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岫白,下一場該你的戲了。”
張臣的聲音将兩人的談話打斷,江岫白朝對方點了點頭,叮囑小新:“記住,這種事不能亂說。”
小新連忙噤聲:“頭一次見這麽多錢,我有些激動。”
江岫白沒再責備,匆匆換上戲服。
這一場,是他與溫醇的戲。
按照《霧時》原著,溫醇這個角色是不存在的。奈何環亞的關系,為了将溫醇塞進來出演重要角色,将張臣這個哥哥身份變為弟弟。
文藝片本就不容易拉投資,張臣受制于人,最終還是答應了。
自從被隋宴教訓一頓,溫醇老實不少,拍戲時不敢再故意NG。不過随着祁琛對他越來越冷淡,他經常心不在焉,經常因為一點小事打罵助理。
“江岫白,你跟隋宴在一起了嗎?”
兩人起沖突後,溫醇幹脆不裝了,對江岫白的惡意非常明顯,劇組裏的人都看得出來。
“跟你有關系嗎?”
溫醇張了張唇:“不在一起,就給你轉那麽多錢?你還挺有本事。”
“嗯,是比你有本事。”
“你——”
溫醇本想借着錢的事羞辱江岫白一番,不料卻換來對方冰冷無情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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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不知恥。私下釣着隋宴,還去招惹祁琛。”
在溫醇看來,祁琛一定是喜歡江岫白的。不然怎麽會三番兩次邀請江岫白去房車裏吃飯?
“如果讓隋宴知道你跟祁琛的事,他會不會介意?”
江岫白聽出溫醇的威脅,目光毫無波動:“我跟祁琛有什麽事?”
溫醇語氣輕蔑:“你那點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對方的難纏令江岫白頭痛。
他不明白溫醇怎麽就跟條瘋狗一樣纏上他了。
“鏡頭在前面,我不想在這裏跟你吵架。如果你想拍完戲繼續,我可以奉陪。”
溫醇氣不過,回眸看了祁琛一眼。對方看見他,冷淡地避開視線。冷冽的寒風吹散他最後一絲希望。他嫉妒地盯着江岫白的背影,朝助理說:“盯着江岫白,隋宴來劇組告訴我。”
助理小心翼翼回:“好。”
忙碌疲憊的一天結束,張臣為犒勞大家,準備帶着劇組去聚餐。
祁琛順手幫江岫白拿着軍大衣,打趣道:“導演請客,我們必須得宰他一頓。岫白,你說呢?”
江岫白朝他一笑:“可以。”
祁琛盯着那抹笑容,随口問:“隋總今天沒來找你。”
江岫白:“他去參加家宴了。”
祁琛點點頭,同他上車。
終于拿到手機,江岫白剛一打開,微信中彈出令他目不暇接的消息提醒,且全部來源于隋宴。
[隋宴:岫岫,收到我的紅包了嗎?]
[隋宴:開心嗎?]
[隋宴:在不在?]
[隋宴:你是不是生氣了?]
[隋宴: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嗎?]
[隋宴:岫岫…我碎掉了。]
江岫白連忙回複:“抱歉,我剛拿到手機。”
斟酌片刻,他繼續道:“收到你的紅包我很開心,但數額太大,你把卡號給我,我轉回去。”
隋宴幾乎秒回:“哪有人把紅包送出去又收回來的道理?”
江岫白悄然勾唇:“你的紅包太大,小新打趣我說,這數額不像紅包,像是賣身錢。”
隋宴:“誰說的?他對你的身價一無所知。”
江岫白:“我的身價?”
隋宴:“無價之寶,多少錢都買不到。”
江岫白沒忍住笑出了聲,惹得車上的人頻頻朝他看。
“岫白最近是不是有喜事?”張臣揣着明白裝糊塗,“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江岫白沒承認也沒反駁。
祁琛看了他一眼:“難得見你這麽高興,平時在劇組跟個老幹部似的,一臉嚴肅高冷。”
江岫白揚起唇,繼續同隋宴聊天。
“認真的,把你的卡號給我。不然我只能去銀行櫃臺查你卡號。”
隋宴:“我隋宴,送給心上人的錢就沒收回來過。”
江岫白:“哦?你之前也送過?”
隋宴:“嗯,都說了未來你是我老婆。”
江岫白:“我要吃飯了,回聊。”
隋宴:“等等——”
“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岫白:“嗯?”
隋宴:“你有沒有想我?”
江岫白:“我們上午不是才見過面?”
隋宴:“可是我有點想你了。”
怕江岫白不理他,他又補了句:“想你想得胸口痛。”
江岫白遲疑片刻:“那你來劇組找我。”
隋宴:“可以嗎?哈士奇搖尾巴jpg。”
江岫白:“腿長在你身上。”
看到這句話,隋宴心中燃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腿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就去。
那麽嘴長在他身上,他是不是也可以想親就親?
…
聚餐時的氛圍很熱鬧。正值新年,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充盈和滿足。
“祁琛,你都三十多了,家裏人有沒有催你結婚?”張臣今天喝得有點多,開始調侃好友。
祁琛與他碰了一杯:“催了,但婚姻要慎重,不能為了結婚而結婚。”
溫醇接機插嘴:“祁老師,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祁琛莞爾:“不知道。”
張臣啧了一聲:“你就是太挑,其實我覺得,人生可以灑脫一些。想結就結,想離就離,感情就是一瞬間的事,不要過于束縛自己。”
江岫白頓了下,繼續沉默地吃菜。
“岫白,你覺得呢?”張臣語氣帶着些醉意。
江岫白:“我同意祁老師的觀點,因為一瞬間的沖動而結婚,對雙方都是不負責任的。”
張臣啧了一下:“你們倆倒挺統一。”
江岫白思緒漸漸放空,神色寥寥,明顯不願再參與這個話題。
祁琛悄聲問:“你怎麽了?”
江岫白搖頭:“沒。”
祁琛:“有心事。”
江岫白回以眼神:“沒,只是有點想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祁琛風輕雲淡地笑了下,繼續吃飯。
兩人的暗中交談被溫醇看在眼裏,他努力讓自己克制冷靜,嫉妒之心卻越來越濃。
江岫白究竟哪裏好?
祁琛怎麽就對江岫白和顏悅色的?
“你們倆想法合拍也好。”張臣感嘆,“我曾經導演電視劇時,飾演情侶的倆人私下水火不容,你們說這戲能拍好嗎?”
祁琛似乎知道張臣說的是誰,淡淡一笑:“您放心,我和岫白一定不會互相扯頭花。”
江岫白難得幽默:“至少不會互相爆黑料。”
張臣眯着眼:“岫白被咱們教壞了。”
在一片和諧的熱鬧聲中,飯局結束。
從酒店大廳進來,祁琛和江岫白讨論着明天的拍攝細節。天越來越涼,江岫白裹着厚重的長款羽絨服,腦海中突然回憶起去年冬天的畫面。
他怕冷,偏偏片場拍戲又簡陋,有一次他去深山老林拍戲,劇組準備的旅行社空調年久失修,隋宴知道後特意空運過來一批空調,讓整個劇組過上暖和的日子。
晚上睡覺時,隋宴還會把他冰涼的手腳塞進自己的衣服裏,并自誇火力壯,堪比二十歲。
祁琛發現,江岫白眉眼悄然彎了下,再走一步,對方直直望着前面,不再說話。
祁琛擡眸望去,發現隋宴正倚在江岫白的房間門口,低着頭好像睡着了。
“隋宴。”
江岫白已經朝隋宴跑過去。
隋宴正犯着困,聽見江岫白的聲音瞬間擡頭,唇角即刻綻出笑意:“你回來了。”
“嗯。”江岫白很久沒這麽跑過,微微喘着氣:“你等多久了?過來怎麽不告訴我?”
“沒多久,敲門你沒在,我猜你們出去吃飯了。”隋宴今天穿得很休閑,是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設計簡單的棒球帽下,濃密修長的眉毛微微上揚,眼眸帶着幹淨溫潤的笑意,看起來陽光健氣。
江岫白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薄荷味兒。
面對隋宴,他手指蜷起:“至少,你能先進屋子裏等我。”
隋宴忍不住擡起手,彎腰揉了揉江岫白的頭發:“不用心疼我,我在哪等都一樣。”
江岫白刷卡開門:“沒心疼你。”
隋宴緊随其後:“我不信。”
進去之前,他不忘跟祁琛道別:“要進來坐坐嗎?”
祁琛微笑着:“謝隋總的好意,你們聊。”
隋宴又擡了下眉,悠悠關門。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江岫白的房間。
他沒再拘束,輕車熟路地給自己倒了杯水,順手開始幫江岫白收拾房間。
“你休息吧,我自己來。”
“不用,你拍戲累,你歇着。”
換了件寬松的米白色毛衣,江岫白沒再推辭,枕着抱枕半靠在沙發上注視着隋宴的一舉一動。
隋宴心情似乎不錯,收拾起來利索又幹淨,甚至插着空把浴室消毒一遍,讓江岫白先洗澡。
江岫白拉住忙碌的隋宴:“你坐下吧,我們說說話。”
隋宴目光落在江岫白的手上,輕輕回握住:“你是不是想我了。”
江岫白想要松開手,卻發現不能動彈。
隋宴的力氣向來大,握得很緊。但江岫白卻并不覺得疼,只是無法掙脫開。
“我就知道,你想我。”
不等江岫白回答,隋宴自問自答道。
他擡着雙眸,又拽住江岫白另一只胳膊:“江岫白,你說我要是出差去,誰照顧你。”
江岫白被迫湊近隋宴一些,腿抵着隋宴的膝蓋,幾乎要坐在對方身上。
“自己照顧自己。”
隋宴依舊拉着他,眉頭忽然緊蹙:“我記得曾經我要出差,你說地震頻繁不讓我去。是不是從那時起,你就對我有其他的心思了?”
江岫白撩起眼簾,裏面映着隋宴深切的笑意。
幾日而已,隋宴好像突然掌握了主動權。
“隋宴。”
江岫白指尖突然勾住隋宴的手腕,輕輕蹭了下:“你要去哪裏出差?”
柔軟細膩的觸感仿佛一根羽毛撩撥着隋宴的心弦。隋宴渾身驟然繃緊:“嗯…廣州。”
江岫白勾唇笑了下:“注意安全。”
隋宴握着江岫白的手有些不自然:“嗯。”
江岫白盯着對方愈發紅潤的耳垂,眉眼彎起:“你是不是熱了。”
“奧,對!”隋宴猛地起身,“我出去涼快涼快,你等我。”
江岫白慢慢揮手:“我先洗個澡。”
…
從房間裏出去,隋宴獨坐在酒店的後花園,食髓知味。
江岫白的皮膚天生就好,摸着跟瓷器似的,冰涼光滑。
唯一的缺點就是比較脆弱,容易留疤。所以每次他都會克制一些,實在忍不住就使勁親江岫白的唇。
“隋總,我有事找你。”
聽見莫名令人讨厭的聲音,隋宴沒好氣地回頭,發現是溫醇後,神色更冷,拔腿準備離開。
“隋總,您等等我。”
溫醇好不容易抓到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隋宴插着兜,神色不耐:“我跟你有什麽可說的?”
溫醇被隋宴冷冽的眼神險些吓到,畏畏縮縮道:“我想告訴你,你被江岫白騙了。”
昏暗的路燈下,隋宴氣勢淩人的眼神多了幾分壓迫感。
溫醇繼續道:“他跟祁琛在劇組裏,關系不清不白,兩人經常在房車裏一起吃午飯,助理們全部在車外守着。您想啊,他們在裏面做什麽,沒人知道。”
隋宴眼神一暗,說話時攜帶着極寒的冷淡:“溫醇,你信不信我抽你。”
溫醇猶如被當頭一棒,萬萬沒料到隋宴會這麽說。
“你不相信我,可以去查。”溫醇賣起慘,“我跟您說實話,我喜歡祁琛,所以非常關注他。可祁琛眼裏只有江岫白,我一想到江岫白那麽欺騙您的感情,就為您不值。”
“他欺騙我的感情…”隋宴突然走了神。
溫醇順勢道:“對啊,難道他沒騙您嗎?”
隋宴定了定,表情變得高深莫測:“就算是欺騙我的感情,又怎麽樣?我們國家有十四億多人口,他為什麽單單騙我的感情?”
溫醇愣怔一下:“啊?”
隋宴微皺的眉心透着一種愉悅:“他在乎我,才會欺騙我。否則他都不會搭理我。”
溫醇的思路徹底被隋宴帶跑偏,磕磕絆絆地反駁:“隋總,您就是太癡情了。”
“不是我癡情。”隋宴望着溫醇,眼神滿是嘲弄:“我對他來說,是特殊的,你不懂。”
溫醇:“我…”
隋宴眉頭挑起,目光再次變冷:“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江岫白究竟哪裏惹到你了,以至于你這麽恨他?”
溫醇支支吾吾:“我沒有針對他!”
“我不想再跟你對話。”隋宴直接掏出手機,“你哥哥是叫溫衡對吧。”
溫醇急了,上前就要奪隋宴的手機:“隋總!你別告訴我哥!”
隋總沒留情面,用力推開他,徑直離開。
“剩下的道理,讓你哥去教你。”
溫醇臉色漲紅:“隋總!”
…
隋宴回到江岫白的房間,已經是半小時之後。
江岫白剛從浴室裏出來,見隋宴回來後眼中的神采盡褪,好奇地打量:“怎麽蔫了?”
隋宴眼眸如死水一般,輕輕坐在沙發上。
“江岫白。”
“嗯?”
“我剛剛碰見溫醇了。”
江岫白拿着毛巾的手輕輕放下,平靜地注視着隋宴:“他跟你說什麽了?”
隋宴唇瓣動了動:“他羞辱我。”
“他說…祁琛喜歡你。祁琛那麽優秀,早晚有一天會先我一步追上你。以後你們倆結婚,我只能坐在最後一桌,默默祝福你們。”
江岫白略有質疑:“他是不是有病?”
“不知道。”隋宴面容憔悴,低頭盯着交叉的手暗自傷神:“估計上次我替你出頭,得罪他了。”
江岫白發絲上還殘留着水滴,顧不得擦幹,他走向隋宴,目光帶着幾分溫和:“你不能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吧。”
隋宴依然默默垂着頭:“我是不願相信,可祁琛那麽優秀,又跟你是同行,還是你的前輩,我跟他相比,真的自慚形穢。”
江岫白嘆了口氣,搬着椅子坐在隋宴對面。
“他是演員,你是商人,怎麽能有可比性?”
“怎麽沒有可比性?溫醇說,祁琛長得比我帥,比我知情識趣,比我溫柔貼心,我樣樣不如他。”
江岫白眼底劃過一絲猶疑,慢慢打量隋宴。
“他真這麽說的?”
隋宴重重點頭:“千真萬确。”
江岫白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手指悠閑地攏着頭發,露出額頭:“然後呢?你就自卑了?”
隋宴表情沉重:“嗯,因為我不知道,在你心裏,祁琛是不是也比我強。”
江岫白整理好浴袍:“我如果說是呢?”
隋宴驟然擡眸,眼眶慢慢紅了。
“你真的——”
“沒有。”
江岫白無奈地看着他:“先擦擦眼淚。”
“我沒哭。”隋宴倔強地別過頭,“你真的覺得,我不如他?”
“不是。”江岫白調整好坐姿,鄭重其事道:“在我心中,你跟他沒有任何可比性。他對我來說,只是普通同事。”
“那我呢?”隋宴糾結地盯着他,因為太過緊張,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
“你?”江岫白睨他一眼,擡手輕輕幫隋宴整理好羽絨服衣領,“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隋宴迫不及待地往前湊了湊,雙腿不經意間夾住江岫白的小腿,眉宇間滿是期待。
江岫白垂眸笑了下:“你都能用我的水杯喝水了,還不知道你在我這裏意味着什麽?”
“水杯?”隋宴恍然,才發現自己剛才進門時,用的是江岫白的杯子喝水,“抱歉,我沒注意。”
江岫白勾起手指,輕輕點了點隋宴的額頭。
“你比祁琛帥,也比他可愛。”
“這樣行了嗎?”
隋宴腦海中頓時一片混亂,眼前只能看清江岫白飽滿的淡唇。
那唇上,還沾着一滴水珠。
他喉嚨幹燥得幾乎無法出聲,下一秒,捧着江岫白的臉,吻了上去。