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方寸幽幽
“你看你這人,怪不得我們大哥不願意和你聯系,還無病呻吟上了。
長得漂亮沒人喜歡還不樂意了?
那人家長的磕碜還沒人喜歡的人上哪說理去。
挺大個人,別把好看賴看的看的那麽重,有沒有人喜歡那是有很多原因的!”
黃十八化身僵屍導師,開始開導孤獨的新郎官。
珑主子終于賞了黃十八一個眼神:“哦,那你還請黃大仙指點,我這等的美色為何孤獨寂寞?”
“那還用問麽?”
黃十八給珑主子指了一圈周圍的山水:“連個活物都沒有,連個生人都不來,還何談喜不喜歡?”
“九尾狐來過。”
珑主子似乎對胡玉的偶然到來,至今心有戚戚。
“他。”
黃十八嗤笑一聲:“他腦子缺根弦,來時候還不懂情愛呢!”
紅衣男子眼尾一挑,不解的問道:“此話怎解?”
“沒什麽解的,就是字面意思。
我大哥年輕的時候,腦袋被壞人砸壞了。
對于狐貍來說最重要的情愛神經受損了,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喜歡,什麽叫做勾引,甚至任何情愛之事他都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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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幾十年前才長好,他老公千百年來默默的潛伏在他身邊,就等他腦袋一長好就結婚,就怕別人截胡了。
你呀,別再指望他了!”
黃十八心裏感嘆胡玉是個傻子,偏偏遇到個癡子。
癡子卻笑了,笑的灑脫笑的淡然,似乎他身上的喜服都抽去了半攏絲,不再沉沉的壓在他的瘦弱的肩膀上。
“我始終認為,這輩子終是被這情愛所抛棄,永世換不來一個真心人。
現在想來,對那九尾狐是一種貪戀,他是我與這世上最後一絲聯系。
曾經的商賈之途讓我看盡繁華,這清幽的洞瀑不是我該守的,貪戀的還是塵世的喧嚣,卻騙自己那是情愛,種種執拗不過是聊以□□。”
黃十八雖然沒完全聽懂,大概也是知道這珑主子想開了。
黃□□着膽子拍拍珑主子的肩膀,勸慰道:“就是,別啥事都往心裏去。你說你心多重,為了沒見過面的媳婦把自己煉成僵屍。
為了我們大哥那腦子缺根弦的傻狐貍,心裏記挂這些年。
要是早想開了,憑你這長相,你這財力,你這方方面面的,就算人類看不上你,也能結個三界之內的好姻緣!”
說完,看似不留痕跡,實際慫了吧唧的放下了自己搭在人家肩膀上的手。
珑主子看着黃十八落下去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肩膀:“黃仙家似乎對我很好奇?
等着也是等着,話說開了,也不是我不放你們出去,這山水境界出入的關卡,怎麽也得你們大哥來開。
如果不嫌棄,不如去我那小屋轉轉,裏面有些稀罕玩意,興許可以打發些時間。”
“好呀!好呀!好呀!”
黃十八貪財好色!
這個色有點慘,自己不想當渣男,就先不撩他了。
不過,財還是可以劫一點的,劫點是點,就算是個古時候的毛筆硯臺,賣個二手還能給自己公交卡充點錢呢!
萬一珑主子這麽漂亮大方的人,手一松給自己點金銀珠寶,是不是還能吃好幾頓切糕!
“請吧!”
珑主子前頭帶路,黃十八招呼着大仙裏的幾位。
柳二爺對文玩古董也挺有興趣,畢竟年紀到了,讀書又多,就喜歡有歷史有沉澱有說道的老物件。
筱輝是自己二爺走到哪就跟到哪,人家一招手,就吧嗒吧嗒的跑過去給牽手。
四小姐剛才被說煩了,喪眉搭眼的說不去,就在外面待着陪胡偉玩。
瞅了一圈,胡偉沒影了。
再一擡頭,狐貍竄樹上去了,繁茂的枝葉中露出一顆毛茸茸橘紅色三角腦袋,對着下面的衆人大聲喊道:“我檢查檢查是不是真一只鳥都沒有!”
“沒有的,一只小鳥也沒有。”
小僵屍似乎是跟大家熟了,這會兒說話聲明顯比剛進來的時候大了不少。
唢吶也不吹了,夾在腋下,站在最後跟着大家一蹦一蹦的往瀑布走。
胡偉真的一只鳥也沒找到,沒意思。
踏着高低錯落的樹枝子,輕盈的從樹上蹦到筱輝懷裏,給小哥哥當個溫暖的小圍脖。
珑主子停下腳步,看着嘟着嘴扣手指頭的白澈微微一笑:“還請四小姐賞個臉。”
也許是舊時候留在骨子裏的卑微,也許是真的不計較了,也許是不想自己待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白澈雖然執拗,好歹也是賞了這臉,加入了大部隊。
衆人往瀑布方向走去,黃十八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地方,哪哪都不對。
天是不陰不陽的,風是不冷不熱的,風不生,水自然也起不來,那唯一的水系就是個向下走的瀑布。
水從高處砸下來,肉眼可見的沖勁兒挺大,可是一點動靜沒有,落在一汪池水裏,水花濺得老高,沒有太陽,細密的水珠水霧也居然反射出七彩虹光。
石頭是石頭,樹是樹,該灰的灰該綠的綠。
灰石頭上蓋着紅色的喜布,鮮豔的要把石頭染色的紅絲絨,厚實溫暖的面料四角秀着金線的雙喜。
翠綠的樹上,披披挂挂的是素白的粗麻孝帶。
随着那溫吞的風,和樹葉一同搖的‘沙沙’響,聲音比流水沖下來還大。
看慣了,倒也不瘆人,畢竟天還大亮着。
這一主一仆也是紅的刺眼,白的純淨,臉色雖翻着鐵青,五官面相上也找補回來了。
腿腳不利索,僵直的蹦跳着往前走,也是……
“等會!”
黃□□喊一聲,他終于發現是哪裏不對了!
一衆人等,停下腳步都看向了黃十八,黃十八卻把珑主子又從頭看到腳:“敢問珑主子,您是個什麽僵?”
珑主子看着黃十八那露骨的眼神盯着自己喜服遮住的雙腳,臉上劃過一絲了然的笑,攏了攏長發,提起紅色的錦袍。
五大仙往人腳上一看,緞面的皂靴,綁着油浸過的皮繩,下面是一排打磨光滑的松木輪。
“珑主子,你這是給自己做個雙排輪旱冰鞋啊!”黃十八看着那精巧的設計,啧啧稱奇。
珑主子潇灑的一甩外袍,繼續閑庭信步的‘走着’。
大仙班在後面跟着,黃十八這樣好細的欲言又止。
珑主子看着他們幾個好奇又不敢問那副模樣,悠悠然的開口解釋道:“僵的身,挺立筆直,僵的腿,無人察覺,蹦來蹦去的,終究是不夠體面。哪日我那沒過門的媳婦要是真能來了,看到我這副樣子,本就不是個全和人,修修補補,大面上也得看的過去,人家才能不覺得委屈。”
這話說的看似灑脫,不能細琢磨,只要聽了的,心裏都難受。
打眼一瞅漂漂亮亮,标板溜直的小夥,硬生生的就被禍害的比常人少點東西,這東西還是男人的尊嚴。
好不容易憑着自己的手腕又把尊嚴掙回來了,總算是能像正常男人似的娶妻安家,誰知道因為什麽,就那麽空歡喜一場。
心裏總盼着的,盼着盼着就成了癡念,自己也走了步險棋。
家財萬貫,老天爺不要,琢磨的是你這個人,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失而不得,讓你日思夜想,讓你困于方寸。
黃十八哪裏還會覺得這是什麽洞天福地,他看着那故作潇灑的紅衣僵屍,這滿樹的白孝素挂和那舍不得扯去的紅鋪喜布,只覺得這就是座活死人墓。
方寸幽幽,萬物周始,三界無我,回頭斷路。
“珑主子,大貝勒要是知道您這樣會怪我的。”白澈心裏難受,也不計較剛才人家冤枉他,低看他了,有些話不說出口,心裏擱不住。
想當年和大貝勒兩人,多麽讓人敬重的貴胄子弟,多麽清高的人品,多麽漫溢的才華。
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對自己兇一點怎麽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在自己這爆發兩句,總比變态了強!
大不了自己找老虎哭去,虎皮擦眼淚,特別吸水!
珑主子這回雖是沒沉下臉,可還是酸:“大貝勒哪舍得怪你呢!疼你那個疼法,算了,人都死了,你知道了也是無濟于事。
可我就不明白了,白小姐,您既然對格格無意,也是個好龍陽的,怎麽我那摯友就入不得您的眼?”
這段好幾百年前的情史,突然開始攻擊現代獨立‘女性’——白澈。
許多心思,過了此時此刻,便是誰也說不清楚。
白澈幹巴巴的回着話:“珑主子,話也不能那麽說。我和大貝勒不是那回事。就是,就是,更多像是親情吧,我拿他當親大哥。”
珑主子看看白澈,無奈的嘆了口氣:“大哥?我看他拿你當閨女!給你留了好些個東西,說是讓我留意着你,但凡你遇到坎兒了,不能凍着餓着,不知道這些東西在他死了之後能撐幾年,要是不能換了生活,就讓我無論如何接濟着你!走吧,看看大貝勒給你留的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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