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反間
反間
很快就到了插秧的時節, 李有德将楚唯和賀宵分到了半山腰那邊的水田裏。
這邊是半開荒,離村裏比較遠,幾塊水田周圍都是蔥郁的植被, 幾棵大樹一擋,完全不知道他們在這做什麽。
楚唯觀察了一遍這周圍的地理環境, 覺得這老東西為了給他和賀宵創造環境也是煞費苦心了。
別說, 這地還挺合他心意的,沒人盯着,他想幹活就幹活,想休息就休息,也太自由了。
楚唯沒插過秧, 看着賀宵下了水田後滿腿都是污泥, 他站在田埂上抿了抿唇,不太敢下去。
賀宵見他站在原地不動, 朝他伸出了手。
楚唯挽起褲腿,拉住賀宵的手有些緊張道:“你一定要抓緊我。”
雙腳剛踩進爛泥裏,他就感覺身體在往前傾斜,整個人不受控制撲倒在了賀宵懷裏,而賀宵就像定海神針似的牢牢站在原地, 寬厚的手掌将他攬住, 讓他得以站穩。
楚唯埋在賀宵懷裏, 仰着頭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道:“我是第一次幹這活兒,你等我先适應适應。”
此刻的他沒有了平時的那股機靈勁, 像怕人責怪似的, 可憐兮兮的。
賀宵看着他紅潤白皙的臉蛋, 摟着他道:“不要怕,有我在, 不會讓你摔倒的。”
楚唯點點頭,從他懷裏移開,等站穩後,又在賀宵的幫助下開始在水田挪動。
那水田底下像是有什麽吸盤似的,每動一步都得費好大的力氣。
這回楚唯總算是體驗到什麽叫“泥足深陷”了。
要不是有賀宵護着,他恐怕早就在泥地裏打了好幾次滾兒了。
Advertisement
賀宵跟在他身後,孔武有力的雙手放在他細瘦的腰身上,以一個背後抱的姿勢,将他半擁在懷裏,護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
心跳和體溫隔着輕薄的衣衫襲來,一呼一吸間帶出來的熱氣在楚唯頸間纏繞。
本來還在慢慢适應的楚唯,臉不知怎麽的燒了起來。
随即他又深吸了口氣,淡定淡定,都是假的。
賀宵也在這時放開他:“好了,你自己慢慢試試吧。”
楚唯小聲“嗯”了一下,怕賀宵看出他的異常,沒敢回頭看人。
遠處林子裏,被樹木和草叢遮擋住的李富貴小聲道:“這回你信我說的吧,他倆真有問題。”
李二虎早就知道李有德會把賀宵他們安排到這裏來,大清早就帶着李富貴過來蹲點,兩人在這裏喂了一早上的蚊子,臉上手上全是紅疙瘩。
李富貴本來是信口雌黃,李二虎帶他來監視賀宵的時候,他甚至有點心虛。
哪裏想到随口說的話會是真的,賀宵跟那知青居然真有奸情。
李二虎跟他一樣激動,面前的野草都快被他倆薅光了。
平日賀宵這小雜種裝得多正經似的,從來不多看村裏那些女人一眼,哪曾想他竟然好這口。
換個男人去勾搭他,恐怕早就被迷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還以為他定力多強,結果還不是禁不起誘惑。
自己又不是沒插過秧,做這事哪裏需要這樣把人抱着,賀宵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吃人家豆腐。
那小知青也是,一臉媚态,長得就跟狐貍精一樣,哪個喜歡男人的見了他心裏不癢。
這樣隐蔽的條件下,李二虎就不信賀宵真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都是男人,他還不懂嗎。
哼,等着吧,這倆兔兒爺指不定要幹出什麽不要臉的事兒來。
他對李富貴道:“我還有其他事要去處理,這兩天你先盯着他們,發現不對,趕緊來告訴我,這回一定要給賀宵來個狠的。”
李富貴臉帶讨好:“行,你去吧。”
等李二虎走遠,他才變了臉色,往地上吐了口水,惡狠狠道:“我呸,你能有什麽事,不就是看新來的女知青長得漂亮,想去騷擾她嗎。”
他又不是不知道李二虎那些臭毛病,整天就惦記着那檔事,一點都不知道輕重,早晚他要死在這事上。
身為李二虎身邊最忠實的狗腿,李富貴跟着他享受了不少,但他又很讨厭李二虎那種拿他當狗的态度,更嫉妒李二虎有父母無條件溺愛着,不像他在家裏都沒什麽存在感。
李富貴一邊借李二虎的勢狐假虎威,一邊又恨自己怎麽沒個隊長爹,心裏可謂是扭曲極了。
不過他還是更恨賀宵,這人打了他很多次,下手也重,現在他額頭都還疼着呢。
這回他倒要看看賀宵還能猖狂多久。
李富貴找了個隐蔽的位置偷偷摸摸觀察了賀宵和楚唯兩天,這倆人一直舉止親密,但又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除了拉手擁抱,連個嘴都沒親一下。
這讓李富貴很着急,要知道賀宵這種人,如果沒有确鑿的證據,不把他抓現行,他是說什麽都不會承認的。
到時候不僅害不到他,自己還容易惹火上身。
……
下午六點左右,太陽西沉,正是下工的時候,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忙着回家做晚飯,地裏已經沒什麽人了。
更別說這邊本就偏僻,除了楚唯賀宵根本就瞧不見其他人。
兩人在旁邊的小水溝裏把身上的泥漿洗了個幹淨,楚唯半躺在旁邊的大石頭上,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插了幾天秧,他的腰酸痛無比,稍稍動一下就疼得厲害,也只有躺着的時候舒服一些。
賀宵面沉如水,緊抿雙唇,雙眼在遠處林子裏掃來掃去,仔細觀察着周圍的可疑之處。
楚唯看他謹慎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勾了勾手指道:“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賀宵眉心微蹙,俯身低頭,就聽楚唯道:“把衣服脫了。”
賀宵臉色僵了僵,遲疑道:“這不好吧”
楚唯催促道:“有什麽不好,大家都是男人,你別這麽扭捏,脫一下衣服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見賀宵還沒動作,他又嘆了嘆氣道:“算了,你不脫我脫。”
“不行。”賀宵這下是一點也沒遲疑,兩下就将身上的薄衫脫下來丢在了地上。
很快一副精壯的身體便出現在了楚唯眼前,賀宵身上肌肉結實性感,腰身線條流暢,雖然努力保持淡定,可楚唯耳朵還是不受控制的紅了,臉也莫名其妙燒了起來,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朝賀宵伸出了雙手。
賀宵将他從石頭上抱起,寬厚炙熱的手掌,透過楚唯的衣衫橫亘在他身後。
楚唯兩只手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沒穿衣服的賀宵,體溫更是灼人,楚唯靠在他懷裏,感覺整個人都要被燙着了似的。
仰起頭看見的是他緊繃着的下颌線,再往上瞧,賀宵面色如常,冷靜得仿佛手上抱了個什麽不相幹的玩意。
楚唯腦袋貼在他寬闊的胸膛,原本沉穩有力的心跳,此刻卻雜亂無章,撲通撲通的像要破腔而出。
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的他,此刻卻突然有點想笑。
看來賀宵也不是那麽淡定嘛。
楚唯笑嘻嘻道:“反正都是演戲,你不要這麽緊張。”
賀宵垂眸,見他一只手不老實的放在自己x肌上,應承道:“你說得對。”
說完,用力捏了捏楚唯的屁/股,楚唯嘴角的笑意還沒落下,臉瞬間紅得爆炸,像炸毛的貓似的,結巴道:“你你你……幹什麽……”
賀宵微微一笑:“都是演戲,不要緊張,兩個男人互相mo一下又不會掉一塊肉。”
楚唯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是遇到對手了,他就夠小心眼了,沒想到賀宵竟然比他還小心眼。
算了,他也不吃虧,好歹他還穿着褲子的,不像賀宵……
賀宵見他終于消停,這才松了口氣。
誰知不一會兒,楚唯又神神秘秘的開口:“硌手嗎?”
賀宵:????
賀宵:!!!!
這戲真沒法演了。
太陽馬上就要落山,李富貴正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站起身時卻忽然瞪大了眼,随即又迅速趴在地上。
來了,來了,賀宵跟那小知青終于忍不住了。
在農村,天氣熱的時候男人幹活打赤膊并不是什麽罕見的事,可賀宵把衣服脫了之後,還将石頭上的知青抱了起來,兩人緊緊貼在一塊,那知青像沒長骨頭似的,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這不明顯是要辦事了嗎?
賀宵的眼神在周圍掃蕩一圈,确認沒有人後,撿起衣服抱着楚唯去了後面的林子裏。
李富貴咽了咽口水,慌忙跟了上去。
他也不敢跟得太近,賀宵太敏銳了,要是發現有人撞破了他的醜事,恐怕自己這條小命都要保不住。
只能豎起耳朵試試能不能聽到什麽動靜。
有風拂過,風裏好像夾雜了幾聲男人的喘/息,跟貓叫似的,聽得人抓肝撓肺的,李富貴捂住嘴,心中惡心又好奇。
要不是害怕,他真想過去瞧瞧。
不行,得趕緊去把李二虎他們找來。
李二虎和李有德這會都在家呢,聽到這事,李二虎當即就要過去抓人。
李有德将他攔了下來,半山腰那邊的水田離他們家遠,一來一回的時間都夠人搞幾次了,等他們過去,恐怕那兩人早就跑沒了影,還捉什麽奸。
見李二虎一副沉不住氣的樣,他優哉游哉的喝了口茶道:“你倆又不是沒幹過,怎麽這都不懂。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剛開葷小子食髓知味哪忍得住,我又給他們倆找了那麽好的地,等着吧,明天還有戲看呢。”
李富貴嘿嘿笑了笑,溜須拍馬道:“要不怎麽說姜還是老的辣呢,還是叔你想得周到。”
李有德笑着露出了自己泛黃的牙齒,又道:“明天到點我就帶幾個人過去,你們想辦法把人拖住。”
本以為這回一定萬無一失了,不想昨天還生龍活虎的楚唯第二天就請了假。
說是插秧的時候受了涼,早晨起來發了燒,今天不能幹活了。
差點沒把李有德氣死,三個人摩拳擦掌的就等着今天幹票大的,結果這知青竟然這麽不争氣。
昨天都能和賀宵在外面亂來,今兒個就爬不起來,也不知道是真燒還是假燒。
為此李有德還專門去知青點看了看,楚唯臉色發紅,虛弱得睜不開眼,看起來倒不像是假裝的。
李有德随意關心了兩句,就離開了。
他心裏倒是不急,今天不行那就改天,只要賀宵他倆還在一起幹活,總能逮着機會的。
之前他還不能确定兩人是這種關系,現在李富貴都親眼瞧見他們做那事了,還怕抓不到嗎。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李有德自信得很。
倒是李二虎憋了一肚子氣,每次都差那麽一點就能抓住賀宵的把柄,可他運氣總是這麽好,每次都能逃過一劫。
滿肚子的氣沒地方撒,又出門吆喝李富貴跟他一起去瀉火去。
“馬上就要吃晚飯了,你去哪。”黃素芬在後面喊了聲,沒得到回話,又自顧自罵道:“這個背時的,不曉得又要到哪個騷婆娘床上去,飯都不吃了。”
李有德道:“你管他做什麽,你自己的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吃飯,晚上回不回來都不一定。”
李二虎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李有德都見怪不怪了。
反正他們幾個人一起的,也沒人敢拿他們怎麽樣,管他呢。
李二虎和李富貴跟村裏那些二流子有自己的窩點,平時總愛湊在一起打牌喝酒,喝醉了偶爾會去欺負一下村裏那些長得漂亮的婦女同志。
這幾年村裏盯着李家的人很多,李二虎被李有德敲打過幾次,不敢再對村裏這些女人做什麽了,所以今天只是喝了點酒就打算回家。
鄉下人都睡得早,夜深時候,村裏一片安靜,朦胧的月光像是薄霧一樣散在各個角落。
李二虎和李富貴兩人勾肩搭背,雙眼迷離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
李二虎大着舌頭問:“富貴,昨天你不是看見賀宵跟那小知青睡覺了嗎,你跟我說說,他們兩個男人怎麽弄的。”
李富貴又沒親眼瞧見,他哪知道,不過他也不是什麽雛,自然還是懂一些的。
“就那樣吧,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跟和女人睡覺差不多。”
李二虎啐了一口,惡心道:“賀宵這狗雜碎也真是變/态,放着香香軟軟的女人不要,非要搞一個男的,也不知道硬邦邦的男人有什麽好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李富貴嘿嘿笑道:“我跟你說,那個知青長得漂亮又會叫,光是聽着,我都受不了。別說賀宵了,要是有機會,我都想把他弄來玩玩。”
被他這麽一說,李二虎都感覺自己受不了。
“哼,等把賀宵收拾了,你還怕沒機會嗎,到時……”
話還沒說完,李二虎突然就往地上倒去,李富貴被他帶得沒站穩,正打算看他是什麽情況時,就感覺後腦勺被人重重敲了一下,都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整個人也跟着暈了過去。
賀宵在兩人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腳,要不是怕壞了他跟楚唯的計劃,真想當即就将這兩個畜生廢了。
想知道兩個男人怎麽搞的,簡單啊,自己試一下就知道呗。
賀宵拿着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捏着兩人的嘴就往裏灌,等滿滿一壺水都灌完後,他拖着兩人的身體,漸漸隐沒在了黑暗裏。
……
隔天清晨,村裏的公雞開始打鳴。
孫紅兵的媳婦林秀娥打着哈欠,走到屋外邊的草垛取幹草引火做早飯,眼看着就要走近,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只鞋。
還是一只男鞋。
家裏的鞋都是林秀娥自己做的,這鞋不管是針法還是布料都不是他們家的,本來還有些困倦的人瞌睡一下就沒了。
林秀娥驚了一下,再看一眼,那草垛上還放了幾件衣裳。
她可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當即就明白了怎麽回事。村裏有些不檢點的人就喜歡在外面亂來,這兩個狗男女,真是活膩歪,敢到她們家來撒野。
林秀娥氣得要死,将草垛外的衣服拿了個幹淨,又輕手輕腳進了自家屋裏,壓着嗓子喊道:“當家的,當家的,你趕緊跟我出來看看。”
孫紅兵正在穿褲子,見她一臉焦急,皺眉道:“出什麽事了?”
林秀娥拉着他的手小聲道:“有人在咱家草垛裏搞破鞋 ”
“什麽!”孫紅兵怒目切齒,勃然大怒道:“兩個不要臉的下三濫,跑到我們家來做這種事,看老子不出去打死他們。”
說着邊把褲子扣好,邊怒氣沖沖走了出去,怕兩人狗急跳牆,他還順手拿了把鐵鍬。
一把掀開草垛想把裏面那兩人揪出來的時,孫紅兵卻突然愣住,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林秀娥見他沒動,又跟過來看了一眼:“咋啦?”
話音剛落,卻驚得差點叫出聲。
裏面赤/身躺着的兩個人竟然是李二虎和李富貴。
孫紅兵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別叫。”
等林秀娥慢慢冷靜下來,他又快速道:“讓老大去大強哥和有福哥家叫幾個人,老二和你守在這裏,不管是誰來,都不能讓他們動這裏面的人,這回我非要讓老李家掉層皮不可。”
孫紅兵就是上回在賀宵家幫他說話的人,姓孫的和姓李的一直不對付,他們早就盼着能把李有德這個大隊長鬥下來,換成他們姓孫的。
孫紅兵都去公社舉報過李有德好多次了,只是有革委會主任替李有德兜着,才讓他一直逍遙。
這回李二虎居然落到他手上了,哼,他要是不跟他好好宣揚一下,他都不姓孫。
将家裏安排妥當,孫紅兵就急匆匆的,一手拿盆,一手拿勺,從村頭敲到村尾,一邊敲一邊喊:
“快來看,快來瞧,李二虎這個不要臉的跟人搞破鞋了……”
“快來看,快來瞧,李二虎這個不要臉的跟人搞破鞋了……”
這會兒大家都剛起床,聽到這話瞬間來了精神,一些老婆子飯也不做了,跑到孫紅兵跟前,拉着他問:“紅兵啊,什麽情況啊,李二虎跟誰搞破鞋呢?他爹是大隊長,沒有證據的事你可不要亂說哦。”
李二虎是什麽人,村裏人都知道,前幾年他沒少欺負村裏姑娘,只是那些姑娘怕誤了自己的名聲,都不敢站出來指認他。
還以為這些年他收斂了,哪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現在又開始了。
這回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遭了殃。
孫紅兵一臉嫌惡道:“沒有證據的事我哪敢亂說,那個狗日的不要臉的人渣,在哪搞不好,跑到我屋外面那個草垛裏亂來,現在他倆都光着屁股在那草垛裏躺着呢,不信你們去看。”
衆人聽了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李二虎真是越來越狂了,竟然敢跑到孫紅兵家去幹那種事。
孫紅兵性子剛烈,和他們又不對付,這不是故意挑釁人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子也太大了。
還等什麽,趕緊去瞧啊。
這種熱鬧,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孫紅兵出門的時候只身一人,後面回去的時候身後幾乎是跟了半個村子的人。
就連那些知青都聽到動靜跟着來了。
這村裏最恨李家的,除了姓孫的,就是這些知青了,現在知道李二虎出了事,誰都想去看看笑話。
楚唯若無其事走在後面,等賀宵來了後,故意放慢腳步等了等他。
人多嘴雜的,兩人也沒說什麽,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裏看到一抹深意後,就并排着往前走去。
有女知青對楚唯關心道:“楚知青昨天不是發燒了嗎,今天怎麽樣,好些了嗎?”
楚唯笑了笑道:“可能只是累了,休息一天就沒事了。”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楚唯視線往賀宵身上瞥去,微微瞪了他一眼,笑什麽笑,雖然大半的活都是他幹的,可自己也沒閑着,再說裝病在床上躺一天也很累的。
孫紅兵鬧這麽大的動靜,李有德和黃素芬很快就知道自己兒子出了事,慌慌張張的也跟了過去。
去孫紅兵家裏的時候,黃素芬罵了一路。
“昨天讓你去找找他,你非不去,現在好了,鬧出事了,真不知道你這個當爹的是怎麽教他的。”
“不知道這回又是哪家的小娼婦,敢勾引我兒子,看我不去抓爛她的臉。”
李有德不耐煩道:“我怎麽當爹的,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怎麽當媽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
李富貴的爹媽走在後面,心頭有種很不詳的感覺,除了李二虎徹夜未歸外,他們家富貴昨晚也沒回來。
不會也出什麽事了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到了孫紅兵家,那個草垛被孫家的人圍着,等李有德到了之後,孫家人看着他的臉色都十分鄙夷,甚至還帶着點李有德不明白的嘲笑。
黃素芬是個潑辣的,還沒看見人就開始罵。
“是哪個不要臉的小娼婦竟敢勾引我們家二虎,這麽缺男人,怎麽不去賣,我們家二虎多純潔的人啊,竟然着了你的道。敢做不敢當,藏在裏面不出來,以為我就拿你沒辦法嗎,你個賤人就該抓你去浸豬籠。”
黃素芬氣勢洶洶的走過去,兩下便将蓋着人的草扒了個幹淨。
她心裏想着把這事全都推在那個女的身上,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們家二虎摘得幹幹淨淨的。
誰知道,草一扒開,裏面的人就露出了他們的廬山真面目,黃素芬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即就氣暈了過去。
旁邊人跟看戲似的,也沒扶一下。
李有德見她受了這般刺激,也趕緊跟上去瞧了瞧,他比黃素芬強一點,暈倒是沒暈,但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前面沒人擋着,草垛裏的情況,大家一眼就看明白了。
這一看可不得了,原來跟李二虎搞破鞋不是別人,而是跟他同性的李富貴。
不用說,一定是這兩人昨晚喝多,酒精上頭,就開始作怪了。
“哎喲,兩個大男人,也太不要臉了。”
“耶,李隊長,沒看出來你們家二虎還喜歡這樣式的。”
“難怪這麽大都沒娶媳婦,原來是你們家二虎想給別人當媳婦呢。”
來看熱鬧的人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要不就是結了婚的,說話可不像未婚男女那麽含蓄。
這麽多人都瞧着呢,李有德就是想把事壓下來都不行,大家可不得逮着這個機會好好損他們一通。
也就知青點那些個年輕知青不太好意思,紅着臉不知道往哪看。
老鄉們話裏嘲諷味十足,楚唯咬緊雙唇,就怕自己笑出聲。
他好奇地踮着腳往裏瞧了一眼,還什麽都沒看見呢,就被人蒙住了眼睛。
然後就聽賀宵道:“髒眼睛。”
看這些人的反應,就知道草垛裏那兩人不太雅觀,楚唯點點頭:“我不看了。”
李富貴父母這會兒也吓得發抖,想上前去把自家孩子弄起來,孫家人卻像銅牆鐵壁一樣擋在那裏。
林秀娥從屋裏端了盆冷水出來,“唰”的一下潑在了兩人身上。
李二虎和李富貴兩人身體不住發抖,雙眼緊閉着不敢睜開。
其實兩人早就醒了,只是這種情況下,誰都沒勇氣睜眼。
昨晚他們喝多了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明明兩個人是想回家的,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到這兒來了。
自己的醜态被這麽多人看見,李二虎再沒皮沒臉,這會兒都想找塊地把自己埋進去。
“嗬,原來你倆早就醒了啊,現在知道羞了,幹這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羞。真是闖鬼了,跑到我家來幹這種事,給我們找這種晦氣,當我老孫家沒人了是吧。”林秀娥插着腰,十分兇悍。
李富貴比李二虎還要害怕,再怎麽着李二虎都有個爹撐着,他爸媽沒本事又愛面子,自己丢了這麽大的人,恐怕他們現在都恨不得将自己打死。
李二虎和李富貴想躲又沒地方躲,想走身上又沒穿衣服,命脈被人拿捏着,怎麽做都不行。
孫紅兵也道:“李隊長,鬧出這種事,你怕要給我們個交代哦,一句話不說,你裝什麽死呢。我跟你說,這事大家都瞧着,你要是不好好處理,我們到時候全部去公社告你,我看你那個大舅子還能幫你不。”
李有德聽到這話,當即就脫了鞋,十分大力地抽在了李富貴身上:“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我們家二虎從來沒有這種傾向,一定是你勾搭的他。”
李二虎聽到這話,騰地一下坐起來,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穿衣服了,捂着屁股道:“是他,就是他,昨晚我喝了很多酒,他趁我沒力氣反抗,就欺負了我,爹啊,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
這父子倆也夠毒的,見事情沒辦法狡辯,竟然想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到李富貴身上。
李富貴父母也不幹了,指着李二虎鼻子罵道:“你是個男的,長得又醜,白送給我兒子他都懶得多看你一眼,什麽欺負,說不定是你仗着自己有個隊長爹,威脅我兒子這麽做的,反正這種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父母站出來替他說話,李富貴也來了底氣:“什麽欺負,明明是你自己忍不住,說女人沒意思,想試試這種,昨晚你怎麽勾引我的你都忘了嗎?”
大難臨頭,平日裏稱兄道弟的兩人開始互相指責謾罵。
“行了,還嫌丢的臉不夠是不是,趕緊找兩件衣服給他們穿上,這個樣子像什麽話,有什麽冤什麽錯,先把衣服穿好了再說。”
說這話是李有德的老叔公,在李家這邊輩分很大,早年間在城裏的大戶人家那裏當過掌櫃,有學問,又有手段。
平日村裏的事情他從來不摻和,這回李二虎和李富貴幹的事實在太跌份了,不好好處理,這村裏姓李的恐怕都得被這兩人連累,他不得不出來調解。
兩個臭流氓這樣實在辣眼睛,林秀娥嫌棄的将衣服丢到了他們腳邊。
“趕緊把自己遮一下,惡心玩意,老娘這回怕是要做幾天噩夢了,兩個晦氣東西。”
兩人慌忙把衣服胡亂套在身上,有了遮擋的東西,李二虎和李富貴才感覺活了過來。
老叔公道:“二虎,富貴,你們倆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孫紅兵不依道:“老爺子,你這話什麽意思?這事大家都看得真真切切的,還能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你還想把黑的說成白”
孫紅兵如此無禮,李老頭也沒生氣,只道:“我問過跟他們喝酒的那幾個人,二虎和富貴喝完酒是要回家的,你們家跟他們家都不是一個方向,他們兩就算真要做什麽,怎麽會繞這麽一大圈到你們這來?”
林秀娥嗤道:“那我們怎麽知道,喝醉酒的人什麽事幹不出來,說不定這倆小雜種就是故意來尋我們家晦氣的?”
李老頭沒說話,只看着李二虎道:“二虎,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昨晚有沒有什麽不對的情況。”
他這話說得十分有誘導性,李二虎腦子轉得極快,一聽這話就道:“有有有,我昨天跟富貴走在路上,不知怎麽回事,忽然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這了。”
李富貴也慌忙點頭:“對對對,我現在後腦勺還疼呢,肯定是被人打暈了。”
不僅後腦勺疼,身上其他地方也都疼。
李有德被老叔公點醒了,現如今,想大事化小,只能找另外的替死鬼。
何況他也真不信李二虎他們能幹出這種事。
這倆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傾向,兩人一起喝過這麽多次的酒,都沒出過這樣的事。
怎麽昨晚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還偏偏是在他們想抓賀宵的把柄後。
李有德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除了賀宵還有誰能幹出來。
這畜生可真夠狠的,擺明了不想給二虎他們留活路啊。
李有德眼神在周圍的人群裏掃了一圈,賀宵雙手環抱胸前,看着他的臉上滿是嘲弄。
再看他旁邊那小知青,一雙眼睛轉來轉去,不知在算計些什麽。
好啊,沒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竟然被這兩人聯手擺了一道。
李有德氣得發抖,看着賀宵的眼神怨恨至極,正想說什麽時,孫紅兵卻像是看出了他們的打算,譏諷道:“這回是不是又要說是賀宵幹的?我說都這麽多年了,你們老李家能不能換點新花活,自己兒子是坨臭狗屎,還總想拉賀宵下水。不就是看人家孤身一人,沒個家人撐腰嗎?哼,我跟你們說,我孫紅兵最見不得你們這種人,沒有證據就想給人扣帽子,我第一個不同意。”
“就是,我們大家都親眼看見了,你們別想賴到別人身上。”
幾個老婆子翻了個白眼,呸了聲:“都被打暈了,還能幹那事呢?”
大家可都看見了,李二虎身上青青紫紫的,還有牙齒印,空氣裏味道也很渾濁,這可不是暈過去的人能幹的。
孫家人七嘴八舌的,直接将李有德推卸責任的路堵死。
他們也不是為賀宵說話,主要這種能把李有德拉下水的機會不多,這會兒當然不能給他們甩鍋的機會。
自己的打算被孫紅兵這樣直白的戳穿,李有德氣得臉都紅了。
李老頭還算冷靜,他又道:“咱們先不讨論是誰幹的,二虎和富貴是兩個成年男人,他倆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襲擊陷害,換成那些婦女同志,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麽事來。咱們村哪家哪戶沒個媳婦,沒個閨女,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你們家裏人身上,你們說多恐怖。”
他本意是想禍水東引,先把這事摁下來再說,這種情況不能指名點姓,反而要利用群衆的心裏進行煽動。
兩個大男人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襲擊,那還得了,将私人的事轉化為群衆安全的大事,這些人自然就會着急開始懷疑幕後人是誰了。
這樣也能給他們争取點時間,想出對策出來。
賀宵冷冷地瞧着他,面帶冷峻,陰恻恻道:“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你們李家就知道急了,他倆以前森*晚*整*理欺負村裏女同志,欺負那些女知青的時候,你怎麽不站出來替大家主持公道?這會兒倒是裝得公平公正。我賀宵在村裏活了二十多年,我什麽手段大家都知道,不怕告訴你,這事要真是我幹的,恐怕今天你們捉的不是他們的奸,而是直接給他們收屍了。”
這話說得也忒歹毒忒霸氣了,周圍的人聽得心都猛烈跳了一下,下意識離他遠了點。
可仔細想想也沒錯,賀宵這個人幹什麽事都是直來直去的,下手狠是狠,卻絕不會弄這種下三濫。
倒是李二虎這倆狗東西喜歡幹這種事。
有人附和道:“平時沒見你這麽熱心腸,這會兒裝什麽大尾巴狼,老李家的人服你,我們可不服。”
這話太能戳人心窩了,李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臉上無光得很。
李富貴心中還惦記着要抓賀宵把柄的事,知道自己着了他的道,腦子本來就不清醒的他聽到賀宵這麽猖狂的話,氣得要死,跟瘋狗似的開始亂咬。
“是你,就是你,明明是你自己跟那個叫楚唯的小知青當兔兒爺,青天白日的兩人就搞在一起,被我撞破了就來報複我,你還不承認。”
李二虎也道:“就是賀宵幹的,是他陷害我們。”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迅速沖到他面前,李二虎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人左右開弓賞了兩個大嘴巴子。
李二虎被打了耳光,李富貴這邊也沒能逃過,他比李二虎更慘,“啪啪啪”的聲音響了好幾下,臉一下就紅腫起來。
“放你爹的屁,造謠造到我身上來了,打不死你們。”
打人的是楚唯,他下手之快,別說李二虎他們了,連看熱鬧的人都沒瞧見他是從哪竄出來的。
他這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沒想到打人這麽疼,幾耳光下去直打得李二虎他們眼冒金星,還産生了耳鳴。
李二虎和李富貴哪吃得了這種虧,回過神後當即就要撲上去打人。
只是還沒靠近呢,賀宵就一人一腳把他們踹倒在了地上。
賀宵這力氣更不用說了,那一腳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踢在了這兩人的命門上,兩人痛得冷汗直流,捂着裆在地上滾來滾去。
李家人見他們下手這般重,兇神惡煞的就想收拾兩人。
他們兇,楚唯更兇,指着地上的兩人道:“你倆臭流氓,做出了這種事,還敢在這裏攀咬我跟賀宵同志,等着,我馬上就去縣公安局告你們,公社革委會主任是你舅舅又怎樣,縣書記還是我親叔叔呢。這麽多人都看見了你們倆搞流氓活動,還想抵賴,我這就去報警讓警察同志把你們抓去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