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408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送走了陸鴛, 408繼續今天的訓練。

嚴煦拿着本子站在一旁記錄，宓茶跟着她在一旁認真觀摩，于她而言，觀看攻科學生訓練是很稀奇的事情, 高一高二她一直待在牧師班, 很少能見到同級生的戰鬥場面。

如果說之前的兩場訓練還算融洽, 那麽今天這場對戰就顯得火.藥味極濃。

柳淩蔭扭了扭脖子, 手中的重劍開始預熱。

由于高一高二是不同的科系，兩人還從未正面一對一的較量過。

單論輸出，沈芙嘉自然不比重劍士；在這樣密閉的小空間裏作戰, 速度優勢也被大大削弱。

當開始聲落下，準備就緒的兩人同時開始移動。

前兩次的組內對戰, 使得雙方對彼此的能力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再不會出現周一那般，被初見殺秒殺的情況。

柳淩蔭自知速度是缺點, 所以從一開始便将沈芙嘉往角落裏逼去。

那把巨大的重劍在柳淩蔭手上, 不僅沒有成為速度的累贅，反而為她加長了攻擊距離，每一刃都甩出灼熱的劍氣。

這攻勢霸道，為避其鋒芒，沈芙嘉貼着訓練室的牆壁同她周旋，每每即将對上柳淩蔭, 她便立馬側閃，躲出她的攻擊範圍。

比賽才剛剛開始，此時的柳淩蔭有的是氣魄和力氣, 在這時候和她正面交鋒是不明智的行為。

沈芙嘉眼眸微眯，一邊踩着牆壁跳躍, 一邊尋找可以突破的點。

嚴煦視線透過鏡片，将兩人的行動軌跡捕捉進心裏。

沈芙嘉的攻擊方式迂回而靈巧，觀察入微，喜歡藏牌。

而幾天下來，嚴煦能非常直觀地感受到，柳淩蔭的攻勢有多麽直白，完全将自己的意圖暴露給對面。

就如此時，柳淩蔭一個回斬，後腳微移，沈芙嘉立馬看穿了她下一步的連招，于是并不瞄準柳淩蔭刻意露出的左側腰腹，轉而後移兩丈，同她拉開距離。

“啧……”被識破假動作的柳淩蔭并不停頓，重劍一揮，再奔沈芙嘉而去。

兩人的距離再度拉近，沈芙嘉向前疾馳，眼看雙方就要追上，她倏地反身，一招回馬槍，劍身泛着藍光，柳淩蔭一頓，這是沈芙嘉釋放冰錐的招牌前搖，她急忙後仰躲開。

然而四五秒後耳邊并無冰錐破空的聲音，再一回身，原本即将被她逼至牆角的沈芙嘉早已趁此機會逃之夭夭。

前方不見人影，脊背微涼，多年的拳擊訓練讓柳淩蔭本能地橫劍回身。

锵——的一聲厲鳴，輕劍和重劍相交，這一劍被柳淩蔭及時擋下。

利用假動作竄至柳淩蔭身後的沈芙嘉稍一皺眉，偷襲失敗，她立馬後退數丈，等待下一次進攻的時機。

柳淩蔭心中微惱，她最讨厭這種靈巧型的對手，竄來竄去地對不上幾招，冷不丁地還會被偷襲。

周六的那名風系輕劍士，她是靠着将其逼入火海才取得勝利，但如今沈芙嘉已然識破了她的意圖，這四周也沒有大火，叫她頗為煩擾。

“柳淩蔭，沉住氣。”嚴煦在對面提醒她，“你別忘了，以後你還得對付刺客弓箭手和風系能力者，那些人更加難纏。”

這也是周一李老師提出的柳淩蔭的弱點，往後的訓練裏，嚴煦打算增加柳淩蔭和速度型選手的練習。

“知道了！”柳淩蔭喝了一聲回應，心情卻更加煩躁。

嚴煦提醒完之後，便扭頭對旁邊的宓茶說，“區分一下試探和假動作，柳淩蔭和沈芙嘉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你可以把增幅抽回來，在她們真正進攻防守的時候再集中加上，這樣應該能為你減少一些浪費。”

“這個有點難。”宓茶蹙眉，她當然知道提高效率的重要性，但是實施起來難度太高。

“我對攻科生的招式一點兒都不了解，從現在開始學習，也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分得清楚。”她搖頭，道，“招式分錯了還是小事，只怕戰況一急，我連人都分錯了，把輔助投放到了敵人身上。”

若是正面交戰，兩方頻繁變位，距離又近，她慌亂起來真有可能輔助錯了人。

“半年內有可能嗎？”嚴煦問她。

宓茶抿了抿唇，“我盡量努力。”

“嗯，不急，也得等她們适應增幅時有時無是什麽感覺，否則只會事倍功半。”這是對團隊默契要求極高的輔助，嚴煦并不強求。

另一邊柳淩蔭不斷嘗試和沈芙嘉拉近距離，兵刃幾次交接，皆是一觸及分。

如此拉鋸了整整二十分鐘，雙方的體力皆耗費了不少。

沈芙嘉冷眼看着柳淩蔭的招式愈發急躁，當劍走偏鋒，她騰空退開一劍，左腳腳尖輕點天花板，長劍前指，一招靈動的燕子翻身，從上直撲柳淩蔭的面門而去。

劍尖寒氣逼人，柳淩蔭先前一劍錯了方向，在慣力作用下，身體被劍帶往右側，一時有些收不回力。

眼見避不開沈芙嘉這一劍，她當即以劍為杖，将力就力任由重心随劍而去。

雙手拄劍為軸，柳淩蔭一個後踢猛地踢在了沈芙嘉的劍身上，這招逆流星錘的動作分外新穎靈活，放在劍士身上頗為罕見，柳淩蔭并非循規蹈矩之輩。

輕劍輕薄，當即被踢歪了方向，沈芙嘉虎口一麻，握劍的手松了一瞬，萬沒有料到柳淩蔭的反應如此之快，在臨時改招的情況下也能使出這般強悍的力道。

果然，輕劍士的力量無法和重劍士比拟。

角色互換，這一回輪到沈芙嘉失去了平衡，柳淩蔭眼見機會來臨，聚炎掃地，擦着地板就往沈芙嘉下盤攻去，連舉劍的工夫都省了下來。

這般不留喘息之際的打法，實在是一招一式之間都充滿了狠意。

滾燙的重劍近身，別說被砍中，恐怕貼一下身體就能燙下一整塊皮肉，一旦失血負重，沈芙嘉就會失去制衡柳淩蔭的速度，屆時這場比賽就完全由柳淩蔭把控。

這個時候沈芙嘉平常的功底便顯露了出來，她緊窄的腰肢一使勁，硬生生借住劍尖點地的那麽一點力量，将整個人騰空翻轉七百二十度，如果背越式跳高一般，帶着自己和劍從上空避開了聚炎的劍鋒，從上空“滾”出了柳淩蔭的身旁。

那柔美清麗的外表下絕非繡花枕頭，這份強悍腰力非勤勉刻苦所不能鑄，動作完美得令宓茶一陣驚呼，忙問旁邊的嚴煦，“這時候我要給嘉嘉增幅嗎？”

“嚴格來說，如果要給沈芙嘉增幅，剛才她從天花板上俯沖時才是最佳時機。她之前只躲不攻，就是為了把柳淩蔭挑逗到心煩意亂，然後尋找柳淩蔭最大的破綻。”

“像現在這個時候，你也可以給柳淩蔭增幅。”嚴煦道，“如果柳淩蔭動作快一點，這一招就能扭轉局面。”

沈芙嘉和柳淩蔭重新拉開了距離。

她喘了口氣平複心情，目光緊鎖對面的柳淩蔭，拇指動了動，感受着虎口那還沒有消退的震感。

體力上她不占優勢，經過方才的交手，柳淩蔭之前被她擾出來的浮躁一瞬間消退，變得更加謹慎。

不過今天的柳淩蔭眼神為何如此惱怒，她男朋友又怎麽了？不是早就分手了麽。

沈芙嘉哪裏知道，柳淩蔭好不容易放下面子，主動約了個女生一起去逛街，結果又被她搶先截胡，心中焉能不氣。

她看得出來，沈芙嘉因為之前不停地躲閃耗費了不少體力，此時鬓發都被汗水打濕，握劍的虎口也被她一腳踢得酸麻，狀态已經不如開場之時。

輕哼一聲，柳淩蔭雙手握劍，劍面一擰，發出短促的呼聲。

自她周圍，空氣漸漸扭曲，這是高溫下的密度改變。

前期的重劍士并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法術攻擊，一切招式都十分樸實。

沒有外力可以借用，柳淩蔭這一招不似周六引火時華麗，但僅僅是制造出無實火狀态下的高溫領域，也一樣有效，只要對手距她三米之內，就會因為高溫而逐漸失血。

空氣開始熱了。

隔着防護服，宓茶也能感受到訓練室內的溫度在慢慢升高。

這是柳淩蔭目前為止唯一能夠在任何條件下使用的技能——凝空，即以自身為中心，凝造出半徑為三的高溫地帶。

半徑為三，面積就是二十八平米，對于這間訓練室而言，是個不小的數字，沈芙嘉可以躲閃的區域一下子被縮小許多。

沈芙嘉臉色凝重了起來，冰系克水，卻被火系所克制，她這是遇上天敵了。

柳淩蔭開了技能之後，招式愈發淩厲，逼得沈芙嘉幾乎在牆壁上腳不沾地才能躲開凝空的高溫範疇。

但即使她靈巧到如飛燕一般，依舊不小心被燙傷了幾次，損失了9％的血量。

負重5KG。

有了負重，沈芙嘉的壓力重了不少，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她試着反身甩出冰錐，但冰錐先要經過三米的高溫地帶，最後抵達柳淩蔭身前時，已經孱弱不堪，毫無威力可言。

柳淩蔭這一招凝空她其實是領教過的，若有宓茶，沈芙嘉勢必會使用雪胎梅骨來對抗，但是如今她是單人作戰，沒有增援，一旦雪胎梅骨失效，她就再無還擊之力。

不得不說，柳淩蔭的凝空雖然沒有嚴煦的水龍盾來的驚天泣地，也沒有沈芙嘉的雪胎梅骨漂亮多姿，但是非常實用，靠着聚炎本身的增幅，耗能也不算太大。

雖然聽上去有些作弊，但對初級的能力者來說，武器就是一切，倚仗高級的武器法杖，就是能比同級強出一截。如嚴煦那般，硬是靠着自身實力來彌補法杖差距的，實在為數不多，鮮少有人能夠做到。

“躲什麽！”看着沈芙嘉跳來跳去，柳淩蔭心中不屑地鄙夷，面上挽着一抹媚笑，“嘉嘉，下來吧，咱們還從沒面對面地好好打一場呢。”

“好，你把凝空收了我就下來。”沈芙嘉點着牆壁跑，大有要把柳淩蔭能力耗幹的意味。

兩人一追一逃，這場拉鋸戰耗費了近十分鐘的時間。

持續釋放凝空讓柳淩蔭能力逐漸幹涸，她臉色微沉，不再滿場追着沈芙嘉，直接一劍砍上了牆壁。

輕功最需拿捏平衡，沈芙嘉負重本就跑得艱難，當聚炎重重砍向她身後的牆壁，雖然沒有破壞到牆壁上的保護層，但引起的震動一下子破壞了沈芙嘉下腳時的平衡感。

一個趔趄，沈芙嘉摔在了地上，腳還未觸地，身旁就刮來一陣熾熱的劍風，她連忙撐着牆壁站穩身形，心中暗罵重劍士的粗魯。

“我還以為只有樹上的鳥窩能敲下來呢，”柳淩蔭嬌笑一聲，聲音甜得做作，大有嘲諷之意，“嘉嘉，回去要多練練下盤哦。”

說話之間，她提劍沖刺，對準了掉下來的沈芙嘉，終于又一次拉近了距離。

沈芙嘉一個側移，堪堪避開劍尖，還未等她調整好狀态，又是一劍落下，她急忙擡劍抵擋。

柳淩蔭對待沈芙嘉可不像對待宓茶那樣寬和，她舉劍斬下，力道大得面目猙獰，恨不得直接把那把輕劍砍成兩半。

沈芙嘉暗道不好，力量的對決她絕不是柳淩蔭的對手，咬牙抵劍之際，她一邊餘光瞄着可以逃生的道路，一邊有些想念宓茶。

要是有宓茶的輔助在，她也就不必這麽被動了。

雙劍交接，重劍漸漸被壓向沈芙嘉的一側，她力量不支，當機立斷，低喝一聲，原本凝空狀态下滾燙的空氣逐漸緩和，有氣流旋繞于兩人身旁。

柳淩蔭瞳孔所謂，糟了，是雪胎梅骨！

這一招是沈芙嘉壓箱底的高級技能，一施便耗費大半能力，柳淩蔭沒想到宓茶不在沈芙嘉身邊，沈芙嘉出手也敢如此闊綽。

遠處的宓茶睜大了眼睛，神采奕奕。

抛卻威力不談，雪胎梅骨還是個很美麗的技能，她拿出了手機，打算拍照存下來。

“拍錄像。”嚴煦提醒她，“拍完回去發給我。”

“好。”宓茶明白，嚴煦可不是為了好看，估計是要研究雪胎梅骨的數據。

腳旁的氣流彙聚成風，溫度漸低，柳淩蔭開始遲疑了，她吃過一次雪胎梅骨的虧，但此時她身旁有凝空加成，在這樣高溫炎熱的情況下，極寒的雪胎梅骨真的還能再釋放出來麽？

上一回被冰枝收割血條的回憶還歷歷在目，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雪胎梅骨一旦發作，她沒有逃生的可能。

該撤退麽……

沈芙嘉美眸一睜，敏銳地感受到了對面的搖擺不定，她霍然斜劍下掃，輕劍的劍刃和重劍相擦，發出刺耳的冷聲。

這個動作極其大膽，把整個背部都暴露在了柳淩蔭面前，柳淩蔭短暫的愣怔之後，心中大喜，正要下劈，不想肚子上傳來輕微的摩擦感。

一低頭，沈芙嘉的劍尖淺淺劃過她的小腹，她就着柳淩蔭下身的空檔，一俯身、一回轉，矮着身形舞步一般繞到了柳淩蔭後背，長劍橫起，抹向柳淩蔭的後頸。

柳淩蔭大驚，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方才的雪胎梅骨又是假動作！是為了擾亂她的心神，好讓她收斂力道，舉箸不定。

沈芙嘉這一招放在平時絕不會落空，但在兩人對峙的途中，凝空不斷蠶食着她的血量，到了此時她已經負重12KG，速度方面力不從心，被柳淩蔭一記簡單的轉身回抽攔了下來。

宓茶拍照的手放下，遺憾地嘆了口氣，“嘉嘉的假動作太多了，連淩蔭都會接連上當，我更不可能分清。”

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全程增幅好了。

到了這時，沈芙嘉損失血量22％，而柳淩蔭腹部被掃，傷口雖然不深卻是致命部位，損失血量20％。

武器釋放閘口被雙雙減去五分之一，然而這場練習還僅僅是開了個頭而已。

雙方暫時分開，繞步周旋，心裏都在盤算下一步的進攻方式。

柳淩蔭深知，被壓縮到只剩五分之四閘口的沈芙嘉是不會輕易使用高耗能的技能的。

沈芙嘉的路數和她本人性格一樣，喜歡留有餘地，沒有宓茶的輔助，她斷斷不敢讓自己黔驢技窮，今天這場比賽大概率不會再遇見雪胎梅骨。

但被關閉閘口的不止沈芙嘉，她也一樣。

就算有聚炎的增幅，一直使用凝空也耗費了柳淩蔭不少能力，她得速戰速決，在能力耗盡之前結束這場比賽。

沈芙嘉不動，對面的柳淩蔭先一步發起進攻。

嚴煦抱臂，面色嚴肅。周旋了四十多分鐘之後，柳淩蔭這個氣勢，無疑是要總攻了。

四周的空氣燙到扭曲，沈芙嘉深吸了口氣，這時候逃跑并非最佳選擇，她負重太大，速度的優勢被拉下來，很容易陷入半徑三米的凝空區域，繼續損失血量。

凝空這個技能在小範圍的擂臺戰上非常實用，若是實戰演練沈芙嘉還有處可藏，如今完全陷入被動，稍一擦到就會被刮下來五六點血。

逃無可逃，只能硬上。

沈芙嘉握劍的虎口倏地朝前，劍身一擰，發出一聲清脆的劍鳴。

這個動作讓人眼熟，宓茶微訝，“這是……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