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敵掃堂腿飛踢
第24章 無敵掃堂腿飛踢
一夜過去雨并沒停,暴雨預警升級成為紅色,雨幕厚重到把整個視線都填滿成大片的灰白。
雨實在太大,加上毫不溫柔的風力,孟醒撐的傘完全不頂用,到最後一段路已經完全放棄撐傘,淋着走進事務所大門。
簡芮希的情況沒比他好多少,她看了眼被吹壞的傘骨,對孟醒說:“我們是不是穿雨衣來比較好?”
索南在他們吃早飯的時候提過一嘴,結果兩個人誰都沒在意,雙雙付諸慘痛的代價。
孟醒拿出手機按亮屏幕,安靜得一如既往,沒有未讀消息,又放回去,看着前臺白瑪挂在一邊的雨衣,以及仍然幹燥的衣服和頭發,點了點頭。
一上樓吳律師就給他們遞來兩條毛巾,“左邊連廊那個衛生間洗手臺上有吹風機,趕緊去吹一下。”
又對孟醒說:“吹完跟我走,要外出。”
孟醒覺得他都這樣了,反正也還是要出門不如不吹,一下子有點犯懶:“反正要出去外面的,我可以不吹,直接能走。”
吳律師剜他一眼,說:“要吹,有車接送。”
又唠他一句:“這種懶都躲,現在的小孩……”
孟醒吹完頭發,又拿着吹風機,出風口随便在上衣前晃了晃,出來與吳律師坐上車,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為了以防萬一,吳律師看到孟醒那把破傘後,給他拿了一件新的雨衣,坐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司機師傅打開車上的暖風空調。
“我們這次是外出和原告委托人見面,”吳律師告訴孟醒,“有時候委托人不方便到律所進行對接,我們是要外出去對接材料和搜集證據的。”
孟醒曾經在案例中讀到過類似案件,也毫無惡劣天氣被拽出門的不忿,乖順地将膝蓋往車後座的出風口偏了偏,幻想自己是正在烤火的某位童話主角。
車子在人民醫院停下,吳律師帶他直奔住院部,而這個時候,孟醒還不知道委托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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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措半垂着眼皮躺在病床上,聽打着石膏仍身殘志堅的旅館老板坐在自己床的床尾激昂地罵人。
“那缺德的負責人!豆腐渣工程!我星星他個星星我這樣那樣再這樣把他東南西北前後左右連環無敵掃堂腿飛踢!”
香格裏拉這次大暴雨沖毀了不少商鋪,但那些商鋪大多是臨時搭建的不穩定結構,唯一出了重大事故的,是一間剛開業兩個月的青年旅館,旅館老板一年前看中一塊剛落好不久的三層新樓盤,用它做了青年旅館的生意。
按理來說剛落好不久的新樓還未經太多的自然災害侵蝕,然而這才剛正式營業兩個月,就在這次暴雨中突如其來地塌了頂。
所幸塌頂的面積不大,只正好是江措長期盤踞的那個房間。
唯二的受害人也只有被分別被水泥板砸到肩膀手臂的江措,和砸到右邊小腿的旅館老板。
半片天花板砸下來的時候,老板正賴在江措房間裏和他聊天。
“……你現在還想什麽連環無敵掃堂腿飛踢。”江措懶洋洋地轉了個頭。
“哎呀,我發洩一下嘛。”
“阿措,”老板在空氣中比劃完,轉回頭來看江措,神情正直且嚴肅,“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不讓你這肩膀和手臂白傷!”
“哦,謝謝你。”
“你手臂還疼不疼啊用不用哥給你叫醫生打止痛針,還是我給你削個蘋果……”
江措笑着說:“不疼,不用。”
他總是這樣,習慣很不好,和別人說話說走神就走神,但好在能裝得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就算不知道那人說了什麽,也還是能戴着笑面,抓點萬能答句應付過去。
然後那些人就會覺得他有耐心、脾氣好,樂意跟他聊天。
江措心情好的時候也樂意聊回去,但絕不是現在。
他的肩膀幾乎被剜掉一塊肉,手臂也鮮血淋漓,雖然他反應還算快,沒有傷到骨頭,但炎症伴随着高熱,他也真的疼得很煩。
老板仍在不倦地說話,話間那個工程負責人已經再見了祖宗十八代,最後終于罵累了,對江措說:“不過他別想跑!我委托的律師今天就能來給我們做咨詢。”
江措因為疼痛和高燒,對此沒什麽反應,但聽到律師,難免緩慢地想起一個人。
老板話音剛落,就有個電話進來。
他接起來:“是是,三樓,你們在哪裏了?快到了是吧,好好好。”
沒幾句挂了電話,老板拍拍江措的被子,與此同時門被敲了兩聲。
雙人病房不算很大,一打開門就能看完全貌。
滿目的白色用具,緊閉的窗被雨水不斷地擊打發出沉悶的響聲,靠近門的那張床上沒有人,反倒都擠在靠窗的那張床上,一躺一坐。
吳律師率先走進去,禮貌地和老板交涉:“您好,我是曲培事務所的……诶,是你啊?”
吳律師見過江措一面,孟醒的藏族朋友,臉很好看,性格随和,挺熱心腸。就是沒想到能在這裏又碰見。
江措聽到動靜,把視線從拍滿水痕的玻璃窗上移開,與孟醒四目相對時,懶散的視線瞬間聚束了起來。
孟醒看樣子也驚訝得不輕,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
老板見到人來,身殘志堅地拖着折了的腿,單腳站起來,确認了吳律師不是在跟自己說話,來的兩個律師都在越過他看向身後的江措。
“阿措,你們認識?”
江措很慢地眨了眨眼睛,肩膀還疼着。他用沒傷的那條左胳膊把自己稍微擡起來一點,伸手把病床搖起一些,眼睛已經下意識地彎了起來,“認識。”
他說話是看着孟醒的,但話裏誰都沒落下:“好巧啊,兩位。”
吳律師問:“是你的委托?”想了想又道,“……不對啊,我這裏登記的姓名是張其棕。”
老板是漢族人,在香格裏拉屬于外來務工人員,他單腳往前跳了兩步,“不是他不是他,是我。”
畢竟有正事要做,孟醒從巧合的餘波裏剛脫身,就壓着心裏的悸動先和吳律師在張其棕床位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只來得及再看江措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的錯覺,或是沐浴在江措溫柔笑侃的眼神裏太久被慣壞了,孟醒總覺得,适才剛接觸到江措眼神的霎那,他眼裏的不耐煩完全不掩飾,就這樣冰冷地向他刺過來。
分明一直是笑着的,但笑對他來說好像已經不是表情,是一張畫的皮。
再看一眼,和平時沒什麽不一樣,孟醒又覺得是自己想多。
江措手上挂着吊水,行動不便,察覺到他的視線,無聲地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讓他先處理工作。
張其棕的訴求比較簡單,又在住院前提前讓店裏的夥計把有關樓盤的合同之類文件搜集起來,帶到了這裏,因而交涉十分順利。
他早已在出事的第一時間聯系了工程負責人,但對方閃爍其詞,先是狡辯、再推脫責任,到最後也拿不出質檢報告。
協商無果,才聯系了曲培事務所。
吳律師仔細地翻看了合同上的有關條例,點點頭,對張其棕說:“那我們就等質檢結果出來以後再正式向對方提起訴訟。”
孟醒老老實實地坐着,記錄本放在膝蓋上,筆刷刷沒個停的時候。
“行,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您有其他需求就和我說,我們随時聯系。”吳律師拍了拍孟醒的背,“走吧……不過今天咱們可以直接回家了,雨太大,可能還要下個幾天,事務所剛發的通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居家辦公。”
“你回去以後主要針對這個案件,起草一版訴狀,寫好了發給我看一下……”吳律師說到一半,又想起什麽,回頭看着剛躺進床裏的張其棕。
“對了,在房子坍塌之前,您有沒有拍攝過一些照片和錄像?比如天花板上的裂痕之類的?”
張其棕平時忙,更何況油彩和漆一上,自己更沒在意過。
塌了的是江措的房間,他便轉頭道:“阿措,你平時住着的時候有沒有……”
張其棕說到一半突然噤聲了,江措頭歪在枕頭上,緊閉着眼睛,耐不住病痛,很安靜地已經睡得很熟。
吳律師見狀便說:“沒事,你們先好好休息,等有精神了再問也不遲。”
說完開門往外走,孟醒卻沒有跟上。
“吳律,我想……”孟醒抱着他的本子,抿了一下嘴唇,“您先回去吧,我想留一下。”
【作者有話說】
好!很努力!很有精神!所以下章的更新時間應該是在5月9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