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一聲明亮的嬌斥立刻吸引了中控室所有人的目光。
沒料到女人張口就罵人，孟光曜嘴角抽了抽，厲聲指責：“你撞翻了我的咖啡！”
關雨的目光飛快掃過男人胸口一大片褐色的水漬。她剛走得太急沒注意到，無心之失用得着這樣興師問罪？
“中控室嚴禁帶水進來，你不知道嗎？”關雨仰着頭，氣勢洶洶。
眼前的男人面孔有些面熟，比她高了一頭又與她站得近，要對上他的眼睛脖子仰得還有點吃力。
前面被罵，這下又挨訓，孟光曜消下去的一半火氣又騰了上來，然而對這句反問無力辨駁---中控室的的确确禁水！
孟光耀咬咬牙，捏着帽子在胸口狠狠地擦了幾下，粗暴地丢還給她。
這個丢的動作其實可以說是砸，關雨反應再快也沒接住砸在她身上的帽子。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的帽子不僅被這家夥拿來擦咖啡，還被扔在了地上！正要t發飙讓他撿起來，被沖過來的老七及時攔住。
“關大、關大，誤……誤會啊！大家都是不小心嘛！”老七連忙把地上的帽子撿起來拍了又拍。
另一邊愣了半天的周琛也馬上過來打圓場：“boss,我幫你擦……”說着，伸手過去想用衣袖擦那咖啡漬，結果被孟光曜的手無情擋開。
“關大？”他詫異地将女人從上到下打量一番。
淺藍色的工服套裝，黑色厚底工鞋，穿得跟個男人婆一樣，還是他們三人中的老大？
“這個時候還有空出去打電話，你知不知道實驗室急着等系統恢複？”
“那你知不知道我打電話就是為了修複系統？”
孟光曜冷哼：“如果你沒本事修就早點換個人過來。”然後問旁邊的周琛：“智恒是不是缺人手，連女人都派過來了？”
周琛：……
“關大是我們公司的首席交付工程師。” 老七緊張得看了看關大的表情。性別歧視可是她的大忌，為此與客戶鬧過好幾回不快，最後都是老大出面來擺平的。
“不用跟他廢話！”關雨從老七手裏抓過帽子。
本來她還在因內鬼的事糾結要不要應激重啓，因為程序格式化之後，想從系統裏追蹤黑客和內鬼動手腳的數據就不可能了，現在覺得根本沒必要為了這個家夥犧牲三個人的通宵！
“準備應激重啓。”關雨拍了一下老七，轉身走向控制櫃。
老七：……
“等等！”孟光曜跟上來沉聲質問：“你的評估過程在哪裏？”
“在這兒。”關雨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心裏暗罵：多半是老七多嘴把兩個方案跟這家夥說過了。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孟光曜好看的眉毛擰了擰。
“哈，我也一樣。麻煩你退後不要影響進度，實驗室還等着我們交差。”關雨把帽子放在工具包上，背對他，草草地把頭發挽在了腦後。
“沒有評估，我不同意用這個方案。”
“那你要不要自己修啊，孟總？”
“溫控好了嗎？”孟光曜不理會她的譏諷，轉向一直默默蹲在地上的老五。
“最後半分鐘。”
孟光曜又指了指老七：“用你說的另一個方案。”
老七：……
“另一個方案耗時太長，恐怕實驗室等不了。”關雨冷冷地反對。
孟光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這裏我說了算，一個通宵我還等得起！”他再次指了指老七，“我不管你們誰是老大，這個方案由你來負責執行。”
老七：……
關雨的臉色極不好看。
“溫控好了。”老五打了個岔。
“很好。”孟光曜瞥了眼關雨，神态愈發從容，再問老七：“有沒有問題？”
老七已經不敢去看關大的臉色了，苦着臉應道：“沒……沒有。”
于是孟光曜領着周琛離開，中控室陷入片刻沉默。關雨兩手抱在胸前，斜睨着老七。老五則事不關己地活動自己的腳。半晌，老七小心翼翼地問：“我們怎麽修啊，關大？”
“咦，不是由你負責的嗎？”老五笑着挪瑜。
“對啊，等你吩咐呢。”關雨附和。
老七委屈地說：“關大，你不能把對孟……的氣撒在我身上呀。”
“誰叫你多管閑事！”老五好笑。
“怎麽叫多管閑事？剛才要不是我拉着，以關大的個性不把人徹底得罪了才怪。”
“哎呀老七……”老五一副嫌棄他亂刷存在感的表情，“你瞎操什麽心？有老大在，關大得罪誰都沒關系。你看我，從頭到尾都很淡定。”
關雨哼了一聲，憋住笑。
老實說，康明的孟老板她可不想得罪---恐怕也得罪不起！
半年前，智恒接下康明的單子，辦公室裏曾經瘋傳過一陣這位傳奇總裁的照片和采訪視頻，關雨有印象，所以在第一眼見到時覺得眼熟。等聽到旁邊的人叫他boss，關雨才意識到，原來他就是那位傳奇總裁孟光曜。
“而且你看，關大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孟老板。”老五壓低了聲音對老七說：“關大多久沒得罪客戶了？今天明明可以看一場好戲的，被你攪黃了。”
聲音雖輕，關雨聽得一清二楚，終于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倆還幹不幹活了？”
*
淩晨的研發中心，其中一棟高樓內的幾層樓燈火通明，在夜色中格外地顯眼。
各部門負責人陸續到達，按老板要求開展各自的工作。技術部經理檢查公司的服務器和網絡、以及智恒科技的接入系統。財務部和研發部的經理一同統計、彙總實驗室的損失。公關部經理準備早間新聞稿。
而九號實驗室內發生了一場混亂。
溫控雖然恢複，可到底還是沒能把細胞搶救回來，所有三個實驗全部宣告終止。年愈五十的呂博士曾發過腦梗，當場暈厥過去，引發了混亂。
一個技術撥了120，另一個技術撥了研發中心的醫務室叫來值班醫生。其餘人小心地讓他平躺在地上的兩件白大褂上，不敢擅動。值班醫生摸了脈搏、聽心率量血壓，表示應該沒有大問題。而後120便來了，又是一陣混亂，醫護人員用擔架将人擡了出去。
實驗室內就剩孟光曜和梁博士。倆人各自坐在一張轉椅上，環顧狼藉的四周，默契地嘆了口氣。仿佛為了渲染悲涼的氣氛，巴赫的大提琴音忽然響了起來，扯得孟光曜有些頭痛。
打電話的人是技術部經理楊遠。
“孟總，你可以來機房一下嗎？我有情況報告。”
“馬上過來。”
孟光曜掐了電話，打起精神站起來。本想拍拍梁博士安慰一下，忽然想到呂博士暈倒之前就是被他拍過，便陡然收回手，默默地走了出去。
存放着全公司服務器的機房內，楊遠在兩臺電腦上跑了許多代碼出來，向老板解釋停電的原因。那些專用術語聽得非常吃力，但孟光曜全程沒有打斷，認真聽完了每句話。
簡而言之，黑客攻擊了他們的服務器，強行關閉了中控室的主電源，“或許”還破壞了中控系統的應用程序，導致整個系統崩潰。
楊遠特地強調了“或許”二字，因為中控系統接入服務器的數據有些問題，他懷疑系統的防火牆出了問題，但需要查看系統的程序才能下定論。
“能不能追蹤到黑客？”
楊遠無奈搖頭：“很奇怪！服務器的信息好像被屏蔽了一層，我無法追蹤他們的路徑。”
孟光曜眉心緊擰，似乎并不滿意。
“……去中控檢查下程序，說不定有收獲。”楊遠下意識地想要挽救。
孟光曜點點頭，與楊遠一同出了機房往中控去。兩個人剛到中控室那層樓，孟光曜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回是周琛。
“boss，大門口來了幾個記者，吵着要進來了解情況。”
“讓公關部處理。”孟光曜不耐煩地就要挂電話，這種事還要找他？
“可是藍經理還沒到……”
孟光曜擡腕看了下時間，不由得又擰緊了眉。這都已經2:40，通知了一個多小時，走路也該走到了！
“叫保安和門衛守住門，不放他們進來。一個字都不用說……”孟光曜正交代着，手機裏傳來一陣騷動的雜音。
“boss，剛剛藍經理的車子進來了……但是記者也……”
孟光曜直想罵人！
“攔住記者，別讓他們進大樓，我馬上過去。”他放下電話，對楊遠說，“你自己進去，讓智恒的人配合務必查清楚。”說完，孟光曜遠遠地望了一眼走廊盡頭中控室的門，轉身往樓下去。
大樓外的空地上，周琛和四個保安正攔着記者往樓裏沖。公關部經理藍雨晴在一旁勸說記者，場面亂哄哄一片。
“鬧夠了沒有！”孟光曜從樓裏出來怒吼一聲。
那幾個記者自然是認得大老板，頓時安份下來。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恭敬地問：“孟總，聽說研發中心晚上出事故了，可以讓我們采訪一下嗎？”
“你聽誰說的？”孟光曜朝眼鏡男走過去，冷峻的目光不客氣地掃在他臉上。“你是那家的記者？誰通知你來采訪？”
孟光曜一八五的頭高，臉上帶着怒意，氣勢洶洶地往那人面前一站，那人頓時萎靡地發不出聲來。但後面一個記者聲援出聲：“孟總，出事故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對呀，是不是真的？”立刻，其他人也附和起來。
孟光曜目光冷冷地掃過那幾個人，沉聲道：“沒有預約的采訪，我不回答任何問題。各位不守規矩，別怪了！”說着，瞪了一眼藍雨晴，示意她趕人。
“各位記者朋友，請先回去。如果真有新聞，我們一定會發通告。”藍雨晴一邊勸說，一邊同保安将人往外趕。
那些個記者畢竟還是忌憚康明的大老板，不情不願地往後撤。周琛也上去幫忙，終于合力将記者全部趕到大門外，重新閉上了大鐵門。但記者似t乎還沒打算走，找了塊草坪坐了下來。周琛叮囑門衛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孟總對不起！我來晚了……”藍雨晴面帶愧意過來道歉。
“不想幹就滾蛋！”孟光曜的心情差到極點，拂袖而去。
這位四十剛出頭的中年女人被老板這無情的一聲吼得紅了眼眶，周琛安慰了她兩句，心道要不是看你是女人，boss早把你罵得狗血噴頭了.......
淩晨3:00。
會議室裏每個人都神情肅然，不茍言笑，畢竟都知道了公司剛剛經歷了什麽。
各個經理逐一彙報各自管轄部分的情況，孟光曜表情陰沉地端坐在狹長的會議桌首席，手
指尖不耐煩地敲打着桌面，直到聽楊遠說智恒那個叫關大的堅持不肯讓他檢查中控系統，終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啪---”
響亮的一聲乍地驚得衆人顫了一顫。孟光曜暗自倒抽一口冷氣---因為用力過猛，手掌火辣辣的疼......
“周琛---”他咬着牙吩咐道，“你去帶那個男人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