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靳思延把他帶到了She這兒來。
很顯然,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但對于酒吧來說,這裏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人聲鼎沸,酒色笙歌,五光十色的燈光晃來晃去,顏格心口沒由來地一陣顫抖,下意識皺了皺眉。
跟着靳思延走下樓梯,輕車熟路地走向吧臺,顏格看見吧臺邊正坐着酒吧的老板。
沒有濃妝豔抹,卻依舊攝人心魄地美。
見他們來了,女人照例擡起酒杯,笑道,“靳少。”
看上去兩人關系很是熟稔。
“今天怎麽也來了”靳思延看見女人,似乎有些驚訝,聲音在滿室喧嘩中不由得稍微大了一些。
女人傾身靠近靳思延耳側,也放大音量,“因為有預感靳少會來。”
本來很是認真在聽答案,聽見這句話,靳思延佯裝失望地翻了個白眼,一臉“又是這樣”的表情,懷疑地搖了搖頭。
女人笑着,目光瞥見站在靳思延身邊的顏格。
“不介紹一下嗎”女人下颌微擡,審視的目光落在顏格臉上。
“我朋友,顏格。”靳思延會意,把人推到自己面前,跟顏格介紹,“這位是酒吧的老板,溫绮。”
溫绮腦袋稍偏,端着酒杯很認真地盯着顏格看了一會兒,淡笑道,“靳少的眼光一點都沒變。”
身形微僵,顏格詫異地輕輕擡眉,不太懂這人嘴裏的“一點都沒變”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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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又聽這人說道:
“靳少歷任‘男性朋友’,好像都差不多呢。”
一語既出,在站的三個人,有兩個人噤了聲。
顏格稍稍低頭,假意拿起一個低矮的威士忌杯,偏頭避開溫绮過于鋒利敏銳的目光。
她說“男性朋友”,其實誰都知道大約不只是朋友,只是談不上“戀愛關系”,卻又有那麽一點露水姻緣的牽連,只是溫绮委婉,沒有把“炮·友”二字明白說出來。
估計溫绮也是與其他人一樣,聽見那些怪誕荒謬的傳言,把他當成靳思延的床伴了。
“我倆老同學了,哪有你說的那麽過分。”靳思延低嘆一聲,頗有些惆悵的意思,拍了拍顏格的肩膀,道明來意,“我今天帶他過來是想讓駐唱小姑娘給卸個妝的,正好你在,不如麻煩你了。”
“卸妝”溫绮下意識反問,放下手裏酒杯,傾身湊近了些,“剛剛演出嗎”
“嗯。”顏格輕聲應了,沒敢亂動,怕戳到溫绮的指甲。
“沒化妝師”溫绮問。
“都回去了。”
“靳少,”溫绮擡頭,戲谑地瞥了一眼站在顏格身後的人,不禁噓聲,“你的人,居然化妝師都能欺負。”
“沒欺負我,哪有那麽嚴重,”顏格連聲否認,被這女人的玩笑話驚得有些難堪,“演出結束也很遲了,大家都急着回家休息。”
“那就把演員放着不管嗎妝都要自己卸,要化妝師幹什麽杵在旁邊當門神”
這話是靳思延說的,語間不自覺帶上一些隐隐可察的不滿。
“顧羽佳也是越來越大膽了,擺什麽架子。”
連忙阻止靳思延繼續說下去,顏格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牽連其他人,更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顧羽佳沒把我怎麽樣,就是——”
顏格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在車上的事情。
“就是什麽”靳思延追問。
顏格不知道這事能跟誰說,能說到什麽程度,有些諱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溫绮。
“沒事,她自己人,你随便說。”靳思延聳聳肩。
“好吧。”顏格輕嘆,“就是中午我坐他們車的時候,他們在車上吵架了,可能這就是為什麽下午顧羽佳對我沒有好臉色吧。”
“吵架顧羽佳跟誰”溫绮一下子來了興趣,接連追問。
靳思延瞥一眼她興奮過頭的樣子,興致缺缺地扯了扯嘴角,“江致。”
剛剛還亢奮的人霎時洩了氣,頗有些失望地長嘆,擡手揉了揉額角,半天,才憋出一句,
“他倆還沒扯清楚”
“扯清楚”靳思延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蘭州拉面都沒他們會扯。”
兩人自顧自地抱怨了一會兒,才注意到一直被冷落在外的顏格,溫绮這才反應過來還有事沒做,讓服務生去後面把她的包拿過來。
足尖勾了個凳子挪到顏格身後,靳思延伸手,大搖大擺地從吧臺裏拿了酒,給自己拿了一個杯子,拍拍顏格的手臂,“待會兒你開車。”
“好。”顏格自然是沒拒絕。
“你還真是好脾氣。”溫绮看着他溫和順從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一雙眼睛淺笑的時候微微眯起,妩媚撩人。
顏格只是微微笑了笑,沒說話,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等着溫绮給他卸妝。
從包裏拿出卸妝棉,沾上眼唇卸妝液,溫绮靠近了些,伸手捏住顏格下颌,把腦袋固定住,這才将清涼濕潤的化妝棉覆到顏格眼皮上。
不太習慣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顏格整個身軀都很僵硬,木頭似的坐在凳子上,很是局促。
正閉着眼睛讓溫绮擦,突然,耳垂一涼。
下意識縮了縮,卻聽見身後這人有些不滿地啧聲。
靳思延指腹輕輕捏着顏格的耳垂,沒有規律地揉捏着,像是把玩什麽玩具一樣。
“你看,他好像帶了一個耳釘。”靳思延微微松開手,給溫绮看。
自從上一次他發現這個地方只是一個遺傳下來的痣之後,就好像對顏格的耳垂特別感興趣,有事沒事就要伸手摸一摸。
“別煩他。”溫绮微微皺眉,愠怒地瞪了靳思延一眼,“你看他都僵了,別弄到眼睛裏面去了。”
聽到這話,顏格心裏猛地一跳,霎時有點心悸。
其實他一直都很僵硬,只是剛剛被靳思延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了,但溫绮這麽說,就好像他是對靳思延有什麽一樣。
“是嗎”靳思延倒是沒看出來顏格哪裏僵硬,收回手,上上下下掃了一遍顏格,不解發問,“我讓你緊張了”
卸完妝後,顏格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疲憊下去,氣色也不大好,最近幾天接連排練真的讓他有點心有餘力不足,每天都在吊着一口氣。
“那好不容易演完了,怎麽沒跟劇組一起出去玩”靳思延坐在桌邊,有些百無聊賴地轉着凳子,看上去幼稚得不得了。
“很累。”顏格老實答,喝了一口檸檬茶。
“噢對了。”靳思延突然想起什麽,原本懶洋洋微躬的脊背也霎時直起,“我想起來我今天來找你是幹什麽了。”
說着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劃了兩下解鎖,遞給顏格看,“之前幫你找的導演回話了,有一個片子缺男二,安排你去試鏡。”
靳思延壓低聲音,悄悄靠近顏格耳畔,“說是試鏡,就是走個過場,基本上就定好是你了。”說完,擡起頭,眉梢微挑,壓抑不住稍顯得意的神情,“不用謝。”
這對顏格來說無疑是好消息。原本還在想,演完《仲夏夜驚魂》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空檔期,該如何消磨時間,對他來說還是個問題。
沒想到靳思延辦事這麽靠譜。
“謝謝啊。”顏格抿了抿唇,看着身邊這男人與外表不符的孩子氣,霎時有些無奈,“改天請你吃飯。”
“改天是哪天”靳思延立即轉頭看着他,似笑非笑。
知道他這是在嘲諷自己當時問他的問題,顏格失笑,吸了一口氣,抱歉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下一次有空是在什麽時候。”
這倒是真話,畢竟進了劇組之後,要去哪兒拍戲,要拍多久,都不是他說了算的。
“沒事,你有空打電話給我就行。”靳思延大方擺手,而後想起什麽,偏頭看着顏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我的電話號碼還在嗎你扔掉了嗎”
“當然沒有。”顏格淡笑,臉上還有些疲憊,從口袋裏摸出自己不常用的錢包,從裏面抽出保存完好的名片,“留着呢。”
“那你可得好好留着,”靳思延笑了,伸了個懶腰,“我的名片可不都是這樣,這一張可是限量版。”
“是嗎”見他喝了酒,性格也有點混沌了,顏格順着他的話說,哄小孩似的,“全球限量多少張”
靳思延止了動作,端端正正坐在桌子旁邊,傾身靠近了些,在顏格眼前舉起一根手指,“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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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十二點半,照例是顏格開車,靳思延喝了點酒,坐在副駕上,車窗大開,窗外海風呼嘯而過,吹得臉上都有點麻。
沿着環島公路往東,一直行駛到城郊的別墅區,靳思延才擡手,表示自己的家就在前面不遠。
“那你找人出來把車開進去吧。”顏格正打算解開安全帶,被這人按住手。
“顏格。”靳思延喊他。
“什麽事”習慣性回頭,卻看見這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靳思延沒說話,收回了手,大概是覺得安全帶不舒服,又擡手把安全帶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你真的跟我是同一個高中的嗎”
沒想到為什麽他突然問這個,顏格不解,“明洋一中,怎麽了”
“你确定我們的明洋一中是同一所嗎”靳思延又問。
顏格頓了頓,而後垂眼,若有所思,“高三的教導主任姓張,頑固老頭,有一次冬天升旗儀式上,他上臺講話,假發被風吹飛了,正好落到下面站着的一個女老師臉上……”
“停。”靳思延擡手阻止他,“确定了,是同一所。”
“怎麽突然問這個”顏格問。
靳思延沉默半晌,才慢慢開口。
“因為我覺得你人挺好的,如果高中時期我們确實有過交集,我想,我不至于一點都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