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章
第 100 章
金即明發誓, 自己從來就沒有這麽心虛過。
哪怕是因為偷偷練功法,差點把自己搞死了好多次。
她都沒有如此刻般焦急難耐的感覺。
“這個嘛,呃…嗯…”
她吞吞吐吐, 重心從左腳調換到右腳, 又從右腳調換到左腳。
可以确信的是, 如果韓飛星本人不在這兒。
那麽她自己肯定早就跑路了。
金絡玉掀起眼皮,瞅了金即明一眼。
“怎麽了?腳底板下面,土裏有人在紮你小人是不是?”
金即明像被捏住了後頸脖子一樣,立刻老實了。
韓飛星思忖了半晌措辭, 終于站了出來。
“…岳父哥, 岳母姐, 我和小明是真心互相喜歡的。”
金即明眼神詫異地看着韓飛星:“你一副思考的表情, 結果想了一路就想出了這玩意兒?!”
岑險峰炸了,唰一下拔出劍來:“姓韓的!你叫我什麽?!”
金絡玉也裂開了,她一把推開擋路的岑險峰:“你閃開!吾劍也未嘗不利!”
金即明跑遠了一點,大聲道:“住手啊!你們不要再打啦!”
又對着已經炸毛的二人道:“爹!娘!我确實是真心喜歡他的!”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親耳聽見此事,還是怒不可遏。
岑險峰簡直怒發沖冠, 握着劍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他劍尖指着韓飛星。
“你你你!你知道你多少歲了嗎?她才多少歲?你要不要臉?是個男人,就和我出去打!”
韓飛星面不改色地挨着罵。
聽見岑險峰說要約架,他就把自己的本命劍喚了出來。
然後扔在了地上。
他目光誠摯地盯着岑險峰,“我不會跟你打的。畢竟你是我的岳父…哥啊。”
又轉頭看向金絡玉, “你們是小明的父母, 也就是我的父母、我的長輩。”
韓飛星堅定又大聲地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的!”
說着, 就要跪下來,當即想要給兩人磕個頭, 以顯示自己的拳拳孝心。
莫名其妙升了一輩的夫妻倆互相攙扶着,此刻都快要氣暈了。
金即明見勢不對,再這樣下去真的要結仇了,于是趕緊從柱子後面跑了過來。
她一把拎起了磕頭未遂的韓飛星,拎到了頭昏腦漲的夫妻倆身邊。
“對不起對不起,他腦子還是有點不太好使,魂魄是最近才歸位的。”
韓飛星突然生了反骨似的,倔強道:“不,我的腦子很清醒。”
金即明咬牙切齒道:“你現在還是少說點話吧。”
韓飛星轉頭,不解地問:“為什麽?我有哪裏做錯了嗎?見長輩不是要心誠嗎?我準備要下跪三次,每次三叩首的。這是最為敬重的禮儀了。”
金即明開始跟他讨論起來:“其實吧…我覺得我爹我娘不是讨厭被三跪九叩…只是更喜歡別的東西。”
…只是單純讨厭你罷了。
韓飛星掏了掏儲物袋,儲物袋早在他恢複後金即明就還給他了。
他轉頭看着夫妻二人,認真道:“您們喜歡什麽?我看看我這裏有沒有。”
金絡玉皮笑肉不笑,朝他伸出手:“你居然不都給我們?看來還是心不誠。”
韓飛星一把捂住了儲物袋:“那不行,這些東西都是小明的。”
岑險峰諷刺道:“說得好聽罷了,男人最會油嘴滑舌、說一套做一套了。”
韓飛星淡定地撸起袖子,給二人看自己右臂上的屍奴契約。
“最起碼我是不會的,畢竟,我整個人都是她的。”
金絡玉:“……”
岑險峰:“?!”
金即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早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而另一旁的韓飛星還在傻乎乎地追問:“怎麽樣兩位長輩,這下能夠放心了吧?這下能夠同意我們兩個、祝福我們兩個了吧?”
攻守之勢異也,金即明這邊就要慘了。
金絡玉皮笑肉不笑道:“金、即、明!你解釋解釋呢?本事真是大了啊?”
岑險峰也笑,只不過是過來人的笑,居然還帶上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你幹什麽給人綁個屍奴契約呢?搞個道侶契約、下個同心咒什麽的,不就行了嗎?”
金絡玉沒說什麽,只是給岑險峰飛了一個眼刀——上梁不正下梁歪!
金即明糾結得要死,她知道用一個謊言來掩蓋真相,只會編出越來越多的謊言,最終無法圓上漏洞。
但是她更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把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兒說出來了,恐怕這段時間之內自己都不得自由了。
她含糊不清地說話,試着蒙混過關:“呃、那個……我确實挺想和他結道侶契約的。”
混入正道、拜入梨古門、拜師韓飛星——小打小鬧,問題不大。
以功法為目的,毫無底線,以自己為魚餌,引誘傻子上鈎——這問題可就大了。
金絡玉特別了解自己的女兒是什麽鬼樣子,她對着韓飛星道:“你就沒有想過,她會對你這樣。但是等到有一天,她有了別的想要的東西,她會不會也對別人這樣呢?”
相對于金絡玉,岑險峰就開朗了一點:“你冷靜點,萬一寶寶只是見色…一見鐘情呢?我看韓飛星也有幾分姿色。”
韓飛星是三個人裏最開朗的那個,他早就把事情好好咀嚼了幾遍,非常清楚來龍去脈、前因後果。
最最關鍵的是,金即明不久前說的那番話,給了他極大的信心與勇氣。
他開朗地微笑,手背在身後,還在晃着儲物袋。
“沒關系,我是她的屍奴呀,而且她不可能把我丢掉的,她親口說她很中意我。”
金絡玉、岑險峰:“…确實沒救了。”
在得知自己女兒不僅不吃虧,反而還可能是罪魁禍首之後,兩人的态度都緩和了許多。
岑險峰試探着問:“你說那個是屍奴契約?可是,不是已經死去的人才能煉成屍奴嗎?”
他餘光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己的女兒,看見金即明安靜如雞地蹲在一旁,正在非常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心裏頓時就有底了:确确實實是幹壞事兒了,捅出的簍子還不小。
韓飛星道:“十幾年前,你們也都知道我的樣子。那個時候我身受重傷,神智沒有很清醒。不過我受傷的次數很多,連魂魄都傷了不少次,因此并不在意。”
“可是那一次,他們說,我以後連魂魄都難以愈合,哪怕治好了也是沒有用了。”
他笑了一下:“說來也巧,恰好梨古門需要一個合适的魂魄來鎮壓兇鳳,我就這麽被選上了。”
“我答應了,不答應還能怎麽辦呢?答應了,至少還能發揮一點兒餘熱。”
岑險峰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我們那時候去看你,你卻說很快就能愈合…”
金絡玉道:“為什麽不直接說呢?你早該離開那個地方,我們都會幫你的,就像你幫我們一樣。”
韓飛星想了想,道:“那個時候我的腦子應該比現在好使一點…”
“當時我說不定想的是,哪怕跟你們說了也沒什麽用,你們高高興興地來看我,我不能讓你們哭喪着回去。”
他的視線轉向了金即明:“那個時候她真的好小,抱着一個小嬰兒,軟得就像沒有骨頭一樣。說實話,我有點害怕。”
“但是我又想到在我死去的同時,世界上還有這麽一個小生命正在慢慢地學會走路、會牙牙學語,心裏就又高興了起來。”
“從那之後,少了一些魂魄,我就開始不太分得清什麽是死、什麽是活着了。每天渾渾噩噩地痛苦地度日,卻因為少了魂魄,連‘痛苦’這個概念都不曾有過。
“也許就像大家說的那樣,少了魂魄的人,與行屍走肉無異。那時候我變成了一個傻子,一個可以随意供人取笑的笑柄。
“可是,看到她的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亮了、都變成彩t色了。”
說到這裏,韓飛星的眼睛亮了起來:“是她,讓我從一個死人,真正變成了一個活着的人。”
韓飛星深深地凝視着金即明,摸着自己的胸口:“所以,我的這顆心,是為了她而跳動。”
這麽一大段話,兩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
金絡玉本來還在認真地聽着,結果越聽她越覺得不對勁。
聽到後來,她捂住了嘴,轉頭對着岑險峰,小聲道:“我有點想哭…又膩得有點想吐。”
金即明聽得也流下淚來,有一大半都是在同情韓飛星先前的遭遇、憤怒于之前們人對他的惡待。
另一小半的淚,是在為韓飛星成功避開重點而流。
金即明甚至有點想踩在箱子上給他鼓掌:靠譜!
她暗暗想道:要是他說他自己死了,是因為我強搶民男,那我非得當場找他拼命不可!
做一對鬼鴛鴦!
又詢問了幾圈,總之,這事兒就算這麽過了。
後面又問要不要舉辦個道侶契約,風風光光地做個見證。
金即明暗想着:這裏可是魔域,把韓飛星拉出來抛頭露面,要是被大家都認出來,那他非得被暗殺成篩子不可。
況且,這是我們兩個人第二次結道侶契。
書裏沒有記載,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萬一…也不知道老天會不會我們嫌事多,不耐煩了…就突然劈下幾十道天雷。
在衆人面前,把我們倆都劈翻了、劈焦了,那就很搞笑了。
拒絕之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金絡玉:“既然不忙着結契,那你們倆就快點滾吧!”
說着,就指揮起了岑險峰,把二人的行李都迅速打包了。
金即明:“……”
韓飛星:“?”
金絡玉搭着二人的肩膀,慢慢地将二人向外推出。
“看着你們倆在我們面前甜甜蜜蜜,我腦子都快溢血了…注意門檻,把腳擡起來…爹娘年齡大了,你們得給我們點時間消化消化。”
“好了,終于出去了。”金絡玉塞了一把傳訊符在金即明懷中,“沒大事別來煩我,過年回家吃年夜飯,中秋節也要記得回來。”
叮囑完之後,岑險峰就把二人的行李抛了出去,并且迅速關上了大門。
金即明:“……”
一張傳訊符被風吹落了,在地上跟着風團滾,韓飛星趕緊跑去撿。
金即明轉身,哈哈大笑:“什麽鬼啊!”
韓飛星也笑:“現在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你想要去哪裏玩?”
金即明笑道:“去哪裏都可以。嗯…我想要走遍世上所有的角落,搜集所有好吃的美食!”
韓飛星也開心:“那我要搜羅世上所有珍稀的功法典籍,閱盡所有書本!”
有對方在身邊,二人根本不怕迷路。
随便找了一個合心意的方向,手牽着手、哼着歌就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