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天
第二十二天
22
來的路上應姜過足了嘴瘾, 到酒店後從辦理入住到拿着房卡回到同在一層且相鄰房間的過程中，她仿佛困了一般，沒再逗靳西岳。
這讓靳西岳多少有些不适應,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跟異性單獨出來在酒店共度周末這件事本身讓他不适應。
回房間簡單一收拾, 應姜去敲靳西岳的門叫他一起去吃飯。
靳西岳來開門時，正往身上套衛衣, 門打開，他衣服下擺卡在胸膛處還沒扯下去, 應姜毫無防備地瞥見了他腰腹間初具規模的腹肌線條，看着瘦，實則身材比預想中好。
她眉心微跳，在心裏吹了聲口哨。
“等我一下。”靳西岳把衣服穿好，折回房間取手機，中途朝門口望了眼, 本以為會倚在門框上等他的人沒了人影。
她什麽時候這麽見外了？
從進酒店房間到應姜來敲門的時間很充裕，不過靳西岳接了梁坷桐的電話，對方拜托他周末去盯一下裝修, 靳西岳以有事為由拒絕了，被對方刨根問底地追問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一時口快還是故意的, 靳西岳聽梁坷桐跟自己道歉，說周三見到應姜時, 跟她說了些他的事。霎那間靳西岳想到這幾天應姜的微妙貼心, 如臨大敵地問梁坷桐說了什麽。
電話那頭的梁坷桐支支吾吾，說都是些誇他的話, 說靳西岳是自己見過的最傻白甜的人了。
“……”靳西岳為此深深地無語。
挂斷電話後, 靳西岳坐在床尾，重新回憶了一遍這三天的事。
周三下午, 應該是靳西岳第一次發現應姜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珍貴易碎的瓷器，當時靳西岳準備起身去茶水間，是無意撞上了那雙眼睛，不可名狀的體驗讓靳西岳總覺得對方有些不懷好意，默不作聲地繞遠了些，生怕她控制不住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行。
周四時，她表現的占有欲便更強了，公司有地推活動，行政部來各部門借人安排值班，李莊建議讓靳西岳去，應姜眼皮一撩，拒絕了這個提議，說自己給靳西岳安排了別的事，所謂的別的事，就是讓他接受了幾十份出片文件，以他細心為由讓他檢查一遍。靳西岳覺得應姜是故意整他。
周五，也就是今天，今天應姜在公司格外的護犢子。工程部有項工作出t錯，導致營運部的項目被迫中止，被裴冶點名批評，工程部将鍋甩到了與他對接靳西岳身上，是應姜不由分說地把對方這壞心戳穿的。靳西岳起初沒多想，是楊佳鑫豔羨地跟他說，姜姜姐對你真好啊，之前我遇到被甩鍋這種事，她讓我自己先去把錯誤糾正，然後跟另一個部門解釋清楚。楊佳鑫還說，這種事在工作中很常見，有功勞都搶，出錯了誰也不背鍋，姜姜姐早見怪不怪了，根本不會也懶得因為這種事跟其他部門扯皮。楊佳鑫拍了拍靳西岳的肩膀，說：“千萬別辜負了姜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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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房間門被敲響，靳西岳才結束大腦裏的複盤大會，思緒漸漸回籠。
他起身去開門前，手臂揚起脫掉身上的上衣，又從行李包中找出了一件幹淨衛衣，邊穿邊往去開門。結果應姜不僅沒有打趣他，人直接消失了。
…………
靳西岳取了手機帶上房間門出來，找到了短暫失蹤的應姜，她在幫一個酒店打掃衛生間的大媽撿東西。
地毯太軟，車輪不知怎的卡住，裝着床上用品和雜物的清理車翻了，東西散了一地。
距離應姜有兩間房的距離，她不知道是無聊還是什麽原因，過去幫忙搭了把手，把清理車扶起來，又一起撿地上的東西。前前後後忙活了得有五分鐘，在清掃阿姨感激的道謝聲中，應姜扭頭，發現靳西岳已經出來，身後的房門早關上了。
“怎麽沒叫我。”應姜示意他往電梯間方向走，同時從随身的包裏抽了片濕巾，撕開包裝，慢吞吞地擦手。
靳西岳視線從她瑩長白皙的手指移到她平靜如常看不出丁點兒嫌棄情緒的臉上，說：“你認識她？”
“不認識啊。”應姜被問得有些奇怪。緊接着聽到靳西岳說明：“我看你上手很快，以為是幫熟人忙。”
應姜略一想，便知道靳西岳為什麽會産生這一疑問。有客人看到清理車會繞路越過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兩人來到電梯間，看靳西岳按了下行鍵，一起等電梯過來，她一副無所謂的語氣：“這有什麽的。我以前打工，在麻辣燙店做過服務員，在售樓處發過傳單做過銷售，髒活累活都能上手。”
精致但能吃苦，有錢但不虛榮，不用特權去為難什麽人。靳西岳在心裏給她貼标簽，随後道：“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在一個很有愛的環境中長大。”
“這不沖突，我媽和我姐很愛我，我侄女也很愛我。我的确是在一個有愛的環境裏長大。我說過的，背陰面的另一邊是向陽。看待事物的角度決定了它的面貌。”應姜想到最初叫靳西岳出來兜風的說辭，和他聊聊自己的原生家庭，沒想到真聊起來了，她不會用自己的出身賣慘，但也不避諱提起。
靳西岳對這個話題顯然也很感興趣：“所以你就是這樣的掙脫原生家庭束縛的？”
“說是這個原因，也可以。但又不止這單方面的原因。人會被原生家庭困住一生，也會因為看到的風景吃過的美食身邊的親友原諒一切。”電梯只有一層，兩人很快從密閉的空間出來，循着指示牌往餐廳方向走，“我之前在北京住過一個小區，一年內聽說了三次跳樓自殺的事。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有一年我在商場親眼看到一個人從頂樓的玻璃圍欄翻下摔死在我的面前。我用了将近一個月，才從那場事故中走出來。那時候我就覺得，死是一件不需要勇氣的事，活着才是。而我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人，沒道理讓自己被原生家庭中那短暫的幾年陰影打敗，大概是帶着這股勁頭，我覺得那并不是不可戰勝的，是一個污點，可只要我不穿純色的衣服，所謂的污點也可以是衣服圖案上的一個設計。我有自信駕馭這件衣服。”
靳西岳盯着應姜的時間有點久。
應姜卻只是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一笑泯恩仇。
兩人進了餐廳落座，服務生來上前時，提前約定好鋼琴和小提琴的現場合奏也在餐廳內響起。靳西岳從音樂聲處收回視線，猜這是應姜準備的，她仿佛在用實際行動告訴靳西岳，我對你從不吝啬。
事實上，應姜為他準備的遠不止于此。
餐後，應姜讓服務生來把餐具撤走，并交代：“可以準備了。”
靳西岳目送對方心領神會地離開，狐疑：“準備什麽？”
“消食節目，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應姜笑笑。
靳西岳是在一簇煙花炸響的聲音提醒下看向夜空的。湯泉酒店面朝山谷，綿延起伏的山巒隐藏在月色中，朦胧而悠遠，煙花把山谷照亮了一剎那，再次恢複寂靜。
數百架無人機在空中盤旋，機翼飛速轉動的破空聲最終被一簇簇煙花炸開的聲音覆蓋。
無數煙花在空中拉出絲絲縷縷的彩帶，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紫的，五顏六色搭拼湊在一起異常的和諧，像孔雀舒展的屏，像江南最專業的傳承師傅繡的錦繡扇面，像一切一切美好的事物，這是不輸宇宙星雲的浪漫。
靳西岳的眼眸被成片成片的豔麗色彩占據時，有一架無人機閃着金色的光束穿越層層疊疊的彩色煙花，在靳西岳的眸子裏不斷放大放大，肆意綻開、再綻開，最終将他整個人籠罩在明亮之中。
“這個？”你準備的？靳西岳隔了好一會兒才偏頭，和應姜确認。
應姜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優雅從容地靠在椅子上，歪了歪頭，示意他繼續欣賞：“知道你喜歡星星，但我做再多的功課，都比不上你了解。那就送一片我能想的到的星空給你。喜歡嗎？”
靳西岳盯着應姜的詢問的眼神時，沒有答，移開望向遠空還沒結束的無人機煙花秀時，仍然沒有答。
他是喜歡的，很喜歡。
俗套但用心，鋪張又舍得。
這一片特殊的星空在靳西岳的眼中保存了很久，比它的實際持續時長還要久。
等靳西岳泡在溫泉池子裏時，仍覺得眼前有火光在閃。
“弟弟，一個人啊？”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睜眼時，靳西岳看到應姜蹲在氤氲着熱氣的池子旁撩了幾下水。
應姜把肩上披着的浴袍褪了，挂脖吊帶固定着單薄的布料，遮擋着一覽無餘的好身材。
靳西岳有看她，但眼神并非赤/裸，而是帶了些探究，好奇到底是怎樣強大的心理才能在遍體鱗傷後依然活力四射。
直至她下水，靳西岳才移開視線，耳根被熱氣氤氲的有些泛紅，後知後覺自己方才那眼神算得上冒犯，不自在地別開臉，不敢看她。
更何況剛剛在餐廳，頂着滿空的煙花，兩人差點就親上。
應姜精致的五官被煙花照亮，像是上了一層豔麗的妝容，格外明豔動人。她坐在那，側頭，笑盈盈地望着他，問：“現在能親親嗎？”
那一刻的靳西岳是放松的，是完全信任應姜的。他短暫地從走了下神，說：“應姜，我——”
沒給他說完的機會，應姜上身一傾，突然靠近。狀況發生得太快，靳西岳忘記了反應，瞳孔微微睜大，緊盯着這張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臉龐。
讓他恐慌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應姜在距離他極近地地方停住，然後慢吞吞後退，擡手捏着他的下巴，說：“下次再表達喜歡，可以用吻替代，我會更加開心。”
指的是他剛剛說喜歡煙花的事。
靳西岳眨眼，抓住了應姜撤走的手。靳西岳覺得自己那刻是不反感的，因為他明确地感受到期待落空的失落感。
可是在應姜重新望過來的瞬間，靳西岳再次清醒，這只是她的猜測。他沒有忘記那天在酒館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現在尚不是最安全的時候。
所以當應姜笑着補充強調道：“而且必須是熱吻三分鐘哦。”
靳西岳很掃興地把手松開，冷漠地別開臉。
應姜讨價還價的語氣：“兩分鐘也行，一分鐘，一分鐘行了吧？”
靳西岳把凳子搬遠些，劃清界限：“一秒鐘也沒有。”
“小氣！”應姜吐槽。
…………
兩人同處同一個溫泉湯池，她身體的每一次律動都會牽動水波的變化，或快或慢蕩漾到靳西岳的指尖、心間。
靳西岳把舒展在池臺上的手臂收回來，卻半天沒找到合适的姿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