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野完知道回家了?”
第0022章 “野完知道回家了?”
謝祈枝出校門,遠遠望見應淮站在一根路燈底下,一身純色T恤和工裝褲,腿旁站了只德牧。德牧戴着黑色嘴套,上身套了件灰色帽衫,兩只耳朵立在晚風中,威風凜凜的模樣相當帥氣。
應淮看到謝祈枝,牽着狗繩走過去,随口介紹:“它叫小刀。”
謝祈枝背着書包站定,也和它說:“我叫祺祺。”
小刀是大型犬,謝祈枝翻照片時沒有感覺,看它溫馴立在應淮身側也不覺得,等它靠近了才發覺這只狗真的很大,如果不是被應淮牽着,而是在大街上撞見,他絕對不敢輕易靠近。
謝祈枝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小刀雖然長相兇猛,挺立的耳朵随時保持警衛狀态,但面對謝祈枝這種小朋友,它眼神卻很溫和,有些犯懶地搖了搖尾巴。
應淮告訴他:“別和陌生的狗對視太久,它會以為你在挑釁。”
謝祈枝點點頭,仰起腦袋,微圓的眼瞳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明亮:“我想摸一下小刀。”
應淮“嗯”了一聲,同意了。
謝祈枝伸手觸碰小刀的腦袋,見它不覺得抵觸,大起膽子将整個手掌放上去,摸摸腦袋,揉揉脖子,再捋一捋它帽衫下黝黑的背毛。
小刀的觸感和毛絨玩具不一樣,狗毛粗粗的,比較硬,有點紮手。
他又問應淮:“我能抱抱它嗎?”
應淮說:“坐下。”
謝祈枝眨眨眼睛,想抱狗狗的心願沖昏頭腦,他膝蓋一彎,一屁股坐在應淮面前。
應淮:“……”
小刀歪了歪腦袋,責怪似的擡起前爪,用肉墊拍了拍謝祈枝的膝蓋。
謝祈枝也感覺哪裏不對,仰起頭,看到應淮居高臨下俯視着自己,烏黑的眼睛裏迸出笑意,說:“真聰明。”啊——!
謝祈枝終于反應過來,“噌”的一下站直了,尴尬到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
應淮重新發指令,小刀坐好後,他順了順它的腦袋,讓它的耳朵像垂耳兔一樣分開往後壓,給它帶好帽子,對悶在一旁裝蘑菇的謝祈枝說:“過來抱。”
謝祈枝揪着書包帶子蹭過來,半蹲下,摟緊小刀的脖子。
小狗的身體是熱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他靠過去,依舊發燙的面頰貼在柔軟的灰色衛衣上,可以聞到一股混雜着奶香的小狗味道。
謝祈枝一聲不吭地抱了一會兒,半垂下眼,嘟嘟囔囔地問:“你剛剛是不是在笑我笨?”
應淮伸手将他拎起來,順便把他的書包也接手了,挂在肩膀上說:“沒有。”
謝祈枝不信:“我看到了,你明明就笑了!”
過了幾秒,他擡起頭,更加不滿了,“你現在也還在笑!”
應淮蹭了下鼻尖,收斂住笑意,糾正他:“我是誇你聰明。”
應淮原本打算帶着謝祈枝遛半個鐘頭的狗就把人送回去,可是有個小朋友惱羞成怒,說什麽都不肯配合了。
他們路過附近的公園,夜市有賣冰糖葫蘆和烤腸的攤販,一群不大的少年踩着滑板在臺階上上下下,玩累了一窩蜂擠去買烤腸和飲料。謝祈枝不聽不看不理人的态度稍微松動了一些,望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應淮問他:“你也要?”
謝祈枝看着應淮,點了點頭。
應淮問:“要哪個?”
謝祈枝掙開他的手,跑上前去。
冰糖葫蘆。要。烤紅薯。要。楊梅汁。要。
發光的小兔子氣球。要。
玫瑰花環。要。……
應淮落後一步,清晰地聽到這個小朋友對別人說:“叔叔/姐姐,我要這個,後面那個牽狗的哥哥會付錢。”
應淮給他拿着氣球和冰糖葫蘆,有些懷疑地問:“你能吃得了這麽多?”
謝祈枝剝開熱乎乎的紅薯,咬了一口,味道一般,他遞給應淮。
應淮不接:“我不是你哥,不吃你吃剩下的。”
謝祈枝心想我哥也不吃我吃剩下的,他會瞪我。嘴上卻說:“可是我不能吃一整個,我能給小狗吃嗎?我可以叫小刀哥哥。”
德牧豎起耳朵,一人一狗目不轉睛地看着應淮。
應淮先對德牧說話:“不許在外面吃東西,饞也忍着。”
再對謝祈枝,“你哥知道你對狗都能喊哥哥嗎?”然後說,“給我。”
買的小零食大部分進了應淮的肚子,謝祈枝挨個嘗了一遍味道就滿足了,戴着花環抓着氣球,腳步輕快,蹦蹦跳跳跟在德牧身側。
那群少年又回來了,從臺階飛下來的時候滑板“砰”的一下撞到應淮腳邊,他們嘻嘻哈哈,吹了記口哨,揚聲喊:“帥哥!德牧好酷!板子給你弟弟玩,我們幫你遛十分鐘狗行不行?”
應淮問謝祈枝:“你想玩嗎?”
謝祈枝下意識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我不會。”
應淮說:“我教你。”
謝祈枝眼睜睜看着應淮把牽引繩給出去,德牧有些哀怨地看着主人,被那群少年帶走了。
謝祈枝問:“你不怕他們不回來了嗎?”
應淮說:“不會。”
“如果他們是壞人呢?把小刀偷走了怎麽辦?”
“你防備心還挺強。”應淮垂眼觀察謝祈枝花環下嫩生生的小臉,認同道,“挺好的,繼續保持。”
十分鐘學不了什麽,謝祈枝沒有戴護具,應淮不會讓他冒險練什麽動作,只教他怎麽上板,如何在板上保持身體平衡。
“別怕,”應淮對他說,“緊張的時候就扶我的手。”
謝祈枝不太習慣這種雙腳離地不受控的感覺,于是很聽應淮的話,全程都抓着他的手臂。
他以為應淮會嫌他笨——雖然謝祈枝敢大着膽子和他叫板,使勁折騰他,但有時候他其實有點怕應淮,他不帶表情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兇兇的,沒多少耐心的感覺。但今天應淮的狀态一直很松弛,相當縱容他,一遍一遍地糾正他的動作,讓他再試一次。
謝祈枝決定讓他從壞蛋升級成壞蛋哥哥。
那群少年牽着狗回來的時候,謝祈枝已經學會上板和滑一小段了——在應淮一直站在他身旁充當防摔的柱子的前提下。
馬上要回家了,他望着小刀的眼睛,心裏很是不舍,央求應淮給他和小狗拍一張合照,應淮答應了。
謝祈枝站在一簇桂花樹旁,摸着德牧毛絨絨的腦袋,彎起眼睫,露出燦爛的笑。
閃光燈亮起,謝祈枝興沖沖過去看照片,應淮卻不給他看,說什麽回去發給你。謝祈枝不同意,萬一應淮敷衍了事把他拍得很難看怎麽辦,回去都重拍不了了。他強硬地拽下應淮的手,發現照片居然拍得很好——晚風搖動頭頂的桂枝,伶仃樹影橫落在謝祈枝的肩頭,藏在花環裏的暖光照亮了他皎白的臉,閃光燈亮起的時刻,正好是他眉梢微揚、笑意柔軟的那一瞬間。
應淮的抓拍水平很高,可是他把最重要的東西給落了!
謝祈枝很不高興地問他:“你為什麽不把小刀拍進來?”
應淮想了想,說:“它臉黑,太醜了。”
小狗怎麽能聽這種話!
謝祈枝指責他:“你對小刀太偏心了!”
應淮好笑地問:“我哪兒偏心了?”
謝祈枝說:“你的頭像就很偏心,你為什麽不用它的照片,要用別的小狗的?”
應淮擡手,戳了一下謝祈枝的額頭:“不告訴你。”
謝祈枝盯着他:“你歧視臉黑的小狗。”
應淮懶得争辯:“你說是就是。”
剛到家謝祈枝就發現哥哥已經回來了,他朝大驚小怪要嚷嚷些什麽的阿姨比了個“噓”的手勢,生怕她驚動了哥哥,害自己挨罵。
謝祈枝把花環和氣球藏進自己房間裏,又去洗了澡,抱着枕頭站到哥哥門前,開了一條縫偷偷摸摸往裏看。
門從裏面倏地被拉開,柔和的室內燈光闖進謝祈枝眼中,一道高挑的身影擋在他面前。
哥哥垂眼打量他,抱臂冷笑一聲,涼涼地問:“野完知道回來了?還記得我是誰,是你的什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