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那是……凝空?為什麽淩蔭會的招數, 嘉嘉也會?”
嚴煦對此并不意外,“凝空并不是特技,而是劍士的基礎技能。”
“那之前嘉嘉為什麽不開?那樣她就不會被燙掉那麽多血了。”
“你注意看她們的劍。”嚴煦目光前指,“柳淩蔭那把聚炎上烙着增幅的銘文, 而沈芙嘉的劍只是普通的學生用劍。兩者實力相同的情況下, 柳淩蔭有聚炎的增幅, 凝空的威力強出沈芙嘉兩到三倍, 然而耗能不足沈芙嘉的一半。”
宓茶愣愣地感慨,“二十萬塊錢,确實物有所值。”
嚴煦接着道, “沈芙嘉所會的技能當中,耗能從低到高排, 依次是:冰錐、冰盾、凝空, 最後便是大範圍的雪胎梅骨。凝空對于她而言,耗能不算少, 看來她是不打算繼續打游擊了。”
“也就是說, 嘉嘉的凝空效果不如淩蔭許多?那她現在能撐多久的凝空?”宓茶問。
“七.八分鐘。”嚴煦雙眉緊鎖,“她畢竟是個劍士,不是法師。”
“那嚴煦你可以制造凝空麽?”宓茶好奇道。
“我不需要凝空,”嚴煦跟她解釋,“所謂的凝空,是指凝結空氣中的元素力量, 将其集中在自身周圍。”
“拿水元素來說,當空氣裏的水分子足夠多時,就會在牆壁上形成水滴, 這就是水系法師凝水的原理;而當水分子不夠凝結成肉眼可見的水滴,卻又比尋常豐富時, 我們就會感覺到潮濕沉悶,這就是水系劍士的凝空。”
“啊,”宓茶恍然大悟地掩唇,“也就是說,把水龍盾弱化幾億倍之後,就是水凝空狀态了?”
“不錯,劍士沒有那麽高法術天賦,她們在法術這方面的起點比法師低太多。”
嚴煦望向沈芙嘉,“但是輕劍士的法術天賦又高于重劍士,雪胎梅骨本質就是強化後的冰凝空。目前的柳淩蔭還無法将空中的火元素凝聚到那麽緊密的程度,所以只能擡高溫度,不能凝聚出實火。”
“那嘉嘉現在是要做什麽?”宓茶不解,“她應該知道自己凝空的威力不如淩蔭強,為什麽還要浪費能力開冰凝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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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接着看了。”
兩人的視線回到訓練室中央,這個時候,開啓了冰凝空的沈芙嘉四周升起了絲絲冰冷的白氣。
柳淩蔭見此,心中同樣不解:這是做什麽,以卵擊石?
沒有高級武器加持,沈芙嘉的凝空威力比她弱得多,耗能不少,且和她的火凝空相碰之後,被高溫中和,也不可能對她産生傷害。
既如此,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但她沒空想那麽多,趁着自身能力還未耗盡,她迅速逼近沈芙嘉身前。
本以為沈芙嘉又會像泥鳅似的從旁溜走,不想這一回,沈芙嘉提着劍,穩穩當當、不偏不倚地八字站立,竟是要接下重劍士的一擊!
不,不是接劍!
兩劍相接,并不是傳統的十字碰撞,而是如藤蔓般糾纏。
沈芙嘉小臂內旋,勾着柳淩蔭的重劍往自己左下方帶去,柳淩蔭的力量本就指向她,重劍不如輕劍輕盈,被她如此一帶,直直地往地下沖去。
以柔克剛,這是太極劍的基礎招式之一。
那又如何!柳淩蔭輕哼一聲,順勢同沈芙嘉拉近距離,屈膝擡腿就往她腹部撞去。
愚蠢,竟然敢讓她近身。
然而就在此時,數道冰枝從地下刺出,如一片突然竄出的釘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柳淩蔭的身體。
她握劍的手臂被驟然冒出的冰枝重重一頂,關節吃痛,聚炎瞬間脫手。擡了一只腿的下身被冰枝纏繞,失去重心,往後仰去——後方三支尖銳的冰枝早已就緒,只等柳淩蔭落下,從後将其穿透斃命。
冰凝空一為防禦高溫;二為營造出較為溫涼的環境,方便沈芙嘉制造這一方的雪胎梅骨。
她施展不出雪胎梅骨的全部威力,便取這十分之一用在刃處。
柳淩蔭暗道不好,身體不受控制地下跌,一旦她跌在那尖銳的冰枝上,血量必清無疑。
機會來臨,沈芙嘉好不容易得手,絕不給柳淩蔭喘息之際,長劍一刺,從冰枝的縫隙中對着柳淩蔭的心髒刺去。
然而下一瞬,沈芙嘉愣了。
沒有着力點的柳淩蔭一把抓住了她的劍刃,居然把取她性命的長劍當做上岸繩索。
她的手掌有防護層保護,并無痛覺,徒手抓劍,猛一使力,竟把長劍另一端的沈芙嘉往前拽了個踉跄,兩人一同滾落在冰枝叢中,朝側方斜滾落地,避開了正後方的三根冰枝,壓碎了側邊的冰棱,滾了整整兩圈才算停止。
這還沒完,柳淩蔭甫一落地便拾起了旁邊的重劍,她壓在了沈芙嘉身上,先一步舉起重劍往沈芙嘉心口處刺去。
重劍刺下,眼見就要刺中心髒,電光火石之間,沈芙嘉瞳孔一縮,繼而倏地棄劍,雙手在劍尖距離心髒三寸時合掌抵住了重劍劍身,堪堪将其擋住。
直接觸碰烙鐵似的聚炎,若不是有防護服外的防護層保護,沈芙嘉這雙手算是徹底報廢。
兩人一個從上往下刺,一個從下往上抵着重劍,那劍尖在距離沈芙嘉心髒處三寸的位置上下浮動,來來回回博弈了十幾秒,愣是沒能刺下去。
但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柳淩蔭占據上方優勢,沈芙嘉如今躺在地上,失去了行動力,必須盡快逃離被壓在下方的困境,否則遲早是敗。
上身受到壓制,她當即擡腿往柳淩蔭下身踢去,如果對方只是普通的重劍士這招還算有效,可惜柳淩蔭自幼學習拳擊,她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在重劍士中絕對是佼佼者。
在沈芙嘉擡起右腿的一瞬,她立刻同時擡腿,這速度比沈芙嘉更快、力道比沈芙嘉更大,一腳精準地踩上了沈芙嘉左腿的膝蓋。
“唔……”沈芙嘉面色一白,這種近身格鬥,防護服是幾乎不起作用的,它只能識別武器、法術類的攻擊,對于貼身格鬥,防護服很難區分這到底是傷害,還是隊友之間的攙扶、幫助。
沈芙嘉痛得淚水外溢,她視線朦胧,只能看見上方的柳淩蔭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那雙貓眼裏充斥着冷意。
劍尖遲遲無法下刺,柳淩蔭索性屈膝砸向了沈芙嘉的腹部,呈單膝下跪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呃……”
小腹被撞,沈芙嘉額上冒了冷汗,火凝空狀态下的聚炎滾燙無比,不斷地腐蝕着防護層,發出滋滋的炙烤聲。
一時間,重劍的劍尖下落了不少,抵着沈芙嘉心口出的防護服,就差最後半寸距離。
她的能力早已耗盡,冰凝空随之散去,在火系凝空的區域內,沈芙嘉的血條大幅度下降,柔軟的腹部又被人頂着,情況着實不妙。
聚炎的劍尖逐漸下移,防護服被壓出了淺淺的凹痕,同心髒愈來愈近。
沈芙嘉咬牙,輕劍士如何和重劍士比較力量,她撐不了幾秒。
上方的柳淩蔭也并不好受,闊別兩年,沈芙嘉的力量比高一入校時翻了幾倍,哪怕她現在占盡優勢,竟也遲遲不能刺下劍尖。
可惡,這女人不是最怕練成金剛芭比的麽,怎麽力氣還那麽大!
她丹田一沉,抵在沈芙嘉腹部上的膝蓋用了力氣,希望沈芙嘉能因為吃痛而收力或是求饒。
毫無防禦的肚子被人來回碾壓,沈芙嘉悶哼一聲,但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
腹部受力,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沈芙嘉忍着小腹的痛楚,猛地一記側翻,帶着柳淩蔭就地滾了半圈。
柳淩蔭正成單膝跪腹的姿勢,着力點全在沈芙嘉身上,沈芙嘉一動,她也不可避免地跟着動。
那橫在兩人之間的聚炎在翻滾中一下子變了方向,成了雙猴抱樹的樹幹,豎直的劍刃一面抵在柳淩蔭胸口,一面抵在沈芙嘉胸口,不偏不倚地同時收割血量。
柳淩蔭暗道不妙,翻滾之後她成了下面的一方,正要起身分開,不料上方的沈芙嘉像是牛皮糖似地緊緊懷抱着她。
沈芙嘉這一抱不要緊,她上百斤的重量又攜帶着幾十公斤的負重一同把聚炎更加壓向了柳淩蔭,劍刃陷入防護服,收血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間就少了80%。
正要反擊,忽然遠處傳來了嚴煦的聲音:“停——到此為止!”
兩人一頓,原來早在翻滾之際,沈芙嘉的血量就已清零。
是柳淩蔭勝利。
兩人終于得以分開,各自坐在地上喘了口氣。
這一場打得累人,幾乎使出了她們的渾身解數,再無底牌可藏。
沈芙嘉揩了揩額上的汗,認輸笑道,“果然近身格鬥比不了淩蔭啊。”
柳淩蔭自初中練拳,而她僅僅是高中學了兩年的輕劍課,在格鬥技巧方面,遠不如柳淩蔭老道。
“你的勁兒也不小。”柳淩蔭一手撐地,一手揉着肚子。
沈芙嘉簡直是個木頭身體,把聚炎卡得那麽緊,勒得她上身一道紅痕,要是沒有防護服,恐怕聚炎整個劍身都陷入她身體當中了。
兩人各自喘息,一看時間打了一小時有餘,光是追逐戰那段就跑了四十多分鐘,累得站都不想站起來。
好在明天是宓茶的特訓,後天休息,她們有兩天是不會對上了,要是馬上再來一輪,就算是沈芙嘉也有點吃不消。
宓茶拿了水和毛巾過去分,沈芙嘉接過水,對她仰頭一笑,“謝謝你茶茶。”
“不客氣。”宓茶回以甜甜的微笑,“嚴煦說還有四十分鐘,讓你們再來一輪。”
沈芙嘉沉默。
下一瞬,她仰頭對着宓茶撒嬌,“我不,今天已經訓練好久了,我已經變強了。茶茶,我困了,我想回去洗澡睡覺。”
這話耳熟得讓人害臊。
宓茶沒有立場拒絕,她俯下身來,小聲地詢問,“真的不行了嗎?”
“真的不行了。”沈芙嘉手背覆在下巴上,再拿下來時,手背一片水光,全都是汗水。
她今天的運動量比柳淩蔭還要大許多,全場一停未停,都在急速閃躲。
宓茶見她确實累了,遂轉身,對着嚴煦揮手,“嚴煦,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接下來的時間再開個總結會怎麽樣?”
“哪有那麽多總結會要開,”嚴煦皺眉,“既然她們不練,那你過來跟我練。正好我在研究新的咒術,你過來,把增幅開滿,同時分治愈、恢複到柳淩蔭沈芙嘉身上,身為牧師,一心多用的訓練是極有必要的。”
宓茶面色一驚,怎麽扯到她身上了……
她背後的沈芙嘉見有人替她受累,于是彎眸一笑,舒了口氣,躺在了地上。
臉一側,她看見了不遠處柳淩蔭那張堆滿嫌棄的臉——
拗什麽谪仙勤奮人設,私底下跟個三歲小孩似的無理取鬧。
不過,她也沒有精力再來一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