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啊?”
韓飛星聽見這句話, 登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他眼神飄忽,眼睛閃爍着, 大腦簡直都要過載了。
一邊眨眼睛, 一邊回想着前事, 努力思考怎麽回答才最合适。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正随手揪下了身邊一片藤蔓的葉子。
葉子上長着堅硬的小絨毛,手感實在算不上好。
他随意揉搓幾下,葉子就被他碾碎了, 指間沾滿了綠色的汁液, 髒兮兮的。
金即明瞟了一眼他手部的小動作, 沒說話, 轉頭繼續去解機關了。
韓飛星見她轉了回去,于是自己将雙手背在身後,扔掉了掌中被揉爛的葉子。
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猛然想起這樣衣服會髒,于是悄悄自己施展法術,把那些綠色的汁液通通洗掉。
過程中他一直提醒吊膽地看着金即明的背影。
然而, 她根本沒回頭, 好像真的就只是突然想到了,然後随口問上一句。
還沒等韓飛星回答出什麽,她就轉回去了,繼續去解開那些機關。
“咔噠。”
金即明輕輕掰了一下自己的指關節, 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這是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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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只是靈力封印, 但是千萬股靈氣嚴絲合縫對上之後,她仿佛清晰地聽見了機械鎖扣被解開的聲音。
琥珀色的瞳仁亮起, 緊緊盯着那精妙的陣法,她正在試圖從腦內解構原理。
這樣,即使待會兒出來之後,她也能将秘境原封不動地複原。
腦內學到的知識,是誰也搶不走的。
自從那天晚上學會了翻花繩,她對陣法的領悟就更上一層樓了。
所以現在非常需要一些練習,來鞏固自己新習得的本事。
腦中若隐若現的仿佛有一張薄膜一樣的窗戶紙,阻攔着不遠處、她唾手可得的知識。
只要輕輕一戳,那窗戶紙就破了,在她面前呈現出來的,将是一條通往陣法殿堂的康莊大道。
面前的陣法跟先前相比,難了不少。
如果是由先前的她來解,那麽可以說難如登天,線索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先前的她的能力,能解得出來的陣法,都是根據一定的套路編制的,所以很容易破解。
具體地類比,樣子就像是一朵花、一片葉子,哪裏是蕊、哪裏是柄,都一清二楚。
但是那些解不出來的,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團濃霧。
金即明霧裏看花,艱難地在濃霧中尋找自己眼熟的套路,尋找那一朵“花”。
但是,她現在對陣法的領悟一夕之間就精進了不少,眼前的濃霧霎時之間便消失了。
現在在她的眼中,面前并不是濃霧中盛開的一朵花,而是一整片遼闊無邊的花園。
越複雜的紐結在她眼中越美,精巧的構造,無一不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花園之中各色花朵形态各異,花團錦簇。
各種靈力紐結互相纏繞在一起,密密麻麻,難以分辨。
層層擠擠的,看起來比春天盛開的繁花還要争奇鬥豔。
然而金即明手部動作飛快,迅速地解開了一個又一個靈力紐結。
她面上神色平靜,仿佛解開這些紐結,對她來說,就像是摘下一朵花一樣輕松。
牡丹、芍藥、薔薇......嬌豔欲滴的花朵被她一朵朵折下,珍惜地放入了自己的小花籃中。
然而在這片花園之中,除了美麗的花朵,還有一些不和諧的存在。
金即明略帶厭煩地看了邊上的劍氣痕跡,這些劍氣就像是雜草一樣,長在了“花園”的邊上。
從劍勢上看,這些劍招也并不精妙,是“一力降十會”的典型。
既粗俗,又粗魯。
因為修為足夠高,所以哪怕是拿一把木頭斧子過來劈幾下,也足夠将這個地方破壞了。
可惜金即明出生得比較晚,要是在早幾年,沒準就趕上秘境被破壞的好時候了。
等級高點的秘境,都是有自我修複的功能的。
被劍氣劈開的地方雖然已經皮開肉綻,但是經過百年的修複,漫長的時間足以讓傷口愈合。
然而,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但還是在光滑的“肌膚”之上,留下了難覓消弭的猙獰傷疤。
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劍氣傷疤,提醒後來者這裏曾經遭受了怎樣的毀壞。
“走了。”
金即明見解開了,就往裏走去。
裏面是一個山洞,因為是臨近海邊,氣味算不得好聞,濕漉漉的,又鹹又潮。
金即明一手擒着夜明珠照亮前路,一手捂住鼻子,躬身向裏走去。
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身後并沒有動靜。
金即明只得退了回來,扯着韓飛星的袖子,疑惑道:“你怎麽不走?”
韓飛星支支吾吾道:“好像......像是有的。”
“什麽?”金即明眉頭一蹙,一頭霧水,她沒反應過來韓飛星在說什麽,兩人對話前言不搭後語。
韓飛星被她這眼神一看,臉都麻了,道:“訂婚一事,像是有的,但我已經,記不起了。”
洞口低矮,裏面倒是開闊。
金即明又從洞裏鑽了出來,直起身道:“你在糾結什麽?快走啊!”
韓飛星卻像腳下生根似的,立在原地,一副不肯進去的樣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金即明舔了舔後槽牙:“你要是還待在這裏不走,我就真不要你了。”
她現在特別、特別特別想要獲得功法!想到整個人快發瘋了!想到快欺師滅祖了!
“...過來吧你!”
手上一個用力,直接将韓飛星扯進洞裏。
韓飛星被扯得一個趔趄,直接摔進了洞中。
金即明雖然沒想到會這樣,但還是穩穩地扶住了他。
真是的,怎麽這麽磨叽!
拍了拍師尊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她道:“而且,明明我才是你徒弟?哪兒有徒兒不要師尊的,也只有你會不要我吧?”
金即明将夜明珠塞進韓飛星的手中,讓他拿着照明。
幽幽的夜明珠映出了他一邊的臉,真是奇怪,明明幾乎是黑燈瞎火的地方,卻能看出他的臉上是紅紅的。
金即明默默用指節捋開自己的眉心,她總感覺自己再皺眉下去,眉間都要長出一道深痕了。
師尊他應該是被先前的形态影響了,金即明思索着。
“不會不要?”背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不會。而且你訂婚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是随不起份子。”
金即明取出另一枚價值連城的碩大夜明珠,擒在手中照明,一路摸着嶙峋的石頭向內行走。
“哦。”身後的男聲,聽起來低啞又失落。
算了。
金即明沒有第三只手揉開自己眉心了,她決定放任自己的眉毛擰在一起。
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韓飛星越來越讓自己不舒服了。
以前他哪怕腦子不太好使,但是感覺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以前雖然是個傻子,但劍術還不錯。
并且他知道自己修為也不錯,整個人還是挺有自信、挺有神采的。
可是現在,卻變得患得患失、蔫了吧唧,說的話、問的問題也很卑微。
金即明素來不喜妄自菲薄的人,一直認為哪怕是跟一些自大狂在一起,都比跟這些低沉、消極的人待在一起好。
感覺只要和這種人待在一起片刻,自己身上的精氣神都全部流走了。
雖然是自大狂,但只要跟郦瀉亭待在一塊兒,哪怕是聽他吹牛然後看他被當面打臉,也都充滿了樂子。
而且郦瀉亭也沒有什麽羞恥心,丢臉就丢臉,看見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居然能有這麽大的效果,給大家找到了無數樂子,他整個人就更加嚣張、張狂了。
膨脹t到整個人不用運轉輕功,都能差點飛起來。
前段時間大家還商量着可以找根足夠長的繩子,要牢固一點的。
将郦瀉亭拴着,然後把他挂在天上,正好清明節到了,可以放風筝。
金即明一邊在前方開路,一邊又搖了搖頭。
韓飛星怎會如此?明明他不該如此。
咬了咬嘴唇想道:難道是因為修行遇上瓶頸,心态出問題了?
韓飛星腦子不夠用,金即明在前面開路,他就盯着她的背影,跟着她向前走。
聽到了徒兒的回答,知道她并不會不要自己,而且那句詢問好像也只是普通的詢問,她其實并沒有別的什麽意思。
他松了一口氣之餘,卻感覺還有另一股氣吊在了胸腔中,酸酸澀澀的。
他無措地在自己胸口處摸了摸,卻感覺不出那到底是什麽,無形無名,卻引得人快要落淚。
這種低落的情緒也或多或少被金即明感知到了。
她指尖觸摸的是嶙峋的石頭,思緒牽引的卻是身後韓飛星沉重的步伐。
她眼前所見的是黑暗的前路,腦內牽挂的卻是那人輕輕嘆出的一口氣。
金即明後背汗毛都快豎起來了,簡直有點受不了了。
她整個人生都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師尊在抽什麽風。
什麽少女情懷、少男愁思,她的知識庫中根本就沒有包含這些個東西!
她身邊比較親近的人,絕大部分年紀都比她大。
大家雖然交了朋友,但基本上也僅僅限在吃喝玩樂和學術交流上。
要是大家有點什麽風花雪月、傷春悲秋的事情,是絕對不會來跟她講的。
這也并不是什麽藏着掖着或者是不好意思,純粹是因為年紀差導致的代溝。
雖然她從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但樣子擺在那裏,活脫脫就是一個比較上進的小屁孩。
雖然魔教中人向來無拘無束,但是既然能成為金即明的朋友,那最起碼還是有一定的底線的。
所以,大家夥在講到一些桃紅色的八卦時,聽見金即明來了,總是會默契地閉上嘴巴。
畢竟,望着小屁孩澄澈的眼睛,要是在她跟前講一些風流韻事、桃花情債,總感覺自己是帶壞小朋友,簡直罪該萬死!
不行!
金即明摳了摳牆壁,她必須得說些什麽東西。
來阻止身後的師尊正在不斷地抽風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