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悖論

第13章 她不是怪胎，也不是天才

她不是怪胎，也不是天才

夏初長和班裏的同學們嬉笑着互相甩着奶油，就連路過想要偷偷退場的溫竹沛和葉賀楠，也在半路被周圍的好友強拉硬拽着，端着不知道是誰塞在手裏的蛋糕去參戰。

“王老師，看招！”一個同學噌的一下跑到王老師的旁邊，笑着往他臉上塗了塊奶油。

“嘿你個兔崽子，敢整我了是吧，今天我怎麽收拾你......”王老師邊說着邊撸起襯衫袖子，正抓起一塊奶油準備投擲出去，旁邊的林老師卻笑着看戲，說道：“王老師你怎麽玩不起呢？”

“林老師你還說我玩不起吶，看看人家學生被你砸成什麽樣了？”他指了指不遠處哭喪着臉，擦着臉上奶油的學生，吐槽道。

歡聲笑語的人群中央外的一處，有個人一聲不響的，默默擠出熱鬧的人群。

祝行舟走到了一處角落撐着牆，心想可算是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她看着這原本屬于班級的玩鬧，因為散場而逐漸轉變為年級的“争鬥”，發展到最後，居然演變成為老師與學生的“世紀大戰”。

看着他們不顧彼此的身份，也不分長幼老少的玩鬧着，祝行舟心想，這輩子就這樣，似乎也挺好。

只不過今天之後，和她，或許不會再有什麽機會交集了吧。

祝行舟回頭想看這荒唐胡鬧的畫面最後一眼，無意間，卻看到幾個男生拿着蛋糕正無差別的互相丢着。

其中一個蛋糕快速的飛向溫竹沛的後背，祝行舟驚得往她的位置小跑了幾步，卻還是攔不住，但下一秒，夏初長邁着大步不由分說的擋了過去，潔白的禮服上滿是蛋糕的痕跡。

由于距離太遠，祝行舟聽不清她們之間說了什麽，但從肢體上能看得出來，夏初長完全不在意這些。她一邊擺手朝着溫竹沛笑了笑，一邊迅速轉身，從桌上薅起一塊蛋糕朝那幾個男生扔了過去，繼續開始着蛋糕大戰。

而她身旁的遲言正一臉寵溺的拿着相機，記錄着身邊的人們正經歷的一切。

而鏡頭的中心，自始至終都對準着同一個人。

一個月後，期中考也悄然而至。

溫竹沛打了個哈欠，癱軟的趴在課桌上說道：“你說，怎麽可以有人真的連着一個月不來學校的。”

“确實沒可能有這種人，祝行舟這種不算人類的除外。”葉賀楠認真的疊着手裏的千紙鶴，看着同桌苦惱的樣子說道：“怎麽啦，又想她了？”

“我沒有。”

葉賀楠折了一個角，聽到溫竹沛的話後，冷呵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喲喲喲還嘴硬上了，這一個月你提她名字都多少回了自己要不要數數？再說全校就祝行舟有這實力這樣，你就差報她身份證號了姐。”

她又轉念一想道：“嘶，別人我不敢說，不過你的實力也可以試一下曠課，畢竟咱們老師最愛的除了她就是你了。”

溫竹沛沒有理會葉賀楠的玩笑，趴在桌上撥弄着橡皮說道：“你說她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她？”葉賀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知道人家體育成績多恐怖嗎？那一身的腱子肉除了被什麽不可抗力了之外，一般人還真不敢近她身吧。再加上她那天天挂着的臉，咦，想想都害怕。”

“不可抗力嗎？不會真被什麽車撞死了......”

葉賀楠折紙的手抖了一下：“哎喲我的姐你是我親姐，你是真敢說，不怕人家聽到了找你算賬啊？”

“怕什麽，人家又不在。”

“說得居然也有幾分道理哈。”葉賀楠點了點頭，繼續折着紙。

話題剛結束沒幾分鐘，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生攥着一張剛考完的試卷，對着葉賀楠哆哆嗦嗦的說道：“請，請問......”

葉賀楠詫異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說道：“你這是......問我題？我嗎？”

男生急忙擺手，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是，請問你可以讓一個位置嗎，我想問學委題目。”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這就離開現場。”

葉賀楠看着男生面紅耳赤的樣子，一秒意會，收拾好桌上的紙鶴塞進罐子裏，便火速逃離現場。

溫竹沛也習慣同學們問自己問題，畢竟除了祝行舟之外，自己就是最好的參考答案。

于是她露出禮貌性的微笑，伸出手接過着男生手裏的試卷，溫柔的說道：“說吧，哪道題不會？”

男生的耳朵紅得更甚了些：“額，我，我......”

溫竹沛見他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于是用食指指了下試卷上圈出來的題目，說道：“這道？”

男生咽了咽口水，順勢說道：“對，就是這題，我不太懂。”

“哦，行。”溫竹沛拍了拍旁邊葉賀楠的椅子說道：“來吧，坐這兒聽，這題一下子講不清楚。”

男生聽話的坐在了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樣子讓路過的同學們都忍俊不禁：“羅明，坐這麽直幹什麽，椅子上不會長釘子了吧。”

“哎呀人家羅明喜歡學委又不是秘密了，我們趕緊走可別當電燈泡打擾人家了哈哈哈哈。”

溫竹沛面對同學們的調侃一笑而過，繼續拿起水筆在試卷上畫起了圖：“來，首先呢......”

一道題目講完，上課預備鈴也準時響了起來。

同學們紛紛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許久未出現在教室裏的祝行舟，也一如往常般從門口懶散的挎着自己的書包回到座位上。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溫竹沛，以及她旁邊的男生。

鈴響了還不知道回座位，幹什麽呢？祝行舟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身後的王老師拿着一紮試卷走進了門，看到兩顆湊在一塊兒的腦袋，拿着書本敲了敲桌子：“诶羅明，幹什麽呢？鈴響了知不知道？”

羅明這才反應了過來，伴随着同學們的起哄聲紅着臉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王老師用手敲了敲黑板，等到教室安靜下來後，清了清嗓說道：“下個星期，就是我們期中考試，期中考試意味着什麽大家都清楚吧，意味着你們自己這半個學期的勞動成果......”

閉關多日的祝行舟本就疲憊，再加上屬實是很久沒聽到這麽有年代感的話術，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王老師見她的樣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欣慰的說道：“我們班的祝行舟，也參與這次的出題。以後有什麽問題啊，祝行舟也是半個權威，同學之間互幫互助也是好的。”

“啊......”

“她出題，我不會考個零鴨蛋回家吧？”

“就是啊，老師都是怎麽想的？”

“但是啊但是！”王老師聽着講臺下同學們的哀嚎，用書本在講臺上用力地敲了敲，說道：“你們不要試圖向她讨要題目，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考試是檢驗結果，不是為了那些什麽虛榮心，聽見沒有啊？”

祝行舟聽着王老師說的話，思緒漸漸飄到剛剛溫竹沛耐心教導羅明的樣子。

于是向來不聽從管教的她，開口應允道：“嗯，以後你們有什麽問題，問我。”

葉賀楠聽到這話，對着同桌小聲吐槽道：“不是，她敢教，也沒人敢問啊。先不提不熟尴尬的問題，萬一人家說了一大堆我們又聽不懂，被她嫌棄怎麽辦？”

“......她也沒這麽天才。”溫竹沛說道。

她知道上個時空的祝行舟，在高三沖刺階段日夜通宵，因為排名不高而抓耳撓腮，又因為考不上和自己同樣城市的大學，表面灑脫，卻在深夜鑽在被窩裏偷偷哭鼻子的樣子，安慰了好一陣，她才不選擇去複讀。

也見過這個時空的祝行舟，在涼亭下旁人以為的瞌睡前，早被校服包裹住的習題集，也看到過她一邊在食堂吃飯，一邊戴着耳機聽着英語單詞的錄音下飯的樣子。

藏着掖着的努力，換來了現在“怪胎天才”的稱號。

葉賀楠只把溫竹沛的這句話當做是尖子生之間的競争心理，忿忿道：“那可不嗎，她榜一，你榜二，你們倆學霸之間惺惺相惜，棋逢對手，視他人如草芥。”

往後的一周裏，祝行舟居然真的兌現承諾，穩穩當當的坐在教室裏，和正常學生一樣上下課，就連大家避之不及的跑操都去參加。

在課上還積極地回答老師的問題，活躍得讓各科老師們心花怒放，講課都精神了不少。

“老師，我覺得這道題還可以有另一種解法。”

“哦？那你上來寫一下讓大家看看。”

祝行舟大步邁上講臺，随意掰斷了一根完整的粉筆，便洋洋灑灑的在黑板上寫着。

“在競賽裏學到的，簡單好用，大家可以試着推一下。”

下課鈴響，祝行舟将粉筆随手丢進黑板上的凹槽裏，拍了拍手上的粉塵走下講臺回到座位上，留下老師和同學們圍在黑板前研究着。

葉賀楠看了兩眼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祝行舟，對着溫竹沛八卦道：“你說，她莫不是轉性了？”

溫竹沛手裏攥着筆，認真的看着黑板上的公式說道：“怎麽，你也‘懷念’她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葉賀楠像是聽到了什麽晦氣的話，連忙嫌棄的擺擺手，對着溫竹沛說道：“我說認真的，她除了高一那段時間在學校待了久一點了吧，之後就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天天滿勤，還一副助人為樂的樣子，跟被奪舍了一樣。”

溫竹沛往祝行舟的位置看去，發現站在人群外圍，墊着腳看着黑板記筆記的羅明，他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字跡，卻不小心碰倒了祝行舟桌上的水杯。

他慌張的扶起倒在桌上的水杯，卻驚訝着自己居然沒有迎來驚天地泣鬼神的罵聲。他擡起頭，發現祝行舟完全沒有責怪的樣子，只是拿出紙巾慢慢擦拭着桌上的水漬，見他愣在原地，還熱心的向他講解着公式推演出來的原理。

雖然這熱心腸的樣子直接把他吓得跑出了教室。

此刻的溫竹沛目不斜視的低頭看着筆記本上那串熟悉的公式，對葉賀楠說道：“別看他們啦，黑板上第三行的公式，看着挺好用的，趕緊記下來吧，待會兒被擦了就得不償失了。”

上個時空，這道公式還是她教給祝行舟的。

這個時空，又是誰告訴她的呢？又是競賽嗎？

那天的尾随、撐在頭上的校服外套、別扭的遠離，還有......莫名其妙的緊抱，以及哭紅的眼睛。

記憶中的兩個人在她的腦海中漸漸重合，産生了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證明的猜想。

祝行舟，現在的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