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韓飛星拉着金即明的動作頓住了,他淡定地看着對面那個長老。
那個長老面色漲紅,怒目圓睜,瞪着韓飛星。
趁着韓飛星在打量眼前這個人,金即明偷偷扯回了自己的袖子。
韓飛星仍然在盯着他,那個長老面色由紅轉紫。
他不愉道:“韓仙尊,你這是什麽意思?”
聽見這句話,韓飛星甚至微微擡起了下巴,似乎想要更認真地看看這位長老到底是誰。
金即明站在韓飛星身後,也不管這兩個人之間單方面的電光火石,只顧着整理自己的袖口。
都被拉皺了,這衣服就這點兒質量?
啧,正道。
她暗暗瞟了一眼兩人,又暗自搖了搖頭:師尊啊,這回我可是真真幫不了你了,這長老也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根本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
哪怕在前幾天的大考之上,兩人面對面過,她也只是對這個長老有着非常輕微的印象:一個沒什麽話語權的小透明,還特意用袖子擋住臉,跟別的長老說她的壞話。哪怕在她面前,還要給她暗暗插刀。
沒錯,當時大家靜悄悄的,一衆長老還擠眉弄眼地對着視線。
金即明經驗多豐富啊,她一看就知道這幫老登正在傳音入密。
背着小輩悄悄說閑話呢。
啧,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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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哪怕當時大家已經開了群聊,明明可以背後說人閑話,這個人卻還要故意給她聽見。
總有些人忍不住貼臉開大嘲諷。
金即明回想起了那一天,現如今,新仇舊恨一起湧上。
她垂下了手臂,長長的袖子被放了下來,遮住了緊攥成拳的手。
搞心态是吧?我金即明記住你了!
你......你......
等下,你叫什麽來着?
與金即明一起心生疑惑的,還有對面那位佚名長老。
越過韓飛星的肩膀處看去,那佚名長老的面色已經由紫轉黑,咬牙切齒。
然而,正是這份黑如鍋底的面色,更顯得佚名長老滿口牙璀璨的白。
金即明微微往前探身,伸長了脖子看自己師尊的臉色。
只見韓飛星此人眉頭微簇,眼神漠然地看着佚名長老,不時還輕蔑地掃上幾眼。
他負手而站,身姿挺拔,整個人高潔雪白,宛如雪山之巅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
把對面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佚名長老襯托得跟個野人似的。
佚名長老清咳了一聲,似乎是感覺到了尴尬。
他不自覺地抖了抖自己的黑袍,頓時塵土猶如野馬一般在空中狂奔。
金即明瞳孔地震了,你們土靈根......居然能從衣服上抖下一寸土來?
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傷害。
她轉過去看依然面色不改的韓飛星,心道:這家夥的外貌和外表可真能蒙人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可能是因為智商過低,他因禍得福,精神狀态也非常穩定。
看看這兩個人強烈的對比。
金即明不禁感嘆,即便是世界上最巧舌如簧的人,即便是使用再生動的語言。
喝下再多的靈舌符水、使用再多的咒語法術。
也難以找出比這個場景還要适合注釋“雲泥之別”這個成語的畫面來。
她一邊感嘆,一邊忍不住光明正大掏出了記錄靈石,想要将這個名場面記錄下來。
絲絲縷縷的靈氣催動了透明的靈石,裏面不斷有細小的靈氣絲線在回旋游轉。
它非常誠懇,忠實地将眼前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白衣、黑袍,兩個長老劍拔弩張地對視着。
端的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金即明記得,自己朋友之中最近有幾個迷上了小人書。
她們幾個出竅老祖,整日湊在一起卻只是為了結伴學習畫連環畫。
學得那叫一個廢寝忘食,看得金即明甚是欣慰。
這下美哉美哉,正好可以帶給她的小夥伴們看。
她收回了記錄靈石,此刻靈石之中隐隐約約散發出紅光。
她盯着那不斷流轉着的靈氣絲線,腦內又開始發散。
這種記錄靈石的工作原理,是将畫面轉換成靈氣的流動,來記錄在靈石之中。
靈氣折射的多少,也決定了記錄靈石中,畫面呈現的樣子。
衆所周知,修仙界中,萬事萬物都有魔氣或是靈氣。
本質上,魔靈同源異體,自然,記錄靈石也可當作記錄魔石使用。
然而雖然萬事萬物都有魔靈之氣,但其中所能蘊含的內容卻大大不同。
其中靈石,是修仙界中對靈氣最為親和的一類材料。
其中所儲藏的靈氣,取出來後損耗也非常少。
更重要的是,它相對普遍,非常容易獲得。
因此修仙界人不僅将靈石作為一種通用貨幣來使用,還開發出了不同的用途。
其中記憶靈石,就是其中一項。
金即明沒想明白為什麽靈石這麽能夠儲藏靈氣,但又想到石頭本身就是天地人間比較特殊的一種東西。
也就較為釋然了。
傳說,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崩地陷,是女娲煉制五彩石,才将大窟窿補上。
經此一役,似乎石頭這種東西,有點靈氣也并不奇怪。
總之,靈氣經過靈石之中再轉化出來,損耗率極低,幾乎能完美複原記錄的畫面。
金即明大腦又在飛速旋轉。
既然記憶靈石能夠重現記錄的畫面,那麽何必要用筆墨來“畫”出連環畫呢?
以靈石為紙張、以靈氣魔氣作為畫筆,不也能完美呈現出畫面嗎?
但是,她很快就又想到了兩個問題。
一個是如何精準控制靈氣在靈石中的折射程度。
如何畫出足夠準确、足夠精準的筆觸,而不是一坨。
衆所周知,使用靈氣不算困難,但是如何将靈氣精準把握,分毫不差,這是一門大學問。
這就好比在蚍蜉之上繡花,不說難如登天,至少也是非常困難的。
而修仙界中雖然人才濟濟,但如此閑的人還真就沒多少。
大家可以花大功夫,用幾百年幾千年去閉個關、歷個劫。
但花時間只是為了幹一件沒什麽收益的事的人,她還真沒見過有幾個。
另一個問題就比較嚴肅了,她之前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是,如果能夠以靈氣來手動操作靈石中的畫面。
是否說明,記錄靈石之中的內容,也是可以被修改、或者說篡改的呢?
金即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全然忘記了自己還躲在韓飛星身後。
而此刻,自己的師尊正在和別人對峙着。
想到忘情之處,她甚至還“啧”了一聲,以此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她心道: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這點?
修仙界中那麽多大案,誰知道會不會還有什麽貓膩。
屠戮滿門只是因為找錯人的。
一言不合殺害老友全家的。
因為棋品不好就把熟人抽筋扒皮熬湯藥的。
萬一有人在記錄靈石之上動手腳......
不過她很快就從修仙界歷年大案要案紀實之中拐過了彎兒來。
又暗道:我那幫子狐朋狗友應該沒這麽大本事。
不過不會也沒關系,只要先畫出來,畫在紙上,再記錄在靈石裏面,也夠用了。
只是她很快陷入了自己的邏輯悖論裏:不對啊,既然已經畫出來了,為什麽還非要記錄在靈石裏面?
有病嗎這不是?多此一舉!
她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表達了懊惱。
引得衆人側目,她自己卻毫無察覺。
旁若無人極了。
對面的長老咬牙啊看着面前的師徒。
他從大考開始看這個新入門的弟子,就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現在又見到她搖頭晃腦地用記錄靈石錄像,就更覺得她是個沒規矩的。
還沒來得及呵斥她,就見她收了回去,仿佛只是拿出來特意兜了一圈。
只得咽下了呵斥聲。
又見到她嘴裏發出啧啧的聲響,若有所思的樣子,眼裏毫無師長的存在。
更覺得她是個目中無人的家夥。
剛放松警惕,要與韓傻子交鋒。
那個岑命又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發出好大一聲響,卻還是一臉木然的樣子。
非常多動,毫無規矩。
長老掃了一眼眼前師徒二人,冷笑。
傻子師父,呆子徒弟,能教會什麽學會什麽?
還不是丢盡了梨古門的臉!
也不知道為什麽掌門......
呵呵,等着吧,等十天之後的師徒試煉,讓你們好好地出個醜!
那長老又微微一笑,道:“韓仙尊不知道是貴人多忘事,還是......呵呵,開玩笑的。我也知道您看不上t我,這不,相處兩百年,韓仙尊連同僚的名字都不屑于記住呢。”
邊上圍觀的弟子們竊竊私語,很明顯聽得出人群裏傳來呵呵的笑聲。
外人不清楚很正常,但是梨古門中弟子,哪兒能不清楚韓飛星的情況?
大家都明白,這哪裏是不屑,分明是韓飛星過于蠢笨。
哪怕是耳提面命,看起來別說兩百年,就是四百年都難以記得住別人的名字。
這長老以退為進,反話正說正話反說,是一把陰陽怪氣的好手。
金即明眯着眼睛,感覺到一股茶香撲面而來。
看着這長老高高在上的樣子,站在道德制高點上還不夠,還要踩傻子一腳。
金即明心中就非常不爽。
等等,不......不是這樣的。
金即明垂下眼睫,心中暗自忖度,漸漸有了把握。
沒準,韓飛星不記眼前這人的名字,确實是不屑。
才相處不久,韓飛星就已經知道自己叫“岑命”。
不僅如此,剛剛在找她的時候,居然也能将這兩個音節完完整整地發出來。
可見,自己這個傻子師尊,在記憶人名方面确實是沒有什麽障礙。
那麽,兩百年還記不住一個名字的原因......
金即明擡眼,不禁用憐憫的眼神看向了那個長老。
這人或許誤打誤撞說對了,韓飛星記不住他的名字,确實只是因為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