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第29章 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因為東西實在少,所以江措的房間不怎麽能看出亂,但衣服和日用品都随意地到處放。
看着那攤團成團堆在一處的各色沖鋒衣,孟醒覺得現在的自己有點狀似想給哈爾打理移動城堡的蘇菲,意識到是自己強迫症發作,于是移開了視線。
江措讓孟醒随便坐,自己先去洗漱。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要做什麽,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聽話。江措的房間裏居然沒有椅子,孟醒就只好坐在床尾的一個角上。
過了一會兒,江措下巴上滴着水回來了,脫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壘塊分明的背肌。手很大的好處顯現出來,沒傷的右手單手包着一瓶藥水、一支藥膏、一袋棉簽和一卷醫用繃帶。
他完全清醒以後就能像平時一樣笑得又輕又酷,同時看起來真心實意。
江措揚了揚手上的東西:“可以幫我嗎?這個是真的沒辦法了。”
在得到孟醒毫無意外的首肯後,江措也坐在了床尾,距離孟醒不到呼吸感知的範圍之外。
孟醒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拿着棉簽和藥水有些不好下手。
他提前給江措打預防針:“我不太會弄這種東西,要是你痛一定要說,我輕一點。”
江措傷的是後肩膀,背對着他,看不清表情,但是很快地就說了“好。”
紗布被揭開,血腥味仍是有,但已然沒有昨天在醫院時聞到的那麽濃,傷口邊緣也有不同厚度的痂結出來。
孟醒已經盡量放輕動作了,但在沾着藥水的棉簽碰到傷處的一瞬間,江措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頓了一下,肌肉收縮,身體裏凹陷處的脊椎在皮下呈現克制的掙紮。
孟醒當即就吓得不敢動了,舉着面前和藥水問:“疼嗎?”
江措聲音有點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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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要不我去找別人來幫忙?”
“別去了,”江措回身拉住他,“找別人做什麽,別人弄就不疼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孟醒一想到是他弄疼江措,心裏就不太舒服。
“繼續吧,”江措對他安慰般地笑了笑,“要不和我聊會兒天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可以。孟醒點點頭表示認可,問他:“你想聽什麽?”
他雖然沒有小時候父母坐在床頭給他講睡前故事的經歷,話也很少,不過要是普通的聊天還是能應付得來的。
江措沒有想很久,像是早就帶着答案:“想聽剩下的幾條情侶之間會做什麽之十問。”
“……”孟醒木着臉,手下的力氣微微重了點。
江措倒吸一口氣:“嘶——怎麽了啊?不能聽?”
孟醒冷着聲音:“不行。”
“哦,好吧。”
房間裏靜了幾秒,江措百無聊賴地盯着窗外,突然有只很大的鳥,長着尖利倒鈎的喙,在雨幕中撲棱着翅膀,由遠到近,很短暫地在他們窗外掠過翅膀,凄厲地尖嘯一聲,再從近處飛往松贊林寺的廟檐。禿鹫。
江措的身體很微不可察地顫了顫,禿鹫他太熟悉,然後這種熟悉好像随着那聲尖嘯刺進了身體,用他也無法解釋的原理,為他的心髒帶來了僅僅兩秒卻尖銳的抽疼。
孟醒看出江措短暫的失态,以為是自己下手不知輕重。
“……”即便心不甘卻不願,孟醒還是開口了,是那些他看過好幾遍,已然十分熟悉的條例,“第六條,一起吃飯,分享一日三餐。”
“嗯?”江措回過神,他不知道為什麽孟醒突然改變了主意,但至少最開始的目的達到了。
轉移注意力,分散身體的疼痛。
心髒的抽疼慢慢變鈍了,江措對他笑了笑,又轉回去。
那條脊柱變得幾近溫順。
“我和他一起吃過飯,但是沒有分享過一日三餐,我不是一個愛拍照片的人,他以前也不怎麽給我拍,”孟醒手上動作沒停地說,“但是最近他一直在糾纏我,有時候會發他吃的東西的照片給我。”
江措雙手撐着床面,眯着眼睛。
他有些心不在焉,聽到了所有但沒有詢問任何,就只“嗯”了一聲表示在聽。
“第七條,一起旅行,體驗娛樂活動。”
“我不愛出門,除了比賽和工作要求,幾乎不會主動出門,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香港度過的,沒和他一起出去旅游過。”
“娛樂活動的話……”孟醒想了想,“他好像确實邀請過我,去他和他朋友一起的什麽畸形秀,我不感興趣,沒和他去,最後他可能也覺得我無聊,就不叫我了。”
“第八條,擁有屬于兩個人的紀念日。”
孟醒上好了藥水和藥膏,先站起來把用過的、沾着血污的棉簽扔進垃圾桶,“這個是有的。”
江措點燃很淺薄的一點興趣:“是什麽?”
孟醒依舊語氣淡淡:“在一起一個月紀念日和半年紀念日。”
沒什麽意思,江措就只彎了彎眼睛。
“第九條,”孟醒頓了頓,“相互傾訴、與對方交心。”
這個問題,孟醒曾在跟着江措去喝酒的那天拿出來探讨過,江措知道答案和結果,但令孟醒有些意外,他聽完這句話後,笑容突然展得很開。
“是麽?”不明所以的重複,江措很輕地說,“相互傾訴、與對方交心?”是的。
孟醒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于是只好欲蓋彌彰地抿緊了嘴唇。
相互傾訴、與對方交心。
所幸紗布已經被規整地貼好,這種活計,就算孟醒以前從沒做過,憑借他本身的聰慧和認真依舊能做得很好。
“好了。”孟醒站起來,退了兩步,查看自己的勞動成果,也覺得甚是滿意。
江措随手抓過一件衣服套好,挑了挑眉:“第十條不說了?”
孟醒抽了抽嘴角:“不。”
“行。”江措狀似心情很不錯地沒有為難他,站起來走到桌邊,打開了那個孟醒在他包裏看到過的、很大的木頭盒子。
孟醒自己都沒意識到眼眶好奇地撐開,仿佛那裏面藏了江措的什麽秘密似的——盒子被江措打開來,沒想到卻真的是如同海底沉船中的寶藏盒子,裏面亂七八糟地放滿了各種寶石。
江措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盒子裏摸出兩個圓形的綠松石耳釘,不用照鏡子,單手就戴上了。
“耳朵還沒好呢。”江措走回孟醒身邊,站着低頭看他,伸手用拇指擦了下孟醒耳垂上那塊已經結好的痂。
只剩痂沒掉了,孟醒是那種能管住手的,就算最近耳垂上癢意陣陣,還是秉承不讓傷口再産生撕裂風險,沒有去管,想讓它自然脫落。
“嗯,”被江措一動更癢了,孟醒避了避,“沒事,不用管。”
“好。”江措很利落地放開他,手垂在身側,笑着目送孟醒不自在地站起來,說要回去了。
等門關上的一瞬間,他收了表情,按了按還有些悶痛的心口,再皺着眉轉回去看窗外,那只停在廟檐上的禿鹫已經不見了。
可是江措知道自己不會看錯,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出了門,随後熟門熟路地拐進了只有他和索南知道的、二樓那間隐藏在衆多藏式藏品之中的儲物間。
【《情侶之間會做什麽之十問》好像也并不是全無道理、也有一點止痛的功效。
備份于2017.04.23】
【今天見到江措,他房間的門總是關着的。昨天也只給他上了藥就沒再見過,可能有什麽事要忙,發了微信問他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需不需要換藥,他說不用,要我不要擔心。
備份于2017.04.24】
曲培事務所發布的居家辦公通知中,明确地提到了由于本次暴雨影響,導致排水系統故障,我司于2017年4月22日開始啓用居家辦公模式,預計2017年5月3日恢複線下辦公。
最近案子少,咨詢也不多,吳律師看完孟醒發給她的那般訴狀以後簡單提了幾個需要注意的點,就用電話對孟醒說:“可以,修改過後的這一版可以直接用了,很好。”
訴狀寫完,實習生也沒太多活能做,吳律師給他發了幾份案例,讓他對照着自己嘗試文書寫作和法律檢索,提高案件分析能力。
簡芮希在不用幫多吉律師換飲水機、和修打印機的這幾天過得十分開心,話都多了不少,這兩天每天都抱着筆記本電腦,和孟醒一起在樓下餐廳看案例。
由于一些孟醒不知道的原因,她對蔣霁的意見不小,因而比較關心孟醒新戀情的進展。
“你和那位,”簡芮希知道江措現在住在孟醒隔壁,往上指了指,“怎麽樣了啊?”
“嗯?”孟醒從電腦屏幕中分出一個眼神,“哦,沒有在一起,最近兩天都沒有碰到他,我也不知道怎麽樣。”
孟醒說完就又投身法律事業了,相當平靜,沒有一點個人情緒似的。
“你和他見面還需要碰嗎?”簡芮希很驚訝,“他都這樣那樣了……”
孟醒不明所以,“什麽這樣那樣?”
“哎呀反正就是那樣……我也說不清。”
索南就坐在後頭不遠處的前臺,簡芮希轉頭看了他一眼,才傾身靠近孟醒小聲說:“你們都這樣了,還沒有在一起嗎?他不會是只想跟你搞暧昧,吊着你吧?”
孟醒也不知道江措到底是怎麽想的,畢竟他連自己現在是怎麽想的都還不清楚,雖然也分不清簡芮希所說的暧昧的明确定義,但想了想,還是覺得江措沒什麽不好。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還在了解階段。”
他也沒什麽不滿意,因為這樣十分符合他想要的慢節奏戀愛。
腳踏實地,以後要是能在一起,也好從長遠開始規劃。
簡芮希思索一陣,覺得也對,“也可以,畢竟先深入了解以後再做決定,可以避免遇到一些品行不端的人。”
“所以呢,你們現在互相了解到什麽地步了?”
簡芮希大約帶着揶揄,只是開個玩笑一般問他:“你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麽了嗎?”
“藏族人的名字不是大多數都是四個字嘛,來了這麽久,我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麽呢。”
孟醒敲鍵盤的手停住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