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悖論

第19章 專屬定制的泛泛之交

專屬定制的泛泛之交

“說吧，想問什麽？”

溫竹沛脫了鞋，雙腳踏在先前鋪好的毯子上，拉上了帳篷的拉鏈，便轉過身坐在了祝行舟的對面，說道。

祝行舟盤着腿坐在毯子上，或許因為緊張，右手不斷地摳着自己左手的大拇指，眼神閃躲着說道：“你......嗯......我......”

溫竹沛也是難得的見到祝行舟這副猶豫的模樣，耐心的問道：“我怎麽了？”

“明天陪我去爬山吧，聽說旁邊那座山是熱門的景區。”祝行舟小聲說道。

周圍安靜的只剩下帳篷外草地被微風吹響的窸窣聲。

“就為了這個？”溫竹沛問道。

“嗯，就為了這個。”

爬山？

溫竹沛心想着，上一個時空中，根本就沒有這樣豪華的秋令營活動，更別提怎麽會在這麽緊湊的高中生活中，專門挑出時間去爬山了，而那個時候的祝行舟也從來沒有什麽跡象，至少安安穩穩的活到了大學。

難道這個時空裏，祝行舟墜崖的時間提前了？

夏初長的話，溫竹沛其實沒有全信。

空口無憑，無跡可尋。

但她也不敢不信，萬一呢？她沒有辦法拿祝行舟的性命去驗證自己的猜疑。

畢竟能在一瞬間與自己對上穿越的時間線，并那樣順暢的理解了自己所在的處境，就像穿越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而且那時候看她的表情，甚至有點......興奮？正常人絕對不可能這樣。

退一萬步講，誰說一定要以命換命魚死網破的，以後每次爬山注意安全不就好了嗎？條件允許的話，甚至都可以不用爬山，從根源掐斷危險。

算了，太多謎團等着去查了，哪天去問問夏初長。

總而言之，不能松懈。

溫竹沛想着，擡眸對祝行舟回應道：“好，我答應你了。”

不過既然是第一次爬山，她倒要看看夏初長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祝行舟的眼眸微動，看向溫竹沛：“那，早點睡吧。”

說完還撣了撣她身旁毯子上幹枯的小草。

溫竹沛看着她這個舉動，努了下嘴，開玩笑道：“你是在邀請我睡你旁邊嗎？”

本出于好意的祝行舟，聽了這話，哪經得住這個時空異常主動的溫竹沛的撩撥，立馬慌亂的說道：“你，你愛睡不睡，我先睡了。”然後一個翻身背對着溫竹沛，不去看她。

這下祝行舟的紅耳朵可被溫竹沛盡收眼底，她輕笑了一下，俯身躺在了祝行舟的旁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行舟睜開了眼。

帳篷的遮光性其實并不好，月光透過這層薄薄的尼龍布，均勻的灑在了溫竹沛側着的半張臉上。

如果，我是說如果。

祝行舟心想。

如果在這個時空，我告訴你，我來自于未來，來自于你如願死後的未來。

你會怎麽想？也會覺得我是瘋子嗎？

還是也會和我一樣，為了對方，而隐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呢？

如果你是原來的那個你，我可以萬分肯定的猜出你得知這件事後的決定。

可現在，你的行為舉止，一切的一切，都好奇怪。我對這個本該對自己來說了如指掌的你，甚至看不穿也摸不透。

我沒有辦法按照我對你固有的想法，去判斷你未來的行動。

這種感覺不太好受。

我更不敢以說出真相的方式，去賭你這一世的平安。

如果你真的先我一步呢？

我不敢拿這種事情去打賭，也賭不起了。

之所以讓我出現在這個時空，或許是上天也想讓我挽回你的性命，我也必須竭盡所能，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也一定會像她說的那樣，大不了以命抵命。

反正，這樣的祝行舟，本就是為你而專門定制的。

這條命也是。

盡管我知道不論哪一個時空，我對你來說，最多最多的，也只是一份誰都可以給的友情而已。

如今的我們，只是泛泛之交，對吧？

祝行舟滿含柔情的眼神中，又帶着些複雜，她看着離自己的臉不過十公分的睡顏，慢慢卸下了平日中刻意豎起的防備。

鬼使神差間，她的唇輕輕的點在了心愛之人的額頭上。

只是一瞬，但也足以療慰這段時間來苦心經營的自己。

或許是不一樣的溫度，讓正在睡夢中的溫竹沛感到難受，她微蹙着眉，尋了個舒服的角度仰起了頭，那微張的雙唇卻如羽毛般輕輕掃過了祝行舟的下巴。

本就做賊心虛的祝行舟頓時警鈴大作，她本想要觸碰身前之人的手一下子僵硬的懸在了空中，直到她聽見窩在自己的懷裏的人兒平穩的呼吸聲時，才發覺自己的心跳早已亂得不成樣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懷中之人從未睡去。

溫竹沛的睫毛微微顫動，聽着平日對自己萬般疏離的人，卻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而兵荒馬亂的異常心跳，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又借着些朦胧的睡意，往祝行舟溫暖的懷中埋了埋。

意料之中的，祝行舟沒有拒絕，一聲輕嘆後，還将自己摟緊了些。

假設，我是說假設。

溫竹沛心想。

假設這個時空，我注定要為你而死，那麽上天啊，請讓我再放肆一些吧。

至少在這個時空，我可以不用再顧忌我的過去，不用再被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而束縛。

我想要的，只是像今晚這樣，平平無奇的夜晚罷了。

兩個十七歲的身體裏，蘊藏着二十幾歲的、來自同一個時空、擁有同一段經歷的靈魂。

二人默契的點到為止，各自的心跳也默契的加快了些。

一夜過後。

“溫竹沛！祝行舟！醒醒啦醒醒啦！太陽曬屁股啦！”

正緊緊摟抱在一起的二人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祝行舟看到離自己不過毫厘之差的臉，搓了搓眼睛，像是沒反應過來此時的情況似的，疑惑的诶了一聲。

反倒是溫竹沛率先松開放在祝行舟腰上的手，往後撤了一步，對帳篷外的葉賀楠扯着似乎因為剛睡醒而沙啞的嗓子說道：“醒啦醒啦，帳篷質量不好，別拿拐杖戳它了。”

葉賀楠不樂意了，說道：“什麽拐杖，人家有學名的，叫登山杖好不好。我在旁邊景區那兒花了大價錢買的呢，趕快起床，咱去那兒爬山打個卡。”

溫竹沛看着帳篷外的黑影，猶豫道：“其實吧，我和祝行舟約好了一起去爬山來着。”

葉賀楠拿着登山杖往地上扥了扥，說道：“我也沒打算丢下祝行舟不管啊，你倆趕緊收拾收拾，再不起床，山上那道就要擠死人了。”

“知道啦。”

“快點兒的啊，趁現在餐廳那兒還賣着早餐，我去給你倆買點，別到時候暈山上了。”

看着帳篷外的黑影消失後，祝行舟才磨磨唧唧的揉着額頭起身。

溫竹沛一邊穿上學校發下來的登山裝，一邊明知故問道：“你昨天晚上做賊了？黑眼圈這麽重。”

“......某人睡相不好，夜裏踹了我好幾腳，睡不着。”

“那你抱我抱得這麽緊？”溫竹沛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祝行舟的謊言。

“明明是你......！”

被惡人先告狀的祝行舟剛想反駁，又回想起昨晚她安心靠在自己懷裏的模樣，愣是被折磨的一夜沒睡，好不容易睡了會兒，又被葉賀楠一嗓子給喊醒了。

這家夥和別人睡覺也是這德行嗎？

“我怎麽了？”溫竹沛扣上登山背包的胸扣，說道：“快起來吧，不然葉賀楠回來看到你還躺着，估計要氣得吹胡子瞪眼兒了。”

等葉賀楠帶着一袋子的包子豆漿趕回來的時候，祝行舟和溫竹沛已經整裝旗鼓的準備好了。

“不錯嘛，速度挺快。”

葉賀楠将手裏分好的包子豆漿一手一個的遞給二人：“邊吃邊走吧，大部隊已經出發一段時間了，現在加快速度沒準還能趕上小尾巴。”

另一邊，被困在樹林裏的遲言和夏初長，正氣定神閑的坐在幹枯的樹葉上，聊着天。

遲言張望着空無一人的四周，咬下一口夏初長給的蛋白棒，問道：“你确定......繼續呆在這裏沒事？我怎麽覺得溫度變冷了？”

夏初長舉起手，在空中晃了晃手機，仿佛被困的不是自己一般，無所謂的說道：“哝，還是沒信號，我們倆路癡，連導航都能看錯，就省點力氣等救援吧。”

其實她的背包裏，有早就準備好的定位系統，只要她一發送自己的坐标，立馬就會傳送到救援人員的系統裏。

前幾十次的時空裏，她不是沒經歷過類似于這樣的場景，甚至海拔比現在這座山還要高得多，氧氣還要稀薄，到最後都還是活下來了。

只是每個時空的遲言，都會因為類似于這樣的意外，落下風寒，喝不了酒吃不了海鮮。

所以這次她帶了專業的保溫毯和醫藥箱，最後一次了，總要給遲言留下個沒有傷痛的身體吧。

夏初長從背包裏掏出保溫毯，放到遲言的腿上：“蓋上吧，還好我聰明帶上了這個。”

遲言在原地頓了幾秒後，往夏初長的位置挪了挪，骨節分明的手攬過夏初長的肩，嘆了口氣說道：“我怎麽舍得讓你挨凍，一起蓋上吧。”

夏初長也不客氣，嬉笑着摟過遲言登山服下的細腰說道：“小言姐姐，你好貼心哦。”

遲言跟着她身體的搖晃，依着她的意思說道：“那怎麽辦呢，誰讓我是你的小言姐姐。”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現在有點不對勁。”夏初長話鋒一轉，看着遲言愣住的嘴角，突然笑容綻開：“變得油嘴滑舌了，說，跟誰學的？”

遲言笑了一下，又故作委屈的鼓着嘴說道：“嗯......不喜歡嗎？”

“喜歡，怎麽不喜歡，特別喜歡！”

遲言對她的回答早有預料，她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好啦，省點力氣，聽你的話，等待救援吧。”

一個小時後。

葉賀楠将手裏先前還寶貝得很的登山杖随手往旁邊的地上一丢，便一屁股坐在小路旁邊的一處陡峭石階上，汗流滿面的說道：“不是，網上說的都是騙人的吧，這條道還算好走？全程上坡無平路啊！”

溫竹沛坐在一塊石頭上，也累的滿面通紅，看着只是額頭上微微出汗的祝行舟說道：“你怎麽都不累啊？”

祝行舟見身旁的二人累成這樣，便從口袋裏掏出紙巾，一人一個遞給她們，然後雲淡風輕的說道：“哦，我每星期都會去爬各種各樣的山，現在這座山難度不大，所以......很一般。”

說完還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一般？哈！哇你要這麽說，我可就來勁了。”葉賀楠扶着身下的石頭，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說道：“學習我比不過你倆，爬山我還爬不過嗎？走，現在咱就走，歇不了一點。”

溫竹沛用紙巾擦了擦汗，撿起被葉賀楠親手扔下的登山杖說道：“真的嗎，別待會兒又哭着喊着要花錢請人把你擡上去，再往上爬點就真沒這項業務了哦。”

葉賀楠接過登山杖，憤憤的說道：“很好溫竹沛同學，你這是在激我嗎？好的你成功了，我現在就要征服這座山！”

溫竹沛看了眼祝行舟，見她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樣子，只好說道：“行吧，那我們跟着祝大導游，走上正确的道路吧。”

話畢，七八名穿着橙色消防服的消防員擡着擔架，從上面的坡道中一步一步謹慎的走了下來，直到從三人的身邊走過後，才發現剛剛雄赳赳氣昂昂的葉賀楠已經被吓得不輕。

“那，那人沒事吧？”葉賀楠驚恐中又帶着點好奇的看着已經在自己身後被擡着的，躺在擔架上的人。

祝行舟輕描淡寫的說道：“應該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溫竹沛順勢的哄道：“所以你別逞強了，還是歇會兒吧。萬一真被消防員擡下來了，你這八卦小能手也要變成八卦的中心了哦。”

葉賀楠連忙坐回剛剛坐過的石階上，讪讪的對着二人笑了兩下說道：“呵呵......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咱還是歇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