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羞澀
羞澀
清涼殿的寝殿,與養心殿差不多,都是一派清簡與素淨。
沈雲鸾入到裏面時,看見祁钰正坐在床邊,朱紅的帷幔垂下來一半,被夜風吹得輕輕拂動,幾縷月光透在上面,浮現朦胧又暧昧的光暈。
她心如擂鼓,只匆匆擡眸看了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睫,随後一步一息地緩慢行走着。
猩紅的地毯上,腳步聲遲緩輕慢,曳地的宮裙也拖出細碎的聲音,落在僅有兩人的寝殿內,顯得格外清晰。
祁钰靜靜看着她過來,右手拂在腿上,頭微微側着,神情模糊不清。
沈雲鸾沐浴後香氣溫熱,雪膚浸潤過清水後,顯出細潤如脂的光澤,修項秀頸間粉光若膩,垂首徐行時露出後頸皎白的肌膚。
素服花下,風嬌水媚。
她蹑步到床前,微微欠身行了個禮後,小聲道:“陛下,雲鸾前來伺候您更衣。”
祁钰盯着她,瞧了許久,目光被葳蕤的燭火攏着,倒顯不出那眸子裏的晦色來了。
他站起身來,身形颀長高大,行動時動作雍容遲緩,又好似帶着逗弄的意味,可面上卻仍舊不顯。
沈雲鸾是第一回伺候他更衣,往常都是麗姑姑做這事的,故而此刻實在有點手足無措了。
方才來之前,麗姑姑教了她如何解開襟扣帶子,如何去将腰帶松開,當時聽得是認真入耳,而今到了上陣之時,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祁钰低頭看她,輕聲道:“麗姑姑教你了?”
沈雲鸾緊張說:“教了。”
祁钰點頭,說道:“那便來試一試吧,以後都是你來做這事。”
沈雲鸾頭垂得更低,怯得指尖發顫,面上就愈發紅透,雙靥如同傅粉施朱般,豔冶柔媚。
祁钰莫名悶笑一下,繼而張開雙臂,靜靜等着她靠近。
他盯着她,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
沈雲鸾咽了下喉嚨,硬着頭皮上前走幾步,來到了祁钰的面前。
她實在太緊張了,以至于一時忘了要如何進行第一步,腰帶還沒解開,就着急地去扯開祁钰的衣帶。
結果可想而知。
那衣帶倒是松開了,可被拉扯出來的衣襟卻攏不回去,在胸前半敞開着,倒顯得那健碩的胸膛落拓不羁。
祁钰長了許久的臂,有些累了,将手放下來,垂眸看着胸前的美人。
她真的太害羞了,神情又嬌又怯的,指尖打着顫兒,還不忘去尋那腰帶的解法,在前面找了半天,愣是一無所獲,急得額頭都泅出細汗來。
真的讓人有種沖動,想将她壓在身下,狠狠地欺負,逼得那媚眼沾上淚花,不停地搖頭求饒。
他眸光越灼熱吓人,神情就越是冷靜淡然,唯有藏在袖中隐隐發白的指節,能暴露這君王的克制與隐忍。
要不是怕吓跑她,祁钰寧願做回洞穴中那個卑鄙的強盜。
沈雲鸾發現,腰帶的扣結在他身後,可這人在床前站得紋絲不動,除非自己去床上,否則只能從前面伸手,繞到他背後去環住,才能解開。
她很想開口,叫祁钰往前走幾步,可在這人分外滾燙的目光下,她真怕說錯一句,反而刺激到他。
于是只能緩慢伸手,別過臉去,忍着內心的惴惴不安,與男子愈發熾熱的體溫,以一個半摟着的姿勢,去勾那背後的纏結。
努力許久,總算解開了。
沈雲鸾将腰帶取下,那先被解開的衣襟立即松散開,露出裏面第二層的暗紅色衣袍。
她極少見祁钰穿出墨色以外的衣裳,陡然見此,不由得微微驚訝,因為那袍子邊緣繡着石榴花。
上回她也見祁钰穿過類似的衣裳,難不成他也喜歡石榴花?
這麽想着,手上動作又遲緩幾分。
夏日本就炎熱,兩個人貼合得如此之近,溫度又節節攀升,實在叫人難耐得很。
沈雲鸾聽見祁钰說:“公主在想什麽?”
這聲音低啞磁性,突如其來的,吓得沈雲鸾迅速魂體歸位,低聲道:“只是在想雲鸾并不善替陛下更衣,如此反倒惹陛下不快了,不如換了麗姑姑來吧?”
祁钰勾了勾唇說:“不必,朕對公主還是有幾分耐心的。”
他又低了低頭,聲音柔和蠱惑道:“繼續。”
沈雲鸾緊咬住下唇,第二件衣裳還沒動手,便已經覺得羞赧難當了。
因為祁钰身形健碩,腹肌壘好成塊,便是穿着衣裳,也能隐隐看出其內流暢的肌肉線條,那胸膛自己見過,實在是令人臉紅心跳。
由是呼吸急促起來,額間的汗水滴下,順着雪頰一路下滑,滴到了脖頸間去,與青絲纏繞在一起,使得那撩撥感愈發濃烈。
倒像是刻意在勾引人一般。
祁钰感覺自己真是找罪受。
結果這衣裳才解到一般,沈雲鸾突然感覺面前的人身子一傾,差點叫她失重跌倒,卻在跌倒前被這人撈進懷中。
可祁钰很快放t開了她,好似停頓了一下後,便拿起枕邊的團扇,輕輕對她扇了扇風。
沈雲鸾感到一片清涼的舒爽,不由自主往那團扇看去,發現是之前禦書房看見的那柄——本該是被沈月借走的,卻莫名其妙被祁钰收起來的榴花團扇。
“陛下……怎麽收來了雲鸾的扇子?”沈雲鸾納罕道,驚訝間也忘了羞怯。
“朕問長公主要的,她便給了。”祁钰若有所思道,又說:“昔日擱在大理寺的住處,差點被你一把火燒了,還好朕當時處理急事,住了皇宮幾日,将這扇子帶在了身上。”
沈雲鸾神色一僵。
當年她因為抵死不從,被祁钰囚禁在大理寺後院,一時惱怒憤恨之下,想着盡快逃離,便使計謀一把火燒了大理寺,雖然後面依然被這怒火中燒的君王甕中捉鼈,經歷了好一番磋磨恫吓,可自那以後,她确實不敢再逃了。
“時過境遷,陛下提那些做什麽……”
“怎麽,你不記得了?”
“雲鸾自是記得……”
“公主一把火,把整個後院,和朕住的屋子,以及沒看的奏章全燒了,當真是雷霆手段。”
“陛下不也抓住了雲鸾……陛下才是手段高明……”
祁钰聽到這裏,神情好似愉悅幾許,削弱了刻意隐忍的冷意。
他湊近她幾分,低低道:“公主打算一直這樣站着?”
沈雲鸾這才回過神來,飛快除了他第二件衣裳,裏面是淡色的單衣,脫了這件便要換寝衣了。
許是有了前兩次的鋪墊,她這回倒從容許多,神色也較之方才多了些鎮定。
也不知是否耗時太多,祁钰突然低頭,對沈雲鸾道:“朕站久了,有些累了。”
随後不等她反應,祁钰便坐在了床邊,右手按住沈雲鸾剛伸來的腕骨,拉着她一起順勢坐下。
陌生寬大的床榻,君王的目光變得虎視眈眈,他幾乎不需要多思索,便能猜出這嬌媚石榴花腦中有多混亂。
沈雲鸾差點尖叫出聲,是祁钰愈發雄渾的氣息,叫她将叫聲吞進了腹中。
玉指白得近乎透明,在觸碰到淡色衣帶時,溫度經由指尖,緩緩傳遞到她身上去,好似一種撩撥的撫慰。
她垂眸不語時,眉眼姣麗蠱媚,好不容易扯松了些,在看見那若隐若現的胸膛時,忽然心慌得不行,驚慌失措之下,竟然将衣帶越解越亂,最後成了個死結。
祁钰依舊面容平靜。
他清俊的玉面神色不動,只好整以暇垂眸看她,在沈雲鸾羞怯地擡眼時,恰到好處地輕挑了下劍眉,好似在詢問她怎麽回事?
沈雲鸾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只看見君王神色淡漠,除了眸子顯出他的情緒外,其他的還算與外人面前一樣。
應該還算可控。
沈雲鸾無奈,又湊近幾分,嗅到那灼熱的氣息和龍涎香交雜在一起,猶如盤纏而上的迷香。
直到她貼近,才隐約透過明晃晃的燭光,看見祁钰脖頸間滴下個豆大的汗珠,從鎖骨一路滑下去,挂在若隐若現的精.壯胸膛上。
沈雲鸾指尖一顫,又咬了咬唇,閉着眼睛将那剩下的衣帶給解開了。
她連忙站起,去拿寝衣,轉過身時卻發現祁钰拿了個帕子,輕輕擦了一下脖頸和前胸的汗水。
“陛下……要不要先沐浴,再穿上寝衣,雲鸾怕……”沈雲鸾細如蚊蚋道,目光在那人逼視的眼神下,愈發不敢擡頭了。
剩下那一半話,也被吞進了腹中,因為這人狹眸掃視過來,帶着侵略感十足的迫力。
“沈女官想伺候朕沐浴?”祁钰淡淡問道,又擦了一下腹肌上的汗珠。
“沒有!”沈雲鸾差點叫出來。
“沈女官不想伺候朕”祁钰眯眼看她。
“陛下!”沈雲鸾委屈,焦急又不知如何辯解。
“沈女官說。”祁钰放過她。
“雲鸾只是怕陛下出了汗,穿着寝衣一會兒……”
沈雲鸾欲哭無淚,她在說什麽啊?
“好主意,那沈女官将寝衣給朕?”
“是,陛下。”
沈雲鸾輕移蓮步,雙手将寝衣捧起,随後盡量維持端莊的儀态,緩緩走到祁钰面前。
她面容因羞怯紅透了,比石榴花還要叫人欲罷不能,目光也變得暗沉可怕。
祁钰面容沉靜道:“沈女官,你總是如此羞怯,叫朕怎麽好吩咐你辦事?”
這話出口随意,并無任何威脅的意思,可無奈祁钰君威過甚,便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落在旁人耳中,也隐約帶了些許壓迫感,讓人頓覺如臨大敵。
沈雲鸾輕咬下唇,嗓音嬌柔道:“雲鸾會警醒自身的。”
祁钰定定看着她,許久道:“既如此,那你先下去吧,好好學學怎麽寬衣解帶。”
沈雲鸾微愣,她以為祁钰弄這一出,必定要捉弄她一番,可如此便輕輕放過了?
“怎麽了?”祁钰明知故問道。
“是,陛下。”沈雲鸾快速回神說。
祁钰不語,随後揮手。
直到離開,沈雲鸾內心都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她回眸瞥去,看見那人的寝殿燈火搖曳,好似白日般燦爛。
……
又相安無事過了幾日,沈雲鸾在準備晚上宴飲的事情,可事情做到一半,九公主來了。
“你過來!”
九公主暗戳戳道,天真的眉眼變得隐晦,讓沈雲鸾內心直覺不好。
果然,她聽到九公主附耳的話時,整個人要炸開!
九公主竟然偷偷把容傾帶來了!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