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嫁風波
第01章 出嫁風波
日暮降臨,定北侯府門口,開始鞭炮聲聲。人群瞬間熱鬧起來:“晉王來迎親啦——”
今日,侯府二小姐出嫁。
侯府世子魏清寧,出門相迎。
擡頭望去,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迎請隊伍。唢吶鑼鼓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為首的,便是晉王。
身着紅袍,頭戴紅花玄冠,端坐棗紅馬上,娴雅勒着赤紅缰繩,緩緩靠近。
體态端方,烏發玉面,金光映襯下似玉菩薩下凡,叫漫天紅霞黯然失色。
他桃花墨目輕揚一笑,街邊女子激動到尖叫!
“晉王殿下風華綽約,定北侯府二小姐當真好福氣!”
“晉王尊貴良善,能給他做妾,我亦是甘之如饴。”
“哪怕只與他做一夜夫妻,死也無憾了……”
聞言,魏清寧淡漠垂眸。
落日黃昏,在她長睫下映出陰影。亦将寒風中的纖瘦孤影,在地上拉長。
世人只知侯府二小姐喜獲良緣,殊不知今夜與晉王圓房的正主,已淹沒喧嚣人潮……
半月前,魏清寧連着三夜宿在官衙,驚聞妹妹遭遇山匪,匆匆趕回家。
Advertisement
妹妹有幸脫險,但小腹挨了一刀。虛弱卧床,纏着的白紗布沁出血。
母親以淚洗面:“大夫說你妹妹傷得重,近期不便同床,遠期再難懷孕。可這婚期,只剩半個月了啊!”
“清寧,要不你替她圓房吧。”
魏清寧如遭雷劈:“您将我身份之事,說出來了?”
“就只跟你妹妹說了,一家人,沒事的。”母親含糊道。
事已至此,魏清寧只能将風險降到最低。她深吸一口氣:“我繼承世子乃欺君大罪,怎能再主動去給晉王送證據?若東窗事發,将誅九族啊!”
可母親為了面子,步步緊逼。
“若被人知曉,王爺必然退婚。以後誰還敢娶她,你叫她後半生咋活啊?”
“定北侯府也會淪為笑柄,你祖父上了年紀如何承受,你日後官途也會受損,定北侯府何時才能翻身?你父親在天之靈,何時能安歇?”
“我可以養妹妹一輩子,我也會重振侯府。”魏清寧堅持道:“但替寝一事,絕無可能!”
“還有你大姐,好不容易在婆家挺直腰板,你舍得她再遭罪嗎?”
母親越說越激動,“噗通”跪地,拽着她衣襟苦苦哀求:“清寧啊,母親都跪下來求你了,你就答應吧。”
“非要母親死給你看嗎……”
母親聲淚俱下的情形,在魏清寧眼前揮之不去。
侯府朱紅大門上的銅釘,折射出耀眼亮光,刺得她眼眶酸澀。
她使勁眨了眨眼,迎親隊伍已近在跟前。
晉王溫潤如玉,曾禦前多次為民請命,常年手持碧玺佛珠,被百姓親切稱呼為活菩薩。
日後應對起來,希望能相對輕松些吧。
……
新郎已到,新娘準備出門。拜別之禮,安置在定北侯的歸雲齋。
一向威嚴的老侯爺,坐于主位,罕見露出慈愛笑容。
旁邊的魏母,喜極而泣,叮囑好多“賢妻良母、相夫教子”的良言。
新娘子的嫁鞋沾灰晦氣,都由家中父兄背上花轎。
魏父去世多年,自然由兄長魏清寧來背。
她一早等在歸雲齋門口,不假思索站到妹妹面前。不茍言笑的俊臉,也難得露出柔和神色:“為兄送你上轎。”
“有勞兄長了。”
紅蓋頭下嗓音嬌軟,人聽起來似乎也小巧玲珑些。
但其實,孿生兄妹倆站在一處,身量體型都十分相近。
歸雲齋內外,有賓客不禁懷疑:這魏世子細胳膊細腿的,比有些女子還清瘦,能背得動嗎?
為首的便是魏朔。
此人比一般男子都高壯魁岸,更是兩個魏清寧的塊頭。
他主動上前,抱拳向定遠侯請示:“侯爺,世子自幼體弱,不若由我來背妹妹上轎吧。”
按理說,魏朔乃定北侯府的旁支,且是庶子,根本沒資格插嘴。
但幾日前,他剛打勝仗,被皇上親封正四品廣威将軍,氣焰正盛。
而魏清寧雖是一甲進士出身,可惜侯府衰落多年,在官場上遭人落井下石。盡管她不惜以身涉險,破獲幾起大案,也才熬到一個六品芝麻小官。
故而,魏朔話音一落,歸雲齋內外的氣氛就微妙了。
背新娘看似是件小事,實則暗藏玄機。
往小了說,這是包括定北侯府在內的,整個魏氏一族的掌舵人之争。
若定北侯當衆選了魏朔,如同放出信號,魏清寧日後或成家族棄子。
往大了說,這決定晉王以後在朝堂上更倚重誰。
晉王現在就等在花轎旁。誰背她上花轎,誰就代表整個侯府,晉王日後必定也更親近誰。
想通背後深意,衆人再瞧歸雲齋的對峙局面,目光也充滿深意。
大多人更看好魏朔。
他如今乃禦前紅人,沒出面也就罷了,當衆主動站出來,若定北侯再拒絕,無異于打皇上的臉。
但也有人覺得,魏清寧才是定北侯的嫡親血脈,從小又親自教導,感情深厚非常。
更有知情人,痛斥魏朔過河拆橋!當初魏朔參軍過了年歲,還是魏清寧不計前嫌幫的忙。忘恩負義之輩,怎能代表侯府?
一時間,衆人紛紛瞧向定北侯,關切他會如何抉擇。
定北侯早年馳騁沙場,如今雖已兩鬓斑白,但目光如炬,不怒之威。
對上他冷冽如刀的視線,魏朔頭皮發麻。
但一想到先前那麽多年,都被魏清寧壓着一頭的不甘與憤懑,他仍堅持道:“晉王身份尊貴,不好令其在外久等。我來背會更輕快些,還請侯爺準允。”
定遠侯深深看了他片刻,目光掠過他,移到遠一點的魏清寧處。
語氣威嚴:“清寧,你的意思呢?”
……
侯府大門外,晉王已下馬。
棗紅色高頭大馬另有人牽着,他本人負手立于花轎旁,自有很多官員上前祝賀搭話。
朝中很多四、五品官員前來道喜,看着魏朔的面子不假,但更多是想與晉王結交。
大銘朝規定,皇子成婚後,便能參與朝政。
中宮所出的晉王,雖不如祁貴妃的祁安王更受皇上喜愛,但皇子怎麽着也比他們強百倍。
早早結交,日後同朝為官,多一二分情面才好辦事。
晉王素來和善,來者不拒。含笑與官員們寒暄,正好打發時間。
“王爺,裏邊吵起來了。”
這時,有親衛上前,附耳對他禀報了歸雲齋內的事。
晉王笑意不減,只輕輕颔首。
親衛了然。
王爺這是要靜觀其變,順勢瞧瞧王妃這兩位兄長一文一武,誰更有能耐。
魏清寧是王妃一母同胞的親兄長,自幼得定北侯親自指點,進士及第出身。
但不過官職六品,這樣的芝麻小官如今一抓一大把。
魏朔作戰經驗豐富,手握數萬軍權,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且在大銘朝,正四品才能入早朝議事。
王爺成親後初入朝為官,早朝上正是需要幫手之際,魏朔或能為王爺多贏得幾分勝算。
可惜,魏朔只是王妃的族兄,難保一直同心協力。
“王爺,您覺得誰勝算更大?”待周圍沒了外人,親衛低聲問。
他想起,前幾日晉王曾下令搜集了魏朔的生平,詳盡翻閱至深夜,提都沒提魏清寧。
親衛猜測,晉王肯定更鐘意魏朔。
晉王垂眸,摸索着右手上的碧玺佛珠,隐約露出手腕上一寸疤痕。
疤痕淺淡,見證滄桑歲月。
他瞧着猙獰疤痕,漫不經心笑了:“凡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蓋棺定論。”
親衛狐疑:“以如今這壓倒性局面,魏清寧還能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