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行走的速度很快,她提着那柄長劍,一路走到了距梨古門百裏之外的一個小鎮。
五天之前,自己正是在此處與桑棋棋分別。
而五天之後,兩人又要見面了。
這鎮子雖小,卻很繁華,都是各家的店鋪。
因為此處不僅靠近梨古門,也靠近別的宗門。
各門派修仙者往來之時,少不得要路經此處。
游玩,或歇息。
一進入木雕店內,一股濃重的桐木油香的味道,就鑽入了她的鼻腔之中。
魔族的五感較為敏銳,一聞見這個味道,她就非常不适。
“阿嚏,阿嚏!”
痛快地打了兩個噴嚏之後,那種感覺才有所緩解。
金即明揉了揉鼻子,心想:這裏怎麽也不通通風?還是這桐油太劣質?
魔人的感官會比人族更加敏銳,這地方環境又算不上好。
不知道桑棋棋在這裏他待得還習慣嗎?有沒有受欺負?
那天,兩人分別之前,金即明眼睜睜地将他送入到了這家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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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老頭熱情地跑來給他進行測試。
經過測試,桑棋棋的手藝并不是很娴熟。
他沒有底子,也沒有關系。
想到家店內,當學徒,繼承手藝,就困難了些許。
但好歹他要的工資很低,好說歹說,店主收下了他。
店主是一個長着麻子的男人,嘴邊有兩根長長的胡須,說一句話就砸吧一次嘴。
他眼睛渾濁,頭腦卻精明,和兩人不斷地讨價還價。
金即明不擅長這種事。
在這些方面,連總是忸忸怩怩的桑棋棋,都比她來t得更有經驗。
她站在一旁當門神,就等着自己走人的那一刻,或者将桑棋棋也帶走。
最後,桑棋棋許下了不少承諾,那老頭終于同意了。
“好吧好吧,”金即明一揮手,“你就在這好好待着吧。我過段時間就來看你。”
背過身去,往外走,她将自己腦中的清單又劃去了一項。
桑棋棋将金即明送到店門外,眼睜睜地看着她迅速遠去。
比那落山的夕陽還要迅速。
而現在,不過短短五天時間,金即明就又迅速地回到了此處。
她四處打量着木雕店內,卻只有幾個樣貌普通的小夥計并木匠,也沒見到店主。
“去哪兒了?還沒來嗎?”金即明略微有點不滿地喃喃自語道。
她随意地從架子上拿取了一個小車。
小木車是用小木馬拉着的,木車雕刻得不是很精細,但是車輪卻可以旋轉。
金即明随意地撥弄了一下那些車輪,發現車輛之後有一個小小的機關。
只要一按動那個機關,小車的前兩輪就會自動地滾動起來。
看起來也略有些趣味。
金即明略微用力地按下了那個機關,将小車放在了地上。
頓時,那小車的四輪就啓動起來,骨碌碌向前行去。
見此,一個夥計匆匆跑了過來。
見到金即明的長相,他愣了一下。
但仍是說:“不買就不要動啊!不買就不要動!”
金即明剛受了好幾肚子氣,此刻稍微緩解了一下,這夥計又觸上了她的黴頭。
不過她也不可能真的對凡人怎麽樣,只是撇了撇嘴道:“我還買不起嗎?這東西多少錢?”
那夥計眼珠子咕嚕一轉,道:“三十文銅錢!”
金即明拿了一枚靈石,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那夥計頓時眼睛就直了。
這才确認了,自己好像惹對了人。
一般來說,修仙弟子總是目中無人的,特別是凡人。
而一旦區區的凡人挑釁修仙者。
魔道尚且不論。
正道的修仙者自然不可能對他們怎麽樣。
但既然受了氣,好歹要出一出氣,擺一擺闊氣。
怎麽出呢?當然是錢了。
所以就會用額外的錢,來購買一些本來并不需要的東西。
甚至更闊氣的,直接拍了一塊甚至多塊靈石在這兒。
就為了拿一個小東西。
一枚靈石夠他們店裏吃好幾個月。
老板拿着靈石,笑得合不攏嘴,樂得直誇他精明聰慧。
店主看他有做生意的天分,直接收他為幹兒子,當作自己的繼承人。
他在那幾個月裏,也拿了許多提成,過得滋潤到不行。
立刻就在鎮子裏買了個瓦房,還娶了一門親。
舒坦得別的夥計都開始眼紅他。
在巨大的利潤面前,這家店的夥計們都開始铤而走險。
不僅如此,甚至還隐隐帶動了別的店家。
都開始專門坑蒙拐騙附近的修仙者們。
大家都想着:你們都是修仙者了,這麽威風,多給我們點錢怎麽了?
附近宗門的不少修仙者都受騙上了當。
但大部分仙門弟子,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畢竟,那些弟子只是在修煉閑暇之餘,偶爾來玩一玩。
自然不會關注物價。
但也有少部分弟子意識到了這件事。
只不過礙于正道的臉面,紛紛忍氣吞聲。
但金即明不一樣。
她想了想,覺得不對,又拿着靈石走了出去。
她走了幾條街,找到了附近一個當鋪,用一枚靈石換取了不少銅幣。
滿滿的一袋子,有好幾貫,她也懶得細數具體有多少。
她沒有立刻回到那個店內。
而是轉向了當鋪旁的、另一個木雕店中。
“夥計,這個小馬車多少錢?”
那夥計非常年輕,不敢激怒修仙者,也不敢報太高。
只是低下頭,心虛地道:“十五文。”
僅僅是高了五文。
金即明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也不計較,爽快付了錢。
但是回到那家店內,她就開始锱铢必較起來。
故意走到店裏,慢慢打開袋子,夥計伸長了脖子看着。
她又以更慢的速度,從裏邊取出錢來。
她在那夥計面前,細細地、一個又一個地數着那些銅錢的數量。
颠來倒去數了好多遍,跟不識數似的。
才終于肯把那三十文銅錢數完,然後拍在桌子上。
那夥計見到拍在桌上的銅錢,仿佛吃了定心丸,也不急了。
他不急着拿錢,卻急着立刻點頭哈腰,谄媚至極。
想以此極其卑微的姿态,來滿足面前這個修仙者的虛榮心。
消除之前的不愉快,防止她此後來找茬。
夥計拿起小木雕,連聲稱贊道:“您的眼光真好,最近我們這件貨物啊,特別暢銷!”
就要給金即明好好地包裝上。
金即明見快包裝完了。
她道:“等等,我要送人的,你再好好包裝。我加點錢。”
那夥計又是連聲道好,拆開重包。
他的動作極其麻利,嘴上的功夫也不忘落下,說得天花亂墜的。
要不是金即明還記得想買的那玩意兒是什麽。
她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用三十文買了一匹汗血寶馬。
店家血虧三十文。
眼見着夥計快要包紮完成,金即明卻緩緩開口。
“算了吧,我不要了。”
“你說什麽?”那夥計聽到她的話,僅僅只是愣了一瞬。
随後又很快地反應了過來,大怒。
金即明換了個抱胸的姿勢,将長劍晃了一下。
夥計瞟了一眼那把花紋繁複的長劍,他卻又不敢真的憤怒了。
只能狠狠伸長脖子,咽下口水與惡氣。
金即明漫不經心地開口:“別人店裏,這小東西,可只要十五文錢。”
剛剛自己出去當鋪的時候,又順路地拐進了另一家木雕店。
畢竟這家店夥計的态度着實趕客。
但她哪怕生氣,也沒必要為了出氣,用自己的錢砸在人臉上。
損己利人,何其愚蠢。
她湊近了夥計,邪邪一笑:“你這車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啊?騙了不少人吧?”
說着,就将長劍橫放在櫃臺之上。
手也虛虛地握住劍鞘,一副要拔劍而出的模樣。
渾身寫滿了兩個字:找茬!
店內的顧客趕緊放下手中的貨物,不想被波及,作鳥獸散。
跑走的不僅有顧客,還有店內的夥計。
不多時,店內只有這兩個人了。
而店門外,卻厚厚地圍了一圈人。
金即明往門口一瞥,凡人們以為這道門檻有結界能夠保護自己似的。
都圍在門邊,雖然不敢進來,但都伸長着脖子,想要看好戲。
那夥計惹不起她,此時吓都要吓死了。
卻也還是忍不住還嘴:“仙長,我們這就是小店,你不買也就算了,可不要砸生意啊。你要是看過就知道,我們這裏的東西,可比那家店好多了!”
她冷哼一聲:“你在教我做事?”
“大姐大!”
聽見聲音,金即明轉頭看向門外。
門外站着氣喘籲籲的桑棋棋,他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擠進了人群。
“桑棋棋?”見到她這才收斂架勢。
桑棋棋道:“嗯,是我。”
金即明鮮少地感到了不好意思,她道:“我是不是把你生意砸了?”
但她立刻替那店主進行了反思:“這地方不好,我帶你去別處。”
金即明長臂一掃,将自己的銅錢在櫃臺上的銅錢通通收回,一枚都沒留下。
她将那袋銅錢全部塞入桑棋棋懷中,然後攬着他的肩膀道。
“走,給你換個地方!”
桑棋棋哭笑不得:“我還沒來得及說,我已經不在這家店幹了。”
見兩人走了,夥計才慢慢地回過神來,癱倒在地上。
小夥計們也才慢慢地魚貫而入,将他扶起身子來,灌點熱湯壓壓驚。
他喝下熱水,轉身抽了小夥計幾個巴掌:“逃得倒是快!”
還是恨得直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麽一個修仙者!能敵得過梨古門!”
說着,轉身囑咐了一些等級更低的夥計看好店面。
打開抽屜,拿了一點財物,就出了門,融入陰暗的街巷拐角中。
而那一邊,兩人則其樂融融地進入了店面之內。
桑棋棋拿着一袋銅錢,沉甸甸的。
他誠惶誠恐,想要将錢退回。
然而金即明卻強硬地塞入了他懷中:“我現在可是梨古門內門弟子了,你要是給我退回來,我多沒面子啊。給我收着!”
她其實并不只想給他銅錢。
財大氣粗的皇太女甚至還想塞點靈石在他懷裏。
但又想到他脾氣懦弱,即使塞靈石給他,他也不一定能夠守住。
遂作罷。
金即明還是有些念念不忘那些小車。
她問桑棋棋道:“你們店裏,有那種小車嗎?”
見桑棋棋一頭霧水,她又仔細描述道:“就是那種,底下有個開關,一按下去,小車的輪子就可以啓動。前面有一匹小馬,不過小馬只是做裝飾用。小車裏面也是密封着的,裝不了東西。”
桑棋棋仔細地聽着金即明的描述,搖了搖頭,道:“沒有的。”
金即明還沒來得及失落,只聽桑棋棋說:“我們這裏只有比那些更好的。”
只見他熟門熟路,走到了一個架子前面,拿出了一輛小車t。
這輛車雕刻得非常精細,連僅是做裝飾用的馬匹都栩栩如生。
桑棋棋道:“我們的小車裏面是能裝東西的。”
說着,就把金即明給的那袋子銅錢從懷中掏了出來,放在了車廂之中。
按下開關,那小車緩緩地向前行走着。
走了很遠,直到撞了一個人,才停了下來。
正玩得起勁的金即明擡起頭,看着那個人。
那個人逆光站在門口,道:“玩着呢?我買點東西。”
明明看店的應該是桑棋棋那些夥計,但現在,那人的目光卻直勾勾盯向了她。
非常奇怪。
金即明站起身來,從仰視、平視,再到俯視。
她發現此人長得兇神惡煞,嘴邊又挂着油膩的笑。
滿臉都寫着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