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護短
盛大的煙花點亮夜幕, 流光溢彩。
教學樓走廊站滿了學生，整齊劃一地望着體育館的方向，啧啧驚嘆。
下一秒, 教務處傳出法海的怒吼：“是誰！！！”
“誰在體育館！”
“給我等着！一個都別想跑！”
法海怒氣沖沖，帶着幾名保安沖向體育館。
姜承望趴在欄杆上, 探頭望見操場上逼近的數團人影。
領頭的那團還在罵罵咧咧, 仰頭朝着天臺怒吼：“上面的, 給我等着！”
姜承望：“艹！”
他慌忙撤了下來：“快快快，快跑！法海要來抓人了！”
七班人驚呼一聲, 作鳥獸散。
“艹艹艹, 都下晚自習了還追我們幹嘛。”
個別有逃跑經驗的男生還能抽空安撫人心：“妹子們別怕，只要不被抓現行就沒事, 咬死不認就行了。”
班長沈譯指揮：“分開跑, 女生跑不快的找地方先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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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有三層，每層除了主要的運動場地外，就是幾間浴室、更衣室、器材室, 能躲藏的地方不多。
跑得快的先一步躲進去，剩下的匆忙往樓下跑。
剛奔出體育館大門, 正好撞上法海帶人跑來。
雙方遠遠打了個照面。
體育館沒開燈，烏漆嘛黑的，只能透過稀疏的月光看見場館門口烏泱泱的一大片。
保安忍不住驚訝道：“好多人啊……”
法海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你們都是哪個班的？在這裏做什麽？”
他撸起袖子朝衆人走去。
沒人說話, 只聽人群中爆出一聲：“快跑啊！分開跑！”
衆人四散而逃。
“分開抓！”法海喊。
莫習習跑得慢，懵懵地跟着随波逐流。
大家一散開，她就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跟着誰。
有個保安注意到她, 直沖沖朝她跑來。
莫習習慌忙四望，不知道該往哪跑。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跟着我。”
周寧軒帶着她, 繞開幾個追逐的保安，朝體育館後面的實驗樓跑去。
法海帶着幾個保安，追這個漏那個，被放風筝似的溜着跑。
小半天下來，一個也沒抓到。
法海氣喘籲籲，撐着保安的手臂，無能狂怒：“你們都給我等着！”
有男生邊跑邊大喊：“生日快樂！”
又一邊傳來回應：“晚自習快樂！”
“逃亡夜快樂！”
“法海快樂！”
歡呼聲從操場四周傳來。
莫習習被周寧軒牽着跑，呼吸有些急，跟着喊了句：“新年快樂！”
周寧軒回頭看她：“新年？”
“嗯。”莫習習迎着風，邊喘邊笑着說，“新年快樂，周寧軒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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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升完旗。
天上飄起小雨，高二年級卻又一次被留下了。
“《誡子書》言：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晚自習“靜”最重要。上周五晚自習發生了什麽，大家心裏都有數，教務處也有數……”
法海圍繞晚自習紀律翻來覆去演講了整整二十分鐘，等到第二道上課鈴響起才放人離開。
七班人對此議論紛紛。
“他這是認出我們了還是沒認出啊？”
“肯定沒啊，不然早指着我們班鼻子t罵了，哪有現在這麽委婉。”
“應該是有懷疑，但沒有證據。那天晚上躲起來的人就把天臺弄幹淨了。”
“我們真牛逼，居然全員逃脫。”
“畢竟鬥争經驗豐富，跑不動的都藏起來了，剩下全是能溜人800米的。”
“不過最近還是老實點，容易被針對。”
“以後也沒這麽自由了，晚自習肯定有人守着。”
上午的最後一節是語文課。
上周月考的卷子還沒看完，法海講的課文。
七班人聽得很認真，連後排的男生都罕見地沒睡覺。
快下課時，法海合上教案，視線逐一掠過臺下衆人。
“今天大家的課堂表現我很滿意，希望以後能繼續保持。”
“周五晚上的事，我當做沒發生，下不為例。”
他頓了頓，接着說：“你們可以說我沒直接證據，但我有直覺。”
“尤其是極個別人的背影，”
視線落在後排：“我當場就認出來了。”
全班鴉雀無聲，沒人反駁。
下課鈴響。
法海最後嘆了口氣：“已經高二了，都長大點吧，別讓柳老師太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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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第一節是語文課。
上課鈴剛響。
柳蓉抱了一沓卷子走進教室。
“雨太大了，到晚上會越下越大，去外面吃飯不方便。”她叮囑道，“今天大家就吃食堂吧。”
班裏人很配合：“收到。”
柳蓉：“今天教職工食堂有烤肉，要不要老師幫你們訂晚餐？”
“下完課班長帶幾個男生去食堂拿過來，大家一起在教室吃怎麽樣？”她接着問。
班裏人接着高呼：“謝謝老師！”
“蓉媽你真好！”
“蓉媽我們愛你！”後排男生拍着桌子喊。
隔壁八班是數學課，老潘路過教室門口，正好聽見柳蓉的叮囑，不認同地啧了聲：“柳老師這是拿你們班學生當孩子照顧啊。”
他陰陽怪氣道：“難怪你們班的人都喊你蓉媽。”
“打雷下雨有什麽好擔心的。”
“我們當年讀書那會兒，大雨把橋都沖垮了，還要繞遠路來學校上課。”
“你們這一代學生，就是養得嬌氣。”
“風不能吹雨不能打的，遇上點困難就不知道怎麽辦，哪像我們。”
老潘杵在七班教室門口，洋洋灑灑說個不停。
第二道上課鈴都響完了，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潘老師，時代不一樣了。”柳蓉在雨聲中溫柔地反駁，“我的教學理念裏沒有吃苦是福的說法。”
潘建軍：“……”
“潘老師，八班的孩子在前面教室等你。”她提醒道。
老潘板起臉：“你就繼續縱容吧。”
“慣得他們越來越不把你放在眼裏，目無法紀無法無天，什麽都敢做，什麽都無所謂。”
他說完，甩袖離開。
柳蓉全當沒看見，笑了笑：“好了，回歸正題，今天我們講這次月考的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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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課，各科課代表陸續去辦公室領了試卷回來。
七班人後知後覺開始擔心起成績。
“我們班這次不會又是倒數第一吧？”
“你這話說的，我們班哪回不是。”
“怪我太懈怠了，光顧着擔心将來的期末聯考，壓根沒把這次月考放在眼裏。”
“統計都沒出來，不要長他班志氣滅自家威風。”
“我這次總分有411！”楊可艾激動道，“看來是化悲憤為力量了。”。
“習習，你多少？”她問莫習習。
莫習習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清楚，還沒看。”
各科試卷就攤在桌上。
她有些心不在焉，怔怔地望着空處。
從法海在升旗臺上演講開始，莫習習就莫名地有些擔心。
周五那晚，是不是鬧得太過了。
這麽多人一起翹晚自習，就算沒有證據，七班也擁有最大嫌疑。
這樣鬧，對蓉媽會不會有影響？
都是同僚，老潘以前從不會這麽陰陽怪氣。
“習習？”旁邊的楊可艾看她一直沒反應，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莫習習頓了頓，搖頭道：“沒事，就是有點困。”
楊可艾沒多想：“那你睡吧，老師來了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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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班人在教室吃完飯，安靜老實地上了兩節晚自習。
雨還淅淅瀝瀝地下着。
窗外的榕樹枝葉被狂風席卷，噼裏啪啦拍打着窗玻璃。
教室外面黑黢黢的，有老師在走廊來回巡邏。
一道閃電劃破黑夜，幾聲悶雷從天際滾過來，教室裏的燈也跟着閃了幾下。
“啪嗒”一聲，徹底黑了。
“啊啊啊啊啊！”
“媽媽救我！”
班裏尖叫四起。
緊接着燈又亮起來。
關燈的男生笑得撲倒在桌上：“你們要不要這麽膽小啊。”
“……”
“吳旺達你要死啊！”
“神經病吧。”
“幼稚，無聊。”
大家忍不住罵罵咧咧。
在外面巡邏的潘建軍聞聲而來，大力推開門：“你們是不是打算翻天啊？”
“周五鬧了還不夠，還要繼續？”
“有沒有一個學生的樣子？”
“我就說要給你們一個教訓。都敢逃晚自習放煙花了，還不嚴懲，以後只會更無法無天。”
“也就是裴主任心軟好說話。”
他冷哼：“放到我們班，都給我記大過！”
後排有男生不滿，反駁道：“老師，捉賊要抓贓，空口無憑的，不能冤枉人吧。”
“你憑什麽默認是我們。”
老潘：“在做壞事上這麽團結的，只有你們班。”
“所有老師都知道，你們班最特立獨行。一個個不學無術，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柳老師也慣着，所以慣出來這麽多個倒數第一。”
“一個個的，沒皮沒臉，嬉皮笑臉。”
他冷笑：“只能說什麽人帶出什麽樣的班。”
莫習習高聲打斷他：“潘老師。”
“我們班是什麽樣子，不應該由你定義。”
“柳老師有她自己的教學理念，且始終如一地踐行，不應該被你這樣評價。”
她擡起頭，直視潘建軍：“請您收回這句話。”
潘建軍：“……”
他第一次被學生這樣反駁，意外之餘又有些惱羞成怒。
“所以踐行出了這麽多倒數第一？”
他怒極反笑：“我怎麽不能定義你們班了？我們八班回回第一，你們回回倒數第一，成績就是鐵證！”
話音剛落，學委梁冰忽然站起來。
“潘老師，文理分班後，包括摸底考在內，只考過四次。其中第一次月考你們班排年級第二。”
她最後總結：“所以八班目前為止只拿過三次第一，并不能用‘回回’形容。”
班上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小聲議論。
“是啊，也沒有回回吧，說得太誇張了。”
“我們文理分班都沒有一學期。”
“而且說話也太難聽了。”
班裏議論聲越來越大。
老潘拉下臉，氣急敗壞地吼：“我這麽說有問題嗎？！你們考了這麽多倒數第一，難道不能證明你們和柳老師的失敗？”
班裏安靜下來。
老潘轉而瞪向後排：“莫習習你身為學生，次次考倒數不說，學習态度還不端正，我難道評價你評價錯了嗎？”
莫習習抿了抿唇，想出聲反駁。
身後忽然傳來周寧軒平靜的聲音。
“潘老師，照你的意思，我們是不是可以默認，如果七班拿了第一，就代表八班和你很失敗。”
他靠着椅背，輕描淡寫地補充：“畢竟在您看來，成績就是鐵證。”
潘建軍：“……你倒是敢說出口。”
他瞪着周寧軒，一字一頓道：“你有本事拿這個第一嗎？”
周寧軒懶懶地聳了聳肩：“運氣好的話。”
“黃口小兒，不知所謂，也不怕閃了腰。”老潘冷笑了聲，轉身要走。
周寧軒又叫住他：“賭嗎？”
潘建軍：“你想賭什麽？”
周寧軒說：“如果七班拿了聯考第一，請您當衆收回對七班的定義，和對柳老師的評價。”
“沒錯！你要給蓉媽道歉！”班裏人跟着喊。
潘建軍：“好，我跟你們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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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結束，雨勢變小了些。
莫習習沒帶傘，照例和周寧軒共乘。
路上，莫習習說起和老潘的賭約。
“你為什麽要跟老潘賭拿第一啊？”她問周寧軒。
周寧軒沒回答，反問道：“你為什麽要他收回那些話？”
“老潘說話太難聽了。”莫習習皺着眉。
光是回憶起老潘在晚自習的發言都讓她很不舒服。
“蓉媽明明很好，去年還拿了市級優秀教師和先進個人……七班的大家也是。”
她解釋：“大家只是玩心重，不是不聰明，不應該被他這麽說。”
周寧軒嗯了聲：“一樣。”
“什麽一樣啊？”莫習習拽着t他的袖子，不滿道，“你總是不正面回答問題。”
周寧軒：“那我正面回答你。”
他微微俯下身，直視她的眼睛：“蓉媽很好，七班的人很好，你也很好。”
莫習習張着嘴：“……啊。”
他笑了下，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家習習很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