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眼圈
黑眼圈
技術部在辦公樓第五層。
新的座位原先是放打印機的地方, 在公共辦公區的一個角落裏，與外面隔了半道牆。現在就放t了一張簡易的辦公桌、一把轉椅還有一個簡易書架。桌子是側面靠窗，光線不會影響看屏幕。窗外望出去就是實驗樓。
沒有門，所以外面的人講話會聽得到。關雨準備了一個頭戴式耳機、已跟入耳式耳機線以及數個耳塞。除了熬夜不太方便之外, 這裏也還能将就。
其實通過這半個月與技術部的合作, 關雨已經跟他們有些熟悉，彼此相處越來越愉快。這也是她自願搬過去的主要原因。
至于熬夜的問題, 那就回家熬呗。
楊遠交代了小趙要照應她, 後者熱情地帶她去食堂吃午飯。
關雨總算見識了什麽叫做別人公司的食堂。光是中餐打菜窗口就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各種菜式大約四五十種。川湘雲貴, 京魯浙粵, 琳琅滿目、應不暇接。
另一邊的西餐窗口同樣繁花似錦，東南亞、日本、意大利……各地區不同風味雲集于此。此外，中西式的點心、甜品、飲料水果……
關雨有些後悔沒有聽周琛的, 早該來食堂了。
最令她震撼的是, 這裏面所有一切都免費！怪不得康明的員工都以食堂為傲。關雨由衷地感慨：孟老板豪氣、大方！
小趙聞言笑呵呵地說：“孟總是個工作狂魔，對工作又很嚴苛，常常把下面的人逼得發瘋。但是呢，對員工的福利卻一直都走這種豪氣風, 搞得我們也不好計較了。”
關雨與小趙面對面坐着, 一邊吃飯一邊聽他聊起八卦。
“其實食堂一開始也沒那麽多菜。大概兩年前，孟總帶隊研發的一個新藥成功上市, 孟總一高興就讓食堂添了二十多道新菜。之後, 凡是孟總心情好的時候就是食堂加菜的時候。”
“那兩年豈不是加出一個新食堂了？”關雨覺得這個高興法蠻有新意。
小趙搖頭：“我們悄悄算過，一共也就三回……加上這一回也才四回。孟總心情好的時候不多。”
兩年就高興三回, 的确不多。
這個家夥一天到晚到底發愁什麽？
“那這一回你們孟總又為什麽心情好了？”
“我們還在……參悟。據說是上周四孟總直接授意周特助讓食堂加菜。有人悄悄問過周特助, 他也不清楚。所以，這次有點神秘。”
說着, 小趙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一眼，身體朝前壓低了聲音：“你跟孟總……是不是挺熟？”
“不熟啊。”關雨納悶地否認，“怎麽了？”
“沒什麽，随便問問。”小趙抿嘴笑笑。
楊經理說了，周特助特意關照大夥兒不準再提老板從中控室抱走關工的事兒。
關雨沒多想，又問：“你們老板為什麽不來食堂吃飯？”
“我沒進公司之前，聽說孟總原來是到餐廳跟大家一起吃飯的。但是孟總完全不适合走親民路線，在他方圓兩張桌子以內無人敢靠近……”
關雨聽到這裏已經忍不住發笑。
小趙表情滑稽地繼續：“聽說周特助還鼓動了幾個部門經理坐孟總旁邊，但是架不住被孟總突然提個問題，要答不上來飯都咽不下去……所以，幾次之後那幾個經理也避得遠遠的。再後來，孟總就不來大廳吃了。”
關雨笑得肩膀都抖起來了。可以想象孟光曜不茍言笑地坐在這裏，旁邊是臉色難看、食不下咽的楊遠---估計就算咽下去了也會消化不良……
“曾副總……”小趙忽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
關雨無語地看着曾懷禮端着盤子在她旁邊坐下來。
“一起吃。”曾懷禮笑容可掬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對面的小趙：“你是？”
“技術部，趙亮。”
“嗯，吃吧，不用拘束。”曾懷禮轉頭對她說，“還是在食堂吃好，可以選喜歡的……怎麽，連飯都不能一起吃了？”
關雨無奈地笑笑，忽視對面小趙的表情低頭繼續吃飯。
*
下午技術部開進度會，關雨用PPT展示項目進度，review各個milestones。有問題，讨論；有修改，立刻确認。
這種會開過好幾次，彼此的風格習慣早已熟悉，所以過程很順利。意外的是，會議進行到後半段，孟光曜板着一張臉推門而入。包括關雨在內的所有人都定格了---難道又出了什麽問題？
“你們繼續。”
孟光曜極為平淡地說了四個字，然後在離她最遠的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關雨把剛才那個念頭收回去，繼續完成了PPT後半段的內容。
“孟總有問題嗎？”主持會議的楊遠最後問。
通常他都是問大家還有沒有問題？今天老板坐在這裏，當然先問老板。
“保持進度，不能delay。”
孟光曜面無表情地說完就起來離場，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老板好像不太放心，你們平時要想到什麽問題盡管提出來讨論。”散會前，楊遠若有所思地叮囑了一句。
要說delay因子，最大那個就是她的編程。
這項任務任重而道遠，關雨絲毫不敢懈怠。外面的人紛紛下班，她還坐在那片小天地裏不停地敲打鍵盤。
曾懷禮進來的時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對面樓裏亮着燈的應該都是實驗室。
“你怎麽也這麽晚？”關雨看到屏幕上的時間。
“沒辦法，老板壓的活太多。”曾懷禮笑着把手裏拎的黃色紙袋放在桌上。“放心，不是禮物，新鮮水果而已。”
“謝謝！”關雨微微一笑。
“別客氣，我偷偷讓廚房的師傅準備的。”
關雨朝紙袋裏瞧了瞧，是一盒切好的水果拼盤，不禁擡頭朝他笑道：“一會兒要是餓了，我會吃的。”
“現在走嗎？搭我車。”曾懷禮躬下身，手掌撐在桌上，俊眉下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俯視她。
關雨不得不承認，曾懷禮很擅長讨女人歡心。
早前她沒怎麽接觸過，覺得他平白無故送花送禮物的輕率行徑太孟浪。但從派對到現在，他的行事作風好像有所改變，她并沒有之前那麽排斥他。
也許歸根結底她還是個女人，被男人分寸有度地獻殷勤，多少還是愉悅的。只是，關雨最讨厭暧昧，所以有些話最好現在講清楚。
“小曾總……”
“曾副總---”曾懷禮一本正經地糾正她，“在這裏可以叫曾副總，其他場合叫我名字。”
“曾副總，我想為了不誤會……”
“我現在不想聽！什麽時候跟我出去吃飯再說。”
曾懷禮沖她揚了揚眉毛，站起身從西褲口袋裏掏出一張西瓜紅色的心形便利貼粘在了桌面上。
“調度車的電話，別不好意思用。”
……
“謝、謝……”
“別熬太晚。”曾懷禮溫柔地叮囑了一句，輕輕揮揮手，然後潇灑地轉身而去……
……
關雨對着門口足足愣了半分鐘，方才從這波溫柔的攻勢中緩過神來。
*
周四下起了大雨。摩托車沒法騎，關雨在辦公室借了一把傘撐着走到馬路上。這個鬼天氣，叫車軟件上都沒反應。大概是嫌她的路程太近。
忽然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在路邊停下。隔着雨簾，關雨看到周琛的臉從副駕位的車窗內探出來。
“關小姐去哪裏？”
“附近的置地廣場。”
“帶你過去吧。”
關雨欣喜地走過去，拉開後排車門，迅速收傘上車。
“還好碰到你，我等了五分鐘都沒車……”
！！
孟光曜居然在車上！！
車窗反光看不見車內，而且她想當然地以為是周琛外出辦事。
孟光曜西服穿得整整齊齊，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跟他的表情一樣。關雨自覺地往車門挪了挪，傘也收緊系好，免得把雨水弄到旁邊去。
“這麽大的雨，關小姐約了誰啊？”周琛從前面轉過頭來。
嗯……
關雨遲疑片刻回答說：“藍瑤。”
周琛錯愕地看了眼孟光曜，什麽也沒說轉了回去。
沉默了一會兒，關雨忽聽得左邊冒出一個冷淡的聲音：“查到了什麽？”
“暫時……沒有。”
孟光曜側過臉，深深地看着她。自己的事都嫌時間不夠，還有精力管別人的事。
“我臉上有東西？”關雨疑惑地問，直覺那目光裏蘊含着某種含義。
“對，”孟光曜微勾唇角，“黑眼圈。”
前排周琛悄悄地跟司機展博交換了一個八卦般的眼神。
關雨下意識地摸了摸眼底。早上擦眼霜的時候她沒注意，昨晚不到一點也就睡了……真的有黑眼圈嗎？
在置地廣場片刻停留過後，車t子重新上路。孟光曜望了望窗外的大雨，又看了看座位上、車門上留下的水漬，忽而問周琛：“媒體那邊老K有線索了麽？”
“應該還沒有。”
“盯着查，有消息立刻報告。”
“是。”周琛轉身趴在椅背上試探地問，“boss，關小姐會不會……也在查爆料人？”
“她查她的，你盯你的。”
“哦……”
原來boss知道啊，怪不得聽說關小姐約了藍瑤都不驚訝。
奇怪了，前面關小姐要插手這事兒boss不是還挺生氣，怎麽現在又無所謂了？周琛默默地在心裏梳理了一下前情概要。
Boss生氣，讓他在技術部整理一個位置，要關小姐搬過去。
關小姐在中控室暈倒，boss将人直接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啊！對了，就是那天boss還吩咐讓食堂增加一些口味清淡的菜式！周琛抑制住內心的小激動繼續。
然後曾副總回來，boss不僅沒讓關小姐搬去技術部，還繼續讓她留在副總辦公室，boss這是舍不得了啊……
所以關小姐主動去了技術部之後，boss問他要了技術部的會議日程表！
所以，看見關小姐撐傘站在雨裏，boss怎麽可能不停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