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長大戀愛
第二天, 莫習習趕回帝都參加模拟藝考，以文學作品朗誦、命題即興表演、敘事作品寫作三項第一的成績正式結束專業課培訓，收拾行李返回滬城。
對門的許清夢和她同一個航班, 兩人一起坐地鐵去的機場。
到了候機室，許清夢還在慶幸：“之前你刷了那麽久, 我還擔心這幾天都沒票回去。”
“我都做好去機場守着誰現場退票的準備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票了。”
她模考完還打算在帝都玩兩天, 家裏臨時有事, 才匆忙決定回去。
莫習習：“其實後來我也刷到票了，但那時候人已經在高鐵上站着了。”
許清夢笑了笑：“我當時還想勸你先去機場等來着。”
“沒想到你直接來了句‘先上車再補票’。”
她接着問：“從帝都到滬城最少也要四個多小時吧, 你都是站着的嗎？”
莫習習聳了聳肩, 沒太在意：“還好，只是斷斷續續站了一會兒。”
許清夢：“那還好。”
她點了點頭, 又問：“對了, 你這麽急着趕回去，事情解決了嗎？”
莫習習想起某人得了萬能券還要保留秘密的“醜惡”嘴臉，扯了扯唇角：“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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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夢：“算是？”
她頓了頓, 看見對方臉上有些微妙的神情，沒忍住, 抽了桌上的宣傳冊卷成話筒狀，遞過去問：“我冒昧地八卦一下，是跟男朋友有關嗎？”
莫習習一愣：“啊？”
許清夢笑着打趣道：“我上一次看見別人臉上出現這種微妙又帶點嘲諷的表情, 還是朋友從國外回來給男朋友送生日驚喜，發現有個學妹跟她準備的禮物一模一樣。”
莫習習有些懵，下意識跟着重複：“……男朋友嗎？”
她的聲音不高，被候機室來往的人潮聲掩蓋, 許清夢沒聽見，自顧自說：“禮物是她男朋友很喜歡的一個球星周邊, 限量發行，很難搶。”
“我朋友還找了黃牛才買到，結果還跟人撞了。”
“不過她男朋友還是很守男德的，沒收學妹的禮物。”
“但我朋友說，真正的守男德，是連讓學妹送禮物的錯覺都不會有。”
她頓了下，接着補充：“然後單方面冷戰了半個月，她男朋友還找了我們這群小姐妹幫忙說和，前幾天才把人哄好。”
莫習習沉默幾秒，解釋：“我的只有朋友，不是男朋友。”
許清夢“哦”了聲，拖長了調子打趣：“是還——不是男朋友吧。”
莫習習愣了愣，耳根慢慢變紅了。
許清夢接着說：“不用解釋，我懂的。”
“現在正是高三的關鍵時期，我們接下來還有藝考和校考，接着又是高考，當然沒時間談情說愛啦。”
“先保持友情以上的暧昧關系，等高考完再說。”
她朝莫習習眨了眨眼：“好好學習，長大戀愛，是吧？”
話音落下時，航班的登機廣播跟着響起。
莫習習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友情以上的暧昧關系。
好好學習，長大戀愛……
指她和周寧軒嗎？
莫習習擰着眉，沉默地思索了十來秒，在許清夢詢問要不要現在過去登機的聲音裏，含糊地嗯了聲，站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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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藝考結束，莫習習一直待在學校。
補了一個多月的文化課，終于趕上七班人的複習進度，參加了本學期最後一次聯考。
成績還不錯。
91名，還在百名榜上。
保持下去，不出意外的話，國內三大藝術院校任她選擇。
成績出來的那天，國際攝影大賽的獲獎名單也正式公布了，莫禮明讓秘書把獎金轉到了她卡上。
50萬日元，換算成人民幣也有将近兩萬五。
莫習習在最新消息還停在去年跨年的家人群發了三筆5000的轉賬，然後揣着一萬五的巨款，請班裏人吃了頓燒烤。
地點還是柳蓉家的天臺。
仿照之前天臺火鍋的布置，花壇和欄杆上都挂滿了彩色燈串，入口還有大家背着莫習習特別定制的橫幅。
——恭祝我習姐以未成年之姿打敗全球99999+攝影人，拿下全球第一！
——社會沒有遮天樹，習姐出手降萬物
——習姐牛逼！習姐大氣！習姐NO.1！
對此莫習習大為“感動”，偷偷戳了戳班長，問今晚能不能改為班費買單。
班長沈譯認真思索了兩秒：“班費不夠，只能承擔一半。”
莫習習：“……就是開個玩笑，別當真。”
姜承望四處奔波分發啤酒酸梅汁，路過這邊聽了一耳朵，問：“怎麽了，習姐不滿意今天的安排？”
莫習習扯出一個笑，手指最上方那條橫幅：“最長的這句，誰想的？”
姜承望昂首挺胸：“我和寧哥頭腦風暴的結果！”
莫習習難以置信：“頭腦風暴，出來這個？”
“沒錯！”姜承望自信擡頭，“尤其是寧哥說的‘未成年’這幾個字，碾t壓全球，傲視群雄！”
莫習習：“……”
她側過臉，看了眼和柳蓉說話的周寧軒，冷哼了聲。
長大了很了不起是吧？不是一樣要和她一起參考高考。
高考沒結束，長大了也別想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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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之後，高三又在學校進行了為期十二天的補習，才終于放了寒假。
莫習習在假期第二天趕去帝都，參加了電影學院的校考。
之後便直飛曼哈頓。
莫律師和陸設計師大概是覺得去年的跨年太過敷衍，今年莫習習還沒放假，兩人便默契地宣布接下來一個星期都會留在紐約辦公，一家四口慶祝新年。
兩人的辦公室不在一個街區。
莫習習還是住在陸斐然的公寓，為表雨露均沾，一般和陸女士吃了午飯，隔天中午就會去找莫律師再吃一頓。
也許是看在5000塊錢紅包的份上，莫禮明這兩天吃飯都很安靜，只偶爾催促幾句多參加幾個國際比賽。
莫習習左耳進右耳出，全然沒當過事，吃過飯就忘了。
大年二十九，莫習習大清早被陸斐然提溜起來，灌了碗養生山藥粥。
陸斐然盯着她喝完中藥湯才去公司。
莫習習拎了個帆布袋和他一起出門，在公園消食了一圈，找了條長椅坐下，啃跟着漂洋過海而來的五三。
陸女士要去趟波士頓，晚上才回來，午飯她在公園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廳解決。
排隊等餐的時候，莫習習接到了莫禮明的電話。
“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
莫習習愣了下，覺得有些奇怪。
莫律師在紐約有不少華人客戶，晚餐的時間大多都在應酬。
在她的記憶裏，兩人一起吃晚飯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沒等到她的回答，莫禮明在電話那頭繼續說：“我讓孫秘書訂了餐廳，你媽和你哥都在，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莫習習：“……”
這麽正式嗎？
沒聽陸女士和陸斐然說過啊。
她“嗯”了聲，問：“是明天有事不能一起吃飯了嗎？”
莫禮明：“跟明天沒關系，今天吃今天的。”
莫習習覺得更奇怪了。
她還想問點什麽，莫禮明已經自顧自給了她兩個選擇：“我等會兒讓孫秘書把地址發給你，時間定在6點半，你自己可以過去嗎？還是我讓司機來公寓接你？”
莫習習擰了擰眉，但也沒說什麽，“嗯”了聲：“我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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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莫習習跟着地址導航到了一家私人會所門口。
喬治亞風格的建築，紅磚灰瓦，古希臘柱，拱形的落地窗，被錯落有致的綠植環繞，寧靜又肅穆。
莫習習被服務員領着穿過浮雕壁畫的長廊，走到一間包廂門口。
她怔了怔，心裏越發覺得奇怪了。
明天才是大年夜，今天就吃得這麽正式。
莫律師這是憋着什麽大招要放呢。
詫異的工夫，服務員已經推開包廂門。
裏面除了一家三口，還另外坐着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士。
金發碧眼，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斯文又儒雅。
莫習習愣了下，看向中年白男旁邊的中年黃種人莫禮明：你管這叫家庭聚餐？
莫禮明顯然沒接收到她的疑問，自顧自說：“遲到了兩分鐘，是不是堵車了？說是讓司機去接你。”
“過來，給你介紹一位未來的老師。”他笑着朝她招手，“這是你諾頓叔叔，耶魯戲劇學院副教授。”
莫習習還有些懵，沒搞懂說好的“一家人吃個飯”怎麽變成了陌生人介紹大會。
莫禮明又轉頭跟諾頓教授聊天：“這就是我小女兒，之前跟你說過的，不想讀哈佛，夢想做什麽藝術，前一陣剛拿了國際攝影大賽的一等獎。”
諾頓教授：“堅持夢想是好事。”
他笑着朝還在發愣的莫習習招了招手：“來這邊坐吧，我看了你的作品，想法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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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陸續把菜上完。
莫習習坐在陸女士和諾頓教授中間，在幾人你來我往的閑聊裏，搞清楚了當前的狀況。
諾頓教授，哈佛建築系出身，後轉去耶魯戲劇學院深造，之後順利留任至今。
莫律師嘴上接受她報考國內藝術大學的意願，背地裏還在聯絡自己的人脈，試圖扭轉乾坤。
這會兒正跟人推杯換盞，話裏話外都是她在耶魯的學業安排。
莫習習木着臉，強咽下起身離席的沖動，慢吞吞地咬着烤芹菜。
諾頓教授偶爾問她幾個專業上的問題，她也禮貌作答。
心裏不停地提醒自己：這是位在藝術上頗有造詣的大前輩，要尊重。
一頓飯吃了個把小時，除了莫習習外賓主盡歡。
從會所出來，莫禮明和教授約着去旁邊的校友俱樂部玩一局。
兩人問陸斐然：“陸學弟，一起嗎？”
陸斐然勾起唇角笑了笑：“公司有點事要現在過去。”
莫禮明：“也好，那你先送你媽和你妹回去。”
諾頓教授：“下次約。”
兩人邁步離開。
莫習習站在希臘柱旁邊，不發一言，微笑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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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女士在公寓附近的酒店長租了一間套房，方便和兒子女兒交流感情。
陸斐然先開車去了酒店。
陸清婉下車的時候，莫習習也跟着出來了。
“我今晚在這睡。”她說。
陸斐然沒什麽意見，點頭離開。
陸女士挽着莫習習的手臂，輕聲問：“寶貝，你沒事吧？”
莫習習扯了扯唇角，露出和目送莫禮明兩人時差不多的假笑：“有一點。”
母女二人回到套間。
莫習習徑直走到廚房倒了兩杯水。
她遞給陸女士一杯：“媽，今晚的飯局，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清婉走到沙發坐下，回避她的視線：“比你早了一點點，昨晚你爸跟我說的。”
“我一開始也不同意的，但你爸說多認識一些專業上的前輩也沒壞處。”
“而且單就專業而言，國外比國內更流程化。”
她拉着莫習習坐下來：“這裏有更完善的影視教育體系，尤其電影，更加是世界頂尖的。”
莫習習垂下眼，問：“所以你現在的态度是？”
“你在這邊有更多的實踐機會。”陸女士沒有直接回答，“就像你諾頓叔叔，他手下就有好幾個項目，只要你願意，現在就可以參與進去。”
“媽媽是覺得，既然你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麽，就沒必要自己埋頭苦幹。”
“也不用向國內一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大冬天的，一個人在外面孤零零參加培訓。”
她偷偷看了莫習習一眼，柔聲道：“在家族蔭蔽下，能更輕松、更迅速地實現夢想，也沒什麽不好。”
莫習習低着頭，沒說話。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壓抑翻湧的情緒：“莫律師就是這樣說服你改變立場的嗎？”
陸清婉：“媽媽主要認同了他最開始的那句話。”
她輕嘆了聲，複述：“國內影視行業，在近三十年內，都不會實現工業化，始終如一的大染缸。”
“媽媽和你爸爸也跟到國外發展的國內電影人吃過飯，所有人，都同意這個看法。”
“甚至在得知你想進入影視行業後，直接勸我們打消你的念頭。”
“國內就那麽幾所有點名氣的學校，你這麽辛苦地參加集訓，好不容易考上了，在裏面埋頭苦學了四年，轉頭進入行業，又是一片狼藉。”
她皺着眉點評：“蛇鼠一窩，毫無章法，不成體系，學而無用。”
莫習習沉默着，沒應聲。
她摩挲着手裏的玻璃杯，抿緊唇。
陸清婉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當然了，媽媽也不是一定認為你現在就在國外讀是最好的。”
“你為了藝考所付出的努力，媽媽和爸爸，還有你哥哥，都看在眼裏。”
“你爸爸今天介紹你和諾頓教授認識，只是讓你多一個選擇。”
“媽媽始終如一支持你的選擇，絕對不會把意願強加在你身上，也不會讓你爸幹涉你的選擇。”
她頓了頓，接着說：“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好嗎？”
莫習習依舊沉默。
許久，才低聲答：“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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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習習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陸女士給她留了紙條，說去工作室開會了，晚上一起吃飯。
莫習習倒了點玉米片和燕麥圈沖冷牛奶，糊弄早午飯。
中島臺的手機震了一下。
接着是一通好友的視頻邀請。
來自周寧軒。
莫習習瞥了眼時間，快12點了。
換算到國內，應該快到淩晨。
她端着燕麥杯走到沙發坐下，一邊接通視頻：“新年快樂~我先說……”
話沒說完，愣住了。
視頻裏，周寧軒也坐在沙發上。懷裏是一個繡着兩只互相依偎的灰白垂耳兔的抱枕。
是她給莫莫網咖定制的新t年裝扮，一直放在家裏的客廳沙發上。
她愣了下，問：“你怎麽在我家啊？”
周寧軒将鏡頭轉向茶幾的兩只垂耳兔玩偶：“讓網咖員工見見老板，給老板拜個年。”
莫習習：“……員工也新年好。”
她側了側臉，打了個哈欠。
周寧軒翻轉鏡頭，湊近了些，看見她眼圈下明晃晃的烏青：“新年又有新矛盾？”
莫習習扯了扯唇角：“舊的。”
她思索了幾秒，還原了昨晚的那場飯局和莫律師通過陸女士轉達的勸告。
“我爸都沒在國內讀過幾年書，他還能這麽自信又這麽武斷。崇洋迷外也不是這麽個迷法吧，國內也沒他說得這麽差。”
她一邊往嘴裏塞玉米片，一邊吐槽：“國外還一堆飛.葉子的所謂藝術家，他當沒看見。”
周寧軒沉默幾秒，扯了下唇角：“國內影視行業不存在工業化這點，是實話。”
莫習習一愣：“你認同他？”
她擰起眉，難以理解：“你站他？”
周寧軒淡聲道：“我只會站你。”
莫習習：“你明明……”
周寧軒打斷她：“他說的是當下的事實，不代表未來。”
莫習習扯了扯唇角：“可當下我就要邁進這個所謂的染缸。”
周寧軒沒說話。
她愣了下，問：“你不會覺得我在國外更好吧？”
周寧軒沒直接回答，只說：“我理解并支持你的每一個選擇。”
莫習習輕哼了聲：“我倒是聽出了你對國內影視行業的隐晦嫌棄。”
周寧軒眉梢揚了下，沒接腔。
“要是我真在國外讀了，”她頓了頓，提醒道，“我們從此就天各一方了。”
周寧軒：“不會有從此。”
莫習習怔愣兩秒，笑：“雖然知道你只是安慰，但我還是很開心。”
“好了，不說這個了。”
她嘆了一聲，一錘定音道：“我目前還是沒有待在這邊的打算的。就算國內影視行業是個大染缸，也不代表我進去會被同化。出淤泥不染了解一下，沒準我還能逆同化呢。”
國內和國外是不同的影視體系，她早就計劃好了大學在國內學習，等到大三或研究生再去國外。
周寧軒笑了笑：“嗯，陪你。”
頓了下，看見她暴露在鏡頭裏的燕麥杯：“這是你的，午餐？”
莫習習：“……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啓動微波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