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魏青山走近就看見自己的小夫郎害羞地躲在被子裏,頭發散亂地落在枕頭上,只露出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眨着睫毛不敢看自己。
魏青山被激得有些眼紅,毛頭小子連燈都忘記吹了朝着床邊走去,随着魏青山腳步的臨近,林漁的睫毛眨得更厲害了,眼底氤氲着水霧要掉不掉的,連眼尾都泛着一層薄粉。
林漁忍不住微微顫抖,“熄熄燈。”
魏青山這才想起忘記吹燈了,他低咳一聲掩飾下尴尬,吹了燈朝着床邊走了過去。
林漁害怕地有些想哭,李嬸子告訴他躺好就行了,然後在抱抱自己相公,剩下的就不用管了,疼一下就過去了。
林漁聽着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一具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帶着薄繭粗糙的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頰,魏青山只覺得好滑,腦子中緊繃着一根弦。
他覆過去的時候,一雙細滑的胳膊輕輕環住了他的脖頸,魏青山腦子中那根弦徹底崩斷,眼睛都紅了。
跟野獸似的單手按住了小夫郎的手臂置于頭頂,林漁咬着嘴唇不敢吭聲。
唇間流出的咿語讓魏青山停住了動作,他一摸林漁的臉頰上都是淚水,魏青山腦子瞬間冷靜了下來,以為自己手勁太大弄疼了林漁,面對野獸都沒眨眼的他罕見地慌亂了起來。
“對不起,弄疼你了。”
魏青山披上裏衣去點油燈,他以為自己剛才沒輕沒重抓疼了林漁,魏青山點上了油燈,林漁則躲在了被子裏。
魏青山有些手足無措,“讓我看看弄傷你哪了。”
魏青山輕輕掀了一下被子,見林漁沒有抵觸這才微微松了口氣,被窩裏的人蜷縮成一團抱着自己,露出的後背上幾道長長的傷痕很是刺眼。
魏青山瞳孔皺縮,“誰打的!”
能看出來傷痕已經有個幾天了,但少年身上還是淤青一片,看起來有些滲人,魏青山把人扶了起來,給他套上了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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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漁咬着嘴唇掉眼淚,“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漁怕自己做的不好被魏青山嫌棄,他不是故意要哭的,魏青山剛才抓到了他手臂上的傷口,太疼了他沒忍住。
“誰打的。”魏青山語氣有些陰沉。
“蔡,蔡春花。”
魏青山心裏輕嘆了一口氣,林漁在趙家的生活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艱難,林漁胳膊上的傷痕尤為嚴重,上面的傷口還沒有愈合,魏青山抓林漁手腕的時候摸到了,他只當是小夫郎的皮膚粗糙。
魏青山這才知道是他剛才沒輕沒重抓到了林漁的傷口,他有些懊悔,怎麽這麽莽撞。
魏青山給林漁披上了襖,他在房間裏找到了傷藥,他是個獵戶,最不缺的就是傷藥了,他默默坐到床邊給林漁處理手臂上嚴重的傷口,“有點疼,一會兒就好了。”
林漁點了點頭,“對不起。”
都怪他,讓魏青山沒了興致。
魏青山正專心給林漁上傷藥呢,一時沒有注意到這句別有深意的道歉,林漁被疼得想往後躲,這是他多年來形成的下意識反應,疼了就要躲,好在魏青山握着他的手腕才沒有讓他失手打翻藥瓶。
魏青山上了傷藥又用白布給纏了起來,“這三天都不要沾水。”
魏青山又拿過來藥酒,“趴好,後背也要上一下。”
林漁乖乖地趴在了床鋪上,白色的裏衣堆疊到腰間,魏青山現在心中升起旖旎的心思早已散去,少年後背單薄,蝴蝶骨格外的顯眼,白皙的後背上一條一條青紫的棍痕交錯,魏青山眼底都是心疼。
他把藥酒倒在手上搓熱,然後幫少年把淤血給推開,林漁咬着嘴唇不敢出聲,剛才痛很了他才沒忍住掉眼淚,這點疼痛比他舅母打他的時候輕多了。
魏青山幫他把裏衣穿好,“睡吧。”
魏青山吹滅了燈摸到了床邊,林漁直愣愣地躺在裏面不敢亂動,他心裏亂糟糟的,一方面是魏青山溫柔地給自己上藥,一方面是怕自己沒有表現好被魏青山嫌棄,他真的是太笨了,敗壞了自己相公的興致。
在亂糟糟的想法中林漁不知不覺睡着了,被子好舒服,裏面熱乎乎的,他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感受到身邊少年呼吸平穩了下來,魏青山這才睜開眼。
他小時候日子也過得艱苦,他是家裏的老大,父母又偏寵小兒子,他從小就跟着家裏幹農活,日子雖然苦但總歸能填飽肚子,後來又拜了山上的老獵戶為師,他就成了家裏的頂梁柱。
身邊躺着個人魏青山一時睡不着,只想着日後多打一些獵物,有了銀子多給他的小夫郎補補身子。
黑夜中魏青山輕嘆了一口氣,他身邊的熟睡的少年跟個小動物似的漸漸拱了過來,直到貼在了自己身上才安靜了下來。
魏青山眉頭微皺,怎麽身上這麽涼,現在已經開春了,雖然天氣還有些冷,但魏青山火氣大,早早就換上了薄被子,是他大意了,小夫郎身體單薄扛不住這早春的寒意。
魏青山動了一下想在取一床被子蓋上,他剛動一下,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小夫郎就哼唧了一下,還朝着自己身邊擠了擠。
魏青山不敢在動了,想着一邊有件給林漁披過的棉襖,他伸手拿過來給林漁又蓋了一層。
魏青山不由得又嘆了口氣,怎麽就這麽惹人心疼呢。
他身邊的小夫郎沒睡着的時候躺得直挺挺的,睡熟之後就團成一團朝着熱源旁蹭,兩人離得很近,魏青山甚至能感覺到林漁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撲在自己的手臂上,像一陣春日的暖風似的。
魏青山朝着林漁那邊動了動小腿,他碰到了一雙冰冷的腳,魏青山措不及防被涼得嘶了一聲,這都開春了這腳怎麽這麽涼。
他把那雙冰冷的腳夾在小腿間給他暖熱,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夫郎蜷縮的身體逐漸展開,但還是小小一只依偎在自己手臂旁,跟個冬日裏尋求溫暖的小獸崽子似的。
魏青山一夜都沒有怎麽睡,旁邊睡了個人他一時沒有睡意,小夫郎側躺着腦袋抵着自己的手臂,魏青山只要微微偏過去頭就能聞見小夫郎身上帶着一絲甜意的香味,他形容不出來是什麽味道,但很好聞。
魏青山覺得自己偏頭的行為有點傻氣,但小夫郎真的香香的,他忍不住又偏頭聞了一下,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翻身面朝自己的小夫郎,他一動小夫郎也動了,朝着自己擠了擠找了舒服的位子接着睡。
這下就成了林漁擠在了魏青山的懷裏,林漁的腦門直接磕在了魏青山的胸口,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撲在自己的胸口,魏青山歇下的心思又起來了,他僵硬着身體不敢在動了。
小夫郎又軟又香,就連頭發絲都散發着一股好聞的皂莢味道,魏青山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早上天不亮就早早起來了,生怕自己的小夫郎看見自己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林漁覺得有些刺眼,他從來沒有這麽舒服過,渾身懶洋洋的,整個人像墜入雲端一樣,好舒服,像小時候他娘摸他的腦袋一樣。
林漁抱着被子蹭了蹭,他已經醒了但身體卻貪戀這難得的溫暖不願意起來。
窗外的狗叫聲把床上的林漁給驚醒,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林漁這才發現天早已大亮,糟了,他睡過頭了,那他還沒有給魏青山做早飯呢,魏青山會不會覺得自己太懶了?
床上早就沒了魏青山的身影,林漁急得眼淚都快掉了,他慌亂地抓起床尾的喜服往自己身上套。
聽見動靜的魏青山走了進來,他今天穿着一身農家方便幹活的短褐,進屋就看見林漁慌亂地在穿衣服。
“不用起這麽早,家裏沒什麽活計。”
林漁生怕魏青山嫌棄自己,昨天夜裏自己做的不好,今天又賴床,“對,對不起,我這就起床做飯。”
魏青山打開床尾的櫃子在裏面翻找出他薄一些的冬衣,“先穿這個吧,今天我去鎮上給你扯點料子做兩身衣服。”
林漁窘迫地點了點頭接了過來,他嫁過來趙家就陪嫁了兩床薄被子,新衣什麽更是沒有,導致林漁除了一身半新的喜服什麽衣服都沒有了。
現在只能先将就穿一下魏青山的衣服,盡管魏青山已經找的是他最薄的棉衣了,但對現在來說還是有點厚了,他也就最冷的時候穿穿,他火氣大,一開春早早就換上了春衣,哪裏需要什麽薄夾襖什麽的。
林漁穿上了魏青山的衣服,魏青山身量高,林漁穿着他的衣服就跟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似的,松松垮垮的墜在身上,魏青山有點想笑,又怕自己臉皮薄的小夫郎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把微揚的嘴角給拉平。
“我給你找個衣帶先系一下。”
魏青山看着林漁羞得臉都快縮在襖裏面了,他找到腰帶遞給了他就出來了。
他一出來就輕輕拍了拍那條黑背白爪的細犬,“誰讓你叫的。”
黑色的細犬呲牙又汪汪叫了一聲,魏青山這會沒在拘着他,人都醒了,愛叫就叫吧。
一看見魏青山出來了,另一只渾身雪白的細犬也跑了過來,低頭蹭了蹭魏青山的腿,魏青山推開了那只白色的細犬,身為一只獵犬,他都沒見這麽粘人的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