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你在屋內待着。”
謝惓提着專門找人僞造的木棍出門, 臉色冰冷,眼裏黑得不見底。
謝惓的武力值不低,尤其是重生回來後, 為了保證自己好好活着, 他每日清晨天不見亮就起來鍛煉,書院還有專門的武術課,謝惓可一節課都沒落下, 甚至私底下還去找老師“查缺補漏”。
“嘭——”
“啪——”
木棍表面只是望着平平無奇,砸在人身上才知道, 這TM哪裏是木棍, 這分明是銅鐵煉制的。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謝惓面帶微笑,掂着木棍,盯緊靠近的刺客, 在刺客撲向他的時刻,揚起木棍猛地一砸, 刺客脖子一歪, 悶哼一聲, 倒地不起。
“不說是吧,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說。”
謝惓拎着木棍, 從刺客身邊踏過, 走向另一個刺客。
“謝惓這麽強嗎?”
燕鳴青藏在門後面, 身邊蹲着無音, 兩個人望着在月光下, 一棍一個人的謝惓, 目瞪口呆。
“殿下,當初謝公子抱着你從山腳下跑到山頂, 想來體力應該不低。”
無音拽着燕鳴青腰部的衣服,一旦殿下被刺客盯上,他立刻就将殿下拉進屋裏,關上門!
月光如水,輕柔地漫過山巒上所有建築和植物,謝惓和謝翊兩個人合作,沒一會,就将所有刺客解決了。
“下巴卸了,手綁起來。”
“乖乖的哦,不然待會就不是綁起來,而是把手筋挑了哦。”
謝惓一只手提着沾着血的棍子,另一只手溫柔地拍了拍掙紮不斷的刺客,臉上表情比今晚的月光還要涼,語氣卻格外溫柔。
程慈抱着一堆東西站在連廊拐角,月光和房間內映出來的燭光将院子裏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活的被強制堆在一起,死的也被強制堆在一起。
不認識的男人站在謝惓身邊擦拭劍上的血,謝惓蹲着詢問刺客什麽。
“程家小少爺怎麽來了?”
謝翊眼角往連廊那裏一挑,就發現站在陰影裏的程慈。
“程慈?”
謝惓眉心一擰,将武器遞給剛出來的燕鳴青,朝程慈走去。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來給你送東西而已。”
程慈見謝惓冷着臉走過來,生怕下一個被綁在一起的人就變成他了,連忙舉着懷裏一堆東西解釋。
“子時,你不在家歇息,跑來書院給我送東西?”謝惓望着程慈無辜的臉,都要氣笑了。
程慈抿唇,他要怎麽告訴謝惓,他是偷偷跑出府的。他爹狂怒,他不敢待在家就跑了。
“嗯,我惹我爹生氣了,偷偷跑的。”
程慈小聲辯解,謝惓捏了捏眉心,“走吧,”
“去……去哪?”程慈揪着謝惓的袖子問,過了那一瞬的震驚,程慈總算認出謝翊和燕鳴青了。
“四殿下,謝公子。”
程慈抱着一堆東西,本想作揖,一擡手東西就噼裏啪啦往下掉。
“去我屋裏待着,”
謝惓撿起地上的筆畫紙,将程慈擰進屋裏待着。
“刺殺你的?”
謝翊望向燕鳴青。
“不知道啊,我們是秘密出行,怎麽還有人打探到我在這裏。”燕鳴青繞着刺客轉了一圈,時不時伸手摸摸刺客的腰、腿、脖子,讓一旁商量怎麽處理這些刺客的謝惓和謝翊神情悚然。
“四殿下,你在幹什麽?”
謝惓不由開口詢問,要不是知道四殿下沒有什麽特殊癖好,燕鳴青的內侍都要崩潰了。
“啊?我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特征,或者腰牌之類的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燕鳴青頂着四周人詭異的目光,神情平靜地拍了拍手,走到謝惓和謝翊身邊站定。
“什麽都沒有,都是培養的死士,”這就是為什麽剛才謝翊直接把那些人下巴卸了,謝惓把那些人綁起來的原因。
死士是主家專門培養來完成秘密任務,任務一旦失敗,死士只有死路一條。
八名死士全被燕鳴青帶來的隐藏在暗處的護衛帶走。
鬧了一陣,燕鳴青累了,和程慈在謝惓屋裏聊了一會,兩人都睡着了。
謝惓和謝翊站在屋舍外的連廊上,兩人同時仰頭望向天上月牙狀的月亮,清輝灑下來,四周建築和植物都蒙上一層清亮清亮的光。
“為什麽救我。”
謝惓扭頭看謝翊,這個救了他兩次的人。
燕鳴青和他的護衛都以為今晚的刺殺是他,謝惓卻知道,這次刺殺對象是自己。
從停州回來,謝惓就在等,等背後之人再次出手,上一世他從停州回來後雖然還在臨淵書院讀書,但性格越發冷峻孤僻,和書院同窗性格不合,因此出現那件事時,他才會落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而這一次,謝惓依舊不想和書院同窗有過多牽涉,但是他可以借用外力,四皇子就是他找的外力。
謝惓做足了準備,就等背後之人出手,
但是他沒想到謝翊竟然摻和進來。
謝惓和謝翊并無多少交集,上輩子在密林中,他并沒有在中途醒過來,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謝翊。
而謝翊就是上京城謝家謝大人唯一的嫡子,三元及第,才貌雙全,多少上京城名門貴女理想的如意郎君。
上一世謝惓死之前,謝翊已經位及參知政事,正是如今他父親的位置。
“我不來,你也能自己救自己,大約就是狼狽一些罷了。”
謝翊掃了眼謝惓放在牆角的棍子,棍子染上血,擦不幹淨,謝惓準備給它換個殼子。
“你知道要殺我的是誰,也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殺我父母。”
謝惓望着謝翊,語氣篤定。
他們兩個人一樣的姓,一樣的年齡,謝惓父母的死又與上京城謝家有牽連,要說謝翊什麽都不知道,謝惓不信。
“謝惓,我告訴你真相,你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謝翊一只手握着劍,另一只手垂着,天青色長袍在月光下似有如無浮動着銀光,
他低着頭,語氣沉沉,許多東西壓在他身上,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可是謝翊知道,
受人控制的人生,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是誰殺我父母,又是誰要殺我?”
謝惓握緊拳頭,語氣已經沒有剛才的淡定,他扭頭死死盯着謝翊,胸口起伏不定,真相就在眼前,他苦苦追尋的真相,他花十年才觸及邊緣的真相。
兩人同樣高,連身形都那麽相似,謝翊斜依着朱紅圓柱,給謝惓說了一段往事。
“十六年前,京城亂,遠在幽州的恭王領兵救駕,可惜等他到京城時,皇宮已經被洗劫一空,先皇和各個皇子皆殒命于賊人屠刀之下。恭王忍痛帶兵平定叛亂,為了大魏穩定,他在數位官員的推舉下,登基為帝,将帝都移到上京。多年來,他勵精圖治、攘外安內,贏得朝野上下一片稱贊,人們似乎早就将十幾年前那場動亂抛之腦後。”
謝惓知道這些事,這是大魏的轉折點,随便問個讀書人都知道。恭王就是現在的乾平帝,也是先帝的弟弟。
謝惓也知道這件史事還有另一個版本。
恭王造反,殺了先皇及所有侄子。
“但是,這和我的父母有什麽關系?” 謝惓咬緊牙關,不想讓自己語氣太過尖銳。
“十歲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就是謝家孩子,直到我在書房外偷聽到謝致遠和冶王的談話,才知道他們為了所謂大業,将我和你調換了。”
謝翊語氣很冰冷,絲絲縷縷浸入謝惓的心,冷得他發顫。
“所以,你是?”
“先太子的孩子,不過,只是一個侍女生的不被記名的野種。”
謝翊語氣很奇異,悲哀又譏諷。
“他們一直在監視你。從你被被獵戶撿到,送給謝家夫婦收養,再到你過了鄉試,要來上京城,一步一步,你慢慢走出他們為你規定好的那個圈子。”
“所以,謝致遠和冶王就要殺了我父母,然後再殺了我,以絕後患,為你鋪一條通天大道。”
“通天大道?我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謝翊嗤笑,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掙紮過,反抗過,也想以死擺脫那兩人的控制,但皆以失敗告終,随之而來的,是難以想象的折磨,
他們不會殺了他,他們有的是手段折磨他。
“謝致遠雖然和冶王多年暗中謀劃,意圖颠覆政權,扶持我這個傀儡上位,以便他們把持大權。但是他們彼此并不信任。”
“知道你要來上京城參加會試,謝致遠想讓你爬上高位,藉以增強謀反實力,冶王卻想斬草除根,不允許有一點意外。”
随着謝翊的話語,謝惓心中憤怒如汪洋大海,瞬間将他淹沒,他使勁掐着手心,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恨,
“啪——”
“擦——”
連廊欄杆被人從中間劈斷,木屑翻飛,鮮血順着謝惓手心一滴一滴連成串往下流,
“誰……誰,是不是有人又來刺殺了,”
“刺客,來人,有刺客——”
遠遠從房舍裏傳來燕鳴青和程慈的大喊大叫,沒一會,房內亮起橘色燭火,窗紙也映出兩個慌亂的人影。
“謝惓,這些事我原不想與你說,怕害了你,”謝翊側身看着謝惓,“從我知道我身份的那天起,我就時時刻刻生活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冶王要殺你父母的消息我收到太晚,等我趕到時,他們已經死了,而我派去保護他們的人,也被殺了。”
“呵呵呵,權勢醉人心、迷人眼,”
謝惓伸開手又攥緊手,臉上覆蓋了一層寒霜,
“我、要、他、們、死!”
壓抑的聲音加上要哭不哭的神情,詭異又驚悚,
謝翊仰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偏頭看向不遠處衣衫不整跑出來的少年,眼裏閃過一縷柔光。
“目标一致,合作?”
“行,不過,我不想他們死得太輕松。”
謝惓情緒就是一瞬間,等程慈和燕鳴青跑過來時,他已經把全部情緒收斂起來,
程慈跑過來,盯着謝惓眨了眨眼,他怎麽覺得謝惓身上似乎多了些破釜沉舟的決絕。
“沒有刺客,我和謝惓切磋,沒控制住手勁,将欄杆拍斷了而已。”
謝翊安慰燕鳴青,
而程慈看到謝惓手上的傷,連忙拉着他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