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演了
不演了
聞樨從桌布下悄悄握住江彥楠的手, 眼尾和唇角同時上翹，小聲道：“吶，你可要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
江彥楠回握住她的手, 目色溫柔又欲言又止。
聞爺爺沉默了片刻：“聽你的意思, 你們沒有結婚的打算？”
“的确沒有。”江彥楠答得坦率。
聞樨緊随其後：“我也沒有。”
孟又霖意味深長地看向聞樨道：“我有。”
聞樨沒有回應，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
聞爺爺道：“年輕人總是愛玩一些, 等過兩年定了心性就好了。”
聞樨的叔叔嬸嬸連連稱是。
聞樨道：“這話用在我這兒并不合适, 我既不年輕、也不愛玩。”
孟又霖笑了笑, 喝了口紅酒道：“小樨妹妹是在提我呢？說得也沒錯, 我的名聲是不太好, 如今想正兒八經追求一個好女孩，被嫌棄也是活該的。”
“我沒那意思, 嚴格說來又霖哥你也是單身t，有資格和任何人交往, 多談幾個女朋友, 也不算十惡不赦的罪過。就算其中有些虛情假意，我不是當事人，要怨要怪也輪不到我。我拒絕你, 和那些傳聞無關, 是我自己有了認定的人。坦白說, 我沒有一刻考慮過你是什麽樣的，更沒有一瞬拿你和江彥楠比較。”聞樨轉頭對江彥楠道, “你吃好了嗎？”
江彥楠不明就裏，但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爺爺，我和江彥楠下午要去捧場朋友的攝影展, 就不陪你們多聊了。反正你們也不太喜歡江彥楠——沒關系，下次我就不帶他來這兒了, 你們不用勉強接受他，我不介意，我想他也不會介意的，對不對？”說完，她看向江彥楠，随即爽快地起身，手仍然和江彥楠握在一起，“走了！”
江彥楠對着餐桌主位，微微欠身鞠了一躬後，和聞樨一起離開了餐廳。
“你說的攝影展是真的嗎？”上車後，江彥楠問。
“是真的，而且我打算和你一起去。”聞樨一邊系好安全帶，一邊回答。
“你可以在離這兒稍遠一點的路口放我下來，我打車回家。”
“嘿，是誰剛才還說只要我需要你就會陪在我身邊的？”
“我指的并不是這種可有可無的需要……”
“哦？”聞樨笑得別有深意，“那是哪種需要？”
江彥楠輕咳一聲，耳根紅了。
“我之後有很多事要你幫忙的。”她說。
“具體什麽事？”
“看完展我們晚上談？”聞樨說，“和你聊天我會分心的，畢竟，你總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江彥楠果然不再多問了。
攝影展在城中一家知名的小型美術館。地方不大，但格調很好，很多小衆但專業的藝術展覽常在此舉辦。
今天看來是攝影展開幕的第一天。聞樨還沒到展廳門口，裏面就有人迎出來，看表情很是熟絡。
“聞樨姐，歡迎你來。”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人，高高瘦瘦，皮膚微黑，頭發替得很短，五官卻很秀氣。
“恭喜你，邱野。”聞樨笑着道，“我說什麽來着，你在拍人方面有天賦，要是一直給我當助理，可就屈才了。”
邱野笑道：“給你當助理有當助理的快樂，當然現在也很好。”
“對了，我帶了朋友來給你捧場。”雖說嘴上說的是“朋友”，但聞樨的手卻是始終挽着江彥楠的，視線也時不時地落在他的身上，聲音裏盡是暧昧的甜蜜，“江彥楠，這是邱野，他原先給我做攝影助理，我那回在內蒙受傷，也多虧有他在。可惜你去內蒙醫院看我那會兒他不在，不然你們早就認識了。”
邱野和江彥楠握了握手。
江彥楠道：“謝謝你照顧聞樨。”
邱野笑道：“聞樨曾經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我照顧她似乎用不着另一個朋友來道謝。”
江彥楠面色微窘：“是我失言。”
聞樨心裏有些淡淡的高興。
在一張受災牧民特寫照片前，聞樨駐足道：“這是我們去年那次拍的吧？其實我和你拍過類似的照片，只是我就捕捉不到人物細微的情感，在鏡頭表現力上，你比強太多了！我可能只适合拍拍大自然。邱野，你這方面真的是天才！”
邱野道：“沒有你領進行，我可能只是一個連買器材都費勁的窮小子，運氣好一點可能混進影樓給人拍拍藝術照混口飯吃。我是真的感謝你，聞樨姐。千裏馬難尋，伯樂更難尋，肯放走千裏馬的伯樂就更難得了。”
“好小子，看似誇我，實際也是在誇自己吧？”聞樨笑道，“真不謙虛，但基于是事實，就不太惹人讨厭。”
聞樨和江彥楠離開攝影展的時候，邱野一直跟門口。
聞樨道：“再次恭喜你，我們就先撤了。你留步吧。”
邱野道：“我也撤了。攝影作品完成了的那一刻，其實我已經沒什麽可做的了，我留在這裏也只是為了等你來，不然你以為我是有興趣來這兒數人頭看看自己的熱度嗎？”
聞樨表示理解：“也對，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要不一起吃個飯？”邱野提議。
聞樨看了一眼江彥楠。
江彥楠道：“沒事，你們聚，我可以自己回去。”
聞樨道：“那改天吧。”
“也好。”邱野深深看了江彥楠一眼。
正當分開各自取車之際，邱野突然叫住了聞樨：“聞樨！”
她停下回頭：“怎麽了？”
“當初你勸我辭職，你用的理由是為了我的發展考慮，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爽快地答應？是因為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一個新的起點、不要參雜工作性質、能夠更純粹！”
聞樨愣了愣：“抱歉，我現在才知道。更抱歉的是，我沒有辦法回應你的心意。”
邱野有些失落地看着她和江彥楠：“你們在交往？”
聞樨道：“其實，我和江彥楠認識很多年了，心裏也有了彼此很多年。邱野，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是珍貴的，哪怕不能給予回應，也不代表我會輕視那樣的情感。但是邱野，我必須坦白告訴你：我是一個死心眼的人，過去我只喜歡江彥楠，今後……‘永遠’這種詞不好說，但下一個十年一定不會變。”
邱野道：“那……我們還能見面嗎？”
聞樨想了想：“等你徹底放下了，我們再見面吧。這是對彼此的尊重，因為我并不想自欺欺人。那樣的話，彼此都不會真正自在的。”
“我試試，可能很久，也可能失敗。”邱野眼睛有些紅，“再見。”
“嗯，再見。”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江彥楠突然狐疑道：“這好像既不是回我家的路、也不是回你家的。”
“嗯。”聞樨簡短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覺得，這位邱先生比孟又霖要靠譜很多。”
聞樨瞬間冷臉，車速也一下子加快了許多。
江彥楠頓時閉嘴。
車子停在了一個花園式小區。
“下車，跟我上樓。”聞樨的語氣不容質疑。
江彥楠跟着她走進電梯，一直上到二十七層。
大門的指紋鎖被打開，聞樨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江彥楠所以不明就裏，但也乖乖走進了客廳。
“我爸媽留給我的房子。想來想去，這套最适合。”聞樨道。
“适合什麽？”
“我倆同居。”
江彥楠皺眉：“我不記得我有這樣的打算。”
“嗯，對，目前只是我有。”
“所以？”
“江彥楠，我仔細想過了，我們不可以再這樣下去。——可以不談婚姻、可以不談生育，但我需要和你一起正視我們之間的關系。”她的視線落在他的眼睛裏，“首先，我們不是朋友，對不對？不管我們對外怎樣介紹我們的關系，我們自己總明白，我和你——不是好朋友的關系！我和你的痛苦糾結也不是來源于友誼，如果只是做朋友，你和我不會有任何障礙，可問題是，我們要的太多了！”
江彥楠道：“你說得對，我就不該有任何的貪念。”
“你今天當着我家人的面，總算比你說了幾句真心話。”聞樨道。
“其實我沒有完全說實話，我沒有把事實上更糟糕的身體情況告訴你爺爺，因為我不想他為無謂的事操心太多——我們沒有需要他操心的未來。”
“我關心的是，你那句只要我需要你，你就願意陪在我身邊是不是真的？”
“陪伴有很多種，我的意思是……”
“你還要躲在那個虛僞的殼子裏多久？如果我說，我要的陪伴就是戀人間的那種——不是被拉來演什麽冒牌男友、不是為了給別人交代、更不是孤獨時候單純的陪伴，你願意嗎？是！我承認，其實我也在用這些荒唐的借口靠近你，因為不這樣做我怕你會徹底拒我千裏之外！又或者，你也不是那麽果斷地拒絕我，反而是我替你尋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和我在一起？”她的手指撫摸她的心口，“如果我從此以後不需要你演戲了，你是會遺憾不能繼續演我的男朋友，還是開心就此結束？”
她站起身，牽着沉默的江彥楠的手來到這套大平層的主卧，打開洗手間的門：“時間倉促，我暫時只讓人先改造了衛浴，加了扶手，改了門框，你日後用得到。”
“聞樨……”
“這套房離你的博物館很近，離我的工作室也只比我現在的公寓稍遠一些，開車多十幾分鐘也不算什麽。”
江彥楠目瞪口呆之際，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這房子空關了好幾年，裝修風格有些舊了，家具家電什麽t的我也都打算換掉，我白天說要你幫忙，是想着房子你也要住，裝修方面你有什麽需求也可以提，最好能用點心搭把手，畢竟是我們自己住，裝修工人和設計師也不可能什麽都替我們想到的，我們自己也該費點心思，不是嗎？等房子重新裝修好，我會再鄭重地邀請你一次，如果你拒絕我，我不會再找借口接近你。在這之前，你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