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我在等你
第二天, 莫習習和安德魯森返回波士頓。
兩人找拉斐爾教授做了彙報，得到一個A+的評價。
安德魯森雙手捧着一份剛在實驗室打印出來的拍攝總結，一臉的惴惴不安：“老師, 總結我寫好了。”
出于義氣，莫習習也站着沒動。
有電話進來, 教授一邊接通, 一邊沖兩人揮了揮手：“你們先回去, 過完周末再說。”
莫習習和安德魯森小聲說了句“老師再見”，合上門離開。
正是傍晚, 夕陽透過窗戶投射進來, 落在兩人身前。
安德魯森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真好，又活過了一天。”
莫習習配合地點點頭：“恭喜師兄。”
安德魯森大手一揮：“走吧, 去吃飯, 師兄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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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正是用餐高峰期。
莫習習和安德魯森走進餐廳時，裏面已經人滿為患，擠滿了學生和教職工。
兩人在自助區夾完東西, 找了小半天才在偏僻的一角找到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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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森看看熙熙攘攘的人流，又看看餐盤裏的芝士牛排, 忽然嘆了一聲：“我好懷念中餐，P大的食堂，還有胡同的小吃。”
莫習習：“……”
她挑挑揀揀, 舀了幾顆玉米粒送進嘴裏：“這已經是MIT最好吃的餐廳之一了。”
安德魯森：“吃過了更好的，才知道現在有多……”
他停頓了幾秒，憋出來一句中文：“難以下咽。”
莫習習一愣，笑：“師兄的成語用得很精準。”
安德魯森嘆了口氣：“因為是事實。”
“昨晚我們還在帝都吃好吃的粵菜, 今天就回到了MIT，面對這些油膩、冰冷、調料單一的脂肪和蛋白質。”
“為什麽我們要這麽快回來啊！”
他咬了口芝士牛排：“周總還邀請我們下次再一起吃飯, 我們辜負了他的熱情。”
莫習習愣了下。
她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了對方口中的周總。
自昨晚的用餐後，被她刻意忽視的周寧軒。
以及，那一段關于喜歡的人的複述。
她并不是一個遲鈍的人。
就像拉斐爾教授所評價的，她是一個很好的旁觀者和傾聽者。她擅長挖掘人物背後的情感，也能敏銳地識別對方話語下掩藏的真實。
只是事關周寧軒，她難以維持旁觀視角。
她似乎能将自己對上周寧軒列下的那些條件，又有點懷疑是她太過自信。
她可愛嗎？可能吧，學校裏不少人都這樣說過。
喜歡小動物也不用說，奇思妙想也有點，堅持嘛也是挺固執的。
但性格好……又不太像。
而且生氣的時候也不可愛，反而很難搞，能生很久的悶氣。從因為看到周寧軒的花邊新聞就把他拉黑了兩年多就能看出來。
所以她只能說對上了一半。
但他最後的那句“等她回來”，還有他克制又不加掩飾的眼神，又讓她有些把握不住。
餐廳擁擠嘈雜，安德魯森還在旁邊感嘆以周總為代表的中國人的熱情大方。
莫習習垂着眼，仿佛能聽見自己怦然加快的心跳聲。
隐隐地，透出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開心和雀躍。
周寧軒，也喜歡她嗎？
她忍不住開始想象這種可能。
耳邊忽然響起安德魯森的一聲驚呼：“我居然忘記問周總和利茲還在沒在一起了！”
“我看了新聞，周總好像已經有了新的約會對象，也很久沒跟利茲見面。”
他頓了下，猜測：“說不定他已經跟利茲分手了。”
莫習習從幻想中抽離，跟着回憶起蘇黎世的那位副教授。
還有過往的光華女神、好萊塢影後、多栖藝術家、斯坦福副教授……
周寧軒口中的“等她回來”，未嘗不是在等某位海外藝術家或副教授為了他去中國發展。
安德魯森還在遺憾：“我堂弟很喜歡這個最佳編劇，一直想約她吃飯。”
“後來刷到她和周總在約會，還失落了好一陣子。”
他拍了下額頭，懊惱道：“好不容易遇到了當事人，居然忘記問了，真可惜。”
莫習習呆呆地看着餐盤裏放涼的玉米粒和雞胸肉：“是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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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莫習習和安德魯森告別，獨自回了公寓。
莉莉安還在實驗室，只有韓亦可在客廳玩游戲。
韓亦可看見莫習習進來，連忙招呼：“習習快來，幫我把這關過了。”
莫習習還有些心不在焉，哦了聲，慢吞吞地坐過去。
韓亦可在玩的是前幾年上線各大游戲平臺的一款仙俠種田小游戲——仙旅。
一對無名門派的青梅竹馬開着飛舟，在九州仙山雲游，尋找迷失的修仙者殘魂，在圓滿了他們的遺憾後将人送往永恒仙山。
玩家可以選擇成為青梅竹馬其中的一位，另一位在通過“尋找我親愛的ta”新手任務後，會自動跟随。
游戲畫風、音樂還有劇情都屬一流，上線後很快就在玩家小圈子傳播開來。
莫習習在游戲剛出那年就已經通關，今年10月份《仙旅》推出DLC（追加內容），她也很快打過了。
韓亦可追求百分百進度和全收集成就，所以卡在了難度偏高的跟修仙者殘魂的小游戲上。
莫習習屬于間歇式擺爛玩法，通關後又開了新的存檔，偶爾玩一玩。
小游戲要求玩家在限定時間內收集飛舟上亂竄的螢火蟲，很考驗手法。
韓亦可死活過不去，又不肯放棄，已經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明天TGA現場，我一定要逮住Z&M的人，問他們為什麽要設計這麽難的關卡。”
“他們難道不知道《仙旅》的主要受衆群體嗎？”
韓亦可忍不住抱怨：“好好的一個仙俠種田游戲，都修仙了，抓什麽螢火蟲，給道侶驚喜就不能放煙花嗎？！”
莫習習失敗了兩次，點擊“重新開始”，一邊安撫炸毛的室友：“完成後的螢火蟲花海很好看。”
韓亦可：“我知道啊，但真的很難抓嘛。”
“Z&M要是不設計這麽難的關卡，《仙旅》的評分會再上一檔，說不定早拿獎了。”
她小聲嘟囔：“也不用等到現在才有TGA的提名。”
莫習習一邊操縱手柄，邊糾正：“雖然但是，《仙旅》沒拿獎的主要原因是上線時間太晚。”
《仙旅》在10月21日全t球同步上線，而TGA游戲提名名單11月上旬公布，根本來不及發散，連知道的玩家都不多。
莫習習也是10月初在楊可艾朋友圈看到轉發的游戲demo，又覺得發行日期跟自己生日同一天很有緣，才本着支持國內獨立游戲工作室的想法，在當天原價購買了電子版。
事實證明100塊花得不虧。
《仙旅》每年10月21日都會進行版本更新，并且在更新後點進游戲的第一句話，都是“生日快樂”。
以至于玩家圈子還有過猜測，這是Z&M創始人送給愛人的生日禮物。
“不然幹嘛死摳着10月21日這個日子不放，也沒見他家別的游戲這樣啊。”
玩家們對此振振有詞。
對于這個傳言，Z&M官方并未回應。
莫習習作為當天生日的壽星之一，也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生日祝福。
後來《仙旅》玩家突破300萬，又在今年推出了免費DLC，同樣大受好評。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發行時間太晚，來不及被推選入圍當年TGA。
韓亦可：“所以今年的《寧靜之海》5月就發售了，還拿了3項提名。《九州》也入圍了最受期待游戲。”
“雖然全中的可能性不大，但最佳獨立游戲是肯定的。”
她頓了下，忽然道：“對了，你明天是不是休息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頒獎典禮？我有兩張票。”
莫習習：“你不和男朋友去嗎？”
韓亦可刷着手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被我抓到跟拉美學妹深夜密聊，賞了兩耳光成過去式了。”
莫習習看了她一眼，點點頭：“下一個更乖。”
韓亦可：“沒錯，向周二少學習，萬花叢中過，拈了一朵又一朵。”
莫習習：“……”
她怔了怔，操縱搖杆滑了下，游戲裏的小青梅栽進雲海。
韓亦可哎呀一聲：“最後幾只了，就差一點點……”
莫習習慢吞吞地點擊“重新開始”，邊不經意問：“周二少？”
韓亦可：“就周寧軒啊。”
“他可太牛逼了，前腳還在蘇黎世跟美女教授吃飯，沒幾天就回國陪女明星産檢。”
“喏，還有偷拍的照片呢。”
她說着，将手機遞到莫習習眼前。
一共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周寧軒靠在賓利車前接電話；另一張則是在科室過道，周寧軒倚牆站着，同樣在接電話。
照片下方标注了日期，分別是6月13日和12月8日。
旁邊還附了一張女明星的剪影，可以看到明顯的小腹凸起。
這兩張照片分別被冠上了“陪X女星确診懷孕”和“陪X女星産檢”的小标題。
莫習習怔愣了幾秒，試圖回憶她兩次在醫院遇見周寧軒的時間。
沒記錯的話，正好是這兩天。
6月是周寧軒幫她一起送産婦就醫，12月屬于偶遇，但聽楊可艾說是姜承望托他捎了特産送來。
旁邊韓亦可還在表達對風流周二少的欽佩之情。
“你說男的怎麽就能這麽多花花腸子，這麽濫情呢？”
她啧啧：“都把人明星的肚子搞大了，還能繼續去國外勾搭。”
“不過周時宴倒是蠻潔身自好，除了音音，就沒見他跟哪個女的接觸過。”
她頓了下，又補充：“當然了，以周寧軒這張臉，這條件，睡到就是賺到。這個X明星要是真懷孕了，就賺發了。”
莫習習抿了抿唇，打斷她：“報道是假的。”
韓亦可一愣：“你怎麽知道？”
莫習習：“這兩張照片我都在場。”
她頓了頓，斟酌措辭：“我高中同學在這家醫院，我和周寧軒都是去找她的。”
韓亦可看看她，又看看新聞，有些不敢相信：“狗仔編得這麽離譜嗎？”
“看望個老同學還能寫成陪別人産檢，也太沒下限了吧。”
她翻了個白眼，忽然一愣：“那他以前的那些花邊……”
說到一半，又自顧自搖頭：“應該不至于都是編的，都這麽多年了，要真是假的周寧軒早澄清了吧，這些營銷號都得被他告破産。”
莫習習沉默了十多秒，搖了搖頭：“不清楚。”
她抿緊唇角，小聲道：“我只能确定這次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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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莫習習和韓亦可飛往洛杉矶參加TGA頒獎典禮。
韓亦可早就訂好了酒店，她拉着莫習習在比弗利中心掃蕩了兩個多小時，又回酒店的SPA中心泡了三小時，吐槽了一個半小時土狗前男友的不懂享受，才動身前往微軟劇院。
Z&M最終拿下了“最佳獨立游戲”、“最佳敘事”和“最受期待游戲”三項大獎。
上臺領獎的是創始人之一兼CTO。
典型的東方帥哥，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剪裁精致的西裝勾勒出挺括利落的身型，看上去斯文又禁欲。
甫一亮相，便惹得全場尖叫四起。
韓亦可叫得最賣力：“Z&M牛逼！Mr.Lu牛逼！Mr.Lu我愛你！你是我男神！”
莫習習坐在旁邊，一邊覺得臺上的東方帥哥有點眼熟，一邊又感覺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她悄悄起身，去了洗手間，順便幫安德魯森調整了一版拍攝腳本。
回去時頒獎典禮已經結束，韓亦可發了消息在劇院西南門等。
莫習習穿過熙攘嘈雜的人流，好不容易走到西南門附近。
手機嗡嗡振動，是韓亦可打來電話問她到哪了。
莫習習踮起腳四下張望：“快到了，我好像看到你……”
說到一半頓住了。
視線定格在西南門的古羅馬柱旁。
男人個高腿長，身上套了件寬松的白色連帽衛衣，搭配黑色長褲，正倚牆站着講電話。不知道跟人說到了什麽，薄唇微微勾起，帶着點熟悉的漫不經心。
莫習習有一瞬的慌神。
周寧軒？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韓亦可還在電話那頭催促：“喂喂？習習你沒事吧？你在哪呢我沒看到你啊？”
莫習習回過神，收回視線：“嗯，我看到你了，馬上過來。”
她挂斷電話，再朝那邊看過去時，周寧軒已經不見蹤影。
莫習習怔愣了一秒，扯起唇角笑了笑。
剛剛大概是出現了幻覺，周寧軒跟TGA唯一的聯系就是無聊時會玩點主機游戲，談不上熱衷，自然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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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持續了三個半小時，結束時已經是晚上11點。
回到酒店，韓亦可還很激動，高舉手機興奮地繞着莫習習轉圈：“猜猜我今晚有什麽收獲。”
莫習習看了她一眼：“加到了新晉男神的聯系方式？”
韓亦可愣了下：“不愧是你，猜得真準。”
“我散場時攔住他自我介紹了，他聽到我是滬城人就加了微信，還擔心這麽晚我一個人不安全，要聯系工作人員送我回酒店。”
“又帥又紳士，身材還那麽好，我覺得我又要戀愛了。”
她說着，點開微信，向莫習習示意。
莫習習看了眼。
是一只黑色貓咪的頭像，頂着“Z&M陸予之”的備注。
她微微擰起眉：“陸予之……”
韓亦可：“你是不是也覺得他看起來很眼熟？”
莫習習：“名字也很熟悉。”
“因為他是我們學長。”韓亦可解釋道，“我已經查過了，他是MIT工學院畢業的，高中還拿過IOI的世界冠軍，MIT計劃邀請他作為明年畢業典禮的特邀嘉賓。”
“Z&M就是他讀大學的時候跟國內的兩個朋友一起創立的。”
“三個大學生，第二年就做出了《仙旅》。”
“我還跟他抱怨了螢火蟲難抓，他說下次更新版本的時候跟團隊讨論一下降低點難度。”
說起陸予之，她的眼裏全是崇拜和向往：“這樣的男人，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頓了下，又改口道：“不能當男朋友那睡一睡也行。”
莫習習還有些懵：“是這個原因嗎？”
話裏未落，屏幕上彈出來一條消息。
-學妹，Z&M在你們附近的酒吧舉辦小型慶功宴，你和你朋友要是有空可以過來玩。
接着是一條位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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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予之說的酒吧離酒店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鐘。
韓亦可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畫好妝，拉着莫習習過去了。
酒吧是典型的複古老錢風，正中央是個舞臺，吧臺和卡座環繞在四周。
路上的時候陸予之又發了幾條消息，告訴兩人他們坐在舞臺西邊的卡座。
韓亦可拉着莫習習直奔目标。
陸予之側身坐着，正跟旁邊人聊天，餘光瞥見兩人的身影，便站起身迎t了過來。
他笑着問：“想喝點什麽？這邊的飲料都很有特色。”
韓亦可顯得有些迷茫：“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學長你幫我們看看吧。”
邊說，邊沖旁邊的莫習習眨了眨眼。
莫習習心領神會，接腔道：“我酒量不太好，喝檸檬水就好了，亦可你跟陸學長去看看喝什麽吧。”
說完，默默走去西邊的卡座。
卡座裏已經坐了不少人，都圍在一塊玩游戲，只有斜對面還留着幾個空位。
白衣黑褲的男人坐在一側，倚着靠背，正低頭玩掌機。
莫習習走過去時無意掃了眼，發現對方正在玩《仙旅》的螢火蟲小游戲。
她愣了下，回想起昨晚花了一個小時還沒能過關的慘痛經歷。
眼前的這位顯然沒有這個煩惱。時間還剩一分半，青衫竹馬禦劍而起，将最後一只螢火蟲收入囊中。
代表勝利的大提琴音立時響起。
莫習習抿了抿唇，輕嘆了聲。
人與人果然不同，她和韓亦可用手柄玩了一個多小時都沒過的關卡，對方掌機模式都能輕輕松松剩下一分鐘。
心裏還沒感慨完，男人察覺到她的視線，擡頭看過來。
莫習習禮貌地扯出一個笑：“你……”
一個“你”字剛說出口，便卡了殼。
舞臺上，褐發綠眼的文藝男青年正彈着吉他，哼唱Charlie Puth的《Attention》。
周寧軒斜倚着靠背，懶懶地擡眼，看着莫習習。神色克制，眼底一片黑沉，像是壓抑着什麽。
莫習習沉默兩秒，輕輕籲出一口氣，故作鎮定地繼續打招呼：“你在這裏啊，好巧。”
周寧軒：“不巧。”
他扯起唇角笑了下，拖着嗓子，啞聲說：“我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