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噩夢
第25章 噩夢。告白。
徐楚寧靜靜地站在休息室的門口,聽着桌球室的交談。
他突然覺得,這個房間的隔音,好像也沒有那麽好,他甚至有些怨恨,為什麽要讓他聽見這些。
他又想聽見郁風峣的回答。
過了許久,才傳來一句,“你又輸了。”
而後是混血男的咒罵,以及掏錢給郁風峣的聲音。
郁風峣沒有回答,徐楚寧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他們沒再打球了,而是坐在一起喝酒,男人托着下颌,眼神虛焦地望着郁風峣,說,“你表面上對他很溫柔,但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獨裁者呢。”
郁風峣放松地坐着,握着酒瓶的手搭在沙發上,手背上還能看見青筋,十分迷人。
“程赴。”他微笑,“如果你想給我定罪,至少要拿出證據。”
程赴指了一下休息室的門,“你今夜不就獨裁地把他留在這裏了嗎?”
“不。我只是想他陪着我。”
“變态!”程赴突然大罵,而後眼中是興奮的笑意,“你只是想控制他,你才不想他陪你。”
郁風峣面不改色,坐到沙發上,點燃一根煙,慢慢地抽,“我一沒打他,二沒罵他,三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哪裏就獨裁了?”
程赴喝着酒,瞥他一眼,突然笑,“你的小寵物看上去可很不安。我猜,他怕是提都不敢提你們的關系吧?”
“程赴。”郁風峣撚滅煙蒂,隔着煙霧,靜靜地看着他,“如果你現在立刻跪下來,我可以原諒你的口無遮攔。”
Advertisement
程赴馬上哭着臉,豎中指做鬼臉,嗚嗚地哀聲,“嗚嗚嗚我好怕,你這個僞善暴君。”
郁風峣沒有搭腔。
程赴看好戲似的看着他,搖晃着手裏的酒瓶,“Fel,你可以不愛他,因為愛本自由,但你不能騙他說你愛他,這可是欺詐哦。”
“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郁風峣起身,往休息室走。
程赴看着他的背影,啐笑,站起來繼續打球。
聽見走過來的腳步聲,徐楚寧慌了,立刻轉身回到床上。
明明被議論被看不起的是他,可他就是心虛,似乎他聽到了這場對話,錯的就是他一般。
郁風峣進門的時候,徐楚寧在裝睡。
男人沒開燈,只是關了休息室的門,淩晨冰冷微弱的天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暧昧又清冷。
徐楚寧呼吸急促,又強自壓下,藏在被褥中的手微微攥緊,腦子裏全是剛剛聽見的那番對話。
原來在別人眼裏,他也只是郁風峣的一個小寵物。
眼眶熱熱的,有點想要掉出淚來,又怕被男人發現,責他嬌貴敏感。
郁風峣并不是一個脾氣差的人,他也有耐心,會包容徐楚寧,可不知為何,這種安撫式的包容讓他更沒有安全感,好像害怕随時郁風峣就會收回對他的關愛。
那他還有什麽呢?
“寧寧。”男人輕聲喊他。
徐楚寧這才緩緩睜眼,雖然極力表現得自然,但他眼中血絲還是沒能逃過郁風峣的眼。
“又做噩夢了?”郁風峣皺眉。
“……嗯。你怎麽知道?”
郁風峣指腹輕輕撫過他眼底的皮膚,“一點多的時候進來看你,你在哭。”
徐楚寧想起糾纏自己的那個噩夢,一時怔忡。
郁先生看到了?
“本來想把你喊起來,怕你做噩夢,但又怕随便叫醒對心髒不好。”
徐楚寧眼神空洞,想起他明明在夢裏哭了,醒來的時候卻沒有淚跡,想必也是郁先生幫他擦的。
徐楚寧低垂眼睫,啞聲問,“我哭了嗎?”
“嗯。還一直說夢話。”
徐楚寧一驚,忙問,“什麽夢話?”
郁風峣沉默片刻,才說,“一直在喊爸爸媽媽。”
一點的時候,郁風峣跟程赴剛打完一局,中場休息,想起了徐楚寧,就進來看看。
床上的人正在做噩夢,嘴裏含糊不清地呓語着,眼角含淚,不知道究竟夢到了什麽事,讓他這樣痛苦。
郁風峣看着眉頭緊擰,嘴唇顫抖的人,不由得心生一種特別的情愫。
徐楚寧在床上從來都是柔軟順從的,哪怕玩他玩得再兇,他都沒有哭過,多的時候反而是紅着眼睛,鼻尖輕輕抽着,哀怨又眷戀地看着郁風峣,似乎想要他慢一些,又欲言又止。
徐楚寧皺眉嗚咽的樣子,郁風峣是很喜歡的。
可這樣切實、令人心疼的痛苦,還是第一次見到。
郁風峣盯着他那張臉,眼眸暗了幾分,忍不住伸手,輕柔替他拭去慘淡淚痕。
這樣脆弱的寧寧,好像更有魅力。
徐楚寧嘴唇很幹,心裏很亂,抓着被子,“就是想家了,沒別的什麽特別的。”
“是嗎?”郁風峣看出他的欲蓋彌彰,又追問,“真的沒事嗎?”
“沒有。”
“那要不要過幾天我陪你回趟家?”
徐楚寧猛地擡頭,下意識回口道,“不用。”
郁風峣戲谑地看着他。
徐楚寧臉色微紅,解釋,“我家很遠,而且在山裏,很偏僻的,要坐很久的車,你肯定不習慣的……”
郁風峣笑了,給他留了點面子,“沒事,我只是随口說說。”
徐楚寧這才噤聲。
剛剛郁風峣的話讓他有一瞬間的恐懼。他不希望郁風峣看見他狼狽的過去,也不希望母親知道他跟郁風峣是這種關系。
關系……
徐楚寧想起混血男的那句話。
“你的小寵物怕是提都不敢提關系的事吧?”
寵物嗎?徐楚寧心口刺痛,有一種藏了很久的傷疤被人撕開的屈辱。
或許是腦子抽了,又或許是為了證明那個混血男在胡說八道,徐楚寧鬼使神差開了口,“先生。”
“嗯?”
“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徐楚寧聲音顫抖,眼睛紅紅地看着他,帶着凄切的懇求。
沒有預料到他竟然會問這個問題,郁風峣緩緩擡眸,視線微冷,落到徐楚寧身上,竟讓他打了個寒顫。
郁風峣将他擁入懷中,親了親他的額頭,“該回公寓了。”
沒有得到回答,徐楚寧心裏更加惶惑,抓住他的袖子,眼神是希冀,卻也怯懦不堪,“先生,回答我,好不好……”
他不安的神情落入郁風峣的眼中,卻是另一番誘人的可愛,他覺得,徐楚寧哭起來比笑起來,要讓他喜歡得多。
郁風峣微垂眼梢,疼惜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在撫慰他難過的孩子。
“寧寧。”郁風峣輕撫他的臉頰,溫聲哄着,“你這麽乖,我當然愛你的。”
他愛徐楚寧的柔軟幹淨,愛他的臣服順從,但,更愛他的癡迷苦戀,愛他的眼淚和嘆息。
他不想看見徐楚寧得償所願,他只想讓他失望,再失望,再隐忍委屈,落下淚的模樣。
徐楚寧恍惚了一下,又忽地清醒過來,“可是,可是你剛剛說我只是寵物……”
“我沒說。”
聽他否認,徐楚寧一下子急了,“我剛剛聽見了,你……”
“你別激動。”郁風峣溫聲安撫他,垂眸看他,慢慢說,“這句話我沒有說過,是外面那個人說的,你再回憶一下,是不是呢?”
徐楚寧微張着嘴,猝然怔了,想了想,發現好像……
“可是你沒有否認。”徐楚寧聲音越來越小,他看着郁風峣平靜又溫和的面色,莫名心虛起來,好像自己在冤枉他一樣。
“我沒有否認,就是默認嗎?”郁風峣并沒有生氣,反而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汗水,開玩笑地問道,“這樣武斷的定罪,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我……”
“程赴說這話,我可以接受,畢竟他是個瘋子。可是,寧寧,為什麽你也這樣不理性?”
“我不……”徐楚寧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好像一下子從有理變成了沒理。
“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難道他說啊Fel你以前不是還殺過人嗎?你也會信?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細致的人,怎麽你也這麽輕率?”
徐楚寧有點慌,腦子越來越亂,噩夢之後的思維也斷了,一方面想不通,一方面又害怕真的冤枉郁風峣,讓他生氣。
可男人并沒有生氣,甚至連臉色都一如既往地平和,靜靜地注視他,等他思考。
許久,徐楚寧想不出答案來,只好嘆氣,“好吧……對不起。”
“沒關系,你懂得保護自己是好事,沒必要有心理負擔。”郁風峣輕笑着搖頭,低頭輕吻他,“寧寧,我愛你的。”
徐楚寧呆呆地望着他,呼吸也越來越快,許久,睫毛抖了抖,而後輕輕點頭,聲音顫抖,“先生,我也愛你,特別愛。”
郁風峣微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