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章
第 90 章
小人面鸮本來還在哭, 被吓哭的。
結果這個怪東西竟然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人。
而且比自己哭得還要丢臉,她立刻破涕為笑。
一下子鼻涕泡都笑出來了。
鳥嘴尖尖的,一上一下地哈哈張合着, 看起來像是要打鳴。
她吸了吸鼻子, 扯了扯金即明的裙擺:“姐姐, 這不是那個誰嗎?”
“嗯,呃,是啊。”
金即明跑過來,金即明跑過去。
她看見金宵不哭了, 趕緊跑回去哄哇哇慘叫的屍奴。
她知道雲玄空現在聽不懂, 于是語氣非常溫柔非常溫柔。
手上也溫柔地順着他的背, 口中卻道:“哥們兒你真的假的啊?啊這, 不至于吧。”
她忙裏偷閑看了一眼金宵。
等等…好像還真至于。
人面鸮和貓頭鷹有點親緣關系。
貓頭鷹能夠将自己的頭轉一周,毫無阻礙地觀察周圍的事物。
人面鸮也能。
而且…面前還是一只只化了半個形的人面鸮。
金宵站在不遠處,歪着頭,捧着書。
正在看着自己哄着雲玄空的樣子。
小東西頭上的羊角辮也跟着歪來倒去。
金即明正摸着雲玄空的後背,自己卻也開始頭皮發麻了。
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對,沒錯。她的頭是朝後的, 是朝着我們這一邊看的。
但是…她的整個身子都是朝前的。
金即明一低頭, 金宵的藕色小裙底下,是一對鳥爪的腳後跟,正在對着自己。
…就像是…整個人從脖子處被擰斷了一樣,還盯着自己, 還跟自己說話。
這真是自己一生中見過的最恐怖的景象。
金即明從頭皮到臉, 全都麻了。
她嘴唇麻麻地開口, 非常艱澀:“你有書庫的鑰匙嗎?我想去找點書看看。”
金宵聞言,轉過身來, 頭卻不需要轉。
小鳥爪啪嗒啪嗒地蹦,掏出鑰匙來,她很開心道:“我有诶,我正好要還書,我們一起去吧。”
看着滿臉興奮的人身鳥面,金即明摸了摸自己的心髒,欲哭無淚。
果然還是小時候可愛啊,捧在手裏也只有小小一只。
怎麽就突然變成人形了呢?
一邊的雲玄空看看這一大一小只顧得上說話,也沒人理自己。
主人的目光都轉到別人身上了,他頓時覺得沒意思,于是就不哭了。
三個人走去書庫,金即明感受到身邊屍奴低落的心情。
她心情不錯,摸了摸屍奴的手背,不經意地擦過了腕子上那道細鏈。
“怎麽樣?手背沒打疼吧?”
屍奴哼哼唧唧。
他以為是主人心疼自己。
殊不知,主人心裏卻在想:還好給他戴上了鎖鏈,抑制了絕大部分力道,不然這些書都沒了。
哈哈,我真是機智又聰明啊!
邊上的金宵終于看不下去了,問金即明道:“他怎麽變成這t個樣子了?”
金即明一頓,不知道自己從哪裏解釋,畢竟這對一個小孩兒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了。
下一刻,金宵就道:“他的聲音也太難聽了,我一聽就認出來了!”
金即明道:“可是他以前的聲音不是這樣子的,你現在又是怎麽認出來的?”
金宵想了想,道:“我那個時候和家人走失了,迷迷糊糊感受到有鳥族的氣息,就飛了過來。結果聽到了他的聲音,我吓哭了,以為全家人都被他吃了。”
“結果他嚎的聲音更慘了。可是我已經沒力氣飛了,只能停在樹上,哭了一整晚。”
金即明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金宵的頭:“真可憐。”
心中腹诽道:我大概知道你倆為什麽哭了,實在是人吓人吓死人…
金宵仰起頭看着金即明:“不過,好像自從認識你之後,他就沒發出這種聲音了。當然,除了現在。”
金即明挑眉:“是嗎?”
金宵點點頭:“對啊,特別是晚上的時候,他就會很可怕地叫,還會劈樹砍樹。隔壁那只小畫眉受不了了,就搬走了。”
“小畫眉真的很倒黴呢…好不容易建好了一個家,結果被他把樹砍倒了,這種情況持續了有五六次呢…”
金即明适時地捧哏:“哇,那也太倒黴了。”
小金宵點頭:“小畫眉走的時候問我要不要一起搬走,可是我想看更多書。他特別記仇,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在他頭上拉了一泡屎…”
金即明繼續捧哏:“哇,那可真是鴻運當頭呀!”
……
從書庫裏翻找了一通,金即明勉強找出了一本書來。
她不打算将書帶出來,于是靠在書架上,一目十行地看。
雲玄空看見主人在看書,也要湊過來一起看。
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什麽都看不懂。
金即明呼嚕了他一把,捧着書念道:“一神一魔,殊途同歸。天魔,乃欲界第六天之主——他化自在天子魔也,假他人業報化作,得己之喜樂自在。功成者端坐攝身,身披玄光,返本還原,卻易自憍縱故,入我魔羅。共舍彼此岸,如魚鱗換骨、蛇蛻舊皮。”
向前翻一頁,念道:“四生九有,八難三途。業力化生,無所托而忽有,頓生而頓滅。天神解體大法乃是化生之法,以大死求大生,以大毀滅換大生存……”
金即明擡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喂,你靠得很舒服啊?”
“唔,嗯…”
雲玄空一個字都聽不懂,此刻正鴕鳥依人地靠在金即明的肩膀上,用頭蹭着她的頸窩。
金即明想撓一撓…脖子有點兒癢。
他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用力抱了一下主人,才勉強站直。
金即明拍了一下屍奴的後背,這才肯站直。
雲玄空鼻子裏哼了一聲:長得高點怎麽了?彎着腰也要貼貼!
金即明失笑:這家夥是有起床氣嗎?全當睡前故事聽了?
合上書本,自己或許是有點眉目了。
除此之外……
她轉頭,笑眯眯地問身邊暈暈乎乎的屍奴。
“你想學《天神解體大法》嗎?我來教你,我覺得還挺适合你的。”
……
“噓,我們等下就悄悄潛入梨古門。你不能發出聲音哦,有事的話,你就拉我的手。”
一下就捕捉到了關鍵詞,雲玄空聞言,羞羞澀澀地拉起了金即明的手。
金即明:?
金即明:“你沒事兒吧?”
嘆了口氣,剛剛兩人又去了一趟小鎮,桑棋棋果然還是不在那兒。
結果自己一轉頭,雲玄空也不見了,簡直吓得她魂都飛了。
還好沒走幾步,就發現了雲玄空。
他正在撕別人家的對聯。
不,準确來講,是偷。
“你在幹什麽呢?”金即明想要阻止他,自有主意的屍奴反而還不樂意了。
雲玄空瞥了主人一眼,躲過了金即明的手:“漂亮,好看,我們帶回去,貼在自己家裏,貼滿了。”
金即明有點想尖叫了:“你為什麽要偷別人家的對聯!我魔宮才不要貼這種東西!”
雲玄空仿佛也知道“偷”不是什麽好字眼,他急得鼻子上有點冒汗,就是被布料擋住了,看不到。
屍奴努力地争辯道:“外面的東西,屋子外面!這不是偷!我只是拿一拿!”
後面,金即明在小攤上給雲玄空買了一條極其花哨的五彩腰帶。
除了有據說中的驅魔辟邪功能,還極其傷眼睛。
不過謝天謝地,可喜可賀,這家夥終于消停了。
現在二人就在梨古門的門前,金即明拿着尋魂幡。
她只想找個東西,并不想橫生事端。
于是一把扯過了雲玄空腰上的五彩腰帶,把他整個人都拉了過來。
金即明低聲威脅道:“雲玄空,別給我裝傻,我知道你聽得懂,這件事很重要。再裝,我就把你這玩意兒沒收了。”
又拉了拉腰帶,意有所指,“知道了嗎?”
犟種屍奴權衡了兩下,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松開了主人的手。
潛入了梨古門後,她才發現門內人少了很多。
可是雖然門派內一片蕭條,總體卻還是欣欣向榮的風貌。
這一戰終究是梨古門贏了。
吞并了禦獸門之後,梨古門将一個門派,化為自家的一座山峰。
每個入門弟子在門派內都有一盞魂燈。
金即明有特殊的辦法,入門的時候就在魂燈上做了手腳。
只要需要脫離門派,她随時随地都可以将魂燈熄滅。
現在自己在梨古門內,也算是死人一個了。
而韓飛星已經死了,他的魂燈,想必也是滅的。
金即明突然有點發愁,玄空澗兩個大活人都“死”了。
那麽這個地方,會不會給別人用了呢?
按照尋魂幡的指引,他有一縷魂魄在宗門之中,極大可能就在玄空澗之內。
總不可能在食堂吧?
而尋魂幡這個東西,自己還沒來得及調試精度。
不過當時金即明覺得只是做出來,指定一個大概的方位,也夠用了。
二人披着隐形鬥篷,悄悄摸摸地摸進了玄空澗,居然還是空無一人。
金即明環顧四周:“跟我們走的時候也沒有很大區別嘛。”
她摸着下巴思索:聽說韓飛星喜歡砍樹,他是韓剛嗎?
…不會魂魄藏在哪棵樹裏了吧?
一轉頭,發現屍奴正在專心致志地卷着自己的五彩腰帶玩。
金即明:…應該不會。在一起的時候沒發現他特別喜歡哪棵樹。
玄空澗這個鬼地方,別說人去樓空了。
就是在之前,也根本就沒有樓。
自己想找一找有關于這家夥的東西,都找不到一個。
突然,她福至心靈,拳頭重重地垂了一下掌心,把雲玄空吓得一激靈。
對啊,這裏還有河邊!
難道是磨刀石嗎?或者說是河邊随便一塊石頭什麽的?
她風風火火地領着屍奴去了河邊。
也失敗了,河邊除了唯見江心秋月白,什麽都沒有。
金即明舔了舔嘴唇:“…那麽,只剩下最後一個地方了。”
月黑風高,兩個人扛着兩把鐵鍬,一起去挖墳。
雖然這是一個衣冠冢,但是當着墓主的面,和墓主一起挖墳,感覺還是挺新鮮的。
金即明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随後跳進棺材,拿起魂燈。
撚了撚,果然,在燈芯裏找到了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