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還沒睡呀?餓不餓?晚飯吃的什麽?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去給你送?”
電話接通四秒,突然興奮起來的Alpha一口氣抛出五個問題。
午飯吃得有點多晚上只喝了杯牛奶的虞潇潇無語地沉默着,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後悔回這個電話,她中午光念叨菜的事兒了,正事忘得一幹二淨,剛剛準備睡了習慣性複盤才又記起來,搞得心裏糾結成一團想睡也睡不着。
現在聽到這機關槍式的問候,她發現自己的煩躁直線升級,根本一句話都不想說。
等了十多秒鐘,沒聽到虞潇潇的聲音,展清言以為手機壞了,站直身子沿着馬路牙子往前走了幾步:“喂,喂?潇潇?我O你聽得見嗎?喂?能聽見我說話嗎?”
虞潇潇:“……信號沒問題。”
“哦哦,那就好。”展清言停下腳步,踩着最邊上的一顆石墩子問,“想吃宵夜嗎?我去接你出來?或者買好給你送過去?”
“不用。”虞潇潇這次答得挺快,“我給你打電話沒有別的意思,是想問問你,那個包裏。”
“嗯?”展清言被虞潇潇說停就停的聲音整難受了,“包裏怎麽了?”
“包裏放了一串磁卡,和一個地址,是、是什麽地方?”
“哦,那個呀。”舉着手機的展清言忽然彎起眼睛,語氣沾了笑意,“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
虞潇潇:“……”可以但是沒有這個必要,誰知道那裏是個什麽地方,萬一是個陷阱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你不想說算了。”虞潇潇哼了一聲挂上電話,連帶着線子都拔了,往床上一摔翻身睡覺。
展清言傻兮兮地對着手機上的通話記錄發笑,小聲嘀咕:“笨,包磁卡的袋子上不是寫了麽,那是你的家啊。”
呼,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個小財迷,今天早上看到那一包現金時,眼睛都放光了,當初就算對她沒感覺,多少也得看在她財力的份上猶豫兩下吧?結果走的時候居然決絕得頭都不願意回,還真是……挺有原則呢!唉——
Advertisement
她出神地想着,連展家的司機什麽時候出現的都沒在意,心不在焉地坐上車,直到車門咔噠一聲關上才如夢初醒。
今天開車的是個新面孔,年紀輕輕的長得也白嫩,從身條看應該是個beta。
展清言意外地挑起眉,從後座打量他的側臉,不免疑惑自己那個怕死怕到一定境界的姐姐,什麽時候這麽大意了,竟然敢請一個脆弱得稍微磕碰一下就可能要出人命的來開車。
是年過三十,膽子變大了嗎?
轉念一想,又覺得也對,來給她開車的意思又不意味着能給展楚瑗開車,好笑地哼了一聲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心底忍不住嘲諷,畢竟是一個老子的,有必要這麽容不下她麽,小家子氣。
“車上有沒有吃的?”車子一連開過三個路口,餓得發虛的展清言閉着眼問。
司機大概是上崗時間太短,膽子小得很,搭個話聲音虛得跟沒吃飯似的:“有、有的,展總昨天在隔層裏放了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展清言收回已經搭到隔板上的手,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瞥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店面,壓着躁意說,“我沒記錯的話前面應該有家面包店,待會放我下去買點東西。”
每次和展楚瑗一起吃飯,她都吃不飽,倒不是擔心菜裏會被下毒,實在是那位的口味太特殊了,胃口還小,搞得本該幸福快樂的晚餐跟鬧饑荒沒得吃一樣。
要不說小家子氣呢。
展清言站在面包店的玻璃冷櫃前,随便挑了幾個齁甜的,問了句可以幫忙外送麽,得到肯定回答後又挑了幾個低糖低卡的新品讓老板給送到虞潇潇所在的酒店去。
管她吃不吃呢,備着點總是沒錯的,過度在意身材是Omega的通病,看她那巴掌大的小腰,一看這些年都沒好好吃過飯。
“離開我還是不行。”展清言心疼地搖搖頭,三兩口吃完手裏的爆漿面包,将袋子遞給站在車門前等着給她開門的司機,“這個點出來算加班吧?你展總給你加班費和餐補不?”
“應該是有的。”司機垂着頭,接手提袋時仍不大敢和展清言對視。
展清言無趣地揮揮手:“給你的,餓了就墊吧墊吧。”
“謝謝展小姐。”
回到展家別墅已經近十點,展清言的疲憊在甜品的滋養下輕了些,她懶洋洋地從車後座下來,一步一步慢吞吞地上臺階。
等候在高大的雙開門前的傭人畢恭畢敬地站着,見她走來及時打開門。
展清言進門時瞥了她一眼,發現又是一張新面孔,稀奇地挑了挑眉頭,默默在心裏給錢雨記下一筆。
接連更換新人,這對展楚瑗來說可是很反常的,她昨晚提都沒提,很明顯失職了,得扣她年終獎。
走進一樓玄關,展清言習慣性掃了眼隔斷櫃子上擺放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笑得幸福,她面無表情地走過。
展楚瑗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筆電忙碌着,聽到腳步聲擡手推了推眼鏡:“來了。”
“嗯。”展清言雙手插兜,居高臨下看着靠在沙發上的Alpha比上一次見時更加削瘦的臉頰,“吃了沒?不會一直在等我吧。”
“是的。”展楚瑗關上電腦,捏着鼻根揉了揉,“你知道的,我和你不一樣,一向重視承諾。”
“這算哪門子承諾。”展清言跟在她身後走向餐廳。
餐廳在客廳的斜後方,桌椅還是她們的父親展行輝在世時用的那套,桌面長度誇張得離譜,每次坐在兩端吃飯,展清言都覺得自己和展楚瑗說話需要配個擴音器。
可惜的是展楚瑗是個食不言的怪人,所以她預想中的畫面一直沒能出現過。
但稀奇的是,今晚這個有原則的怪人破天荒地讓人将她的那套餐盤放到了自己左手邊的位置上。
展清言疑惑地看了一眼,整猶豫要不要自己端盤子跑到對面去,展楚瑗聲音淡淡地朝她說:“就坐這兒吧。”
然而這一頓飯從坐下開始,兩人之間也沒發生任何對話。
展清言無聊地嚼着最後一口堪稱草料的晚餐,單手撐着下巴,耷拉着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樣子。
“有什麽話要說麽?沒有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
展楚瑗動作優雅地擦拭嘴角:“你今天中午在家族群裏說了什麽?”
“等我到這個點兒吃飯,就為了問這事兒?”展清言指指手表,亮起的屏幕上顯示還有一刻鐘到十一點。
展楚瑗不說話,定定地看着她。
“沒什麽,我手滑點錯了而已。”展清言被她看得難受,靠在椅背上擺爛。
“手滑點錯了?”展楚瑗風輕雲淡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不算好的變化。
展清言面露無辜:“嗯呢,所以撤回了,怎麽了嗎?”
“沒事兒。”展楚瑗藏在鏡片後的深邃目光像是鷹眼一般審視着她,“随便問問。”
展清言扶着桌沿起身:“既然沒事我回了。”
“等等。”展楚瑗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深吸一口氣說,“有件事得跟你說一聲。”
展清言:“?”
展楚瑗說:“小姑給你安排了相親,我看過了,對方家世不錯,長相也是你喜歡的類型,明天晚上你去見一見。”
展清言側過身和她對視,忽然勾起唇角:“你這麽滿意,明晚你去呗。”
“展清言。”展楚瑗驀地站起身,耐心徹底耗盡。
展清言絲毫不怵:“展楚瑗,你應該知道,我能定時定點回來跟你吃上這頓沒滋味的飯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展行雁她是個什麽心思你比我清楚,你別跟我來揣着明白裝糊塗這套,免得最後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展清言你別說得太過分,小姑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他媽今年才二十四,攆着我去做上門A,你說是為我好,你他媽比我大六七歲你成家了?她咋不給你找呢!”展清言想起這破事兒來就生氣。
她自從年滿十八,展行雁平均一年給她介紹倆,不是想找上門A的Omega就是想找上門A的beta,從無例外。
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在打什麽算盤,展行輝去世的時候把自己的私産平分兩份,一份給了展楚瑗一份給了她,她這位好大姐到現在心裏的疙瘩都沒小呢。
她不喜歡争搶,可又不是剛到展家來的小傻子,展家老爺子手裏握的産業比幾個兒子女兒加起來都多,都等着分財産呢。
展家的老規矩旁人不清楚,姓展的還能不知道?結婚的和未婚的,Omega和Alpha,那能分到的份額都是有明确規定的,要不然一個個拖着不結婚是為什麽?
展行雁連婚都不結,直接生個孩子自己養着,難道真是因為她戀愛腦?別鬧了,三歲孩子都不帶這麽哄的。
“以後沒什麽事兒少叫我回來,吃喝玩樂也是很累人的。”展清言扭頭走人,懶得再聽展楚瑗廢話。
從展家別墅出來,先前的beta司機還站在車前等着,她黑着臉上車直接報地址。
司機不敢說話,安靜地打着方向盤連眼睛都不敢亂轉。
展清言靠在椅背上越想越想笑,哎了一聲問:“你什麽時候來的展家?以前開車的小武呢現在還在嗎?”
司機被她吓得一哆嗦,想了想說:“我上個月二十三號來的,您說的小武我不認得,沒聽說過。”
“哦,那現在和你一起開車的都有誰?”展清言側身看着他,聽到他說不清楚後了然地點點頭沒再多問。
展家的司機有好幾位,為了方便展楚瑗出行,他們其實是有一個獨立小群的,既然一問三不知,多半現在只是個試用工。
想從試用工的嘴裏問出點什麽,不夠浪費口水的。
展清言收回視線,盯着指間轉來轉去的手機看了會兒,幹脆給展行雁回了通電話。
電話接通得很快,展行雁的聲音聽起來卻不太自然:“小言啊,你這個大忙人總算想起姑姑了,聽你姐姐說你今晚回家吃飯的?”
“是啊,您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展清言很早以前就很佩服她這位姑姑的臉皮厚度,更驚嘆她的變臉速度,現在聽到她說話都要自動在心裏一層層過濾。
“嗨呀,什麽靈通不靈通的,你說話還和小時候一樣,我是下午剛好見到了你姐姐,就坐在一塊閑聊了兩句。”展行雁的聲音軟軟的、沙沙的像是剛喝過酒,心情正好,“我聽你姐說你還在想念你的那個初戀是嗎?哎喲,姑姑身為過來人真是見不得你這麽癡心哇,你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咱言言這麽優秀怎麽能折在情場上呢,天底下的Omega多了去了,得向前看知道麽?別說咱年紀輕輕的,就是六七十歲該找一樣找,千萬別鑽牛角尖。”
展清言一臉認真地點點頭:“是,您這話說得對,要不說展瑛長得好呢,還得是您教。”
展瑛是展行雁的心頭肉,自出生起只要有誰誇上一句,那比直接誇她都更讓她開心。要不是最近出了事,她聽見這話肯定是要笑得合不攏嘴的。
展清言沒聽見想象中的笑聲,嘴角上翹的同時語氣仍舊一本正經:“哎對了,小瑛是不是馬上中考了?現在的小孩子學習挺累的,過兩天周末,您讓她給我打個電話,表姐我請她吃大餐。”
“呵呵,難得你惦記着她,不過她最近學習是比較累,盡量等考完試的吧,沒幾天了。”展行雁聲音裏的柔和對比先前淡得快要聽不出來了。
“行,聽您的。”展清言應聲,挂上電話,瞥了眼正前方的車載記錄儀,心想展楚瑗啊展楚瑗,但願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整整兩個小時的車程,展清言回到自己所住的小區已經是後半夜。
小區樓下的便利店全天營業,她游魂一般經過,看到貨架上五花八門的包裝袋,突發奇想走進去挑了幾樣。
都是些方便但沒什麽營養的速食,是以前上學時最愛吃的,後來遇見了虞潇潇,她說這些不健康,比不上她做的飯好吃,她也真沒再買過。
其實相比那些半生不熟的酒店餐廳,重油重鹽的外賣地攤,展清言覺得它們已經算是安全的了,至少目前為止沒聽說過有人吃速食吃死的。
當然,這話過于叛逆,過去她只能想想,并不敢真的對虞潇潇說,現在嘛雖然想試試,但暫時又沒有機會。
“沒有機會,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像是又經歷了一次失戀的展清言提着塑料袋喪氣地往小區裏走,想哭又覺得自己矯情,可有風拂面而過又忍不住擡手抹了把眼睛。
……心裏憋悶地想着怎麽能不難過呢?被同一個人抛棄了兩次,她要怎麽能不難過呢!
就應該給她抓回來關起來,帶着她把曾經的事情都做上一遍,讓她全部記起來的!
可是,可是那樣的話,她再跑一遍怎麽辦啊——展清言難受地仰起頭,攥起的右手輕捶在左胸口,難過地想着自己究竟要怎麽做才是對的,究竟要……咦?
沉浸在悲傷中的Alpha原地怔住,接着用力揉了兩下眼睛,僵硬地轉頭看向遠處的另一棟樓,再僵硬地轉回來看向不遠處那棟樓的最頂層。
八號樓,沒錯啊,是她家沒錯啊!她還沒回呢,燈怎麽亮着?!
安溢回來了?不不不,沒這麽快。
那是進賊了?不,不對,不可能有賊這麽大膽的,跑來偷東西還開全屋照明?
難道是……展清言雙眼登時亮起亢奮的光,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趕回去,亮着的燈嗖的一下又全都滅了。
嗯?什麽情況?!真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