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春天太适合結婚了, 畢竟植物吐出新綠，萬物恢複了生機盎然的樣子。
董悅、嚴丞軒盛大婚禮在即，所有準備已做足, 只待那個良辰佳期。
丞軒視力不行，雙眼除卻僅剩的朦胧光感，醫學上來說他是沒有視力的盲人, 認識董悅開始他已經是盲人, 甚至心愛之人的樣子, 丞軒也從沒見過。董悅的父母從知道丞軒這個人的存在那天開始，因為女兒說鐘意, 沒說過一個字介意。
三個男生聊天的時候, 丞軒很早已經說過，董悅的父母怎麽可能不擔心呢？只是因為女兒深愛而已。
董悅前男友多, 思想開放、個性豪爽，年紀還大丞軒兩歲, 丞軒依舊很愛很愛她, 從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丞軒的家人，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參加好友婚禮, 為謙一身亞麻色寬松西裝搭配珍珠色小立領白襯衫和白色休閑鞋, 黑色細框眼鏡搭配時尚精致的發型, 整個人貴氣中又多了些書卷氣。不能走路的他坐在黑色輪椅裏，寬松的褲子很好的修飾了癱瘓變形的下肢, 甚至還遮擋了大半過分細瘦的腳踝, 挺拔端正的身姿使為謙看起來狀态和精神頭俱佳, 周身沉郁安靜、淡淡疏離的氣質，走在哪裏, 都是衆人目光絕對的焦點。
“得到父母的祝福，真好，他們終于結婚啦。”坐在嘉賓席，年年雙手托腮，目光看着遠處舞臺中央，等待婚禮的開始。
忍不住去撫摸她的長發，目光純淨凝視她粉嫩臉蛋，為謙語氣輕柔的說，“我們也會很好的，一年後的春天，是我們的婚禮。”
嘈雜人聲中，聽他如此感性表白，年年立刻把頭扭過來，順着為謙手臂的方向，歪頭在他肩膀蹭了蹭，表達了自己的害羞和期待。
為謙還做不到獨立上下車，年年帶了護工和他們一塊兒出門，才穩妥保護他來到了婚禮現場。
雖然因為身體原因做不了伴郎，為謙對于好友的婚禮，即使坐輪椅，他也願意和年年一塊兒欣然參加，靜靜坐在臺下觀禮，他心中難免期待不遠的未來，自己和年年的婚禮。
未來的七八個月裏，即使吃藥、打針，各種檢查和康複訓練十分枯燥辛苦，為謙依舊堅持的很好。命運沒有過分苛待為謙，他身體恢複的非常好，聽從醫生的話，積極的生活、工作，全因為身邊有最愛的人在，年年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動力。
三十多歲的男人，為謙能夠完全自理之後，雖然身體狀況、行動能力不及從前，但他還是要求年年不必回家來給自己做飯，他可以照顧自己并且做簡單的餐食，請她安心在店裏工作，抽時間多多休息和學習。并不希望因為這幅殘疾的身子，把女友困在身邊，為謙成熟的心智裏，是要防止自己對于愛人過分的親密和依賴，避免給女孩子帶來厭倦感。
仿佛一位優秀的導師，為謙默默教會年年更加優秀和成熟，有他在背後支持，年年管理童話面包坊，做的有聲有色，甚至已經在計劃再開分店。但兩個人的小家裝修占用了年年不少的精力，雖說不必她事必躬親，但用心營造出來的家才最舒适溫暖，年年自願為愛巢多多操心付出，在她和設計師一塊兒努力下，新家的實用性和觀賞性的确也不同尋常。
從新家地下車庫下車，兩個人在自家電梯口等電梯，為謙坐在輪椅裏仰起頭來，有些自嘲意味的問年年，“我記得，你曾說董悅在家裏裝電梯太奢侈，這一次，為了我，你也裝了一部電梯，董悅有沒有反過來笑話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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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打開，年年握住輪椅扶手，輕輕用力把為謙推進電梯，纖長手指搭在他肩頭，語氣輕松說道，“觀念随見識的增長而增長，表面看起來是為了照顧你，可其實，我自己也是受益人，未來我們的家人也會因為這部電梯收益啊。”從地下到樓上，足有五層的跨越，受益人豈止為謙。
“她沒揶揄你就好……”淡笑一下，為謙點點頭，自己轉動輪椅，環顧大廳四周，新家已完全打理好。
“我有能力超強的老公，帶我見識美好的世界。”
年年語氣驕傲贊揚未來老公，有十足的根據。為了組建新家，兩個人付出了好多精力，現在，為謙身體漸漸好起來，外出t工作次數明顯增多，事業更是有了飛躍性進展，工廠生産力擴大了一倍，雇傭員工人數也多了一倍，資産、收入更是成倍增加，心情和做事的底氣亦有十成。
年年28歲生日這天，白城民政局迎來了為謙這位坐輪椅的特殊市民，他預約這個日子許久，用心給年年一個美好的結婚登記紀念日。
“老婆，我愛你。”簽字禮成，為謙單手扶着輪椅坐墊，揚起一只胳膊，擁抱了愛人。
年年立刻伸出雙臂抱扶他，把面前一如初見那般豐神俊朗、氣質卓絕的男人抱住，感受到她的擁抱，為謙松開扶着輪椅的手，慢慢把年年緊緊抱住，一對新人結束了近三年的愛情長跑。
一個月後，到為謙過生日的時候，白城已經漫天飛雪，為謙有一點點感冒，原本說好去新家過生日，年年臨時改了主意，不願讓他來回奔波，好好待在家裏。
“老公，我回來啦。”提着精致的蛋糕盒子，年年提前從店裏回來，陪為謙過生日。
“咳，咳……我在，在卧室。”不知道她這麽早回來，為謙還在床上。
放下蛋糕年年小跑進了主卧，看到為謙抓住床欄，正在慢慢起身，她連忙過去扶住他腰背，用力給了他恰當的扶持。
摸了摸為謙額頭，好在是不發燒了，但聽他咳嗽，年年比自己生病還要擔心，“吃了兩天藥也沒見好，明天帶你去醫院吧。”
搖搖頭，為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細細打量妻子臉色，跟她商量，“好多了，嗓子不那麽疼了，吃藥還是有效果，不用去醫院。”
“好。再觀察你一天，壽星公今天不必勞動，我去做飯，弄好了我們一塊兒吃生日餐。”念及他過生日，她更加小心觀察他身體，但已經不再反複探讨病情。
“去洗手間麽？”她又返回身，關切的問他。
坐在床上的人使勁搖頭，有些不好意思。
來到廚房年年發現，為謙已經把食材全部處理好，只差大廚師一展身手，她不禁覺得眼眶熱熱的，這人不顧身體不舒服，忙活了幾個小時，本身他坐輪椅已經不方便，再加上感冒身體不适，卻依然這麽體貼她做了大部分活兒，她再一次感慨，自己嫁對了人。
做好了屬于兩個人的生日大餐，年年抱扶為謙坐上輪椅，摸到他只穿了薄薄一條家居褲子，家裏暖和似夏日，但他癱腿常年冰涼，這人又在病中，所以還是小心給他雙腿又蓋了薄毯。
看到生日蛋糕為謙眼前一亮，立刻扭回頭看年年，年年笑眯眯獻寶，“是不是你最喜歡的那位？還原的蠻像吧？”
從小喜歡的動漫人物，被做成了可愛風格生日蛋糕，為謙感動又驚喜，但他忍住上挑的唇角，一本正經跟年年講話，“喜歡，非常喜歡，做的太漂亮了，不過，我最喜歡的不是它啊。”
做錯了？年年疑惑的問他，“你最喜歡的是誰啊？”
“是我老婆啊，老婆大人永遠第一。”
看他臉色如常義正言辭的樣子，年年被逗得笑個不停，摟住為謙脖子，主動獻上熱情香吻。
身體不便又多病，為謙跟同齡人比，欲望極少。生日這天他吃了老婆親手做的蛋糕、收到老婆精心挑選的禮物，心情大好，主動求索；年年顧忌他在感冒本不願意讓他勞累，但又因為他生日，而他本就不多要求她，于是，年年這一晚格外的主動，不讓為謙起身多勞累一點點，給了他驚險刺激、前所未有的一夜雲雨。
為謙和年年的婚禮，大事已經全部籌備好，只剩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待定，生活、工作非常充實，一切有條不紊向前推進。
孟家父母從沒有因為為謙殘疾、身體不好、年紀漸漸大了而催促過他們盡早結婚，給了兩個人充分談戀愛的二人世界時間，十分尊重孩子們自己的意願。
年年的媽媽，自從為謙登門過一次之後，每個月會打來一通電話問，“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分手了？”“買了新房子，房子是誰的名字？”
面對媽媽越來越離譜的問題，年年從一開始的情緒激動、憤怒，到現在處變不驚、侃侃而談，一年來，她真的成長了。
一年多康複訓練是有作用的，左腿肌力雖然回不到當初，但為謙基本上可以做到自己站起來，用腋拐可以穩當走一小段路。
由于他右腿恢複的不好，腳跟攣縮的厲害，膝蓋和髋骨關節處也有變形，勉強戴了支架伸直癱腿，腳跟仍沒辦法着地。當然，他右腳掌本也沒有力氣，卻也失去了之前在走路的時候，微弱的幫助保持身體平衡的功能；甚至還成為走路的累贅，整條腿外撇的厲害，只有前腳掌勉強可以輕輕觸地，用雙拐走路，雙腿的步态極度不穩，所以走路愈加吃力，走一會兒還好，超過十分鐘的路程，為謙已經完全走不了。
肢體畸形明顯，即使走路姿勢越來越不好看，走多了不行，久坐也腰疼的厲害，但為謙是真的恢複到了手術前醫生預測的最好狀态，他還能自理，可以拄拐走路，已經是難得。
大概心情、身體、用藥刺激等原因，為謙的胃病在術後加重了不少，生冷硬的食物一點不能碰，萬分小心養着還是有好多小出血點，頻繁胃痛難受十分磨人。除了一把一把吃藥，他自己一點別的辦法也沒有，年年苦心研究養胃食譜，還熬了好多蟲草、中藥給他，希望溫補養胃，達到改善胃功能的作用。
聞着後廚中草藥的香味兒，小琪跑過來有些感慨的和年年攀談，“年年姐，你好棒啊，居然馬上要結婚了，你好勇敢。”
“婚姻很美好啊，你們一個個為什麽恐婚？”笑着刮了一下她鼻子，年年借機開導小妹妹。
“那是你們倆，甜甜蜜蜜，幾年如一日。如果是我，每天每月每年照顧一個人一輩子，應該是做不到。”小琪還小，對于愛情還停留在卿卿我我、異性相吸上面。
年年搖搖頭，說出了自己對愛情的想法，“沒有分開的理由，我們的感情從沒改變過，只是他身體變了，我還是一樣喜歡他。”
世界上的事就是那麽巧，為謙難得出門，今天他約了家瑞一起，陪他出去确定婚宴事宜，回到家門口了，車一拐到了童話面包坊，小店員自然是認得為謙，從他緩慢下車開始，幫他的輪椅開門，請他和家瑞推動輪椅滑進來，直奔後廚去找人。好巧不巧，兩個男人聽到了女孩子們的對話，為謙心裏甜絲絲的，別提有多幸福了。
為謙來店裏找年年是真的有事，兩個人預定了婚紗禮服，在網上已經選的七七八八，但總要去店裏親自試試，有些細節才好修改和定奪。
“我現在能站了，預定好久的婚紗，遲遲沒有去試，我們去試婚紗吧，你選一件最喜歡的。”
“好，其實我也不懂，你幫我選。”不是不愛美，但年年對美的追求和理解，和時下大部分女性不太一樣，她比較崇尚自然和唯一性，并不盲從潮流。
第二天，已經不适合用肘拐，為謙卻堅持帶了肘拐，陪年年去試婚紗，希望拄拐站起來的時候，衣服肩膀部分不會像用腋拐那樣皺巴難看。
沒有經驗的為謙想多了，準新娘試衣服并不需要他出力幫忙，也不需要他站起來做背景板，自有人為新娘專業服務，新郎只需要坐在一邊等待即可。
幫年年選婚紗的店員覺得好輕松，因為年年身材纖細高挑，腰短腿長，頭發及腰特別好做各種造型，皮膚白嫩光滑完全沒瑕疵需要規避，所以，幾乎所有款式她都可以駕馭，只看新娘自己的喜好和預算便可以。
試婚紗多多少少也有些儀式感，為了顯得高挑突出效果，試禮服都是請新娘站在圓臺上面的，圓臺有自動移動、旋轉設計，一切妥帖後，是像八音盒娃娃那樣，把新娘子送到大廳中央給新郎欣賞的。
年年直直的長發，被化妝師在鬓發兩側給卷了幾個發卷，用水晶發卡給寬松別了起來，随着她動作，微卷的長發在肩頭和胳膊處晃動，平添了數不清的嬌弱風情。她穿着很保守的婚紗，高領、長袖、收腰、蓬蓬裙長裙擺的款式，簡潔大方，經典而突出新娘的身材特點，卻也完美突出了新娘子不盈一握的腰身和纖細單薄的骨骼，行動間如春日裏的海棠，嬌嫩馨香，含苞待放獨有的一份美好。
老婆t被像公主一樣“轉”出來，從沒見過年年穿禮服的為謙驚呆了，他目光鎖定愛人，震驚的下巴微揚，眼睛瞪得大大的，甚至嘴巴也不自覺張開，純然的被愛人美到，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店員沒想到，帥酷不愛講話的先生，坐輪椅身子清瘦，看起來身體還不太好，但看到未來老婆試婚紗，這個可愛的樣子真的太讓人意外了。
“看先生這個表情也知道，一定是滿意的，許小姐，太漂亮啦，跟我們高價請來的模特穿出來的效果一模一樣。”微笑很職業，但誇獎是由衷的，年年天生的美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年年……”滑動輪椅朝年年而去，但為謙坐在輪椅裏，年年站在圓臺之上，距離遙遠，他即使伸長了手也只能碰到婚紗裙角而已。
“為謙，這件你看可以麽？”公主全然沒有高高在上的自覺，年年在圓臺上蹲下身來，伸手去夠為謙的手。
“非常漂亮，只要是你喜歡的，一定是最美。”哪裏懂裙子是否适合，為謙滿眼都是活脫脫換了一個人的年年，完全移不開眼。
一個坐輪椅，一個在臺子上蹲下身來，兩只手手剛剛好親昵交握在一處，一對特殊但格外恩愛的情侶，自然的微笑交談，旁若無人。
美得仿佛皇室公主，動作卻自然大方毫無做作，年年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但她不想利用外貌優勢，更願用實力去做事，也從不覺得美麗是一把劍，她的美不會傷害任何人，更不會是她遠離愛人的理由。她的心裏、眼裏，永遠只有最愛的人。
“下周末是我們婚禮，明天回去通知你爸媽吧，最重要，我要請示二老的要求和意見。”選好婚紗和禮服後，為謙是等的不能再等，主動跟年年提起此事，她父母大概連他們已經登記都還不知道。
“嗯，好。”于是，連帶孟家父母，第二日，他們四個人啓程去墨城，與許家父母面談為謙、年年結婚事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