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給點時間?五年時間都等了,再等能等多久?
展清言望着虞潇潇疲憊糾結的樣子,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掙紮着起身不去看她,轉身去找人來修理卧室塌掉的床。
好在這一次開的套房裏不止一間卧室,也不止一張床。
身為一個有風度有涵養更有愛的Alpha,展清言主動讓出自己的房間給Omega休息。
虞潇潇畢竟是挨了一刀,恢複能力再強,在經受了記憶回溯的沖擊之後,仍是從裏到外的透出一股虛弱感。
蒼白的臉色由于情緒的起伏泛紅,乍一看好像精神許多,但細看之下眼中的疲憊和哀傷濃得壓根沒有化開分毫。
走進展清言的房間,死扛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的Omega身子一軟,坐倒在柔軟潔白的床上。
失控的淚水順着眼角墜落,穿過鬓角的發在壓绉的布料上暈開一朵朵小小的淚花。
展清言在這裏睡了一夜,到處都沾染着她的信息素,這讓陷在其中的Omega更加痛苦。
虞潇潇貪婪地翻過身将自己埋在被子上,腦仁随着情緒一陣陣地發脹——如果她要殺的不是她的爺爺就好了,如果當初害死姐姐的不是她爺爺就好了,如果守護她長大的姐姐沒有死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可惜死掉的人再也不可能複活。
同一時間,客廳裏被Omega難過的信息素包圍的Alpha,幾乎是暴躁地打開手機。
亮度拉滿的屏幕還停留在和錢雨的加密聊天頁面,消息回複了一半,錢雨那邊沒有回應,似乎是對她的決定并不認同。
展清言垂眸掃過自己發出的上一條消息,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想要和世界同歸于盡的念頭兇狠撲來,浪潮一般把她吞沒。
忍忍忍,等等等,每次都是這樣,她感覺自己像條王八一樣,一直縮着頭,明明很早之前就可以動手,明明那老不死的早該為自己的母親償命!
Advertisement
讓他茍活到現在,結果全都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什麽狗屁的家宴!什麽狗屁的祖宗!煩死了!
辦他!
“收到。”錢雨秒回功能再次上線。
展清言合上手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大雨,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也是,她這些年的目标眼看都要完成了,是該松口氣的。
只剩下……Alpha轉過身看向側卧所在的方向,右手握拳抵在胸口用力按了按,好疼啊。
當天下午,躺在沙發上等工作人員安裝新床,也等Omega願意接納她的展清言,收到安溢的視頻邀請。
視頻接通的瞬間,安溢的笑臉占滿整個屏幕:“猜猜我在幹什麽?”
仿佛連坐了八趟過山車的展清言,有氣無力地眨眨眼,随口道:“幹什麽?這個點你不睡覺還這麽興奮,別子愠回來了?”
話音剛落,許久沒見的學姐猝然出現在屏幕裏笑着和她打招呼:“清言,好久不見,我回來啦。”
展清言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驚訝的神情都能截下來當表情包:“學姐?你不是……”
“那邊事情提前結束,所以我也提前回來了。”別子愠說完搭着安溢,讓她和自己一起待在畫面裏,“你呢?聽溢溢說你去桃山市了,什麽時候回來?學姐請你吃飯。”
展清言看了眼緊閉的側卧門,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應該是快了,等回去了我第一時間去找你們,這麽久不見,該我請你吃飯的。”
安溢隔着屏幕投來一個肯定的眼神:“懂事兒~”
別子愠嘿了一聲斜她,後者急忙改口:“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吃飯什麽的當然是我來請。”
三人隔着電話閑聊了一會兒,挂斷時玻璃窗外的雨天又灑下一道橙色的陽光。
雨過天晴了?展清言怔怔地看着落在地毯上的那道光,聽見身後有開門聲,回過頭發現是安裝新床的工作人員離開了,亮起的眸光裏有明顯的失落。
她以為是虞潇潇出來了呢。
信息素契合,外貌相配,等級相等,家世……算了這個不重要,反正該合适的地方都合适了,到底什麽原因讓她鐵了心的想分手?
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她倆也不是小孩子,當初相處得很愉快啊,什麽矛盾能讓人五年後都看不開?
展清言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了,疼得厲害。
左半邊腦仁突突地跳着,Alpha心煩氣躁地去主卧室檢查了一圈,出來關門時瞥見落在陽光下的矮桌,眼前仿佛閃過一道靈光。
等等,她自動忽略的那些會不會就是虞潇潇沒有說出口的原因?
家世。
她的家世!
錢雨當年說什麽都查不到,查不到?那有沒有可能查不到的意思就是沒東西可查……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展清言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她像是被平地抽走一魂,一點一點的向前移動,直到無路可走,只能原地落座。
窗外的陽光沒再被烏雲遮住,只随着時間緩慢變化位置和顏色,眼見從金色變橘再變紅,最後漸漸墜落雲頭消失不見。
绛紫色的天幕擠掉最後一點紅霞,徹底籠罩燈火通明的人類城市。
被黑暗浸透的房間內發出鎖扣打開的輕響,緊閉了整整九個小時的房門到底是開了。
坐在黑夜裏的Alpha因長時間沒有活動,雙腿已經麻木到失去知覺,乃至于她轉動脖子這樣小的動作都透出怪異的僵硬。
“潇潇。”
“嗯。”虞潇潇站在透出光的門前,身上的疲憊感褪了很多,“清言,我們談談吧。”
展清言撐着膝蓋起身,然而并沒有成功,她扶着膝頭輕輕倒吸涼氣:“好,我腿麻了,起不來了。你能不能、”
“你別動,我過來。”不等她說完,虞潇潇主動走進。
Omega身上的信息素對比白天淡了很多,渾身透出一股清爽的檸檬香氣,展清言認得這是酒店提供的洗漱用品的味道。
難怪,虞潇潇應得恢複得差不多了。
主動走進的人繞過礙事的擺件,打開Alpha身後的落地燈,矮身坐到對面的軟墊上看着展清言一下下捶打自己的雙腿。
“當年,我是為了你爺爺主動接近的你,很抱歉,我欺騙了你。”虞潇潇沒有任何鋪墊,坐下後第一句就将當年最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
展清言這幾個小時裏做了無數猜測,聽到這一句時有種終于等來判決書的解脫。
虞潇潇不在乎展清言有無回應,垂下眸子繼續說:“我父母死得早,只有一個親姐姐,她名字叫肖悅。”
“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是個一級分化。”
展清言驀地擡頭,麻木的雙腿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也渾然不覺,“你是肖悅的妹妹?”
“嗯?這麽說你記得我姐姐?”虞潇潇嘴角勾起一抹荒唐的笑,盡是嘲諷。
展清言看着虞潇潇的表情,刺痛感漸漸上移覆蓋住心髒竟,無聲地張了張嘴。
她想要說點什麽,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虞潇潇沒等到想要的答案,看向窗外的夜景,目光不知道落到了何處,“我二級分化後就沒再見過她,再得到她的消息時她已經變成了一捧骨灰,展清言你要是知道她,算我求你,給我講講。”
“我很想她。”
展清言看着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心虛地低下頭:“很抱歉,我不認識她,我只聽過這個名字。”
虞潇潇唇角抿緊,沒有說話。
展清言自嘲地笑了一聲,說:“我是展家的私生子,二級分化後才被姓展的接進門。”
虞潇潇怔住,側過來的目光中滿是驚訝。
展清言迎上她的目光擠出笑臉:“潇潇,這是你當初不告而別真正的原因嗎?其實不用的,我也恨極了那個老頭,不過沒關系,他活不了了。”
“什麽意思?”
“他害了那麽多人,早該死了。”展清言說着再次嘗試起身,站直後強忍雙腿傳來的不适感,一步一步走向餐廳,拿起下午管家送來的酒和杯子。
裝着酒的杯子在落地窗前相碰,發出叮咛一聲悅耳的脆響,Alpha的聲音再次傳進Omega的耳朵裏:“他害死了我媽媽,所以我和他的關系只是同姓而已,你要是不喜歡,回連海以後我去申請改姓,你別因為那個精神病和我分手,別不喜歡我。”
“我的腺體這些年來都在想你的信息素,心髒也是,腦子也是,嘴巴也是,我也是。”
虞潇潇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身子後仰避開湊上來的Alpha:“信息素?”
“主要是你。”
虞潇潇退無可退,整個人被抵住:“等等。”
展清言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手臂間,聲音暗啞:“等不了了,我已經等了太久了,你好殘忍,看我這樣想你竟然一點都不心疼。”
虞潇潇再想開口,溫熱的染了酒精的舌尖已經徹底堵住了她微張的嘴。
Alpha慣會蹬鼻子上臉步步緊逼,五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展清言極盡所能地汲取着Omega的信息素,像只即将渴死的狼終于找到甘甜的溪水,恨不得将整個人都沉進去再也不出來。
感知到懷中人的變化,身體逐漸滾燙的Alpha一把抱起軟成水的Omega,喘息着将人放進早已纏滿了她們信息素的大床上。
被按在床上,虞潇潇的眼中閃着亮晶晶的水光,看得展清言動作一僵,卻不想下一秒,那灘甘甜的溪水竟然主動纏到她的身上,将她按入其中。
“我也好想你,我的小Alpha。”
次日一早,随着天氣一起晴朗的兩人相擁在一起,你親親我的額頭,我咬咬你的耳尖,竟無一人在意床側的櫃子上同時亮起的兩部手機。
日上三竿,昨夜裏只吃了彼此的兩人終于難扛饑餓穿好衣服。
Alpha系着圍裙站在廚房的冰箱前思考可以做點什麽,看完熱點推送的Omega單手支着頭感慨:“還是小Alpha好啊,有勁。”
剛挑好食材的小Alpha聞言回頭,表情像是想刀人:“你說什麽?”
“誇你和五年前一樣,會玩。”虞潇潇彎着眼睛笑的同時兩只手齊豎大拇指。
展清言的雙頰刷地紅透。
虞潇潇起身撲過去将人抱住,對着那張紅得發燙臉吧唧就是兩口,不給展清言反擊的機會扭頭就跑。
展清言無奈地轉身看着她的背影,上揚的嘴角怎麽都放不下來:“你身子還虛着呢,小心點。”
虞潇潇挑眉:“那怕什麽,你又沒标記我,腺體好得很。”
展清言:“……”
吃過東西,展清言坐在沙發上看未讀消息,虞潇潇靠在她的肩頭問:“下午就要回去了嗎?他……”
“他的葬禮有的是人辦,我們回去不是為了他。”展清言不等她說完,側過頭托起她的下巴啵唧一口。
虞潇潇躲不開跑不了,幹脆随便她折騰了,只等她鬧累了才推開她的腦袋問:“那是為了誰?”
“你。”展清言沒有絲毫猶豫,語氣認真,“去給你申請新的身份證。”
“為什麽?”虞潇潇蹭的坐正身子,難以置信地瞪着Alpha,似乎不能相信她能說出這麽無情的話來。
展清言:“什麽為什麽?你不拿到新的身份認證,我們怎麽結婚?怎麽孕育下一代?”
“虞潇潇,你不會是還想跑吧?你昨晚上都答應我了的……”
虞潇潇看着展清言越說越委屈的樣子,連忙捧起她的臉親了一口,再順帶手摸了把她結實的手臂和腹肌,哄孩子似的承諾道:“答應了的答應了的,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乖,不難過。”
展清言盯着她聲音悶悶的:“你哄我。”
“我沒哄你,真的,我發誓。”虞潇潇仰起頭又是一口,本想着碰一下就撤退,不料展清言一把扣住她的後頸,順着沙發靠背硬是把她壓在了身下。
“展清言!”
展清言居高臨下地看着生氣了的Omega,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可心裏卻美得冒蜜。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伏在上面的Alpha舉手投降,将臉埋到Omega的頸側,一邊嗅着她的信息素一邊溫聲告白:“姐姐,我好愛你,你愛我嗎?”
“愛。”
“那我們結婚?”
“結婚。”
“再也不不告而別?”
“再也不。”
“那我們再來一次?”
“好……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