變得合身,尖得能戳死人的下巴也漸漸長了肉,原本纖細的腰身也變得圓潤了很多。
可是賀宵和楚爸楚媽還是覺得不夠,仍要求他每天都喝那些東西。
這天,楚唯又一次捏着鼻子喝完了一盅鴿子湯。
鴿子處理得幹淨,加了很多藥材,也沒什麽腥味,或許是出于心裏作用,每次喝的時候,楚唯都不情不願的。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只有生小孩的婦人才會吃這麽補的東西。
賀宵拿着手帕給他擦嘴,楚唯嗔了他一眼,不開心道:“不讓我出門,還天天喂我喝這些東西,知道的說我是在養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坐月子呢。”
賀宵早知道他這張嘴什麽都敢說,聽到“坐月子”三個字的時候,太陽穴還是突突地跳了兩下。
搖了搖頭,順着楚唯的話道:“知足吧,好多人坐月子都沒你這待遇。”
那倒也是,八十年代人民整體的生活水平還不算特別高,也就賀宵家大業大,扛得住他這麽造。
仔細想想,也不能這麽說,不靠賀宵,他自己也很有錢,家裏放的現金一半都是他的,當然要撿着最好的吃。
楚唯對賀宵道:“下午我陪你去店裏看看。”
炒貨鋪是賀宵的心血,這段時間,一直守着他,賀宵都沒怎麽管過生意上的事情。
成功創立一個店鋪并不容易,楚唯不希望自己影響到鋪子的發展。
賀宵淡然道:“早上買菜的時候我去看過,店鋪運營一切正常,不用擔心。”
楚唯在他店裏暈倒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短期內,賀宵肯定不會讓他再去了。
“是不是很無聊?要是想出去逛逛的話,我陪你吧。”
在怎麽安靜的人一直待在家裏都會無聊,何況楚唯這樣外向的人,恐怕在家裏躺了這麽多天,他心裏早就憋瘋了。
楚唯跟他說:“只要有你陪着,在哪都行。”
賀宵刮了刮他的鼻子:“怎麽還越長越黏人?”
楚唯哼了哼伸手抱住他:“就黏你了,我跟你說,這輩子你都別想甩掉我。”
賀宵聽得好笑,他都想拿繩子把楚唯綁在自己身上,怎麽可能會甩掉他。
不過楚唯這樣,他也很受用就是了。
初秋的天氣還有些悶熱,楚唯喝了一段時間的湯藥,一到晚上睡覺,身體總是會出很多的汗,黏黏糊糊,早晚都要洗一次澡才行。
晚上喝了鴿子湯後,半夜他再一次被熱醒。
床頭櫃上的小臺燈一直亮着,一睜眼賀宵那張俊臉就闖入了他的視線。
微微一動,搭在他腰上的手臂就收緊了些。
賀宵睡相比他要好,一旦睡着就不會亂動,眉頭舒展,呼吸清淺,十分養眼。
只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睡着之後的他,眉頭依然緊緊皺着,眼皮也會時不時地輕顫,就像做了噩夢般極其不安穩。
可能是心裏沒有安全感,好幾次楚唯被熱醒的,都能迷迷糊糊地看見他靠在床頭,帶着複雜又深沉的眼神凝視着自己。
修養身體的這段時間,楚唯身體豐盈了很多,賀宵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薄瘦削,臉上顴骨都比以前更明顯了。
除了醒過來的那天晚上,兩人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後面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再提什麽。
好像他真的只是簡單的生了一場病,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後就不會再有任何的問題。
可賀宵這樣的反應,分明代表了他還在擔心。
盡管楚唯已經跟他保證過了很多次,自己會永遠留在這裏,他似乎也并不太相信。
也不怪賀宵患得患失,這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不管誰遇到了都不會這麽容易就能緩過來。
伸手撫摸着賀宵蒼白的嘴唇,楚唯心疼的湊了過去。
賀宵睡眠很淺,被他碰上,就已經醒過來了。
楚唯爬到他身上,雙手捧着他的臉,大膽的吻他。
他們兩人感情極好,不誇張的說,以往兩人只要在一塊,一天恨不得親八百次。
接吻的技術不說如何爐火純青,反正不會像現在這樣磕磕絆絆的。
昏迷這麽長的時間,什麽都沒忘,沒想到竟然把兩人共同研究的接吻方式倒是全忘了。
此刻他卻跟個十七八歲沒接過吻的小男生一樣,全是感情,毫無技巧。
賀宵在心裏嘆了嘆氣,張開嘴唇,反客為主的引領着楚唯這個接吻只會啃的差生。
一只手從賀宵睡衣下擺探入,賀宵小小的抽了口氣,抓住楚唯的手臂問他:“做什麽?”
楚唯含嗔帶怨的瞪了他一眼,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從來只有賀宵逗他的份,沒想到有一天賀宵竟然還會被他弄得臉紅。
賀宵心跳如鼓:“我知道……”
楚唯氣呼呼地捏了他一把:“知道你還問。”
賀宵發出一聲低喃:“你的身體……”
“我身體怎麽了,我又沒病。”楚唯低聲抱怨道:“天天喝那麽多補藥,我感覺自己現在都能打死一頭牛。”
賀宵這段時間心情不佳,楚唯也沒好意思主動,不過最近身體确實太躁動了。
他也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天天都是枸杞黨參,鴿子湯,老母雞湯,豬蹄湯,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賀宵這麽瘦,也該讓他補補,到時候他就知道厲害了。
賀宵瞧他氣色紅潤,說話聲也中氣十足,換了個姿勢将他壓在自己身下:“要是有哪不舒服就跟我說。”
有什麽東西在自己大腿處彈了一下,楚唯輕輕瞥了一眼,很快就挪開了目光。
一會兒眼珠又轉過來看了看,賀宵身體雖然消瘦了些,其他倒是沒怎麽變,回想起剛才握在手裏的感覺,楚唯全身都快冒煙了。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加之楚唯身體問題,兩人已經有些日子沒這樣過了,好在楚唯足夠動情,賀宵緩慢的将自己完全放進去後,兩人互相擁抱着,發出了一聲滿足的低吟。
楚唯覺得說再多的話都不如此刻來得痛快。
只有兩人互相擁有彼此,緊密相連的時候,才能真實的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天快亮的時候,賀宵把人抱到了浴室,楚唯帶着滿身的指痕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躺在浴缸裏昏昏欲睡。
只有賀宵清理的時候,他還有點反應。
一邊靠在賀宵身上昏昏欲睡,一邊又提醒他:“爸爸媽媽每天早上都要過來……你把屋裏打掃幹淨,記得換床單。”
賀宵覺得好笑:“怕什麽,你好了之後,你爸媽從來不會到卧室來。”
楚唯不依不饒:“那也得換。”
賀宵腦袋埋在他耳邊笑:“還不是怪你……下次老公找個東西幫你堵起來好不好?”
楚唯閉着眼睛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含糊地罵道:“混蛋!”
累得睡過去之前,楚唯恍惚間想起自己好像還沒給賀宵說他能留下來的原因。
算了,作為他欺負人的懲罰,還是睡醒後再跟他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